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133师工作战斗的五年
——从东北到华南
转战辽西 参加冬季攻势
秋季攻势后，东北蒋军处境更加困难。敌为挽回败局，提出所谓“固点、连线、扩面”的新战略，妄图稳定对东北的主要城市和铁路干线的控制，而后大举“反攻”。为粉碎敌人的阴谋，东总决定连续发动冬季攻势。
冬季攻势，从1947年12月9日起至1948年3月止，历时三个多月，我师除参加围歼新立屯、马三家子之敌外，还多次阻敌、围城、打援，配合东北全局作战，完成了上级赋予的任务。
12月9日，我师从热东地区出发，越过锦承铁路，跨过大凌河，翻越高山陡坡，大雪封路的老爷岭，向辽西北镇、黑山、新立屯一带前进。当时正是隆冬，部队冒着零下30多度的严寒，踏着没膝深的积雪，一昼夜前进120里，17日拂晓包围了新立屯。东总决心，集中八纵和一纵在炮纵配合下，于1月25日向新立屯发起总攻。我师为预备队。23师一个团7时攻击新立屯东北八家子未奏效。22时，纵队令我师接替23师攻击，64团为一梯队，我团为二梯队，64团仅十多分钟突破成功。27日1时，敌分东西两路逃窜，东路逃敌被我团一、二营及兄弟部队歼灭，另一路被我团三营追击和68团等部堵击下，大部被歼。7时64团及兄弟部队相继突破成功，8时战斗结束。除残敌300余人逃入阜新外，其余9000余人全部被歼。其中我师歼敌500余人。
敌人为了固守沈阳，在沈阳至新民线增加了铁甲巡逻车，被称为“活动据点”。为了消灭敌人，师令64团和我66团向马三家子车站开进，在师侦察队的配合下，我们掌握了敌铁甲车活动的规律后，我团配合64团，首先切断敌退路，64团三营在师炮兵连的掩护下，爬上敌铁甲车，全歼车上敌人120余名，缴获铁甲车两辆，山炮两门。
为了配合兄弟部队作战，我师、团在沈阳西部、北部地区，多次执行过箝制、打援的任务。
冬季攻势，我师、团虽然战斗不多，战果不大，但对战役全局起了有力的配合作用。部队树立了识大体顾大局的思想，发扬了忍苦耐劳的精神，积累了一些新经验，提高了部队在高寒地区作战的能力。为了完成箝制、打援等任务，在冰天雪地里，跑了不少路，吃了许多苦，特别是零下30多度大雪纷飞的夜行军，苦不可言。大部队行动有时在路上一堵就要停一、二个小时，冻伤的人很多，特别有些部队管理不严，到村上就烤火，十有八九都要冻伤。在围攻新立屯时，我们派我团被称为两虎（排长曹二虎、副营长黑老虎即武友仁因脸黑而得名）一豹的一连连长古小豹带几个人去抓两个俘虏来了解情况，他们在敌人前沿蹲了近半夜才找到机会抓来两个，几个人回来冻的都快不能走路了。连我骑的马有一次也掉在路旁雪坑里，二、三个人才拉出来。特别是人们在过老爷岭时冻得那个劲儿，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这样的条件同样对部队也是一个很大的锻炼和考验。
东北敌军经过我夏季、秋季、冬季三次攻势，被迫龟缩于长春、沈阳、锦州几个大城市，不得不由全面防御转为重点防御，陷入处处被动，处处挨打的境地，蒋介石迫于无奈，只得将其东北主帅陈诚撤掉，换上了卫立煌。
打土豪分浮财 发动群众
冬季攻势在蒋管区作战，为解决部队和随军民工在敌占区作战中的物质困难，根据上级指示，开展打土豪分浮财，发动群众的工作。我军所到之处，经过深入群众调查研究，确定打击对象，发动群众没收其浮财。浮财分配原则，一部分归军用，一部分分给穷苦基本群众。我团在冬季攻势中，通过打土豪分浮财、罚款、筹粮等办法，为军队和随军民工解决了粮食8万余斤，土、洋布34000余匹，各种衣服3700余件，棉被、褥400余床；上交现款1278万元，金银首饰84件。分给群众粮食10万余斤，牲口85头，各种衣服1500余件，收缴地主武装和民间各种枪支265支。通过打土豪分浮财，给封建地主在经济上、政治上以严重打击，并使贫苦群众获得了部分经济利益，提高了他们的政治地位，扩大了我党我军在群众中的影响，提高了部队的阶级觉悟和群众观点，同时也解决了部队和民工的很多物质困难，尤其是防冷、防冻方面，保证部队胜利渡过了冬季攻势。
但在工作中也发生了一些问题。在打击对象上有的搞错了，把富农当地主打了。分浮财中有与民争利的现象，有些东西部队留的多，分给群众少。还发生了不少违反纪律的现象，军队接触计划外的财物多了，就会腐蚀一些人。打埋伏的有281起，变卖物质的有52起，私打土豪的有55起，翻箱倒柜的有128起，为向群众要好的吃打人的有124人次，为收枪打人的有206人次，打骂向导的110人次。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在冬季攻势的末期，在全团普遍进行了一次政治纪律的整顿，本着批评从严、处理从宽、从教育入手的原则，有效地制止和克服了各种不良倾向，我还专门召开了一次排以上干部会议，做了整顿政治纪律的总结报告。经验证明，只要有正确的政策，清醒的头脑，有效的措施，工作中发生的问题是不难解决也是可以解决的。
