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的读者都知道,香菱甚至是整个甄家的悲剧,都是源自于当年的英莲被人贩子拐走。
而这个人贩子是谁,却被大多数读者给忽略了,为什么?
本来这是应该有着高讨论度的话题,却偏偏被作者用写作技巧有意地给抹平了……
香菱被拐子拐走这件事情,作者只是借用门子与贾雨村的对话寥寥几笔带过。
之后,读者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冤死的冯渊,欺男霸女的薛蟠和草菅人命为了升职办葫芦案的贾雨村身上了。
然后呢?
读者就随着这一连串紧张又紧凑的情节,忘了拐子的结局如何,更是忘了拐子是谁。
这个拐子,这个卖掉了香菱的人贩子到底是谁?
不卖关子,开脑洞,这个人是袭人的哥哥花自芳。
我知道我的观点很炸裂,读者先别急着怼我,请您先随着我的视角重新捋一遍这段情节,也许有全新的发现……
我为什么会认为袭人和香菱的人生有交叉?
在很多读者的眼里,袭人和香菱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
袭人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香菱是薛蟠的小老婆,是什么能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呢?
答案就是石榴裙。
袭人的石榴裙后来换到了香菱的身上,这意味着她们的人生必然有交叉,因为小说《红楼梦》中的伏笔就是这样的:
板儿和巧姐交换了佛手和柚子,结局是巧姐嫁给了板儿;
以宝玉为中间人,袭人和蒋玉菡交换了汗巾子,结局是袭人嫁给了蒋玉菡。
那么袭人和香菱呢?
袭人和香菱同样交换了石榴裙,如果她们是一男一女,那么她们一定有感情线。可偏偏她们俩又都是女子,这就意味着他们在人生经历上一定有牵扯。
《红楼梦》到第80回的时候,那时候香菱已经快死了,可她和袭人之间明显没有什么牵绊,这就意味着她与袭人之间的牵扯,不是因红楼未完而需要探佚的结局,而是早已发生。
袭人进荣国府做丫鬟之后,香菱进薛家做丫鬟之后,这两个女子的人生都会随着主人走,她们还是不会有很深的牵扯。
那么,袭人和香菱人生的牵绊,发生在香菱随薛家人进荣国府之前。
还是不卖关子,我认为袭人哥哥花自芳的职业是花子,就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花自芳在把袭人卖进荣国府之后,就远走姑苏做所谓的生意,在这里他拐走了香菱,等到把香菱养到十二三岁的时候,再把香菱给卖掉。
冯渊买香菱,那是要正经做妾的,就凭他对香菱的喜爱,拐子就能把香菱卖个好价钱。
然后呢?
拐子转头又把香菱卖给了薛蟠,薛蟠是个挥金如土的少爷,拐子又能大赚一笔。
一个香菱被拐子卖了两份钱。
贾赦买嫣红就花了800两银子,至少在薛蟠那里,拐子卖香菱不会比这个身价低。
冯渊没那么有钱,可拐子大概也能从他身上诈100两银子左右。
一个香菱,拐子就能卖近千两银子的。这千两银子可是一大笔钱,足以让拐子一家重回京都,买下一个院子过富足的日子。
请读者注意花家是暴富的,他们家的钱来路不明。
一.花家人的钱来路不明
说花家人的钱来路不明,小说中是有描写的。
咱们先看一下花自芳的住处:
幸而袭人家不远,不过一半里路程,展眼已到门前。
花自芳忙出去看时,见是他主仆两个,唬的惊疑不止,连忙抱下宝玉来,在院内嚷道:“宝二爷来了!
这两句话虽短,却隐藏着巨大的信息量。
花自芳住在京郊,京城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万事方便,可这也有缺点,这里四周的物价会很高,能在京郊生活的人家,必然家底殷实。
花自芳是什么出身?
小说里没写,可也绝非什么书香门第之后,没什么家底。这时候再对比一下刘姥姥的女婿王狗儿一家,王狗儿是官宦人家出身,祖上和金陵世家的王家连过宗,可就连王狗儿在京郊都过不下去,要搬到京都真正的乡下以务农为生。
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吓一跳,那时的花自芳家底儿已经相当丰厚了。
再看花家的居住条件,在京郊有独立的院子、独立的房舍,这家庭条件已经不是一般的好了。
花家这样好的家庭条件,花自芳的亲妹妹袭人却在荣国府成为了卖死契的丫鬟,这件事是不是很蹊跷!
