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女主是高高在上的贵女,前世的她自命清高,觉得和太子是良配,并不觉得男主能配得上他,之后还是落得凄惨下场,女主悔悟觉得对不起真心对自己的男主,重生的她再一次见到男主,对他忍不住的心动!
【文章片段】
马车停了。宋婉扶着丫头,依依不舍下了马车。
月下探头,正想再叮嘱:那些内部消息千万千万不能跟宋大人说。她还没来得及叮嘱出声,陡然就见一个颀长身影大步而来。
几乎还没看清人,月下就觉血涌上头。瞬间往后一缩,唰一下扔下了撩起的车帘,抬手死死捂住!
来人显然在马车前停住了。
月下一颗心砰砰直跳,能听到血液上涌的声音。
她拼命捂着车帘,拼命镇定自己。
一片安静中,月下听到:
“臣——宋晋,见过郡主。”
熟悉的声音带着他一贯的温和,以及温和之下那让人不易觉察的冷淡。
“臣——宋晋,见过郡主。”
有人说宋荆州其人其声,皎皎如天上月。最初,月下只以为这是赞宋晋温和郎朗,后来她才隐隐意识到,宋晋除了月之皎皎,还有月的清冷。
那抹漫不经心的冷淡就藏在他温和的笑容后。
她曾问过宋晋。
“大人,为何一再助本宫?”
“助?不,臣只是在做正确的事,尽臣子的本分。”
.....
此时重来,隔着一场大火,两世时光,月下再次听到这道声音。往事纷繁,席卷而来,让月下按着车帘的手越发用力。
紫禁城的汉白玉道上,宋晋走得踉跄,几欲跌倒。大雨瓢泼,可让帝王震怒的人,甚至不能有一把伞。
“臣领旨意,谢恩。”
于滔滔过往中月下听到他的额头叩在奉天殿金砖地面上的声音,一次又一次。
“为人臣者,自当为君分忧,臣请往北地抗敌。”
“东南动乱,有臣之过,臣请平乱抗倭!”
“王朝嗣统不可乱,臣请陛下三思。”
“臣言语无状,臣请罪。”
“.....臣,请罪。”
“.....臣请罪。”
一次又一次。
直到最后一面,猎场,秋风,残阳如血。
宋晋的唇角带血,一双手因为从马上摔下也是鲜血淋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不敢。”
“慕月下,你自私,虚荣,浮华,骄纵,非臣良配。”
“您,没有什么对不起臣的。”
火光滔滔。
月下死死捂着车帘的手抖得厉害,冷得厉害:宋大人,不知前生的你,可原谅月下了。她只是,很多事真的不懂,她只是真的没有那么能干.....
月下的手死死捂住车帘,临到这时,骄傲一生的慕月下才知愧对一人,原是这般滋味。她轻轻闭了闭眼,轻颤的唇角带了苦涩。也许真的要承认,她曾经,真的——自私得要命。在一心摆脱这个婚姻的过程中,连一次都没有想过同样被困其中的宋晋,是否难堪,是否无奈。
马车外,最后一抹夕阳擦过宋晋犹如玉雕一样安静的侧脸,落在郡主府前干净的青石地面上。
石青色的袍服,越发衬出垂首行礼人那张玉一样的脸,真正的面如冠玉,剑眉星目。
这个才开始没多久的夏天,在这一刻,好似都变得安静了。
是哪里的鸟啾啾鸣叫而过,又是何处墙角的夏虫,试探着轻鸣一声,就没了踪影。
宋晋低垂的目光看到垂下的车帘动了动,而后就彻底安静下来。
马车动了,从他身前驶过,进了一旁郡主府大门。
很快整条街道彻底安静下来,空荡荡的。
宋晋的目光安静地落在马车驶过的青石地面上,夕阳拉长了地面上那道孤零零的影子。
宋婉轻声道:“哥哥,回吧。”
顿了顿,她幽幽补充道:“郡主已被你吓跑了.....”
