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司马睿衣冠南渡后,司马王室便失去了一言九鼎的话语权,只得借助权臣的他们又进一步导致皇权衰落,由门阀大族王、谢、庾、桓先后支配着东晋政局。当然了,司马氏的皇帝们并非没有反抗,他们同样提拔宗室、外戚来与权臣争权,其中最耀眼的当属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父子了,可惜的是二人最终也葬送了东晋表面上的大好局面。
权力更替,犬父虎子太元八年(383年),前秦发起入侵东晋的战争,最终以失败告终,东晋王朝不仅得以延续,更是保住了中华文化。然而在经过短暂的和平后,东晋内部却发生内讧,受制门阀的孝武帝司马曜不再忍受,而是以强硬姿态向士族门阀的挑战,打败了如日中天的陈郡谢氏,并最终完成了皇权的收回。
司马曜能够尽收皇权,离不开胞弟琅邪王司马道子的助力,在淝水之战爆发时,司马曜趁机让司马道子录尚书六条事,为的就是提防功高震主的谢家领导人谢安。可惜在淝水之战中立下补天大功的谢安在司马曜和司马道子的联合逼迫交出权力和生命。“安出镇广陵之步丘,筑垒曰新城以避之。帝出祖于西池,献觞赋诗焉。安虽受朝寄,然东山之志始末不渝,每形于言色。及镇新城,尽室而行,造泛海之装,欲须经略粗定,自江道还东。雅志未就,遂遇疾笃。上疏请量宜旋旆,并召子征虏将军琰解甲息徒,命龙骧将军朱序进据洛阳,前锋都督玄抗威彭沛,委以董督。若二贼假延,来年水生,东西齐举。诏遣侍中慰劳,遂还都。闻当舆入西州门,自以本志不遂,深自慨失,因怅然谓所亲曰:‘昔桓温在时,吾常惧不全。忽梦乘温舆行十六里,见一白鸡而止。乘温舆者,代其位也。十六里,止今十六年矣。白鸡主酉,今太岁在酉,吾病殆不起乎!’乃上疏逊位,诏遣侍中、尚书喻旨。先是,安发石头,金鼓忽破,又语未尝谬,而忽一误,众亦怪异之。寻薨,时年六十六。帝三日临于朝堂,赐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 钱百万、布千匹、蜡五百斤,赠太傅,谥曰文靖。”
司马道子
然而无论是司马曜还是司马道子,皆非明君贤相,比起励精图治,再造大晋,他俩更喜欢饮酒作乐,还亲近不事生产的僧尼,以至于民生哀怨载道,二人在后来甚至爆发了激烈的争斗,司马道子之子司马元显也被波及其中。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司马道子任用自己妻子的族人王国宝为心腹,然而此举却爆发了太原王氏内部的矛盾,皇后王法慧之兄王恭请求斩杀支持司马道子独揽大权的袁悦之和道德低下的王国宝,使得太原王氏内部的矛盾上升成了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之间的矛盾。司马曜去世后,王恭直接出兵讨伐王国宝,这一战让司马元显脱颖而出。
栋梁之寄,志气果锐太元二十一年(396年),晋孝武帝司马曜驾崩,太子司马德宗继位,由于司马曜死得突然没有遗诏,朝中大权皆有司马道子掌控,面对如此局面,青兖二州刺史王恭直接起兵。作为引发司马曜和司马道子相争的“罪魁祸首”,王恭一直不满朝政由王国宝等小人把持,常常直言指斥,受到司马道子的深深忌惮和怨恨,在司马道子求和不成后,两人最终为敌。
面对王恭咄咄逼人的攻势,司马道子只得赐死王国宝安抚他,但司马道子并非坐以待毙之人,他又用宗室中的司马尚之、司马休之兄弟为心腹,心想自己用的可是宗室中有才略之人,应该不会再被起兵讨伐了吧?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规模更大的“叛军”——荆州刺史殷仲堪、广州刺史桓玄、豫州刺史庾楷皆加入王恭的队列中。
