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建设今天感觉特别丢脸。
丢脸就丢脸呗,可偏偏在儿子面前把脸给丢得干干净净的。
自己的姐姐,明明没有孩子,明明一个人住着三室两厅的大房子,可是自己想让儿子借住在她家,她居然拒绝了。
她说:“你还是让谭成住宿舍吧,年轻人才出来工作总要吃点苦,长期借住在我家肯定不行,我喜欢独居,不喜欢自己一个人的生活被别人打扰。”
对,这个叫谭成的小子,就是他谭建设的儿子。
儿子长得高大英俊,读完大学本科校招进了省城国企,而自己姐姐家离儿子上班的地方很近。
国企是给安排住宿的,但是住宿太简陋,里面的人又多又吵。
儿子就想在外面租套公寓房。
省城的房子,一套小小的公寓,一间房带个厕所,房租一个月就要将近2000元,加上水电气和生活费,每个月至少要4000元。
谭建设心疼钱,想着让儿子住进姐姐家,姐姐也六十岁了,自己家省了房租钱,姐姐多了孩子的陪伴,他觉得挺好的。
谁知道自己的姐姐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姐姐家饭桌上的红烧排骨和大虾瞬间就不香了。
谭建设看看儿子,儿子一脸尴尬和不满,他见父亲看他就撇了撇嘴。
那样子,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姐姐谭建梅,拒绝侄子借住后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她的饭,对于弟弟和侄子的各种表情变化视而不见。
吃完饭,谭建梅洗了一些水果放茶几上,给他们父子泡了茶。
然后她收拾餐桌,进厨房捡场洗碗筷。
客厅沙发上,谭建设和儿子谭成两个葛优躺,一个刷抖音一个玩游戏。
儿子边玩游戏边悄悄嘲笑自己父亲说:“我就说了租公寓房吧,你偏偏要来这打脸,这下姑姑拒绝了,你该死心了。”
谭建设听了,望着自己的儿子恨得牙痒痒!
自己在姐姐这受了气,还要受儿子的气,真是费尽心思,两头不讨好。
姐姐今年都60岁了,丁克一辈子,不知心里想的啥?她难道不怕自己老了孤单一人,没人陪伴和照顾吗?
谭建设想:姐姐拒绝自己儿子来借住,可能是怕自己儿子来白吃白住吧!
网上人家都说,有钱人越有钱越抠,看来是真的。
自己的姐姐,高中语文教师退休,今年60岁,退休金能拿到5800元左右。
她一个人,也用不了几个钱,还住着这么大的房子,侄子来借住都不同意。
怪不得丁克到最后,变成孤家寡人。
为了儿子能过得舒服点,谭建设决定做出让步。
姐姐忙完活儿从厨房走了出来,端了一杯茶坐谭建设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起家里的情况来。
聊了一会天后,谭建设对姐姐说:“父母在世时跟你说过啥你忘了吗?”
谭建梅笑,说父母和我说过的话多了去了,我哪能全记得呀。
谭建设说:“父母在世时,曾无数次提醒咱们姐弟俩要相亲相爱,说姐弟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打断骨头连着筋。”
父母还对你讲过:“你反正也没个孩子,你弟弟有个儿子,你以后的家产都得给谭成留着。”
谭建设说完,很认真地看着姐姐。
谭建梅脸色变得很冷漠,她问弟弟到底想表达些什么?咱们姐弟俩不用兜弯子,有啥说啥就好。
谭建设看了一眼儿子,儿子正在全神贯注玩游戏,他们姐弟的对话仿佛他没听到一般。
谭建设跟姐姐打起感情牌,说:“姐姐,现在父母也不在了,就剩下咱姐弟俩了,我呢条件差点,但好歹养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你条件虽好,但你孤孤单单一个人,到时老了咋办呢?”
谭建梅在思考,没有回答他。
谭建设继续说:“姐姐,你好歹也是谭成的亲姑姑,你侄儿背井离乡来省城上班,单位离你家又近!他与其花2000元在外面租公寓住,不如把这钱交给你,就当租金,让他住你家,你有个头晕脑热的,他也能够照顾你。”
谭建梅看了看弟弟,又瞅了瞅沉迷游戏的侄子谭成,啥也没说,端起茶杯进了厨房。
谭建设大概懂了姐姐的意思,姐姐是老师,比较讲究,有些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的话,她是不会说的。
谭建设也端起茶杯进了厨房。
厨房里,干净整洁。
砍刀、菜刀、水果刀整整齐齐搁在刀架上,盐和调料放在小小的瓷罐里,连油烟机和菜锅盖也是干干净净的。
在这厨房里,仿佛没有油烟和炒菜的痕迹。
谭建设想想自己家乡下那又脏又乱的厨房,感觉自己和姐姐,仿佛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谭建梅斜斜地靠在橱柜上,慢慢地品着茶,见弟弟进来,她抬起眉毛,问弟弟:“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丁克吗?”
