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树玲:记忆中的炮二师机务站,那些战友,那些趣事儿

伏生百年 2024-05-23 09:42:48

一、差点儿人赃俱获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第二师机务站,我和来自湖北的马树玲最投缘儿。她在话务班,我在载波班,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往一块儿凑。

马树玲肤白貌美,活泼机灵,男兵送外号“白雪公主”。而我属于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说打就打,说干就干那一类。我俩凑一块儿,干好事儿坏事儿,都是最佳拍档。

但有一次,我忍不住冲她爆了粗口,那一回可真把我鼻子都气歪了。

我和马树玲(左)

原来机务站是要值夜班的,值夜班有夜班饭,但没人给你做,要吃自己动手,食材永远是鸡蛋面条。

盛夏的夜晚,我和马树玲值班。机房里一大排载波机不断散发着热量。几个大吊扇在不停的转动,快下班儿时,马树玲问我吃不吃夜餐,我没好气的说,“吃什么?还不是鸡蛋面条,想想都没胃口。”这时,马树玲走到窗前朝外望去,忽然对我说:“小波,外面就是通信连的菜地,黄瓜和西红柿都长大了,要是能弄点黄瓜西红柿吃吃那多美呀。”

一听这话,我来了精神,立马说,“那我去摘点儿。”她说,“好,我给你站岗放哨,你背个挎包去好了。”于是我背上个挎包,打开窗户,双手一撑,翻了出去。

双脚一落地,我就猫着腰,借着月光,在菜地的架子里一路狂摘,长的黄瓜,圆的西红柿,不停的往挎包里装,此时我的脚告诉我地刚浇过都是泥,也许是太兴奋,管它三七二十一,有点儿忘乎所以了,搅的叶子哗哗作响惊动了通信连的哨兵,就听到一声大吼,“站住,干什么的?”然后就是拉枪栓的声音。

妈呀!我吓得马上就地卧倒,也不管地里的泥水了,大气不敢出。可能是没了动静,哨兵以为是野物呢,也没有上前查看究竟就离开了。

我仍然卧在地上不敢动,怕哨兵使诈杀个回马枪。

可就在这时,静夜里突然响起“小波——,快跑,小波快跑”的喊声,声音并不太大,但我听着却惊天动地,我七窍生烟!这下可好,不仅暴露了我的方位,还直接报出了我的大名,人家都不用破案了!气的我,得,藏不住了。我索性从地上一跃而起,猫腰跑到机房窗前飞身跳了进去。

此时的马树玲正站在窗前接应我,看到我一身泥水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则压低声音冲着她骂道:“你喊个P呀,你差点儿让老子吃枪子儿,这下可好了,人赃俱获。”闻听此言,她笑的更厉害了,前仰后合的说,“枪里没子弹,看把你吓的。你也真笨,地边儿上不是有沟吗,你顺着沟匍匐前进,快爬到跟前的时候你再跑啊。”“还匍匐前进呢,地里全是泥,你看看我这一身——”

我也被自己的狼狈样逗笑了,她则一边笑一边扒拉我挎包里的战利品,抽出一根大黄瓜也不洗,在衣袖上蹭了两下就咔嚓咔嚓吃起来,边吃边说真好吃真好吃,又摸出一个西红柿往嘴里塞:“嗯,真好吃,比苹果还好吃。”

望着她自顾自的大嚼,我哭笑不得,真是个猪队友啊,坑我没商量。

二、都是笑点低惹的祸

我是一个笑点极低的人,好像生来就是为了捡乐,生活中一点小破事儿,一句话,一个动作,只要我觉得可乐就能笑半天。终于有一天整出了一个不小的动静,差点挨剋。

为了活跃部队的文化生活,师电影队每个周末都在大操场放电影儿,一个周末,要放苏联电影《解放》,各连队整齐划一的步入了操场,通信连、机务站、特务连依次进场坐好。

这部电影很长,好几个小时,大家始终都是非常认真的观看,神情专注,当影片旁白说,德军攻打了捷克斯洛伐克、荷兰时,我左边通信连的队伍中,一个河南兵叫了起来,“咦,乖乖嘞,啥时候打到咱河南了?我咋不着嘞?”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一片笑声,这个河南兵把“荷兰”错听成他的家乡“河南”了。我和坐在我前排的孟瑾更是笑的肆无忌惮。孟瑾也是一个爱找乐的人,我俩都笑抽了。

我不知怎的,竟从小板凳上笑得坐到了地上,又引来周围更大的笑声和骚动。前面的战友们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都回头看向我们,我被战友迅速的拉了起来,狼狈的不敢抬头,心想电影散场回连队,我肯定免不了挨一场剋。

果真,我前脚进宿舍,副指导员后脚就跟了进来。没办法,我又给她学了一遍,我惟妙惟肖的模仿把副指导员也逗乐了,我竟因此逃过了一劫,汗颜!

