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女主有显赫的家世,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女主和男主的母亲关系属于闺中密友,奈何各自嫁的夫君却是对立关系,为了缓和这种处境,便想着成为儿女亲家,却没料到女主从小就看男主不顺眼,却不知道男主对她一直很包容,早早就喜欢上了他,女主却不开窍,男主只能慢慢的暗戳戳的攻略着女主,坚定不移的守护着她!
【文章片段】
西风拂动枝叶,沙沙作响,柳伏钦垂下眼眸,对沈韫一笑。
他原就长得漂亮,耳边金饰又多添几分张扬佻达,在沈韫眼里,是有一股英邪的气度,每每看着这张脸,便想起儿时吃的许多亏。
都是几如远古的回忆了,但随便挑拣一两桩细想一会,刹那便能气噎。
好不容易攒上的顺眼,顷刻间荡然无存。沈韫斜起眉尖,警惕地眱他,“你看我笑什么?”
柳伏钦微扬唇峰,语调下藏着揶揄,“平日不曾见你这般通情达理,果然你的善意,得分人。”
沈韫知他口中倒不出一句好话,揉平袖子往席面走,“你要是不刁难我,我至于逮着你回敬么?”
说着偏过头,隐有不安地问:“之前商量的事,你没忘吧?”
“什么事?”柳伏钦举步跟在她身旁,眼色淡淡的,唯独嘴边余留着不深不浅的弧度,沈韫乜了一眼,用他的原话提点道:“绝不来沈府叨扰。”
就听他拖长音线哦了声,转圜出一枚轻佻的笑,“那事儿啊……哄你的。”
长廊下斜晖如盖,顺着菱形雕花栏杆返映鞋尖,走一步便踩进一处光瀑。沈韫行动在光影间,闻言稍顿了顿,低哼出一个笑,“好得很。”
她步履重拾,很有些自嘲的口吻,“你这是第几回失信于我,我数都数不清,总还愿意信你,真是糊涂。”
“记这个做什么,日子长着呢。”
听着像是宽解,沈韫看来却尤其无言,日子再长,和她永无止境的斗,不腻么?
他不嫌,她还觉得烦呢。沈韫扫下眼睫,不肯再多瞧他,只唇齿翕动,喃喃着抱怨,“真该让母亲瞅一瞅你这副德行,哪里值得上半个‘好’字?”
未料柳伏钦听得真切,好像质问一般怼回她,“那你呢,在岚院相看得可还称意?”
引得沈韫一讶,停下来打量他。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容貌,目色慵慵的,探不出任何古怪,未思量他有此一问,便已是十足奇怪的事情。
不知为何,沈韫大可以不搭理他,但心底深处有东西在叫嚣着,催动她说出一句:“相当称意。”
这话是看着他回的,没察觉身侧有人疾行,在那人几欲与她相撞之际,胳膊上掣来一只手,微微施力把她拉了过去,正好偎在少年身前,头顶是他含笑的嗓音,潇洒落下两字。
“说谎。”
一缕清幽的香抵入鼻间,显然是柳伏钦衣上熏的味道,与他人一样,淡雅,又掺点顽劣。一时令沈韫心慌了下,连忙抽手,“不用你扶,我看得见路。”
继而多走几步拉开距离,不想再和他说话了,奈何他不依不饶,长腿一跨,间隔立刻复原,戏谑的声音再度钻到耳畔。
“你是看得见,但你亏心,走不稳。别再伤着哪,我不好和伯娘交代。”
瞧他把母亲提在嘴边,作出个谨从尊长的模样,沈韫轻嗤了下,“真没见过比你还会装样子的人。”
原没什么不妥,但柳伏钦有心,听了此言便以为她瞧出自己那些不该生的关切,面色顿时转换几番,踟蹰良久,方乔作寻常答复,“你也不差。”
说完怕她再提起,连忙转了话锋,“沈学士安插的人,你竟还没甩掉,有一月了吧。”
之前朝廷差人重办陆思白相关的案子,气象紧重些,沈学士看管她,也算合情合理。可眼下宽松,沈韫却仍未把人打发走,委实不像她的作风。
“你有什么脸面跟我提这个?”沈韫仿佛笑了,有生气的成份,“拜你所赐,一时半会我是赶不走他。怎么,你良心发现,愿意抬抬手为我解决不成?”
