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赵文林

撰稿：亦言亦语

母亲她老人家活到85岁，寿终正寝了！

哥姐跪在母亲的灵堂里哭得呼天抢地，让见者不忍目睹，听者忍不住跟着伤心。

只有我，仿佛是个局外人，没有流泪。

我坐在休息的椅子上，点燃一支烟，如释重负，我今年59岁了，余生终于可以为自己活。

我49岁那年，母亲中风偏瘫，我55岁她老人家全瘫，作为儿子，我问心无愧，因为整整照顾了她十年。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

母亲生了哥哥、姐姐和我三个孩子，哥哥老大，比姐姐大两岁，姐姐老二，比我又大两岁。

都说爷爷奶奶疼长孙，父母疼满崽（小儿子)，但是在我家，父母疼哥哥姐姐，作为小儿子的我并不受他们待见。

因为父母管着哥哥姐姐两个孩子，到生了我时，他们累了、烦了，干脆生下我断奶后就丢给爷爷奶奶带了。

所以，我的童年，是在爷爷奶奶的陪伴下长大。

爷爷奶奶生活在乡下，小时候，我踉着他们喂鸡、放牛、种菜、下田插秧。

爷爷奶奶是疼我的，他们不让我下田，我偷偷下，下田我也干不了啥活，就是在田里玩泥巴。

但是有一回，玩着泥巴时，一条大蚂蟥吸到了我腿上，痒痒的，我一看吓得哭起来。

我急得拿手去抓它，想把它丢掉，结果它吸到了我手上，腿上那个吸口处又在流血。

我就吓得崩溃大哭，实在太吓人了。

奶奶走过来，给我抓了蚂蟥，用手搓了搓，它便圆滚滚的了，奶奶将它丢了出去。

然后她拎着我上了田埂，我便一路小跑回家了，从此再也没有下过田，蚂蟥留给我的心里阴影太大了。

我的小学，是在爷爷奶奶所在的乡村小学读的，父母给我的印象就是热悉的陌生人。

到我要上中学时，父母终于接我回了家，因为父母家走路10分钟就有一所中学。

那时我家住的是单位分配的房子，两室一厅的楼梯房，建筑面积才63平方米。

父母住一间，姐姐住一间，哥哥呢，父母给他买了个小床铺，睡阳台。

我回了家，睡哪儿呢？

父母让我跟哥哥睡，可是床铺太小，睡两个人，翻个身都困难，哥哥不同意。

最后我睡客厅木沙发，夏天还好，到了冬天，我常常半夜冻醒。

我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后来我有了工作，搬到了单位宿舍，离开了那个拥挤的家。

我和哥哥姐姐都还在父母所在的城市结婚、生子。

不同的是：他们结婚父母给操办得热热闹闹，他们生了孩子，父母一把屎一把尿地给拉扯大。

只有我，结婚生子靠自己。

没人问，没人管，我老婆善良，说就当找了个孤儿，许多礼节省了她也不计较。

母亲中风偏瘫那一年，父亲心梗走了，父亲是我母亲的经济来源。

他5000多元一个月的退休工资，全由母亲拿着，母亲当了一辈子全职妈妈，没有工作也没有养老金。

5000多元一个月的养老金，老两口花的话，是花不完的。

但是哥哥姐姐每天下班休息带着孩子去吃饭，他们的孩子需要零花钱会嘴巴很甜地问老人要。

所以到父亲心梗走时，母亲手里，仅仅只存了两万元。

父亲走后不久，母亲整个人都崩溃了，老伴一直是她的主心骨，现在主心骨没了，她整个人的精神就垮了。

精神垮了的母亲，做事丢三落四，也不再准备热乎乎的饭菜给老大老二他们吃了。

哥哥姐姐自然就很少回家了。

没多久，她脑梗中风了，摔在地上爬不起来，左手左脚不听使唤。

她用右手使劲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给哥哥打了电话。

哥哥接了电话，再打电活给姐姐，然后打给我，兄妹三人全到场时，才送去医院。

那一年，我49岁，哥哥53岁，姐姐51岁，母亲75岁。

送到医院，哥哥姐姐急着都说有事要走，我问他们，母亲住院怎么个照顾法？

在医生和护土及病房病友家属的注视下，他们半响才回答：他们会来轮着照顾。

母亲虽然中风偏瘫了，见哥哥姐姐走了，只有我在身边，一百个不愿意，吵吵嚷嚷要老大老二。

我打电话给老大老二，让老太太自己对他们说，结果显而易见，她挨了哥哥姐姐一顿批评。

哥哥说你吵啥？你不能自理了有人照顾你就不错了！我也年龄大了，一身病，自己都想找个人照顾了。

姐姐说母京，我不可能天天在你身边守着呀，我的小孙子才一岁多，儿媳妇让我带孩子，我敢不带吗？

都说儿女孝不孝顺，生一场病就知道了，看来是真的。

母亲疼了哥姐一辈子，帮他们带大孩子，好饭好菜侍候着他们，最后当她躺在病床上时，他们却找理由离开了，多么讽刺？

我从小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结婚生子全靠自己，从来不受她待见，可我的哥哥姐姐们选择脚底抹油，将母亲丢给了我。