机务站工作室

三、占用军线谈恋爱?不行✋

一天,马树玲告诉我,师机关一个新调来的干部,总是占用军线谈恋爱,一打一小时。经常晚饭后七点钟和他女朋友通电话。

我们机务站是有纪律的,不允许占用军线谈恋爱办私事,对于时间过长的通话,我们有权干预。这个人就是因为超长时间占用线路引起了话务员的注意,一听原来是在谈恋爱,这怎么行啊,必须干预。我自告奋勇说:“我来解决。”

当天晚上,他俩又如约通话。

男声嗓音浑厚字正腔圆,女声娇滴滴的像宁波汤圆,软糯香甜。两人事无巨细,漫无边际,海阔天空。啥要紧事儿都没有,啥正事儿都没有,就是海聊。马树玲说,“怎么样?啥事儿没有占着军线谈恋爱,咱们要制止。” 就这样儿,我俩开始给他们捣乱。

刚开始我给他们放杂音干扰,“滋滋滋滋”的,他俩就“喂喂,喂,喂喂——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听不清楚啦?”

一个说可能线路有问题了,可还坚持聊,另一个根本没法听。因为我不停的捣乱,他俩就“喂喂”个没完,最后一看实在讲不成,就说今天不说了,改天再说吧。

几天后他们又通话,我就又捣乱,这回不放杂音了,直接拔线。

男的刚说,“我跟你说呀——” 砰,线就断了,一会儿我又插上。女的说:“你说啥呀,刚才没听见。” 男的就说:“我刚才跟你讲呀——” 线又断了,几次下来,女的就急了,“你说什么呀?讲了半天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男的就又说,“我说半天你没有听见吗?”我又把线拔断了。女的就气的嚷嚷:“你说了什么呀,我啥也没听见。”男的一头包,“我刚才讲的你都没听见吗?———”

几次三番折腾后,他俩从此歇菜。

后来我俩还议论过,人家正热火呢,要是叫咱们给扯熄火了,真是罪莫大焉啊,可是,在遵纪守纪和儿女情长上,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是前者。

从右到左:马树玲 吕小波 韩丽晶

四、帮厨:剥的花生都是小的

我们机务站30来号人,炊事班就仨人,所以有时需要抽调人员帮厨,每次申请帮厨大家都很踊跃。

一次,我和马树玲、李明兰等人申请帮厨成功,我们一起往炊事班走去,还没进门就听见从屋里传出来唱戏的声音,咿咿呀呀的,进门一看是炊事班长的收音机正在播放豫剧。

班长交代完帮厨任务以后就去忙他的事去了,我们要干的活儿就是剥花生。

新鲜的花生还散发着泥土的芳香,我们挺兴奋,不说大家也知道哈,我们就坐下来开始剥花生,这时,收音机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是豫剧《朝阳沟》,不得不说豫剧充满了喜感,“那个前腿弓,那个后腿蹬——” 北京兵李明兰听不下去了,说这什么玩意儿!便起身去换台,正好调到了李双江的歌曲《北京颂歌》。高亢的音乐非常具有感染力,我们跟着乐曲一同哼唱起来:“灿烂的朝霞,升起在金色的北京,庄严的的乐曲报道着祖国黎明,啊!——” 正当我们唱的忘乎所以李明兰仿佛回到了北京时,炊事班长瞪着眼睛就进来了。

他直奔到收音机前,二话不说就把台又调回了豫剧,还质问我们:“恁老主贵?” 那意思是:新兵蛋子,还反了你们。

就这样,咿呀声又重新响起,我们继续在豫剧的伴奏下剥着花生,花生极新鲜,刚下来的,大花生仁白白嫩嫩的,我忍不住丢到了嘴里一颗,一嚼,哇,一股甜水儿,脆生生的,好吃极了。再一看马树玲也往嘴里丢了一颗,真香啊!我们相视窃笑,边剥边吃,专吃大的。而倔强的李明兰实在受不了豫剧的折磨又把台调了。听不着戏了,班长就又凶巴巴的进来了,一边训斥我们一边又把收音机调回到豫剧,真是拉大锯扯大锯。

大概是眼不见心不烦,看看我们基本完成任务了就让我们打扫卫生走人,当看到我们剥的花生时,嘴里嘟囔着:“你们真有本事,剥的花生都是小的。”

机务站部分女兵,李明兰(前排中间)

炮二师北大门

五、我和战友小波的友情

小波唱歌我拉琴

模特儿梦

电视上有个综艺节目叫《乘风破浪的姐姐》,但那些姐姐们根本没法儿和我的好朋友、好战友吕小波比。在我心目中,小波才是真正乘风破浪的姐姐。

当兵的都知道,上士在连队中就是每天要上市场,为连队伙房购买米面油肉蛋菜的“大采买”,因为是体力活,很累也很苦,一般女孩子是干不了的,所以,女兵当上士十分罕见。

可泼辣能干、勤劳勇敢的吕小波儿一点儿不比男兵差,每天骑着二八加重自行车在营区和农贸市场间忙碌的穿梭。

那时,我俩都在炊事班,看着她风风火火地进进出出,我就想跟着她去外面看看热闹。

终于,我梦想成真。第一次出去,前大梁就成了我的“专座”。

看着蓝天白云,呼吸着新鲜空气,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掀动着我的头发,我的心也随之放飞,好惬意呀!