俱是讥嘲反话,柳伏钦听得出,不介意似的,勾着唇,满庭落英浮在眼眶内,闲散地说着:“你若还肯信我,我可以一试。”
其实沈韫这些天没少变法儿劳累江瞻,他还是那般个性,不声不响、无情无绪,默默将她交代的杂事按规理全,真像个影子,但很抗造,任你怎么磋磨,他都在那,半寸都不会偏移。
所以沈韫逐渐放弃了,这种墙角她也当真撬动不来,左右她不再去书斋寻信儿,多一个人跟着便跟着吧,不过烦了点罢。
当下对柳伏钦的示好,她显得态度散淡,“我若还肯信你,就不是沈韫了。”
光这两个月,她已经轻信了他好几回,不思忖找补,再去上他的当,哪有这样蠢笨之人?想起这个便有些不平,打消母亲撮合的念头可不能只她出力,独倚风口有何好处?便宜了他。
遂牵动一分心思,机灵地朝他一笑,话里话外有意吊起他的好奇,偏不明说。
“你既然不守诺,硬要往我家里来,少不得我回还你两分。且等着吧,待我过几日在伯娘跟前晃晃,未必你还能独善其身。”
她将在母亲跟前编排什么,又会起到什么反应,柳伏钦一时想不出,却绰绰有些悸动和期待。
前边到席间,他该往左向去,分别的瞬间给沈韫丢了个话,洋洋地剔起眉,“等你好信。”
沈韫临行前预备了好几盒吃食,皆按不同喜好分制,给杨氏与柳长涣的是两广时兴的菜品,口味清淡,是她差人在礼桥街等了一个时辰买到的。
另一个为柳伏钦留的是她在家中随意请教所做,毫无技巧,却满是“心意”。
柳伏钦只当她会以低劣糕点来“谋害”自己,不等丫鬟呈上,当即装模作样地推却了,笑一笑道:“我从不爱吃甜的,恐怕要辜负阿韫妹妹一番好意。”
沈韫对他的喜恶了如指掌,自然容不得他半点机会拒绝,狐狸似的将眸微弯。
“巧了,甜糕那些我也不会做,便请家中庖厨教了一些寻常菜式,头一回,尚不熟稔,但诚意足足,伏钦哥哥会赏脸吧?”
言语间已把挑衅二字写明,譬如“头一回”、“不熟稔”,俱是她用以气人的小把戏。
柳伏钦听得明白,却不宜多言,只得等丫鬟布置好后,执箸狭一口,咸得他眉头紧锁,连忙找一只唾盂全给吐了出去。
“这样难以下咽?”沈韫乔装一惊,须臾唇角微垂,自责地搭下眼,视线低瞥在她的指尖,模样委屈得紧。
杨氏瞧了便觉得有些不对,忙拉过她的手仔细检查,果然不止一处磕青,心疼地皱起眉。
“你这孩子,刚才怎么不说呢?”她侧侧头,“快来人,拿些消肿止疼的药来,画画的手可不能伤着!”
沈韫抬一抬脸,忙说不妨事,她在出门前已经处理过了。杨氏却不肯,硬要重新给她看看才安心。
柳伏钦的目光掠过案面,不露痕迹地瞧一眼,看不周全,但他料想沈韫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尤其是她的一双手。
遂拔座起来,沉稳的步子后退两步,“母亲,儿子今日在外受了寒气,身子不爽快,先回屋了,你们慢聊。二哥,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你站着。”杨氏厉声道,阳光从窗扇间铺满整屋,晕得她眉宇有些尖锐。
平素喊他别招惹沈韫,他不听,如今人家怀着冰释前嫌的想头来就近他,他还敢躲?更遑论沈韫为了给他下厨,手都碰破了,他怎一点规矩也没有?
“你的身子骨结实成何样,打量我不知?韫儿才来不久,不过让你尝口吃食,你便推拒成这般,还有没有一点待客之道?”
杨氏怨怼他一眼,罕见严肃道:“你给我坐下,哪儿都不许去。”
沈韫心里有些吃惊杨氏的态度,以往都是假色嗔怪,今日这般倒像真的会恼他一样,不知怎的,忽生不忍,对着杨氏笑了笑,“伯娘,还是算了吧,一些吃食也没什么要紧。”
不提也罢,提起来,杨氏更觉得沈韫懂事,柳伏钦失礼,复去抓沈韫的手,拣其手背轻拍了拍。
“怎能算了呢,他做得不对,伯娘一定替你讨个公道。柳伏钦,快给你阿韫妹妹赔不是,再把它们挨个尝尝,都是韫儿亲手做的,你以为容易吗?”