“你懒得带孩子呗!”
“错,我一直有洁癖,养一个孩子,家里就会脏乱许多,而我又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打理这些,所以我自私地选择了丁克,只是想更好地为自己活,不让自己的生活一团糟。”
……
听了姐姐的话,谭建设在琢磨:姐姐跟他说这些的含义是什么?
他的儿子如果住进来,到底是成年人了,不至于这么差吧?
他懒得想太多,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姐,谭成出2000元房租住你家,你到底答不答应?”
谭建梅还是摇头。
她说得很直白:“我将近6000元一个月的退休工资,每月花得也不多,不差你这2000元。”
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你在饭桌上问我时,我已经拒绝过你了!我喜欢一个人独居,我有洁癖,任何人住到我的房子里带来的脏乱差我都无法容忍,久了,我会崩溃!”
谭建梅直视弟弟谭建设,说:“谭成来了省城,你心里的小思想是不是又活跃起来了?省城房价贵,你买不起,就想把谭成塞我这里,今天他住我家,明天他在我这结婚生子,后天我忍受不了净身出户,这三步曲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谭建设仿佛被别人看穿了心事,尴尬不已,他嗫嚅着说:“我可没这想法,我只是担心你以后没人养老。”
说到养老问题,谭建梅又恢复了她的冷淡与漠然。
自从她丁克开始,到丈夫返悔离她而去,她孤身一人便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几乎所有人,都会为她担心一个共同的问题:你老了后,无儿无女可怎么办呀?
几乎所有人,都会劝她:找个伴养个孩子吧,老了有依靠。
谭建梅依旧我行我素,无动于衷。
人生短暂,自己走的每一步路,都得由自己填坑和买单。
她承认自己的自私,已经做好了承担这一切带来的后果。
孤独,在能走能动时算不得什么,等不能走不能动了,她早已为自己想好了退路。
所以,今天60岁的自己,孤独一人面对将来的养老问题时,她已做好足够的心里准备,并不恐惧。
让她真正为难面对的,是自己的各种所谓亲戚。
去年,姑姑来省城医院住院,打电话给自己,说儿女工作都忙,让她去照顾她,说你反正退休了。
谭建梅去照顾了一个星期,姑姑的儿子女儿当起了甩手掌柜,连住院费都想赖她交了。
谭建梅只好狠了狠心,不再去医院了,结果被姑姑一家痛骂:没良心。
上个月中旬,自己老家的堂哥堂嫂打电话来找她借钱,说自己儿子要结婚了,彩礼钱差一点点。
谭建梅问差多少,结果人家一开口就吓她一跳:10万!
10万在堂哥堂嫂的思维里,居然叫差一点点,谭建梅二话没说就拒绝了,结果人家没借到钱,挂电话时不忘补一刀:“你这么抠,怪不得断子绝孙。”
谭建梅听了好笑,她把堂哥堂嫂打进了黑名单,决定从此与他们断绝所有往来。
现在,自己的亲弟弟又来了,想把儿子塞给她。
想到这里,谭建梅一声长叹,她决定做个凉薄的人,为了自己不被所谓的亲情剥削、捆绑、压榨,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对弟弟说:“你别再打我的主意了,我选择丁克,就注定孤独终老。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没养,又怎么会让谭成和我住一起?你别说给我2000元一个月,你就是给我两万,我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初衷。你带谭成走吧,我想休息了。”
被姐姐拒绝还下逐客令,谭建设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非常不满和失望。
他恼羞成怒地对姐姐说:“好,我就带谭成走,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姐,我也不是你弟,等你将来老了,动不了了,休想我儿子会管你。”
亦言亦语:现在这社会,亲生儿女和父母住一起,也会因为作息习惯不同、饮食习惯不同、生活习惯也不同而导致矛盾重重,但是自己生的娃,父母没有办法,只好忍着。
侄子明明单位有宿舍住,就住宿舍好了!姑姑家条件再好,也不属于你这个外人,为什么一定要去打扰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