现在,请读者跟我随着砻人的视角来看一下她的家庭状况,您会发现更多的奇怪之处。
原来袭人在家,听见他母兄要赎他回去,他就说至死也不回去的。又说:“当日原是你们没饭吃,就剩我还值几两银子,若不叫你们卖,没有个看着老子娘饿死的理。如今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样,也不朝打暮骂。况且如今爹虽没了,你们却又整理的家成业就,复了元气。若果然还艰难,把我赎出来,再多掏澄几个钱,也还罢了,其实又不难了。这会子又赎我作什么?
袭人这段话中的疑点太多了。
在袭人的口中,读者听到的花家当年穷到没饭吃,需要把女儿卖地换钱。
可袭人值几个钱?
把袭人卖掉做丫鬟又能卖几个钱?
香菱之所以值钱,是因为那些少爷买她的时候目的就不纯,两位纨绔少爷都是想把她当成自己女人的,这才会花大价钱把她买下来……
还是小孩子时期的袭人值几个钱?
几十两银子已经是天价,可以类比的是,吴月娘身边的丫鬟小玉才值五两银子。
刘姥姥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一共倒有二十多两银子。阿弥陀佛!这一顿的钱够我们庄家人过一年了。
卖袭人的钱,最多也就够花家人过一年多的日子,完全不可能帮助花自芳整理得家成业就。
这个时候问题就来了,花家一家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很多读者一直认为花自芳是做小买卖的,我不知道这个印象是从何处而得出的,因为作者从没有做出过这样的描写。
作者对花家的生存状况只提到过了两次,除了我之前引用的文字之外,还有这一段袭人与鸳鸯的对话:
忽听鸳鸯叹了一声,说道:“可知天下的事难定!论理你单身在这里,父母在外头,每年他们东去西来没个定准,……袭人道:“正是,我也想不到能够看父母回首。
在这段文字中,然读者依然可以从中提取巨大的信息。
在花自芳在京郊买房子之前,袭人的家人没有固定的居住地。
谁说花家人是做买卖的?
每年他们东去西来没个定准,在任何的语境中,也不等于这一家人是做买卖的。
如果有人是做买卖的,作者一定会写明,他们贩了货物出去卖!
同时呢,读者还可以在鸳鸯的话语里看出来,袭人的家人同袭人没有任何联系,就眼睁睁看着袭人一个人在荣国府内生活。
袭人没有家人吗?
至少在表面上,袭人不但有亲人而且还很多……
袭人之母也早迎了出来。袭人拉了宝玉进去。宝玉见房中三五个女孩儿,见他进来,都低了头,羞惭惭的。
袭人道:“他虽没这造化,倒也是娇生惯养的呢,我姨爹姨娘的宝贝。如今十七岁,各样的嫁妆都齐备了,明年就出嫁。”
其中有三四个女孩的身份不确定,可按照生活的逻辑去推,大概率也是袭人的表姐妹。
其中有一个红衣女孩的身份是确定的,在袭人的口中,她是袭人姨爹姨娘的宝贝,是袭人的姨表妹。
这时候花家的问题就更大了?
从袭人对红衣表妹的描述中,读者可以隐隐地看出来,袭人的姨娘一家就生活在京都,而且日子过得颇为富足。
那么花家为什么把袭人卖了?
前文已经论证了,毛丫头袭人不值几两银子,如果花家当时真的缺钱,为什么不先向亲戚借来周转一下,而是直接要卖掉女儿呢!
这不符合生活的逻辑。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这些反常中读者可以推出一个必然,那就是花家人过的日子不正常。
顺便说一句,也许只有红衣表妹是袭人的姨娘亲生的,这个姑娘才能过正常的人生,顺利出嫁,他们家的其他姑娘吗?