连名带姓地称呼他,显见是有些生气了。
柳伏钦捱不过,只好重坐下来,凉凉朝沈韫掷去一眼,似乎在讽她好伪装,尔后捡起箸,含股憋闷地吃起来。
浅檀色的嘴唇微微合动,浓眉皱攒,一张英俊的脸庞绘满难色。沈韫见之好奇,“都不好吗?”
她在家中做时只顾乱添佐料,其余步骤皆按庖厨所教,样子未见不妥,能差到哪里去,还得尝过的人方才知晓。
这模样落进柳伏钦眼中,便是明晃晃的示威。他气得笑了下,剔眉道:“出锅前你就没试尝一口?但凡尝了,你也问不出这样的话。”
闻言,杨氏旋即出声:“柳伏钦,你什么态度?”
原本沈韫还心软,恐伯娘责罚于他,如今被他冷语刺得反倒不担心了,稍稍仰正腰背,绵里藏针地牵翘唇角。
“无碍的伯娘,伏钦哥哥一向快人快语,我早便习惯了。这样挺好,倒省去许多拐弯抹角的行径,交谈起来也乐得松泛。”
伏钦哥哥。
这四个字打她口中喊出,无论是何音调,总有一种扯撞人心的错觉,好像他是她手下的一把琴,任她抚动而颤出弦音。
柳伏钦深知不能再这样下去,够向每个碟子都加快许多,悉数尝遍后,抽帕掖一掖嘴角,“好了,一个不落。”
继而捉住沈韫的手,拉着她一块起身,“母亲,我忽然想起和阿韫妹妹有事商议,先带她去我那里,不陪母亲用晚饭了。您再多坐会儿,二哥正巧有事也要同您说。”
眼神向柳长涣隐匿一挤,是为求援。
两兄弟互相掩护的事情做得多,他即刻领会,暗中朝他低下下颌,算作应了。
杨氏怔了怔,尚未问清他们商议何事,屋中已无二人身影,有些发懵地敛回眸,举杯呷一口茶,平定少时才道:“说吧,你打算帮钦儿哄弄我些什么。”
柳长涣亦知蒙不过母亲,哑声笑了笑,目光穿过槛窗,随着浮尘跌宕而行。
小径上,柳伏钦拽着沈韫一路往他的院子里闯,隔远远的看,竟像少年牵着少女,迫不及待地要为她展露心迹。而事实比之,差了多少旖旎。
沈韫只觉腕上锢了火钳,又烫又紧,几欲把她捏碎,于是奋力挣着他,“柳伏钦,你捉疼我了!”
皓腕挥动,宽袖轻藏二人的手,分外含混地笼住他们。柳伏钦恍若未察,不言声地将人带到书房里,因择小路,周遭几无仆从,唯有冷风见证这场来势凶猛的对峙。
他关上门,顺势把沈韫困在门墙与他之间,低头严问:“沈韫,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韫是被他拖拽进来的,脚下踉跄,勉强站定后稍抬起头,蹙眉揉按自己的手,“是你想怎么样?你真的弄疼我了。”
她不过做了几碟难吃的菜,欲望借此整一整他,在长辈面前一没逾矩,二没害他丢丑,憋屈一回罢,他如此做派到底何意?
纤洁的手指蜷在半空,随她捏转手腕而细微晃动,指节上缠有数处淤青,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你也知道疼?”
柳伏钦的目光停在她指尖,嗓音里狭杂低哼。
沈韫分神看他一眼,离得近,好似他的气息全罩着自己,格外不适。偏他眉棱轻挑,眼色含怨地盯着她,直勾勾的,仿佛她天生欠他什么。
不由得无言,轻轻一笑,良顷罢下手,揶揄道:“分明是你不守信用在先,做什么一副我欺了你的样子?雕虫小技尔,伤不了你分毫,你倒委屈起来?”
