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血洗孟府,居高临下地望向孟月清,我痛不欲生,上前护住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的她。
「虽然本王灭你满门,可本王依旧还爱着你。」
我怒目圆睁,孟月清则泪如雨下,喋喋不休地诉说着男人的不易。
「虽然我没了家人,可他也失去了爱情。」
我的头颅滚落在地,却看见孟月清抹去脸上的泪痕,娇嗔地抱住男人的臂膀:
「玄青,你也太宠我了吧。」
我:「?」
1.
许久不见孟月清,这次她登门拜访,言语中充满了鄙夷:
「想不到昔日高高在上的孟府,骨子里竟是这般下贱作派!」
我无意与之争辩,轻轻阖上双眸。
不想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却突然发难,一刀捅向我身后的娘亲,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不,阿娘——」
我心如刀割,男人却因杀戮而感到兴奋,肆意发泄着愤怒,一刀接着一刀,在府中大开杀戒。
此人正是四皇子——玄青。
孟月清看着眼前之人越来越疯狂,双手沾满了鲜血,整个人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舔舐着刀剑的血液,不禁也感到害怕起来。
玄青血洗孟府,走到孟月清身边。
终归是一起度过了十三年时光的妹妹,我还是下意识护住了瑟瑟发抖的她。
「清儿别怕,虽然本王灭了你满门,可本王还是爱着你,不想失去挚爱。」
……这是什么鬼逻辑?
我怒目圆睁,孟月清却泪流满面,喋喋不休地诉说着男人的不易。
「虽然我没了家人,可他也差点儿失去了爱情。」
在我人头落地之时,却看见孟月清抹去脸上的泪痕,抱着男人的臂膀娇嗔:
「玄青,你也太宠我了吧。」
我:「?」
2.
头颅滚落,尸体的双眼却死死地盯着他们,我的灵魂也怒瞪着二人,心里充满了不甘。
玄青不满尸体的怒视,毫不留情地狠狠踩了下去,我的眼珠瞬间从眼眶里弹出,鲜血喷溅在他的靴子上,留下了一滩血迹。
「哎呀,你真是好残忍啊!」
孟月清被吓了一跳,蜷缩在对方怀中。
玄青哈哈大笑,轻轻掰过女人的头,单手捏住她的下巴,调笑道:
「这就残忍了?哼,本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残忍。」
说罢紧紧盯着女人的红唇,邪恶一笑,孟月清轻锤对方的胸口,娇羞不已。
他们难道要在这里……
真是有辱斯文,我迅速飘走,茫然徘徊,却察觉到仅有我一人的灵魂留存。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又飘回到原点。
事后,二人甜蜜如初,孟月清一脸崇拜地望着男人:
「玄青,你真令我着迷。」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简直一派胡言!
3.
我叫孟茹,是孟府的嫡女,爹娘对我疼爱有加,这辈子本该衣食无忧,荣华一生。
阿爹哪里都好,只可惜千不该万不该,动了那份恻隐之心。
那年初秋,阿爹如往常一般归家,竹林深处传来阵阵婴儿的啼哭声。
阿爹向竹林里走去,蹲下身子,怜悯地望着粉雕玉琢的婴儿,怔怔出神。
月光皎洁,落叶萧瑟,婴儿在看到阿爹的脸后竟停止了哭闹,「咯咯」的笑声逗得阿爹抱过来左看右看,清风徐徐吹来,阿爹爽朗大笑:
「此处清风朗月,老夫便给你这女娃娃起个名,就叫孟月清吧。」
「以后你就是我孟家的女儿了,小茹有的你也有。」
彼时我已经四岁有余,初见孟月清,我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婴儿似乎察觉到我的情绪,朝我笑了起来。心尖猛地一颤,一股恐惧感覆盖了我的全身,虽不知为何。
阿娘感受到我的不安,轻轻握住我的手,笑道:
「茹儿别怕,你有妹妹了呢,怕是现在还有些许不适应吧?」
夫妻二人笑着让我抱一抱孟月清,我压下心底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接过婴儿。
想到这个小小的生命在如此萧条的环境下竟还生存了下来,我望着婴儿酣睡的面容,情不自禁地吻向她的脸颊。
好奇妙,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嘛?
4.
在我印象中,自孟月清学会说话以后,便日日围在我身边,「姐姐,姐姐」的叫着。
连爹娘都笑称她,有了姐姐忘了娘,莫不是大了还要嫁给阿姐?
每当这时孟月清总是会歪着脑袋,懵懂不解地望着我。
阿爹觉得她的模样有些滑稽,便继续打趣道:
「就是你阿姐和其他男人一起生活,再也不要你喽!」
孟月清似是听明白了,一脸倔强,不服气地反驳:
「才不是呢,阿姐可是最疼清儿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哟……」
阿爹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庭院中,我静静听着二人的争辩,朝孟月清微微一笑,怜爱地抚摸着她稚嫩的脸庞。
「阿姐你看,阿爹又欺负我!」
孟月清躲到我身后,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袖,嘴巴翘得老高。
阿娘闻声前来,轻轻锤向阿爹的胸口,佯装嗔怒道:
「你这老头子,又在打趣我们家清儿是不是?」
阿爹装作被锤疼的样子,捂着胸口,一脸受伤地望着阿娘:
「哎呦,我这一把老骨头哪儿敢啊?」
四人笑作一团,其乐融融,庭院里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5.