开展新式整军 准备战略决战
1947年至1948年春，东北我军由内线作战转入外线作战，取得了伟大的胜利，把敌人压缩在几个主要点线上，形势发展到进行战略决战的阶段。为了进行战略决战的准备，我军进行了空前的为期近7个月的新式整军运动和军事大练兵。
1948年3月，八纵进至四平以西八南城地区整训，我66团驻郝家屯。整训以毛主席“评西北大捷兼论解放军的新式整军运动”为指针，在干部中进行了“五整一查”为内容的整党运动，在战士中进行了“一教五运动”。在政治整军的基础上，转入军事训练，掀起练兵热潮。
3月下旬，部队整训开始。首先在干部中开展“五整一查”。其内容是：整思想、整作风、整关系、整纪律、整组织；查阶级。五整的重点是，整思想、整作风、整关系。整思想重点是克服斗志衰退，贪图享受，居功骄傲，保守自满等思想；整作风主要是克服工作消极，战斗被动，群众观念淡薄等问题；整关系主要是整上下关系、军民关系不融洽，政治空气不浓，个别同志敌我不分等问题。整顿的方法是，营以上干部在师整，连、排干部在团整。具体步骤是：第一步，学习文件，统一思想，暴露问题；第二步，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自我反省，查清问题；第三步，总结提高，认清危害，找出根源，处理问题。并要求每个人写出整党总结，“填写整党反省书”，内容包括整党结论和个人反省。我参加了师组织的营以上干部整党，着重检查了自己严重的个人英雄主义思想和在平定堡战后养伤中打过一次马夫，在新立屯战斗中打过一次向导的违反纪律行为。我参加过延安整风，同志们说我检讨还可以，比较顺利地获得了小组和大会的通过。
师整党结束后，我亲自主持了我团连、排干部164人的整党。内容要求基本相同，具体做法有所区别，我们进行的方法步骤是：一、学习文件，进行动员；二、典型示范，打开局面，展开批评；三、展开小组的普遍反省；四、查决心，查心得；五、典型报告；六、总结。写出个人总结，评选奖惩人员，交出不义之财，处理问题等。通过二十多天的整党，揭发出干部中各种不良倾向，在164人中，贪污的有47人，盗卖公物的15人，赌博的22人，不执行命令的9人，打过人的57人，违反群众纪律的65人，私打土豪的5人，包庇地主的7人，共672人次。献交出不义之财地方钱272600元，伪满九省钱418600元，东北币98500元，法币110000元，关金券1500元，金银首饰14件。最后经过群众提名评议，给予立功的11人，受纪律处分的4人。
这次整党的着眼点是教育提高干部。采取了群众自我批评的方法，收到了很好的效果，问题得到了充分的暴露，是非经过了深刻的批评，不义之财全部归公上交，好的表扬，错误严重的给予必要的处分。广大干部结合自己的思想实际，摆问题、挖根源、想办法，明确了今后的努力方向。通过整党，广大干部进一步提高了觉悟，明确了为人民解放事业积极作战的思想，准备打大仗、打恶仗，打到底，打出一个新中国；增强了群众观念，反对军阀主义，决心搞好军队与地方、军队与人民、军队内部各方面的关系；树立团结一致共同对敌的思想，反对搞宗派、拉山头，各种危害团结的现象。一致表示，今后一定要加强思想改造，努力学习，积极工作。
在干部整党的同时，在战士中进行了 “一教五运动”。即进行土地改革教育，围绕土改教育展开诉苦运动，不忘本运动，尊干爱兵运动，两评运动（评干部、评党员），查功运动。方法是，在进行土改教育的基础上，先暴露问题，继而归纳问题，然后查思想根源，最后解决问题。通过 “一教五运动”，进一步提高了广大战士翻身求解放，解放全中国的阶级觉悟，激励了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振奋了革命斗争意志。特别是通过诉苦运动，通过倒苦水，挖根源，算总账，使广大群众认识到受压迫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的劳苦大众阶级；压迫人的不光是哪一个地主，而是整个地主阶级，必须牢记阶级仇，打倒地主阶级的总头子蒋介石。在尊干爱兵和两评运动中，班干部和战士思想互相见面，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有缺点的干部公开向群众作检讨，严重的给予应有的处分；战士们自觉回忆干部对自己的关怀帮助，想想哪些地方对不起干部。官兵关系、党群关系得到了改善，党的威信得到提高。非党干部、战士纷纷写决心书和申请书，表示争取立功入党。“一教五运动” 结束以后，部队还进行了查阶级、查成份的工作，清除了党内军内各类不纯分子，进一步纯洁了部队。