她明明可以叫洺宋替她做几样菜送去,可做戏做全,她亲自上阵,因手忙脚乱才致使自己碰伤。她向来珍视书画,若为此提不得笔,定会悔得肠子都青。
未料他听了,欺近一些,唇畔勾着无赖的笑,“我有何好委屈,大不了你作你的,索性改个口,我也不想唤你阿韫妹妹了。”
话音甫落,将他自己与沈韫皆吓了一跳。
适才在案桌上,沈韫一口一个伏钦哥哥,喊得他方寸尽失,原来她不必做什么,单单如此一唤,便能使他手足无措,浑身不是滋味。
正因意识到这一点,柳伏钦心底竖起警惕,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带出来,彻底断了她再如此称呼自己的招数。
沈韫从他话中品咂出一段轻浮又暧昧的含义,惶乱半晌,咬一咬下唇,“你做梦!”
辉光在她眼梢打着含糊的转,极轻极小,却十足刺目。
柳伏钦默了一会儿,见她第一回在他面前流露出受到折辱的表情,莫名感到不快,与他待在一处难道是一桩不安全,不堪提及的丑事么?
起先的惊吓,很快被不豫填平,柳伏钦恶劣地想要捉弄她,对方才的失言未做任何解释,反而顺着误会接下去。
他笑了笑,有书生的儒雅气,更多的,却是一股浮浪子弟的风流轻佻,“其实想想看,我并不吃亏,有你在家替我哄住母亲,兴许就少了心思来看管我,我倒乐得自在,还得多谢你。”
沈韫料到他不想与她周旋婚事,是因为他要维系那身在长辈眼中的守礼尊敬,累活嫌活都推给她,让她一人料理。
却万猜不到他想的竟是她的主意,面上一阵错愕,渐次改为愠恼,再顾不得矜持庄重,狠狠踢他一脚,“柳伏钦,你厚颜无耻!”
随即听他闷哼了声,低低沉沉的,须臾眼皮轻掀,压抑着情绪望住她,眸子深如潭水,有波澜在里头暗暗起伏。
沈韫蓦地感到退缩,待往后撤,却贴上硬梆梆的墙角,无处可逃。冷静地想一想,柳伏钦与她共同长大,虽她嘴上不肯叫他兄长,实则与兄长无异,只是打闹多了些,又非外人生人,有什么好怕?
神情慢慢回转,她仰起脸,镇定地劝道:“别闹了,好吗?”
口吻中有几分无奈,亦有几分别样的况味,令柳伏钦觉得轻视,好像眼下的地步俱是他一人胡闹所为,沈韫丁点儿责任也没有。
他心里不满,态度上便不肯退步,固执地告诉她:“我没和你闹。”
天色一时黯淡下来,书房尚未掌灯,迷蒙的光影将彼此轮廓柔柔勾勒,返照出些许悸动的锋芒。
并非同她闹……难不成他适才所言皆自真心?
少年的身形高阔,隔得近时就像一张挺拔的网,紧密地困住她,这样的距离让沈韫十分不适。
她拧起眉,往墙角边挪动了下,未料她移一寸,柳伏钦便欺一寸,精致的瞳眸幽幽盯住她,此时带了些孩子气,仿佛非得要她给一个回答。
可是这种话,她该如何应,谁清楚这是不是他又一个算计?更别提她从未往男女之情上想过须臾,柳伏钦突然如此,真的把她吓到了。
沈韫轻攥衣袖,好不容易归位的心又猛地怦动起来,她猜测着他的目的,强作平淡地问:“你想听我说什么?”
柳伏钦没吭声,眉梢细微地挑了下,目光依旧复杂。见她一副从容之态,没缘由地,眼里生出一丝侵略,不等她察觉便压了下去。
“我只问你一句。”他低着头,好似斟酌再三,启口时嗓音格外低锵,狭一分柔软的幻觉。
“你有多厌恶我?”
一霎把沈韫问得愣了住,仔细想想,她对柳伏钦的感情并非全是仇怨。
他也有好的时候,温暖的时候,的确像个兄长,比柳长涣予她的温柔更多一些淘气,烈阳一般的,让人辛苦,又让人难以拒绝。
而他从小到大给她带来的“祸事”层出不穷,她每回都很生气,都要谋划一番施以报复。若报复得过了,她会感到愧歉不安,若做得少了,她又觉得吃亏难受。
总之,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沈韫懒怠消解,便一直当作憎烦。
目下被他认真问起,她敛了敌对的势头,诚恳地思想过后,方才回道:“我没有厌恶你,我只是不服气。”
她向来不爱认输,却频频栽给他,不找回场子,实难忍受。
柳伏钦闻言轻笑了下,高高的身骨罩住她柳弱的影,视线稍垂,就看到她捏在身侧的手,叫人怀疑她所言不过缓兵之计。
低沉的声音落下来,说不清的抱怨,“那你怕什么,瞧瞧你的样子,我又不会伤害你。”
“你离我太近了……”沈韫抬眸,长睫簇簇颤动,试图与他商量,“我们能不能坐下说话?”
