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中的年轻男尸,1978年湖南中医学院图书管理员被杀案侦破始末

运鹏谈国际 2023-12-08 13:50:01



1978年2月15日傍晚,长沙市公安局治安处接到青工谭某某等人的报案:他们下午在湘江新河采集场一带捕鱼,船行至河中荒洲时发现游沙之中埋着一只麻袋,他们好奇之下上前拨弄查看,结果赫然发现里面装着一具尸体,于是立即将船划回岸边,一路小跑去最近的派出所报案。长沙市公安局治安处刑侦科立即派出侦查、技术人员和法医赶往现场并连夜勘查现场。

技术人员将尸体打捞上岸,除了最外一层麻袋外,尸体从里到外分别包着一层条花棉被、一层牛皮纸和一层塑料布,每一层上都捆着绳索。经过尸表检查,确定尸体为一名年轻男性,年龄约在21~23岁左右,脸部左侧有五处被钝器击打造成的粉碎性骨折,是导致其死亡的致命伤。身上只穿着汗背心和平角裤衩,死亡时间约在1月21日晚。

老照片 野外勘查现场的民警

技术人员根据覆盖尸体的游沙厚度以及河水涨落情况进行分析,判断尸体是从距离现场不远的地方被抛入水中并飘到此处的,于是就派人拿着尸体的照片沿着湘江两岸的单位和街道住宅区进行走访以查明尸源。很快,有人认出尸体的身份——湖南中医学院(今湖南中医药大学)图书馆管理员何训林,根据何训林的领导和同事回忆,1月21日午饭后何训林就不知去向,由于何训林正在筹备和未婚妻的婚礼,最近经常不请假就外出,最长的时候有两三天不来上班,所以当时谁都没有当回事,也没有去调查究底。

2月12日,何训林的父亲和姐夫来学院查问何训林的下落,学院方面这才觉得情况不对,组织人手去寻找,但也没有及时报案。

很显然,这是一起凶杀案,由于此案发生在高等学府内,一时间就成了整个长沙轰动性的事件,群众议论纷纷,社会影响很大,甚至还惊动了省里。为了尽快侦破此案,湖南省公安厅和长沙市公安局分别从省厅和市局以及南区分局抽调精干警力组成专案组,对本案进行专案专办。

专案组第一件事就是要确定杀人现场,通过对何训林在湖南中医学院集体宿舍三楼的宿舍房间的搜查。虽然现场因为被凶手刻意打扫,且何训林的父亲和姐夫到医院查探何训林下落时又被学院安排住在这里,还在屋里生火做饭,导致现场被严重破坏,但是专案组还是通过细致的勘查发现了如下的蛛丝马迹:

1、何训林睡觉的床铺东头的墙上发现有多处削、刮过的痕迹,有几处还发现极为细小的血点。床边的台灯灯罩、床头柜上都发现有极为细小的飞溅状血点。

2、死者的床铺的床板被拆掉,靠在墙边,床板上有抹过的痕迹。

3、房内备用的单人床板上有一团被擦洗过的12厘米长、10厘米宽的痕迹,经提取化验里面有血迹残留。

4、房间内的箱柜没有被翻动,但死者床上的四条棉被,生前穿的衣服、手表、皮鞋、手提皮包、雨伞、漱口杯、牙具、毛巾等物都不在了。

5、现场发现了和捆扎尸体质地相同的绳索以及和包裹尸体相同的牛皮纸。

老照片 高校宿舍

因此,专案组认定这里就是第一杀人现场。

经过死者的同事、领导和未婚妻反映,何训林的作风正派,道德品质较好,为人清高,对政治活动不感兴趣,不拉拉扯扯也不得罪人。

技术人员反复细致地检查包裹尸体的麻袋,发现麻袋的缝隙内有11种药沫和谷壳、木屑。根据核实,湖南中医学院的药库内有相同品种的麻袋,但死者生前从没有使用过这种麻袋,很大可能是凶手从中医学院搞到的。

根据现场勘查、尸检和群众查访的结果,专案组对案情作出如下刻画:

