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爱吃西瓜 ■素材：陈建国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永安村坐落在皖南的山区里，青山环绕，溪水潺潺。1978年的夏天，我二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一年将会成为我这一生最重要的转折点。

我叫陈建国，是永安村陈家屯的人。我爹叫陈福贵，我娘叫许凤兰。说起我娘，就不得不提到我舅舅许大山。舅舅家就在村子另一头的许家湾，和我家隔着一条小溪。我和表妹许晓梅，就是在这条小溪边长大的。

记得小时候，村里人都说我和晓梅投缘。她比我小两岁，从会走路起就爱跟在我屁股后面。那时候，我最喜欢在放牛的时候逗她开心。永安村的山坡上长满了野果，我会摘最红的杨梅给她吃，她总是笑眯眯地说：“表哥，你最好了。”

晓梅从小就爱读书，成绩在村里数一数二。我虽然也不差，但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初中毕业就不念了。倒是晓梅，在我舅舅和舅妈的支持下，一直念到了高中。

那年夏天，晓梅正在准备高考。每天傍晚，她都会抱着书本到我家来，说是让我帮她补习功课。其实我知道，她的成绩比我好得多，根本不需要我教。但我还是愿意陪着她，看着她认真读书的样子。

永安村的夏天总是来得特别早。五月底的时候，田野里就开始飘散着槐花的香气。晓梅最爱槐花煎饼，每次我娘做的时候，她都会准时出现在我家的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我娘总是笑着说：“晓梅啊，你这是闻着香味儿来的吧？”

那天晚上，我和晓梅又在院子里看书。夏夜的风带着泥土的芬芳，萤火虫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晓梅穿着一条蓝布裙子，是舅妈新给她做的。月光下，她的侧脸格外好看。

“表哥，”她突然放下书本，“你说我考上大学以后，还能常回来看你吗？”

我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涩：“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听说城里的大学生，很多都不愿意回农村了。”她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摆弄着书页的边角。

“那你呢？你想回来吗？”我试探着问。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啊。这里有爹娘，有表哥，还有。。。。。。”她的脸突然红了，没说完就低下了头。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对表妹的感情，早已不知不觉间变了质。她不再只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而是一个让我心动的姑娘。

那个夏天，我们开始有了更多的小秘密。我会偷偷给她折一朵野花别在头上，她会给我绣一条手帕。虽然从来没有明确地说过什么，但我们都心照不宣。

端午节那天，村里办龙舟赛。我在龙舟队划船，晓梅就站在岸边给我加油。她穿着那条蓝布裙子，头上别着一朵刚采的野菊花，在人群中显得特别显眼。

比赛结束后，我们的龙舟队得了第一。晓梅高兴得跳起来，不小心扭到了脚。我二话不说，就背着她往家走。她趴在我的背上，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这条路永远都不要走完。

可是好景不长，我们的关系很快就被村里人发现了。那天晚上，我正在院子里劈柴，就听见隔壁王婶子在跟我娘说：“凤兰啊，你家建国和晓梅那事，可得管管啊。表兄妹成亲，生下来的孩子容易有问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娘当时就慌了，连夜去找了我舅舅。第二天，舅舅气势汹汹地来到我家，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个耳光：“畜生！你是不是想害了晓梅？”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想解释，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晓梅被舅妈关在家里，我好几天都没能见到她。直到那个下着大雨的晚上，我在小溪边遇见了偷跑出来的晓梅。

她浑身湿透了，眼睛哭得通红：“表哥，他们说要把我送到外婆家去。。。。。。”

我心如刀绞，知道这是家里人要断绝我们来往的办法。那天晚上，我们在雨中说了很多，也哭了很多。最后，我对晓梅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出人头地，到时候，我要光明正大地来娶你。”

晓梅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表哥，这是我给你绣的手帕。你收好，别忘了我。”

第二天一早，晓梅就被送走了。我爹觉得我给陈家丢人，狠狠地打了我一顿，然后把我赶出了家门。他说：“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就永远别再见那丫头。”

就这样，我背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永安村。临走的时候，我站在村口回头看了一眼，却怎么也找不到许家湾的房子。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眼泪模糊了视线。

南下的日子很苦，我先是在一家自行车店当学徒，慢慢攒了一点钱后，自己开了一个小修理铺。那些年，我省吃俭用，把每一分钱都存起来。慢慢地，我的生意越做越大，从修自行车到开五金店，再到做建材生意。

这二十五年，我总是在做梦的时候想起晓梅。梦里的她，永远穿着那条蓝布裙子，站在永安村的小溪边等我。每次惊醒，枕头都是湿的。

村里的人偶尔会传来一些消息。说晓梅高考落榜了，后来被说成了克夫命，嫁给了邻村一个寡汉。日子过得不好，男人整天喝酒打牌，还经常打她。每次听到这些，我的心就像被人用钝刀割着，痛得喘不过气来。

2003年的夏天，我终于有勇气回到永安村。二十五年过去了，村子的变化很大。水泥路代替了泥巴路，砖房代替了土坯房。我站在村口，恍如隔世。

当我走到许家湾时，天已经快黑了。晓梅家的老房子还在，只是破旧了许多。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扣响了门环。

“谁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门开了，晓梅站在我面前。她的头发已经有了些许白丝，眼角也有了皱纹，但那双眼睛，还是和从前一样明亮。她愣住了，手里的门闩差点掉在地上。

“表哥。。。。。。”她轻声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发抖。

我点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二十五年的时光，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恍如隔世。

“等等。。。。。。”她转身进了屋，很快又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

“你还记得吗？你最爱吃我做的阳春面。。。。。。”她的声音哽咽了。

我低头看着碗里的面条，热气腾腾，上面还飘着几片青菜，旁边放着一个剥好的茶叶蛋。和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的配法。

“我记得你爱吃辣，”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辣椒，“你尝尝，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我夹起一筷子面条，刚送到嘴边，眼泪就掉了下来。是原来的味道，是原来的人，可我们都回不去了。

晓梅就站在一旁看着我吃面，眼睛一直在流泪。我知道她在看我的白发，看我的皱纹，看岁月在我们身上留下的每一道痕迹。

“表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她轻声问。

我放下筷子，看着她：“晓梅，我。。。。。。”

话还没说完，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娘，你在和谁说话？”

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晓梅慌忙擦了擦眼泪：“是你小舅。乖，去把你爹叫回来吃饭。”

我明白了。站起身，把碗里最后一口面吃完：“面还是那么香。谢谢你，晓梅。”

转身离开时，我看见她站在门口，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我多想抱抱她，告诉她这些年我有多想她。可是，我却只能加快脚步走开。

回到村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夕阳的余晖中，晓梅家的老房子显得格外孤寂。我突然明白，有些人，注定只能成为对方生命中的过客。即使再深的爱，也敌不过现实的残酷。

那碗面的温度，和晓梅的泪水一起，温暖了我的心，也烫伤了我的心。

二十五年，我们错过了太多。可是，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像当年那样，在满是萤火虫的夏夜里，偷偷地喜欢上我的表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