*
夜幕降临,郡主府高墙隔开的东西两边院子都已上灯。
郡主府西院这边除了后头那一进院子因为住着宋婉,有几个婆子丫头。前头这边院子中除了做饭洗衣的几个婆子外,清一色都是男仆。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厮,最是跳脱好动,来了京城好几年才算跟着学了些规矩。
才吃过晚饭,负责府中规矩的管事陈叔就拎着其中两个小的念叨:
“咱们这是在京城,咱家大人是正三品,是明珠郡主府的郡马!还能饿着你们吗,能吗?!怎么还是改不了那些坏毛病!”
经过的时安听了一耳朵,就知道这是这两个小厮又藏肉包子了......
两个小厮老老实实低着头,他们藏的食物都交了出来,摆在面前,除了包子还有昨儿的馒头前儿的腊肉咸菜.....
时安上前,替两个小厮说了两句好话。没办法,这两人都是当年南方饥荒活下来的孩子,虽然从跟着宋晋以来再没挨过饿,但是这留食物的毛病却是改不过来了。
陈叔看到时安,摆摆手让这两小厮走了,却抓着时安倒起了苦水。
“不是我非要说他们,是给人知道真不好看.....京城里的人一个个眼睛本就都长在额头上,就是没事还要挑剔人,这要给人知道算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几个倭乱活下来的孩子都把规矩学好了,偏偏这两个家伙,你说说又不短他们的吃喝,天天藏包子.....不过除了这点,别的可算没白费我这些年的心血,这些孩子规矩是个顶个的好.....”
倒苦水归倒苦水,陈叔对自己调教人的本事还是很自豪的。看看如今府中下人,个个人模人样,走出去跟那些高门大户里的比也不差什么。
只是陈叔时刻向高墙东边院子看齐,决不能让郡主府的管事看不起他们这边的下人。
正说着话,陈叔就见黑暗处窜出一个小子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陈叔先吓了一跳,等认出来就是其中一个藏包子的小厮,他一叠声哎哎哎喊住,“谁教你在府里这么跑的!什么事儿你过来说,只要不是北边蒙鞑子打过来了这样要命的事儿,我先说好这次谁劝我都不饶你了!”
黑暗处的小厮赶紧按规矩不跑不跳,好好走,可他每一步都透着着急!
陈叔深深吸了一口气:屁大点事儿就把规矩体统忘了.....他就不信后头能有什么要命的事儿!
“你说,你说完我保证打你!”
过来的小厮声音都激动得分叉了:“是郡、郡主!郡主来了!”
正在找趁手的家伙用来打人屁股的陈叔冷笑:“哼,谁来了你都完了.....”这才反应过来:“啥?谁来了?”
声音很没规矩的劈叉了。
这小厮呼呼喘着气,一双眼睛贼亮:“郡主!咱们郡主,明珠郡主!”说着手还往东边高墙一指。
最有规矩的陈叔慌了:郡主来了,怎么都没人跟他说一声!啊?郡主来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用他这个管事的知道了?他得安排人,提点规矩,准备.....
不是,等等!
陈叔看着前面院子一片安静,门房那边更是连动静都没有,狐疑道:“郡主从哪儿来了?”
旁边时安也才反应过来“郡主来了”什么意思,一双同样发亮的眼睛盯住了小厮。
小厮就觉得两束贼亮贼亮的光线射在自己身上,让他有种晃眼的错觉。
这小厮终于压下了噗噗乱跳的小心脏,兴奋道:“从后头那个门,走的夹道,直接往咱们家姑娘翠竹轩去了!”
时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看准了?”
小厮点头:“看得真真的!一个蓝袍子的小太监挑着灯笼,郡主.....郡主可好看了.....小太监说话那样的,他喊郡主,我听到了!”
时安一秒也不能耽搁,拔腿就往自家大人书房跑。
小厮怯生生对陈叔道:“叔,你看时安哥哥跑得多快!”多没规矩呀.....