1、死者没有抵抗伤痕,宿舍的床头周围墙壁和台灯上布满血点的情况分析,死者是在毫无戒备的状态下被杀害的。

2、死者体重超过160斤,被罪犯移尸到4公里外抛尸,且现场被打扫灭迹,且凶手带走了大量的死者的物品,专案组分析凶手不仅胆大妄为,且年轻力壮,可能为单人作案,但更可能是多人作案。

3、通过组织湖南中医学院教职员工座谈,查阅死者生前通信、笔记等工作,排除了死者参与反革命、刑事犯罪或奸情、私仇而被谋杀的可能性。很有可能是因为知晓他人的重大反革命或刑事犯罪行为而被杀人灭口,而谋财害命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4、根据犯罪分子作案所选的时间、地点、包裹尸体用品就地取材、作案后将牙具等日用品拿走,伪装死者外出等情况分析,罪犯应该了解死者生前有不请假就外出的习惯。

5、根据现场勘查,如果是一个人作案,要运走赃物至少要跑三趟、来回要两个小时,因此断定犯罪分子对现场和周围的环境极为熟悉,院内人员作案的可能性极大。

因此,专案组将侦查重点放在湖南中医学院内部,在学院保卫部门的协助下,发动群众检举揭发。然而,湖南中医学院平日里党群工作做得不好,群众基础较差,教职员工和学生一般都不敢主动检举揭发,有的甚至知情不报,或者向相关嫌疑对象通风报信,给专案组的工作造成极大的阻碍。为此,专案组拘审了一批知情不报的可疑分子,进行审查教育;同时通过监听敌台,排摸在中医学院内部散布不满言论的人员。

通过以上手段,专案组查清了中医学院内部和死者来往密切的人员三十四名。从其中排摸出曾经收听敌台、散步反动言论而被死者发现的人员三名;有刑事犯罪行为而死者知晓或者识破的人员十名;因为之前追求过死者的未婚妻未果而有矛盾的人员两名,总共十五名嫌疑对象。但这些对象既不能确定嫌疑,又无法排除嫌疑,导致案件的侦办一时间陷入停顿。

在无法继续在中医学院内部进行思想工作的情况下,专案组将主要力量从院内转移到院外,围绕院外和死者有往来的人员进行摸底调查,通过四个月的工作排摸出了四十八名嫌疑对象,其中有十四名对象进行了重点审查,但依然没有掌握切实的证据和线索,案件再度进入停顿。

为此,专案组不得不再度召开案情分析会,检讨上一阶段的工作得失。会后认为,在之前一段时间的侦查过程中,侦查员们对犯罪分子在室内杀人后将尸体装入麻袋、用自行车装载,通过繁华的街道运往5公里外的湘江抛尸灭迹这种如此胆大妄为的行为估计不足。因此一直认为虽然有一个人作案的可能,但两人或两人以上的作案可能性更大,因此在侦查过程中虽然立足于院内,但觉得院外也可能有人参与。因此当院内工作遭遇困难时轻率地将工作重点转向院外,因此南辕北辙,走了弯路。

五个月的侦办却没有半点进展,社会上对公安机关的微词也逐渐增多,一些难听话不可避免地传到专案组侦查员们的耳中,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士气。

为了扭转这一不利局面,湖南省公安厅组织全体专案组成员到益阳地区公安处南县公安局取经学习,请南县公安局的同行们介绍他们刚刚奋战九个多月破获的一起强奸杀人案的经验教训。会后又进行了交流,回来后再度开会讨论,一致认为最初立足院内的思路是正确的,排摸出的十五名嫌疑人的嫌疑都是有根有据的,问题是工作不如南县同行扎实、调查不如南县同行细致,破案决心不如人家大、又有畏难情绪。胆子不够大,工作瞻前顾后,所以骑虎难下。

于是,专案组对最先排摸出来的十五名湖南中医学院内部嫌疑人员重新进行排摸,通过一系列强有力的工作,其中十二个人的嫌疑被排除,剩下三个人里面,嫌疑最大的是中医学院医疗系西医诊断教研室技术员——时年25岁的溆浦县人梁元德。

