张家鸿
钟兆云的纪实文学作品《玩“物”者》(中国方正出版社)之成功处在于,对胡永德的内心世界进行了细腻入微的刻画——兼有麻木与骄傲、挣扎与清醒。他的沦落不是瞬间掉到谷底,他的堕落不是完全没有慌乱。在钟兆云笔下,胡永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丧失党性与人性之后踏上不归路固然令人无法接受,他的欲壑难填、玩火自焚确实令人愤怒,然而他的偶尔硬气或正气,以及软硬兼有、正邪交织的复杂性更能触碰读者的心弦。
担任县委书记之初,他带头推进工作,大刀阔斧提出新思路,充满干劲带队外出招商,在个人应酬上严于律己,能拒则拒能推则推。这样的作为,在胡永德这里不止一次,然而,它从来不是主流,不是内心主动的长久的选择。偶尔的责任与担当、可感的正邪之较量,既无法固化他的原则,更无法决定他的操守,只是自我安慰而已。身在岔路口的人们,何去何从,靠的不是偶尔的良心发现,而是坚韧不拔的意志力。与之并行不悖的是细节的坚实存在。唯有热乎乎的、鲜活可感的细节矗立其中,才能把人性的多面真实、完整地刻画出来。在常恩军被查之后,胡永德第一次感到恐惧感如影随形。“一个人待在屋里,才知自己所谓的光芒,早已被黑暗鲸吞蚕食,被‘黑恶势力的保护伞’掀翻在地。”而后,钟兆云继续写道:“一个个问号,像是手指按在脉搏上,探测到了胡永德的心惊肉跳。”到市纪委监委的一番说辞,是心虚的流露,是胆怯的流露,是破防的征兆。把贪腐行为说得堂而皇之,且往自己脸上不断贴金,贴得厚颜无耻,是胡永德的口齿伶俐,也是他的垂死挣扎。作者写出胡永德的两面,表面上风平浪静、稳如泰山,内里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本书创作之明显特色在于,钟兆云在讲述胡永德沦落之路的同时,总是不忘埋下其必然付出代价之伏笔。这是正气的必不缺席。在赖宗天与胡永德的“铁哥们”关系日渐牢固时,钟兆云写道:“他们把战栗变形的快乐送给对方,也把日后的牢饭提前预订给对方,就这样相互‘成全’。”在胡永德步步陷落、越陷越深的“同时”,钟兆云不忘敲响振聋发聩的警钟。
引人深思、发人深省,并对现实行为产生指导作用是钟兆云此番写作的目的。如果要为钟兆云此番写作,确定一个现实理由的话,那便是他对县委书记在当今时代中所起作用的深思。“而在当下政治制度和行政结构里,县委书记在发展经济、保障民生、维护稳定、促进国家长治久安工作中作用重大。其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干部群众看在眼里,少不得有样学样。一个县委书记的典型案例可引发我们对诸多问题的思考。”可以说,《玩“物”者》的写成只是作者对县委书记之认识的阶段性总结,而非最终答案。包括县委书记在内的基层干部,如何在时代洪流中,坚守清正、清明、清廉、清醒的自我,是长久的课题更是永恒的命题。
来源:中工网-工人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