却见一向最有规矩的陈叔正满地打转,这时候一停道:“天大的事儿,还规矩.....”
陈叔原地转了两圈,发现郡主这样悄悄过来,好像并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他们悄悄地假装一无所知,就是最好的规矩。
想明白以后喜滋滋的陈叔一巴掌拍在这小厮肩上,正要夸他两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条夹道如此偏僻,你去那儿干什么?”
沉浸在“我看见郡主了”的兴奋情绪中的小厮一愣,傻乎乎看着陈叔,结巴了。
他去那边,就是埋个坛子.....
至于坛子里装的腊肉和咸菜,他觉得陈叔大约并不想知道.....吧.....
*
半个时辰之前,翠竹轩。
宋婉正跟雨落和云霏讨论:关于借书这件事,到底该等着郡主的人给她送过来,还是她索性直接上门。
决定了直接送帖子上门的宋婉,帖子都写好了,云霏拿着都要出门了,她又给拦下了。宋婉抽走帖子道:“不行不行,这么急,郡主要是不喜欢怎么办?”
“要不明天?”说着又想到什么:“明天是不是也显得太急了?”会不会显得她没啥事,还没啥朋友,光惦记着郡主这里呀.....
宋婉捏着帖子琢磨。
雨落不明白地问:“可是姑娘,《诗义》这本书咱们自己就有呀?”
宋婉立即盯住雨落:“我不是吩咐你藏好?”说着宋婉往前抓住了雨落的手,“你藏好没有?”
“藏好倒是藏好了,只是奴婢不明白,这本书小姐不光有,这两年都不看了.....”
宋婉还在关心:“你跟我说,你藏哪儿了?”
确定了确实藏得非常好,郡主府的人怎么都不可能碰巧发现,宋婉才放心。她身子略略一松:“你只要藏好了,我不就没有了。”
雨落眼睛忽闪着:.....她与她们姑娘之间必有一个人疯了.....
云霏小声跟雨落解释道,“重要的不是《诗义》,而是借书这件事.....”
有借就有还,一来一回就是两次来往。“再说,借了郡主的书,咱们姑娘除了还书是不是还得送点别的谢谢郡主,郡主是不是还得回点别的当做回礼.....”
雨落听得眼睛都瞪大了。
云霏点了点头:“所以,想跟一个人要好,就借书!”
雨落:“那要是不识字呢?”
云霏:“笨,你借鞋样子呀!”
雨落懂了。
听到外头似有动静,雨落忙出去看。她还没到门口,就听院子里的嬷嬷跟被砸了脚一样一嗓子喊开了:
“郡.....主来了!”
骤然拔高的声音又骤然低了下去,显然是来人不愿声张,制止了嬷嬷的通报。
雨落眼尖,已借着远处烛光看清了来人。
她不相信一样伸头,垂下的青萝叶子扫到了她的眼!雨落一边揉眼,一边撒腿就往回跑,一口气转过屏风进了内室,叉着腰大口喘着气道:“.....姑娘,来、来了.....《诗义》.....”
宋婉还在琢磨自己这个书到底该如何优雅地去借,才能最大限度发挥作用,见雨落这样子,她道:“你别急,等等我,我再略一琢磨.....”
雨落急啊:“灵了.....来了,郡、郡主!”
宋婉一个激灵:“谁?哪儿?”
就听门口处一声笑:
“我,这儿。”
随着话音,轻纱屏风上映出一个轻袅身影,接着就是一张明艳的笑脸。
房内主仆三人只觉整个房间瞬间生光,不敢置信。
宋婉愣愣看过去,又愣愣看向雨落。
雨落终于捋顺了舌头,能好好回话了:
“姑娘,郡主来了!”
宋婉:......
她看见了!
郡主府西边院子,翠竹轩
一直到这会儿,帘子边立着的雨落还觉得跟梦里一样:怎么突然明珠郡主就来了!原来借书这么好使啊.....