春去秋来,孟月清逐渐褪去孩童的稚嫩,出落得越发水灵。
孟府对我们的教育极为重视,我是大家口中标准的大家闺秀,稳重温和、冷静自持。
孟月清则是那楚楚可人的小白花,一颦一笑都令人心生怜爱。
她似乎越来越黏人,连我吃过的桃酥都要跟着咬上一口,还美名其曰道:
「清儿喜欢阿姐的一切,也要和阿姐分担所有,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被孟月清的行为逗笑,用手帕小心擦拭她嘴角的残渣,轻戳她的额间:
「你呀你,好好的姑娘家不想着如何成家,就知道天天黏在阿姐身边!」
孟月清微微一怔,红了耳朵,白皙的指尖轻轻划过擦拭过的唇角,神情似乎有些恍惚,摸了摸红扑扑的脸蛋,语无伦次道:
「阿、阿姐,你……清、清儿愿意!」
我没能忍住,抱着她笑成一团。
或许幼时初见的感觉,只是错觉而已。
6.
只是……孟月清近来有些奇怪。
她看爹娘的眼神似乎越来越陌生,也变得不再黏我。
平日里有些阴沉腹黑的清儿,竟破天荒的开始活泼起来,日日往后山跑去。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期间我曾试探性的将栗子糕推至孟月清面前,哪知她一脸不喜,小声嘟囔着:
「阿姐真是的,不知道我最讨厌吃栗子糕了嘛,又甜又腻。」
可,望月阁的栗子糕不是清儿的最爱吗?
我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斟酌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阿姐记得,清儿不是最喜欢吃栗子糕了吗?小时候可是天天黏着阿姐要栗子糕吃呢……」
「好了阿姐!」孟月清毫不犹豫地打断我的话,不满道:「那只是小时候,我现在长大了,口味不一样了。」
孟月清似乎变了,与我闲聊时,从前口中自称的「清儿」也变成了「我」。
少女的心思你别猜,这是孟月清近些日子里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我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最近朝中局势紧张,爹娘顾不得我们,对于孟月清奇怪的举动,我只能稍加管教,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毕竟,她可是我最爱的妹妹啊,我相信孟月清,她又怎会做出出格的事情呢?
7.
我千防万防,却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路边的男人不能捡,轻则百般折磨羞辱,重则灭全族,一点都不假。
自从孟月清捡回了一个男人之后就性情大变,完美的印证了这句话。
少女怀春的心思单纯且美好,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变得比前段时间更夸张,夜晚去后山的频率也更高了。
通过府中下人的议论得知,孟月清在后山处救了一个男人,对他一见钟情,非他不嫁。
对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我是信不过的。
这该如何是好?
我找到孟月清,试着探探对方的底细,哪知她突然翻脸。
「阿姐想要做什么?我只不过是要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这你都要阻拦吗?」
我心痛地看着她因怒愤而暴起的青筋,轻轻按下她激动挥舞的双手,想要解释:
「不是这样的,清儿,你听阿姐说……」
哪知她丝毫不领情,一把甩开我的手,我毫无防备,被甩到了地面,回头却见她跳脚暴怒:
「我告诉你,今生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跟定他了!」
「你无权阻拦,更没有资格对我的爱情指手画脚!」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性情大变,似陌生人一般的妹妹,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孟月清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下一秒竟恼羞成怒,抄起瓷盘向我砸来,一旁的花瓶也被她摔得稀碎。
我慌忙护住头部,瓷片扎进了我的手掌,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出。
「清儿!」
我忽然想起之前摔伤了腿,清儿见我受伤,立马心疼地跑过来安慰抱住我,边痛哭边给我包扎。
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压下心底的难过与绝望,顾不得疼痛,晃动着手上的伤口,想要上前拦住她。
「清儿,我是阿姐啊!」
然而对方却无动于衷,依旧冷冰冰地瞪着我,无论是死是活都要和对方私定终身,从前那些礼义廉耻也全都咽到肚子里了。
孟月清甩袖离开,自始至终也没有给过我一个好脸色。
我心痛如绞,咬着牙站起,眼前忽然模糊,我忍不住哽咽,泪珠止不住地涌出了眼眶。
清儿,请你回头看看阿姐……好吗?
8.