梁元德在1975年曾经和死者何训林同住一个宿舍房间,经常收听敌台广播,被死者发现并被死者严词斥责,威胁要告发,但最终死者碍于梁元德的苦苦哀求而没有向保卫部门告发此事。但梁元德因此怀恨在心,并很快从宿舍里搬走。

1978年,中央开始拨乱反正的“一批两打三整顿”运动(批判“四人帮”;打击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打击贪污盗窃、投机倒把和各种资本主义非法活动;整党、整风、整顿经营管理),各地纷纷响应并积极落实。虽然湖南中医学院对此表现得并不积极,但梁元德作为有把柄在死者手里的人,有杀人灭口的作案动机。

“一批两打三整顿”运动海报

为此,专案组派人前往梁元德的原籍进行调查,发现在案发后梁元德曾回家过两次,其中一次身穿一件大衣、打着一把弯把雨伞,熟悉梁元德的人表示梁元德原本并没有这两样东西,也从未向他人借过这两样东西。但是,死者何训林的丢失物品中恰恰有这两样东西。

梁元德的未婚妻舒某表示,梁元德曾在2月回家的时候送给她一块进口的瑞士“劳力士”牌手表,还有拆散了的毛线,而死者何训林丢失的物品中恰恰也有一块“劳力士”。

劳力士手表

为了获取直接罪证,专案组经省厅批准,采用调虎离山之计,派医学院干部带着梁元德前往广州出差,名义是购置医疗器材,并派侦查员化装成保卫干部跟随进行暗中控制。然后对梁元德和舒某的家进行搜查,在舒某的家中搜出旧毛线五团,将它们混在其它毛线中让何训林的未婚妻进行辨认,她很快就从一堆毛线中认出了这些旧毛线,并说这是死者毛线衣裤拆散后所留,因为这是她亲手为死者织的,还说出了当时织衣裤时所用的毛线的重量。经过辨色和过秤,完全吻合。

侦查员随即将舒某带回调查,询问“劳力士”手表的去向,舒某说梁元德第二次回老家的时候,从她这里把表要走了。

于是,专案组立即派人乘坐民航“三叉戟”客机从长沙直飞广州,将梁元德擒获,从他随身行李物品中缴获了“劳力士”手表,以及一套被面。将人带回长沙后,专案组又申请搜查令,对梁元德在中医学院的宿舍进行搜查,当场缴获大衣、弯把雨伞、衣服、棉被等物品,经何训林的家人以及未婚妻来辨认,这些都是何训林生前使用的物品。

“三叉戟”客机

梁元德交代:“一批两打三整顿”运动开始后,他担心自己早年收听敌台、散布反动言论的把柄被何训林揭发,所以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于是向同宿舍的刘某某借了麻袋(在专案组在中医学院排查的时候,刘某某对借麻袋的事情知情不报,还向梁元德偷偷告知此事,因此也被拘审,最后以包庇罪被判刑),在1月21日晚趁何训林宿舍后窗没关的机会爬入室内,用房内何训林健身用的哑铃对着侧躺熟睡的何训林头部猛击五下,当场将他杀害,然后仔细打扫了现场,抹掉了窗台上的脚印。在1月22日凌晨4时用自己的自行车将何训林的尸体运到湘江大桥(今长沙橘子洲大桥)上丢入湘江。并在当晚将何训林的棉被、衣服、手表等物全部拿走。

老照片 湘江大桥

1月28日的时候,他听同事们都在说何训林肯定又是不请假外出了,就觉得已经没事了,就请假回了老家,并且还穿着何训林的大衣,举着何训林的弯把雨伞招摇过市……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这也能查出来。大意了,大意了!下次不该这么大意了。”梁元德感叹——

“下次?你没有下次了!”审讯他的侦查员合上笔录厉声对他喝道。

……

最终,梁元德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并被枪决。

0 阅读:5

运鹏谈国际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