她小心往靠窗的炕上看去,自家姑娘正跟郡主分别坐在炕桌两边。
烛光照亮了两张同样好看极了的脸,画一样,让雨落看着有种不真实的飘飘然。
多亏了窗外的夏风轻轻吹动了烛火,烛火轻轻一晃,才让雨落再次有了真实感。
旁边侍立的云霏听到郡主软甜的声音再一次说出那句,“这是你做的?”
又听到自家姑娘羞怯怯的声音,“做的不好,郡主随便看看。”
云霏嘴角抽了一抽。
这才不到半个时辰,她家姑娘就让郡主不经意看到了姑娘写的字画的画,不经意发现了她家姑娘做的诗,现在又让明珠郡主不小心碰到了她家姑娘绣的荷包.....
得亏有半个月她家姑娘不曾下小厨房了,不然这会儿郡主就该不经意尝到她家姑娘亲手做的点心了.....
见月下赞叹地放下了手中的荷包,宋婉轻轻咳了一声,立即用帕子掩住了嘴。
月下关心道:“今儿来的马车上也听你咳了两声,你这样咳了多久了?”
宋婉笑得很是羞怯好看,轻声道:“断断续续也就才两个月,打小的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果然云霏就见郡主睁大了黑亮的眼睛,露出了担心。
“咳了两个月了!婉婉,你这得多难受呀!我上次才咳了半个月,就难受得不成了!”
果然云霏就见自家小姐被郡主这样关注,又暗戳戳欢喜了。
宋婉越发显得怯弱了,声音也更轻了:“郡主当然不同。宋婉福薄,这不算什么的。”
看着怯弱单薄的宋婉,月下觉得心都软了。怪不得前世被锦衣侯世子的妾给算计成那样,最后连性命都搭进去了!就宋婉这样,入了那些侯门,没人护着可怎么行呢!
月下顿时保护欲高涨,立刻拉住宋婉的手,道:“回头我就让太医来给你好好看看,哪怕要龙肝凤胆呢,本宫也会给你弄来日日调理着!”
“郡主!”宋婉美好的睡凤眼眼中泪光莹莹,娇怯的声音都颤了,“郡主这么好,哪天要是厌烦婉婉了,婉婉怎么办呢!”
“怎会!你好好的,我就同你的亲姐姐一样的。”说到“姐姐”,月下一顿。
宋婉本还想说什么,见月下情态似有低落,她只乖乖在一旁陪坐着。
月下问了小洛子时辰,笑道:“天不早了,改日我再寻你说话吧。”
宋婉要送,被月下按住了。“你身子弱,我出来也不欲惊动人。”
说完,月下对宋婉一笑,扶着小洛子的胳膊,主仆两人如来时一样悄悄离开了。
尽管郡主不让送,宋婉还是带着云霏雨落跟到了院门口,站在那里望着,直到前方人一转,再也看不到了。
云霏扶着宋婉回去,不由道:“姑娘,郡主肯来咱们这边了,您怎么不提一提公子,好看看郡主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提哥哥做什么,郡主又不喜欢哥哥。”宋婉脆生生道。
云霏:“......话不是这么说.....姑娘呀.....”
您处心积虑把自己的字啊画啊绣工啊都展示了一遍,怎么就没想着展示一下宋大人的好呢.....
主仆已来到了屋门口,宋婉站住了。
云霏还以为姑娘想过来了,就见她家姑娘凤眼一弯,喜滋滋道:
“郡主她喊我婉婉哎!”
说完,开开心心进了门。
宋婉打开了郡主给她带的点心,一边拿起来喜滋滋看着,一边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事儿。
云霏提醒道:“点心,要不要分一些给大公子?”
毕竟是郡主送来的。
宋婉喜滋滋的笑一顿:“哥哥又不喜欢吃花糕.....要不,我明天亲手再给哥哥做一盒吧,做他爱吃的。”
这可是郡主送给她的呀.....
云霏幽幽道:“姑娘不是最不喜欢进厨房.....”