随着时间的流逝,清儿不仅没有懂事,还变得愈发刻薄。
她偷拿库房的银两,甚至将府中的手饰偷拿出去变卖,一股脑地送到后山。
她开始苛刻下人,问他们要银子,拿不出便杖打五十大板,人被打得皮开肉绽,再往伤口处撒盐。
而后抽走他们用来养家糊口的铜板,掂了掂,冷冰冰地嘲讽:「哼,穷鬼。」
下人们苦不堪言,我忙得焦头烂额,一边安抚一边处理。
事情闹得太大,最终闹到了爹娘那里。
阿爹恨铁不成钢,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动手打了孟月清三巴掌,脸上的红印清晰可见。
阿娘在一旁拦都拦不住,哭的稀里哗啦。
孟月清捂着红肿的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阿爹。
「第一巴掌,是你孟月清行偷鸡摸狗之事而打!」
「第二巴掌,是你孟月清不顾爹娘的辛苦,看不见茹儿的付出,肆意妄为而打!」
「最后这一巴掌,是你孟月清不知人间疾苦,苛刻下人而打!」
众目睽睽之下,阿爹做了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巴掌朝自己狠狠扇去。
「这一巴掌,为老夫没教导好你而打,老夫有罪,是老夫的错!」
阿爹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无力地瘫坐在地,我清晰地看见了阿爹脸上干涸的泪痕。
下人们为之动容,我和阿娘再也忍不住,扑在阿爹身上痛哭。
只有孟月清不为所动,冷眼相待,嘲笑讽刺道:
「一把老骨头而已,装什么高风亮节!」
「你、你!你!」阿爹被气的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爹!」
「老爷!」
府中乱作一团,孟月清丝毫不关心状况,趁乱跑出,仿佛只是在看一出闹剧而已。
我和阿娘慌忙请了大夫,大夫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摇头叹息:
「此为心病,无药可解。气急攻心,只能缓和。」
阿爹沉默不语,颓废地躺在地上,地上凉,我和阿娘想扶一把,他却一摆手,叹道:
「子不教,父之过。清儿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全都是我这个老骨头没教好……」
阿爹犟的很,说什么都不肯起来,要惩罚自己。
我和阿娘只能白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怜阿爹白白在愤怒中落下了病根。
9.
生气归生气,却也不能放任不管,总归是一家人。
也不知是不是阿爹的教导真的有用,那日过后,孟月清不再偷拿银两,也不再苛刻下人。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阿爹欣慰地捋了捋胡须,感慨不已:
「孺子可教也!」
可孟月清私会男人的事终究传到了爹娘的耳朵里。
孟月清被逼着带男人来到前厅。
爹娘阅人无数,那可是何等的火眼金睛,只看了男人一眼,眉头硬生生拧成一个「川」字,说什么都不同意。
「此人狼子野心,万万不可托付终身。」
孟月清见说服不了爹娘,便跑来求我,声泪俱下:
「姐姐我知道你最疼我了,清儿求你,清儿真的很爱他,求姐姐帮我说说情……」
我不忍直视她的眼泪,到底还是有几分心疼,可却表示爱莫能助,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劝慰道:
「我的好清儿,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这个男人?」
孟月清手一抖,而后停止哭泣,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阴毒怨毒地望向我。
「你们孟府……好狠的心!」
什么叫我们孟府,这话听得我有些不舒服,虽表面上不动声色,难过的情绪却从心底蔓延开来。
为了一个男人,便值得孟月清说出如此狠话,甚至不惜与孟府撇清干系,忘却从前的种种吗?
我眉头轻蹙,刚想解释,男人却从远处走来,将孟月清一把扯进怀里,恶狠狠地瞪着我,质问道:
「你们孟府不就是拜高踩低、欺软怕硬吗?」
「清清没有对不住孟府,是你们,剥夺了她的自由恋爱权,是你们,日日压抑她好动的天性,逼迫她规矩端庄。」
「你们孟府,不过是以爱和女儿的名义捆绑她罢了!」
真是好大的口气。
哪里来的莽夫,不打招呼就随意登门入室,一进来便大呼小叫,好说歹说这也是孟府,没人教过他规矩吗?
见孟月清仅仅依偎在对方怀里,泫然欲泣,我心下了然,这就是清儿看中的男人?
怪不得爹娘不同意,这男人竟如此粗鄙不堪,种种行为令人发指。
就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会同意的。
「来人,把这莽夫轰出去!」
男人还在咆哮怒吼孟府云云,见状,我直接叫来两个家丁,打算拖他出去。
未料,男人竟一甩衣袖,满脸不屑:
「别让你们孟府下贱肮脏的东西碰到本王!」
「听说你们还打了清儿,这个仇本王一定会替清儿报复回来!」
「莫欺少年穷,你给本王记住,本王是四皇子玄青!」
好一个耀武扬威的挑衅,我上前想拉回孟月清,谁知她竟死死地趴在男人的怀里,说什么都要与之共生死。
我被气得不轻,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孟月清被男人带走。
我没把男人的威胁放在心上,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默默流泪。
孟月清啊孟月清,我最疼爱的妹妹啊,你何时变成这样了?
10.
我从来没想过,孟月清对她的爱情竟执着到如此地步,三天两头便跑来控诉。
爹娘被气得不轻,边咳嗽边叹息,我在一边劝慰,为他们顺气。
孟月清却并不打算放过我们,又跑来哭诉:
「我什么都没有,但我可以为玄青去死,他就是我的一切!」
「是你们对不起他,你们才是最大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