我和母亲，并没有多少感情。

可是她到底生育了我，我不可能将她丢到医院不闻不问。

她中风住院花的是她自己的两万元钱，哥哥姐姐来送过两次饭菜，替换我回家休息两次。

到母亲出院时，他们一边倒希望我接妈妈回去侍候，哥哥说他年龄大了，身体不好又没退休，侍候不了。

姐姐说她倒是退休了，但是她要带小孙子，没有办法。

我呢，孩子在上大学，原来的单位已经倒闭，现在的职业是四处打工。

哥姐让我照顾母亲，可是母亲没有退休金，我也没有了收入，我们吃啥喝啥呢？

最后他们犹豫半天，同意每个月给母亲每人1000元。

我不同意一个人照顾母亲，我希望她老人家还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我们兄妹三人轮着去她的房子里照顾她。

但是哥哥姐姐有无数个理由不同意，他们成功地把照顾母亲的累活踢给了我。

我老婆为此很生气，说凭啥你一个人照顾你妈，当年你妈管过我们吗？你不去打工赚钱，咱们的孩子上大学需要花钱咋办？

我理解老婆的愤怒，但是母亲不能自理，弃她而去我又做不到，我该怎么办呢？

最后是我上大学的儿子给我指了一条路，让我把照顾母亲的日常拍成视频，发到网上，赚点生活费。

那些年，是自媒体的红利时代，我拍了一个多月视频，有了一些粉丝，慢慢地赚到了一些钱。

哥姐知道我拍视频能赚钱后，干脆把每月1000元的生活费都给停了，还指责我消费母亲。

我气极，让他们自己来照顾，我侍候了两年，够了。

我上午生气回了自己家，让他们去照顾母亲，他们都有母亲家钥匙，但是直到晚上，母亲饿哭了打电话给我，说他们没有一个人来，甚至连电话都没有。

我55岁时，母亲81岁，全瘫了！

此时的她，就像一个彷徨无助的孩子，害怕我弃她而去。

我的哥哥姐姐，知道她全瘫后，连来看她几次都不愿来了。

我要给她翻身，端屎倒尿，喂她吃饭，我的世界充斥着屎尿味，成天面对一个瘫在床上痛哭流涕、歇斯底里的病人，我开始抑郁了。

是我的老婆孩子，接过了我的重担，让我休息了一段时间，我才慢慢走出来。

都说孝顺父母的孩子，有福报。

我想了很久，也许我的福报，就是有一个相濡以沬的妻子，有一个善良懂事的儿子。

烟蒂烫到了我的手指，我从回忆中醒悟过来，哥哥姐姐还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痛哭，看看他们伤心的样子，想想母亲在世时他们半年都不曾来看一次母亲的绝情，真是可笑。

可能我的格格不入刺激了他们的神经，他们停止了痛哭，气势汹汹地跑到我的身边，当着亲戚朋友的面斥责我：“文林，妈妈走了，你连眼泪都没有一滴，你是庆幸自己解脱了吗？作为儿子，你的良心何在？”

这话真是问得太好，我的良心呢？

我在灵堂前给母亲拜了三拜，然后转过身来，对哥哥姐姐和亲戚朋友说：“本来妈妈走了，我不想再说什么了，但是今天，你们来质问我为啥不哭，问我还有没有良心，问得好，妈妈中风偏瘫后，你们找各种理由不照顾，我一个人端屎端尿照顾了10年，在这10年里，你们总共才看过妈妈多少次？哥哥23次，姐姐21次，10年啊，我的良心用来照顾妈妈了，你们的良心呢，是用来在妈妈走后假惺惺地痛哭吗？”

佛说：“孝顺父母，世间第一福田。”父母对我们的养育之恩，我们无以为报，羊尚且有跪乳之恩，鸦尚且有反哺之义。善待父母，是生而为人最基本的教养。

而文中的哥哥姐姐，在母亲偏瘫后选择了逃避，让弟弟一个人照顾，在母亲走后再来痛哭流涕，还指责照顾母亲10年的弟弟不哭没良心，真是可笑。

儿女孝不孝顺，不在于父母去世后哭不哭，而在于他们生前，儿女能够照顾他们，有人陪伴他们，为他们做做饭菜、聊聊天，在他们不能自理时，能为他们端茶送水、接尿倒屎擦身子。不知头条上的你，认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