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荷沿风雨

中午，食堂。

魏主任端着打好的饭菜，寻觅到一个空位，便走过去坐下。

坐在他对面的是老李科长。他们认识有些年头了，早些年共事过一段时间，因为意见不和，闹了些不愉快，但面子上也还过得去，并没有撕破脸皮。后来每次遇见，彼此也都礼节性地打个招呼，或者点点头，一笑而过，仅此而已。

面对面地坐着，相互认识，不能不说话吧。魏主任没话找话地问：“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忙着呢？”

老李“嗯”了一声，应付了一下，并没有停下吃饭的动作，似乎也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

魏主任便有些不爽，趁着抬头咀嚼的机会，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发现老李的脸色相当阴沉。哟，这是对我坐在他对面吃饭的不开心呢，甩脸色给我看呢，多年前的不愉快还记在心里呢！呵呵，不想和我说话，不说就不说吧，食不言寝不语，也对！便也不吱声，闷着头吃饭。

过了一会儿，老李说话了：“魏哥，我下个月就退二线了。”声音很小，旁边的人大约听不见。

可魏主任听得真真切切，他抬起头，咽下嘴里的食物，诧异地问：“你说什么？你要退二线？”满眼的疑惑盯着老李，不是听错了吧？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称呼我为“魏哥”，很显然他比我小，我还没到点，他怎么可能退二线？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没骗你。”老李不像是在说假话，他继续有板有眼地说，“前段时间，我已经把该休的假休完了，正收拾东西，准备撤退呢。”

“等等，等等。”魏主任盯着老李的脸，依然是阴沉的，难道是因为退二线而心里不痛快，并不是甩脸色？啊呀呀，误解了！便和颜悦色一脸认真地问，“你一直都是魏哥长魏哥短的，你比我还小呀！”

老李一下子尴尬了，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笑容好似一道涟漪，波澜不惊地划过脸部，悄无声息地往上走，分散到眼眶四周，很快便被深陷的眼窝吸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呵。”老李的脸上既没有笑容，也不显得阴沉，而是恢复到往日的平静，“其实吧，我比你大，你孩子才工作吧，我孙子都已经上小学了。”

魏主任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哦？我记得你说过的，我们俩的孩子同年。”

老李看了看四周，低声地说：“早些年我是说过，可那是我家的老三，我还有老大老二，没跟你说过。”

魏主任瞪大了眼睛，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右手拿着筷子不方便，只得伸出左手的大拇指：“还是你厉害啊！不过当时......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想生两个三个呢，可是不允许啊！”

老李又是“呵呵”一笑，面部的表情似乎舒缓了不少：“让你见笑了。”

魏主任很认真地说：“这么说来，我应该叫你李哥，这么多年你都喊错了，没感到憋屈啊？对了，你到底是哪一年的？比我大几岁？”

“唉，说来丢人，不说也罢，吃饭。”老李说着，低下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老李不愿意说，大约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魏主任也不想再追问下去，他缓缓地动起筷子，可眼睛还停留在老李的脸上，他很认真地看着，希望能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认真地看过老李的脸，他看到了沟壑，看到了皱褶，似乎也看到了沧桑，但这些都不能准确地说明问题！

他到底是哪一年的？或许他有好几个年龄，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但有一点是真的，他确实比魏主任要大！

吃饭，继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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