或者去哪都好,独这里昏暗狭窄,除非他肯让,否则把她逼在墙角,浑身涌一股处于劣势的情态,不受自己操控,她很不喜欢。
柳伏钦难得见她软下脾气的样子,十分靡丽,先前对她的摘弃责任还有些不满,如今却被戏谑的心思取代,得寸进尺得想要看她展露更多。
他垂首佻达地笑了笑,“你从前总在我榻上赖着不走,怎现在讲究这许多?”
蓦地又令沈韫听出一分暗昧的况味,飞红了脸,提手推他想逃出去,哪料他的胸膛硬如坚铁,任她如何施力,皆似棉花碰在磐石上,巍然不动。
她有些着急了,粉饰的平定几欲崩裂,不自在地讲了句:“能一样吗?”
小时候是为了躲父亲抓她去习武,鼎盛的太阳天,蹲在院子里扎马步,哪个女孩子愿意?思来想去,也唯有柳府是父亲鲜少踏足的。
当时正跟柳伏钦争个高低,具体为了什么她已经记不得了,多半是他常占她的宝地,她不过照葫芦画瓢罢。这么远早的事情,他怎么还惦记?
沈韫收回手,扬目望他,便对上那双肆无忌惮的眸子,朝她慵声问:“为何不能?”
言讫,目光循上她的袖角,底下一双柔荑微微蜷屈,伤痕犹明显,他眼色稍凝,有意放她一马,后退两步让开了。
阴影从头顶移散,沈韫得以喘息,耳廓渐次降了火,如释重负地张了张唇。然后转背拉扯房门,恼着丢下一句:“懒得和你说。”
“不再坐坐?你今日呈来的好意,我还不知要怎么回敬你,你这就走了,待我想好不是又得去沈府寻你么?”
柳伏钦踱到书案后,慢腾腾地坐下来,嘴边始终弯着不高不低的弧度,跟寻常一样,温雅风流。
够到灯盏的手臂忽然停了停,片刻搁下,似乎点了灯便会照亮一些没章法的情绪,叫她瞧见,不好转圜。
沈韫听了他的威胁,慌乱中跳出一丝愠气,止了步子,“我今日为何会来,你心里没数?”
若非那日她打祖父院里出来,碰巧遇到他,听他讲了一通他和延宥如何从西街买了母亲最爱的糕点,母亲如何嘉奖他们,尤其是“嘉奖”了他,她也断不至于闲着无趣给他下厨,还亲自送来。
本是个圆满的安排,尽叫他一番胡闹打翻。
念及此,沈韫暗瞥门角一眼,复飘忽着挪回,心有余悸,但思忖良久,网开一面地原谅了他。
“方才之举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你也不必愧怍,往后注意分寸便是。”
是给他留情面,也是为自己埋个心安。
柳伏钦却攒起眉,面容一刹变得冷淡,随手捉一本书翻阅,不耐烦道:“你赶紧走吧,我不想听你说话。”
上一瞬还要留她,下一瞬便催她走了,委实莫名其妙。
沈韫轻嘁一声,待辞出去,倏地想到什么,同情一般开了口,“你得空多喝些茶,解腻。”
虽不清楚那几样菜味道如何,估摸着好不了,也是为难他,样样都尝了。
说完跨出房门,在檐廊下认了认路,一径往小道而行。
柳伏钦不知她走前留下一句“饮茶解腻”是何意味,但远不及“当作没发生过”来得气人。
做都做了,怎么当没有发生?她倒真好肚量,什么都能视为虚无。兴许在她眼里,他根本算不上一个男子,一个有情有欲的男人。
恍然一刻,柳伏钦顿了住。
他对沈韫何来如此埋怨?沈韫如何看待他,究竟哪样要紧?他这一场负气简直毫无缘由。
想不通,心里难免愁闷,凉瑟的秋季忽生出一种燥热的错觉。他丢下书,撑案起身,阔步至书房外吹一会儿清风,奈何热意未减,索性给自己找了些事做。
黄昏余留一线淡金,沉敛地倾泻在少年身上,将他的眉宇熨帖地隽逸非常,但细瞧他的容光,分明撺着不豫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