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的口述:
我今年27岁,公司职员,每年到这几天,高考分数出来的这一个星期前后,我都会用年假给自己安排一次旅游,把手机关闭,享受不受任何打扰。
其实是享受不受父母打扰的日子。
我都27岁,大专毕业都6年了,参加工作都6年了,我的母亲,还盯着我9年前,高考分数只考了380分的事情,然后每到每个高考出分数的日子,母亲都要讲一遍我当年的380分。
总要讲一遍我的堂兄弟姐妹,我的表兄弟姐妹他们的高考分数,让我的心灵再次被高考分数支配。
再后来,我聪明了,在这高考分数要出来的这前后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出去旅游了。
我的父亲是三兄弟两个姐妹,父亲是老大,二叔,小叔,大姑,小姑他们每家不少于2个孩子,我和弟弟相差19岁。
我的母亲是两兄弟三姐妹,母亲也是老大,两个舅舅两个姨姨,他们家总共有9个孩子。
比我小的这些孩子,两边亲戚加起来有19个孩子,随着这些孩子陆续参加高考,分数出来报喜的时候,我都是要受母亲一番言语的打击。
母亲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她是中专文化,却没有一份正式工作,让她心里不平了一辈子。
噢,母亲现在也就46岁,没有正式工作,但买了灵活就业保险,现在每个月还要交800至900块吧。
父亲是老师,我有一个弟弟,才7岁。
我都当了19年的独生女,因为考的是一所大专,又不愿意复读,二胎放开后,快40岁的母亲义无反顾地要了二胎,常说大号废了,练小号。
母亲常挂嘴上的就是我这个大号废了,尤其是我现在27岁,还没有嫁人的打算,压根心里没有想着要嫁人,所以母亲常常是恨铁不成钢。
从小到大,母亲都是把别人的孩子拿过来和我对比。
邻居家的女儿又懂事,又听话,又孝顺,读书喝风一样,考上好高中,学校还给奖学金,考上公费师范生,毕业出来就当了老师,不用愁工作也不愁编制。
谁谁的儿子是暖男,从小到大不用父母花钱,上个普通小学,初中,考上个重点高中,考了临床医学,现在是医生。
还有哪个哪个的女儿,心疼父母挣钱难,拿着多好的分数去上了一所大专学口腔,现在开了牙科。
总之,我在母亲的眼里就是属于那种又花钱又没有出息的女孩。
其实我很普通,我的智力也不是很高,我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我读书都是已经吃尽力了。
我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母亲就托人让我转入了镇上重点小学。
我一个人坐公交车,去上学放学。父亲是在村小学教书,母亲在家里开小卖部。
那时候私家车不多,我到镇上小学上学,公交车到了镇上车站,还要再步行30分钟再到学校。
到六年级的时候。母亲就让我托到老师家里了,一年一万块,我就不用早上那么早去等公交车,也不用下午放学的时候还要跑着到车站。
因为学区不在这个镇上,我的初中也是择校的,母亲担心我住宿舍,与人关系处得不好,就让我托到老师家了。
母亲想不到的老师家里也有好几个孩子,不是我一个人。尤其是后来不允许老师带学生在家里,在每一次检查的时候,我成了一个寄人篱下的到处找住,老师让我们也住过宾馆。
到读初三的时候。我再也受不了了这种钱花了,还不如在学校花几百块住宿舍呢。
我就选择了走读。每天自己骑个自行车回家。
中考的时候,我的分数上了普高线,但是连镇上的公办高中都上不了。我就上了一所民办高中,这所高中里的学生,有很多普高线都过不了,花钱就可以补录的。
我上这所民办高中的时候,我的母亲就羞于向别人提起我,我上的是什么高中,而是只是说我在哪里上高中,这个哪里有好几所高中,普通高中有重点高中,当然,还有民办高中。
对于母亲的模棱两可,别人都以为我是在一所普通高中里面上学。
高考的时候学校让我们是住了酒店。我们高考没有在自己本校区考,而是到城里一所重点高中里面去考。
这个分数出来后,我只有380分。我都不记得我那些分数是怎么加起来只有380分?380分成了我的耻辱,更是母亲的耻辱,她拒绝向任何亲戚朋友说我的分数,却不断地打击我。
说我看似很努力,却都是假努力。因为结果总会拆穿你的演戏。
我大哭道:你以为我不想考得好点啊,我很累,我压力很大,我一想到你给我花那么多钱,结果我才考个380分。我一直很不舒服。
我说母亲:你承认你的孩子智商不是那么高,有那么难吗?是的,我在假努力,别人一道题半个小时就可以做好,我可能两个小时都解不出来。
别人的作业写到十点钟都可以,而我写到凌晨两点钟,还是写不完,还不明白。
母亲让我去复读。我不愿意,我不想再听从母亲的那些安排了。我就是上个大专,我也觉得是自己喜欢的大专。
我知道我不是读书的料,我就不强求自己,复读一年可能比原来更差。
我就去上了离家也就2个小时的一个大专。
我过了一个愉快的大专生活,哪怕我省吃俭用,但是我也很愉快。
在我大一暑假回来的时候,母亲生下了弟弟。
我喜欢弟弟。每天就抱着他给他泡奶粉,换纸尿裤。
但是好景不长。一个表妹高考分数出来了。表妹考了600多分,她是舅家的表妹。
母亲一边酸溜溜地向表妹送了2000的红包,还有一只手表,表示庆贺。
这边抓着我,说我表妹从小到大没花过父母多少钱,也没有择过校。就轻轻松松就考了600多分。而我呢,从小到大就是花父母的钱,却只考了380分。
然后就开始了每年的暑假,高考分数出来的时候,母亲向我诉说,给我提供了那么多的好资源,却没有考出一个好成绩的事情。
我参加工作了。还躲避不了母亲每个暑假会说那个堂弟考了多少分?哪个表弟,又考了多少分?哪个都比我好?