宋婉:“做给哥哥吃,应该的!”
说着好像生怕云霏还要打她点心的主意,宋婉已经把食盒盖了起来,还往炕桌里头推了推。
云霏:.....
宋婉笑道:“好云霏,你去把我的针线筐拿过来,我好给郡主绣一个更好看的荷包。”
“这时候?”
“去吧去吧!我就是睡也睡不着呀.....”
针线筐拿过来了,云霏见宋婉一副不准备睡的样子,劝道:“天不早了,姑娘身子本就不好,别熬着了。”
雨落附和:“郡主这么和气,早一会儿送晚一会儿送郡主不会生气的!”
宋婉已利索配好了线,抿唇笑道:“再两天就是端午了。”
她要是晚两天送,就跟端午的礼撞在了一起。
“啊?”雨落不明白。
“撞在一起就只能去送一次了。”
宋婉举起荷包,在灯下认真确定了搭配的彩线,拿起针叹了口气:“可惜,郡主不喜欢我大哥。”
云霏:姑娘啊,您可算想起来了.....
雨落也跟着叹气:谁说不是呢。
没想到很快宋婉又高兴起来,漂亮的菱形粉唇一翘:“不过,郡主喜欢我!”
云霏和雨落一时间不确定是不是该跟着高兴.....
见姑娘要熬夜做活,云霏已去找蜡烛再点上,免的姑娘熬坏了眼睛。雨落也听了吩咐,去沏一壶酽茶。
里间只剩下灯下认真扎荷包的宋婉。
想到马车上郡主的话,宋婉突然笑了,脸颊一边露出一个浅浅梨涡:
郡主居然知道“瘦马”?
小巧的绣花针扎入翠色的素缎,宋婉抿唇,笑得唇角弯弯。
*
小洛子提着灯,月下紧紧跟着。
两人沿着夹道来到了东西两边唯一的通道夹门。
小洛子抬手敲门。
月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洛子手停在半空,不解地看向郡主。
天上一弯窄窄的月亮,伴着满天星子。
密布的繁星,压得夜幕低垂。星光下,墙头青萝垂下,拂过月下衣襟。
月下轻轻咬着唇,抓着小洛子胳膊的手,突然一用力,好像下了什么决心。
她低声道:“回去。”
回去?
回哪儿去,郡主是还有话没跟宋姑娘说完?
小洛子打着灯笼利索转了身,给郡主照着前头的道。
夹道才走了一半,就见郡主又停了步子。
小洛子也立即跟着停了,轻轻唤了一声:“郡主?”
不是要回去?
月下低声迟疑道:“洛洛,你说如果有一个人,她做错了事儿.....嗯好像做错了很多事,很多。”月下顿了顿,“她是不是该越快跟人赔不是才越好呢?”
问完,月下咬唇,看着小洛子。
小洛子懂了。他一听“如果有一个人”,就知道这个人是郡主。
他很干脆回:“也许只是这个人自己觉得自己做错事儿呢?其实这个人是天下最好最心软最善良最美丽的人!”
“啊,你这么说.....确实.....那个人确实很美丽.....”
“可.....”月下又迟疑道:“可是老天爷用一个法子让她确定自己做错事了。”
“老天爷?要么是那个人误会了老天爷的意思,要么是老天爷搞错了!”
小洛子笃定道。
月下看着小洛子仰起的脸,笑了笑,心头轻快了些。她凝眉想了想,再次下了决心道:“回去。”
她要去见宋大人,她要同宋大人说——
月下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但她要去见宋大人!
立刻,马上,知错就改,敢做敢当!
知耻近乎勇!
这样一想,一天都没攒够的勇气,骤然飙升。
月下顺着原路返回,星光照亮了她坚定的面庞,照着她义无反顾的步伐。
才到一处僻静小花园,主仆两人突然听到有人声!
月下深深呼出一口气,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勇气。
很好,重生的慕月下无所畏惧!