面对如此规模的讨伐,司马道子直接任其自然了,没有对策的他终日饮酒作乐,在儿子司马元显主动请缨时直接将大事全权托付给后者,于是年仅十六岁的司马元显受命为征讨都督、假节,“以童丱之年,受栋梁之寄”,在危急存亡之时,司马元显劝降了王恭依仗的北府军将领刘牢之,一举击败王恭。“时楷已应恭檄,正征士马。信反,朝廷忧惧,于是内外戒严。元显攘袂慷慨谓道子曰:‘去年不讨王恭,致有今役。今若复从其欲,则太宰之祸至矣。’道子日饮醇酒,而委事于元显。元显虽年少,而聪明多涉,志气果锐,以安危为己任。尚之为之羽翼。时相傅会者,皆谓元显有明帝神武之风。于是以为征讨都督、假节,统前将军王珣、左将军谢琰及将军桓之才、毛泰、高素等伐恭,灭之。”
桓玄
眼见儿子解决了叛军头目,司马道子才得以振作,并利诱桓玄和杨佺期,令二人倒戈攻击殷仲堪,瓦解叛军的联盟。但父亲明显坐以待毙的表现还是令司马元显十分不满,于是在司马道子病重时,司马元显暗示朝廷解除其司徒及扬州刺史职务,并自任扬州刺史,上演“父慈子孝”的好戏。
一朝得势,丧师殄国对抗王恭等叛军的经历让司马元显意识到了军队的重要性,为了补充京师兵力,他下令将三吴之地内被门阀士族纳为佃客的原官奴移置建康,号称“乐属”,引发士族的不满,更引来了在海上作乱的“中原海寇之始”——孙恩的到来,三吴八郡一时皆叛,孙恩部众亦增至数十万人,司马元显以中军将军亲自讨伐,暂退孙恩。
不过司马元显凭此功绩得以加录尚书事,与父亲司马道子并重,但明眼人都知道司马元显已经逐步架空父亲,“无良师友,正言弗闻,谄誉日至”,在各种小人的吹捧下,司马元显逐渐忘记初心,变得骄傲豪侈起来,甚至觉得自己德隆望重,理应受到公卿的拜礼,更是借机聚敛财物,富过帝室。“既而孙恩乘衅作乱,加道子黄钺,元显为中军以讨之。又加元显录尚书事。然道子更为长夜之饮,政无大小,一委元显。时谓道子为东录,元显为西录。西府车骑填凑,东第门下可设雀罗矣。元显无良师友,正言弗闻,谄誉日至,或以为一时英杰,或谓为风流名士,由是自谓无敌天下,故骄侈日增。帝又以元显有翼亮之功,加其所生母刘氏为会稽王夫人,金章紫绶。会洛阳覆没,道子以山陵幽辱,上疏送章绶,请归籓,不许。及太皇太后崩,诏道子乘舆入殿。元显因讽礼官下议,称己德隆望重,既录百揆,内外群僚皆应尽敬。于是公卿皆拜。于时军旅荐兴,国用虚竭,自司徒已下,日廪七升,而元显聚敛不已,富过帝室。”
司马元显
如果能重来,想必司马元显一定不会放过孙恩和桓玄,因为这俩人是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隆安四年(400年),孙恩再度进犯,杀害了司马元显的心腹之一谢琰,依然未能引起司马元显的警惕。隆安五年(401年),孙恩三度进犯,被刘牢之、刘裕击败后,转而北上,图取东晋京师建康,司马元显屡战不利。
眼见建康告急,荆州刺史桓玄名义上打着勤王的名号,暗地里却在为篡位做准备。同样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司马元显没打算跟桓玄委以虚蛇,再给自己加上各种头衔后,他出兵了。“玄少有雄名,杖全楚之众,惧不能制,又虑平玄之后功盖天下,必不为元显所容”。最大的依仗刘牢之倒戈,司马元显只得仓皇应战,结果可想而知,自己和儿子、父亲以及昔日的拥护者皆被桓玄处死。
司马元显被杀害的第二年,桓玄就篡晋建楚,再之后又被刘裕击败,东晋进入灭亡倒计时,再没有像司马元显这样能站出来挽救局面的司马王族之人,从十六岁奋起,到二十岁受戮,年轻的司马元显有远志,奈何权力迷人眼,欲望毒人心,没有匹配的实力,爬得越快越高,摔得就越惨,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