我们成了军营大道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我和小波(右)

后来有人问我,你干嘛要坐在前大梁上呀?说来惭愧,我不会跳车,老上不去。小波在前面边骑边喊:“小马,上吧”,“小马,快上啊”,“哎呀,快上啊。” 她不断的吆喝,我一溜小跑的跟着,车都骑出去几十米了我还是不敢跳上去,后来使个大劲一跳还坐到了地上,摔得我生疼。没办法,小波看我笨的实在,只能把我安顿到前大梁上了。

战友们在整蛊我

最难忘的一次,是我们拉着架子车去买冬瓜,她嫌我走路速度慢,就让我坐在了架子车上,她拉着车几乎是一溜小跑的到了目的地。

我下车一看傻了眼,天呐,市场里已经人山人海,人的叫卖声和鸡鸭鹅猪的叫声混在一起,此起彼伏,各种气味儿也扑鼻而来。

我们好不容易挤进市场买了一车冬瓜,再往回挤就更困难了。市场里水泄不通,我们的冬瓜也跟着捣乱,一不留神就往下滚。我俩急了,小波儿撑着车,我则敏捷的跳上车,手脚并用阻拦往下滚的冬瓜。

冬瓜上都是白霜,车又是拉过煤的车,我的军装被蹭的左一块右一块,黑一块白一块的污渍斑斑。帽子也掉了,头发也乱了,顾此失彼,满头大汗,“白雪公主”成了一个“大花猫”,抱着冬瓜坐在车上狼狈至极,小波则拉着车亮开女中音大嗓门,字正腔圆的吆喝,“劳驾,让一让,借光了,让一让,借光了,借光了。”

70年代的小县城,普通话还不普及,她这一吆喝,别说,还真管用。所有人都回头张望,当看见一个“大花猫”坐在架子车上,用尽洪荒之力抱着冬瓜的样子,都一边笑一边让路。

小波不管三十七二十一,沉着麻利的拉着我和一车冬瓜左躲右闪冲出了包围圈,望着围观的人,她一手撑着车,一手在空中挥舞,撇着河南话说,“老乡们,白(别)看了,散了吧,散了吧。”

回到营区,“亮丽的风景”成了“游街示众”,站岗的哨兵和连队的战士们,打球的、洗衣服溜湾的看到我们这副模样瞬间愣住了,那表情简直就是一个夸张,瞪大了眼睛行着注目礼,随后笑倒一片。

那天,我一脸一身脏兮兮,活像一个小鬼儿,而小波却像英雄凯旋。

我就佩服她这一点,勤劳勇敢,天不怕地不怕。关键是还特别仗义。几件小事令我没齿难忘。

女兵们在铲雪

当兵第一年植树节挖树坑,由于我工具使用不当,没挖几下头就碰出一个大包,我捂着头痛苦的蹲在地上。小波见状,连忙走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委屈的说我实在挖不动。看着眼含泪水的我,小波一边安慰说,“别担心,我来帮你。”一边抄起铁锹帮我挖树坑,铁锹上下翻飞,一会儿功夫,树坑就挖好了。  

还有一次挖菜地,部队搞大生产自给自足是有传统的,机务站也不例外,我们经常要干点挖地沤肥之类的活儿。那天的任务是一人挖一溜儿。

别人都挖完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在地里吭哧吭哧的挖。

天渐渐暗下来,远处火车的鸣笛声和哐哐当当的行进的声勾起了我的思乡之情,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特别想家,真想坐着火车回家。

正抹眼泪,小波找来了。小波说人家都回去吃饭了,你怎么还没挖完?不等我说话,她拿起铁锹三下五除二就帮我把地挖完了,这些活儿在她手里就不值一提。  

还有割草积肥,宣布每人的任务是割800斤草。800斤呀,我的妈呀,那体积多大我没概念,只觉得像泰山压顶。

那镰刀握在手里,象故意跟我作对,割草不利割手利,割草成了割手,好不容易割下一堆草,水分一跑就蔫儿了,再去过秤就没什么份量,愁的我不行不行的。

这时又是小波赶过来了。

小波真是人间天使!老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她的任务完成了,就跑到我这边跟登记的人说,“我那800斤完成了,剩下的数都是小马的。”

闻听此气壮山河的言语我激动的目瞪口呆,我是积了几辈子福啊,上天竟给我派来这么一个贵人拯救我,这辈子与小波相识,我真是三生有幸!

1978.3.29炮二师机务站合影

今年元月9号是我入伍47周年的日子,如今,我退休了,总爱回忆那一段特殊的人生经历。

感恩激情燃烧的年代改变了懵懂青涩的我,感恩艰苦的环境磨练了我的意志,感恩机务站所有关心帮助我的领导和战友们。怀念那个年代,青春韶华,意气风发,苦并快乐着,还因为有你,我的好朋友——仗义的吕小波。

马树玲

【作者:马树玲,1977年元月自湖北入伍,原高炮七十一师子弟,在确山炮二师机务站服役,后调入武汉军区第一通信总站,现己退休居北京。文章来源:公众号秋天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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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生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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