就在这时,人声清晰了些。
月下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晚一些我会、过去看。”
一听清这个声音,月下一个激灵,第一个动作就是俯身“噗”一下吹灭了小洛子手中的灯笼!
灯笼一灭,才发现今夜星光璀璨,让人无所遁形.....
眼见说话人就在拐角,只要一转,就是四目相对。
月下脑子瞬间空白!
无所畏惧的慕月下飞速扯着小洛子往小花园花丛里一钻,背对着小道,头死死埋在胳膊里,一动都不敢动,唯恐被来人撞见。
她死死屏住呼吸!
星光下,宋晋已经转过了拐角。
时安正要惊呼,被宋晋一个眼神按住了。
那句“有人”硬生生噎在喉咙里,只剩下颤微微伸出去的手指,和他惊恐的目光:
公子,那里有人,好大一团人!
宋晋又看了他一眼,时安把嘴巴闭得更紧了,手死死攥着挑着灯笼的杆子。眼睛却不由落在那乱颤的一片花木间,借着满天星光,花木稀疏处,能够看到垂下的锦缎裙裾,前头落花一片。
肉眼可见不止一个人,怪不得乍看好大一团黑影.....
时安没见过这样藏起来的人,他的眼角止不住抽搐。
一直到转过这片小花园,时安跟着自家大人听了下来。他攥着灯笼,眼角还在抽。
宋晋停在了一架紫藤花下。
粉白的紫藤开了满架,在月色星光之中一簇簇垂下的紫藤花随风轻轻漾动,分外柔美。
宋晋似专为看这架紫藤而来,他抬手轻轻碰了碰紫藤柔软的花瓣。
时安呆立在花架下,一肚子疑问。但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自己可以问,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就在这时,果然就听到了一墙之隔另一边的动静。
紫藤花墙另一边,小洛子见人都走了,郡主还是抱着头一动不动。
他小心翼翼喊了声:“郡主?”
紫藤花墙这边,时安立即抬手捂住了嘴:
郡主?
郡主
星光璀璨,晚风徐徐,花香阵阵。
一片安静。
时安听到花墙那边小太监着急的声音:“郡主,郡主你怎么哭了?”
他眼睛睁得溜圆,看向花架下背对他而立的公子,他着急:郡主就在那边,公子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赏花?.....
就听花墙那边是女孩子带着哭腔的委委屈屈的声音:“洛洛,我的脸好疼.....”
小太监的声音明显着急了。“郡主,先出来.....慢点,慢.....”
“郡主松手,让奴才看看......哎呀!”
郡主的声音,“怎么!毁、毁容了?小洛子,你快说呀!”
“没没没没,是郡主太着急.....就是给花枝扫红了些.....”
花墙这边小洛子重新点起了灯笼,提着灯笼对着月下脸颊看得格外仔细。这时候后怕极了,心道幸好花枝上没有刺儿,不然!
他取出帕子轻轻给月下擦了擦 ,欲言又止。就刚刚郡主往里钻的动静,简直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连拉住郡主避开花枝的机会都没有!
“洛洛,你再照照,确定没事?为什么我觉得这么疼啊!”
女孩子的声音依然带着哭腔,软糯得好似春风里的团团柳絮,又似夏夜里街头最甜的桂花糖。
“郡主.....别、别拿手捂着.....给奴才再看看.....”
“郡主放心!”
“你保证明儿能出门?”
“奴才保证没事,微微红,扫些芙蓉粉准保看不出什么,郡主不放心贴个花钿就是了.....”
女声显然放心了些,叹了一口气,似在发愣,好一会儿才道:“洛洛啊,我要是连美貌都没有了,还有啥呢.....”
花墙这边的时安埋着头,嘴角抽搐得厉害。
“郡主说什么呢!郡主聪明伶俐,心善,更别说还多才多艺,别的不说,就连女工,昨天郡主一捏针,豁!洛洛就觉得半年没见郡主拿针线,一动手就不一样!再说上次郡主拿笔,换个人三个月没拿笔能写出那么好的字?!奴才反正没见过!还有呀,昨儿郡主居然都开始看书了,天呢,郡主呀您可太多让天下人佩服的地方了.....”