政治整军结束后，从5月份开始，部队转入军事训练。在继续抓射击、投弹、刺杀、土工作业训练的基础上，强调以学习打攻坚战和打纵深战的战术、技术为重点，要求有更多的连队能担任尖刀连，每个团都能打开突破口，每个班、排都能担任突击队。针对当时部队炮兵不多的情况，特别强调了爆破技术的训练，还加强了攻坚战术的研究，如战斗编组、步炮协同、排除障碍、爆破副防御工事、打突破口、打纵深战等。进行了近似实战的实弹、实兵演习。团对各级干部和各种技术人员分别进行了短期集训，提高其战术技术水平，提出了 “练好攻坚战，粉碎蒋匪王八窝” 的口号。广泛开展了军事民主，官交兵、兵教官、兵教兵，评教评学的活动。普遍开展了个人与个人，单位与单位的练兵竞赛，互助取长补短，交流经验。一连五班长郭庭祥，带领全班刻苦训练，实弹打靶考核，全班人人弹无虚发，被团树为 “训练模范班”。五连三班长李庆春，为了提高战术技术水平，在地上做土模型，讲解示范，全班技术提高很快，团专门召开了现场会，推广了他们的经验，并树三班为模范训练班，给李庆春记两小功，有力地推动了群众性大练兵活动的开展。
练兵中的思想政治工作，我们着重抓了党委（支部）对训练的领导，打通练兵思想，开展军事民主，充分调动群众练兵的积极性，以保证军事训练任务的完成。七、八月份，我亲自主持在部队中进行了一次团结进步的教育。首先师、团组织了一个联合工作组，用一个月的时间，帮助比较落后的五连解决了内部关系和领导作风问题，使五连在练兵中获得了较好的成绩，我还亲自写出了 “关于转变五连作风的经验介绍” 予以推广。之后，根据当时部队新战士、解放战士大量增多，部队团结不够正常等情况和根据整顿五连的经验，在全团展开了团结进步教育。以七连为主要重点，并重点帮助三、四连，一、二营机炮连，团直侦察通讯连，使一般教育和重点帮助相结合，收到了较好的效果。加强了部队的团结，调动了全体指战员练兵的积极性。当时影响练兵的思想情况，主要是有些单位官兵关系不正常，老兵、新兵、解放兵的团结有问题，影响了同心练兵的积极性。有些老战士满足于过去的经验，不愿练兵，想打仗，看不起热河的新兵和南方的解放战士。在新兵中普遍存在想家观念，吃不了练兵的苦。不少解放战士怀疑我们的政策（四连杨仗子战斗解放过来的20名战士，被收腰包72件东西），怀疑我们不信任他们，个别的还有敌视心理，想打干部的黑枪。有些干部对解放战士信任帮助不够，如二营机炮连六班长朱继宗叫解放战士放哨，偷着把子弹里的药倒出来，怕打黑枪。有一次他派个解放战士去割草，战士们就说，班长为什么叫他去，跑了怎么办？该连二班解放战士顾德水，操纵时看到班长动作不对，提出意见。班长讽刺说，我做的不对，我又没有学过你们美国的动作。有些人对热河补充的新兵，动不动就讽刺挖苦，个别的还有打骂现象，尤以七连为甚，该连新兵较多，有的老兵常骂他们是 “山药蛋杂种”，跑一个人就说，又是你们热河新兵。由于官兵关系和三种兵的关系不够正常，常有装病的，有想开小差的，有要求调动单位的，也有个别想自杀的。从教育中揭发出来的问题看，有些问题确实比较严重，如想开小差的有224人，不愿练兵的122人，右倾怕死的92人，家庭观念严重的167人，军阀残余的19人，极端民主化的83人，怕干部报复的28人，怀疑闹不团结的155人，怕苦怕累享受思想严重的141人等。
在教育中，经过动员酝酿，展开批评领导，官兵互助检讨，互下决心，召开团结会等方法，调整了官兵关系，加强了各种兵之间的团结，充分调动了广大群众工作和练兵的积极性，有力地推动和保证了练兵任务的完成和参加辽沈战役的准备工作。
在整军练兵快要结束时，我通过抗大老同学、军卫生部政委，田野夫同志介绍，和军野战医院二所司药周冀同志于8月23日结了婚。她是我们同乡，冀中人，1944年入伍的八路军战士。事前请师政治部主任钟池同志的爱人林波同志（老红军）提前一天用马车接周冀同志到我们团，第二天举行了仅仅是吃了顿便饭的“婚礼”，就算完成了终身大事。结婚20天就又分开参加辽沈战役。
（待续）
来源：从战争中走过来的人 一个小八路的自传（焦红光著）
转自：雄师劲旅子弟兵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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