所以我的专升本都通过了,拿到本科毕业证了,我也懒得跟母亲说。
在母亲的眼里,我还只是公司一个小文员,每个月工资也就3千到5千。
我懒得解释也懒得跟他们说,我现在升职加薪了,我是住在宿舍里,一个星期回家一次。
每次回家我就是和弟弟玩。弟弟很可爱,很聪明,父母决定放弃鸡娃。
就给他在村里上幼儿园,将来在村里上小学,在学区里上初中。
母亲说当年我花了那么多钱读书,才考了个380分,弟弟到时候一切顺其自然。
我有几个表兄弟们,他们的父母都不管,都是在学区内上的普通小学,普通初中,甚至普通高中都考上了一所所好大学。
大专毕业后,我的母亲就急吼吼地叫我嫁人,我不愿意。
母亲老是在那里说我:高考才考那么点分,读那一个破的大专,嫁人也不愿意嫁人,你这一辈子就这样子没出息了。
我在公司里一直都没有放弃努力,天道酬勤,也有一番成就了。也有一个对我很好的男朋友。
男朋友是我小学同学,隔壁村的,他是本科生,和我是同事。我们两家是知根知底的。但是我就跟男朋友说,你不要跟我的父母说等结婚那天再说,让他们急急。
我说现在还不想嫁人。还是喜欢跟母亲对着来,我就跟母亲说我不婚。我为什么不婚?因为每一个暑假你都会把我拎出来说一遍我考380分的事情。
母亲说:你都工作那么多年了,还在意我说这个380分吗?
母亲道:每次你那些弟弟妹妹们高考分数出来都比你高,我心里不平衡罢了,所以才说你。别人的孩子分数再高,那是别人的孩子,你的分数再差,也是我亲生的。
我不理解道:但是你不能这样一遍又一遍地说我啊。
尤其是那几天母亲会反复地说:我开个店那么辛苦,每天搬东西累得直不起腰,挣了那么多钱,都给你上学打水漂了。
还不如我的舅妈好吃懒做,表妹表弟们他们轻轻松松地考出好成绩,上个好大学,他们的读书费用比我少了几十万块钱。
我还不能反驳,反驳她,她就会说自己用心良苦,结果我还不理解她。
去年暑假在高考分数要出来的前一天,我就用年假安排出去旅游一个星期,因为去年我一个堂弟和一个表妹一起参加了高考,他们平时的分数都是可以的,不出意外都是可以考211的那种。
我心里不是嫉妒他们,我只是不想分数出来的时候,母亲又把我拎出来讲一遍我的380分,讲多了,我甚至怀疑我当时真的只考了380分吗?
每次母亲讲的时候,我的心里都会受一番挫折,父母曾经用大力气培养我,而我就用这380分回报他们。
别人的父母不用付出那么多的代价,就可以有那么懂事,成绩优秀的孩子。
去年暑假我玩了一个星期,上班了一个月,才神清气爽地回家了。
母亲就问我:你不是一个小文员吗?还出差那么长时间?
我说:母静则子安。我只是躲避你去夸那些表弟表妹分数考的好,让我自己清净清净。
母亲沉默了。
过年的时候,母亲又安排我相亲,我拒绝了。我说:在你眼里我是没出息,废了的大号,我哪敢去祸祸别人啊。
我故意不告诉母亲,我已经有对象,更不告诉她,我想将在十月里结婚之前再告诉他们。
哈哈。这次马上高考分数又出来了。我和我的对象去拍婚纱照了。
但是我对母亲说:你这一个星期别找我,也不要再跟我说那些表弟表妹们考了多少分,他们只要考上了大学,你去随礼就行,不要扯上我了。
去年暑假我出去旅游了一个星期,加上在公司上班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回家,我就跟母亲说:你老是拿别人家的孩子和我比。所以我躲得远远的。清静一点。
母亲就减少了把我拿给别人孩子比较的事情。
甚至母亲有一次还夸我:你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去镇上上小学。你的表弟谁谁是个男孩子,读高中了,周末回家还让你的舅舅接送,那公交车还是在学校门口呢?
这样的夸奖来得太迟。我上班6年了,现在夸我读小学的事情。
这几天有表弟表妹高考。一个表妹不出意外,这次肯定能考上985,平时模拟考非常高,数学有好几次都考到了140分。
这个表妹在高中的时候,学校里就给她这个奖励,那个奖励的,难得的是这个表妹的父母就是小姨跟姨夫还是属于分居状态,小姨是在外地工作的。
表妹都是她的姑姑带大的。从来没有让人操心过,读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寄宿,就开始拿奖学金。
表妹斯斯文文的,从来不说话的,没想到潜力这么高,数学解题对她来说是种乐趣,不像我以前数学及格都很难。
母亲非常羡慕她,说小姨以前读书都没有她好,只是初中文化,却没想到生的孩子成绩这么好,别看她的孩子闷声不吭,但是眼里有活,聪明。
真的不明白那些家长老是拿自己的孩子跟别人比,是什么思想?
我出去旅游,拍婚纱照了。不要告诉我的母亲,让她误会我这一个星期就是躲出去清静。
我也希望我的表弟表妹们,堂弟堂妹们成绩顶呱呱,考上自己喜欢的学校,不希望高考分数出来后那些舅舅,姑姑啊,为孩子们的分数指指点点。
夏天的芳华不仅仅是花带过来的,还有绿叶,还有绿木成荫。
相互的理解和尊重才是家庭和睦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