花墙这边的时安听得那是目瞪口呆。总结一下不就是平日几乎不动女工,不读书,更很少拿笔写字.....
被这位大名鼎鼎的洛公公说出来,却好像完全是另一回事。这宫里奴才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时安暗暗道,就这样赤裸裸的吹捧,明珠郡主才不会信呢。
没想到就听到:
“洛洛,是本郡主妄自菲薄了,你所言不差.....”
时安:......
月下想的却是自己好歹多活了几年,再不长进也会有些长进的。回头她就亲手给外祖母绣一个荷包当端午节礼,惊艳外祖母和周嬷嬷一脸!
这么一想,月下眼中中还含着泪光,就已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花墙这边时安就听到这对主仆继续道:
“郡主高兴就对了!郡主一笑,天上的仙子都比不过!”
“天上的仙子一定比我更勇敢,至少做错了事儿,天上的仙子肯定不会怕跟人赔不是.....”
“仙子怎么用跟人赔不是呢!”
“你要这么说的话,本郡主确乎比那仙子还、还勇敢一些.....”
.....
“哎呀我的裙子坏了!咱们快回去吧,仙子肯定不能穿坏掉的裙子呀.....”
“郡主放心,这条路上必不会遇到人。要是有人看到——,哼!”
花墙那头这位趾高气昂的洛公公语气里的狠厉令时安手中熄灭的灯笼一晃,心里头顿时浮现传说中的公公们狠辣的手段,却听到明珠郡主同样发狠的声音:
“嗯,如真有人,小洛子你不要犹豫——”
时安发着颤听郡主最软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
“立即吹灭蜡烛!哪怕咱们看不清路,也决不能让对方看清本郡主!”
“郡主放心!”
时安战起的汗毛一下子熄了......
慢慢地,花墙那边没了动静,应该是主仆两人离开了。
月光静静,星光满天,虫鸣又起。
好一个夏夜盛晴天。
时安见花架下安静的主子动了,他立即跟上。
宋晋转过花墙,目光落在满地落花上。
风过,花瓣轻轻颤动。
时安犹豫着问:“公子,还去看看咱们姑娘吗?”
好一会儿,宋晋才道:“回吧。天晚了,姑娘也该歇了。”
时安应了。打着灯笼走在一旁,一时间有点不明白自家公子出来是做什么来的.....
想到什么,他忙道:“明天沧浪园的集会,公子去不去?”
每年端午附近,沧浪园都会有菖蒲集会。京城里年轻的公子们都会齐聚那里,彼此吟诗作赋,谈书论画,更有各家学说的清谈。
这样的集会,公子一向兴趣不大。虽明面上公子没说过什么,但私下里,公子曾回答过他:清谈误国,非他所欲。
更不要说到时候必然有那位祁家三公子,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每次见到他家公子都跟疯狗一样,好似不咬人那位京城小霸王就不舒坦。
时安猜着公子必不去的,故而这时候才随口提了一句。
哪知到了书房,宋晋停了步子,道:“去的。”
“哈?”
“明日沧浪园,要去。”
时安发愣。
宋晋抬手轻弹了下时安额头。“发什么呆,还不快让人多点两只烛。”
时安哦着应了,就知道今晚公子又要秉烛看那些永远看不完的公文资料了。果然就见公子人还没坐下,就已拿起了书案上一册文书翻看。
时安不由咕哝道:“今日这样多事,明日又要应付那些人,大人该早些歇息才是。”
“今日的事儿,还没完呢。”
时安抬头:没完?还能有什么事儿?
就在这时,外院管事进来回话,说是尚书大人派人来送东西了。
宋晋拿着卷起的书册敲了时安一下:“还愣?出去看看吧。”
说着先一步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