全都是被卖掉的命运……
花家一家人是干什么的,其实作者已经给了近乎于明示的暗示:
宝玉道:“不好,仔细花子拐了去。便是他们知道了,又闹大了,不如往熟近些的地方去。还可就来。”
花自芳的职业是一个花子,花子的意思就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作为《红楼梦》中开着倒霉催了的外挂的贾宝玉,只要他对别人有某些担心,那悲剧就一定会发生。
贾宝玉担心香菱在婚后会遭到薛蟠正妻的虐待,香菱在薛蟠婚后就过得很惨,并且很快死去:
宝玉把袭人的汗巾子送给了蒋玉菡,袭人的结局就是成了蒋玉菡的妻子。
宝玉担心的事情,全都会发生。
那么当宝玉担心会被花子拐走的事情,完全可以间接说明花自芳的职业是花子。
别说写书评了,就是严谨的数学,都是可以假设并在假设中求证的。
我先假设花自芳就是一个花子,那么《红楼梦》中很多谜一样的情节就可以迎刃而解。
二.还原一下袭人一家人的生活
年幼的袭人为什么会被卖掉?
袭人的红衣姨表妹,为什么就可以过着千娇万宠的生活?
正常情况下,姐妹至亲之间,不会亲眼看到自己的姐妹都穷得要卖掉的女儿时,在家境富足的情况下,还能做到对亲姐妹不管不顾。
袭人的姨娘,如果还是个人的话,大概率会阻拦袭人父母卖掉袭人的行为,把钱借给花家暂时周转。
可这件事情并没有发生,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袭人的姨娘知道花家人在做什么,花自芳大概率是袭人父母的亲生孩子,可袭人吗?
袭人可能也是被拐来的小孩,花家人对外就称袭人是自家的亲生女儿,等袭人刚刚能卖出价钱时,就急着把袭人卖出去脱手了。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花家人能看得出来,袭人不是个美人坯子,卖不上大价钱,与其养着袭人浪费时间金钱,还不如早些脱手把袭人给卖出去。
然后呢?
花家一家人把袭人卖出去之后,就举家搬走了,他们到姑苏去寻找新的目标,毕竟姑苏多美女。
这一次,比袭人父母更有头脑的花自芳,会选一个值得培养的姑娘去拐。
什么样的姑娘值得培养?
自然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平心而论大户人家的姑娘基因好、长得漂亮,将来能卖出大价钱的概率更高。
这样花自芳就拐走的香菱,香菱那也是甄家的大小姐,从衣着打扮上来说,都会与小家碧玉不同的。
然后呢?
花家人又一次从姑苏消失,这一次他们一家人搬到了金陵。
这就是鸳鸯口中的,他们东去西来没个定准。
在金陵,花家人重复着养袭人的过程,他们让香菱也管袭人的父亲叫亲爹。
只是香菱被拐的时候已经有三岁了,她模模糊糊对亲生父母有印象,不可能真的把拐子一家当亲人。
然后呢?
花家一家人对袭人,还能有表面上的几分真心,因为袭人毕竟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人。
可对于香菱,他们就做不到这一点了。
对于香菱,他们非打即骂。
就凭拐子一个人,是不可能抚养着一个小女孩而不被人怀疑的,同相香菱活在一起的,自然是拐子一家人。
拐子和香菱在金陵可不是住了一天两天,那是住了大概七八年。
这样香菱的话:
只说拐子是他亲爹,因无钱偿还债务,故卖他。
才有可信度,才能说服众人。
同时呢?
香菱的这一番说辞,和袭人形容她父母卖掉她的状态何其相似,看来这一番说辞,拐子是一直用着的……
情节继续,香菱被拐子卖给了薛、冯两家人,然后呢?
他意欲卷了两家的银子,再逃往他省。谁知又不曾走脱,两家拿住,打了个臭死
作者在行文中形容拐子被打了个臭死,在这样的语境下,拐子根本没有被打死,只是被打的很重,养一段时间也就缓过来了。
在这句话中,作者还透露着另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卖香菱的钱还攥在拐子的手中,没有被薛、冯两家给要回去。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因为很快薛蟠就纵豪奴把冯渊给打死了,犯了葫芦案,薛冯两家忙着处理都再也想不到这个拐子了。
再后来呢?
87版《红楼梦》有贾雨村重判拐子的结局,可原著中却没有这样的文字,为什么?
答案很简单,贾雨村有意要为薛蟠开脱,多牵扯到一个人就多一个麻烦,因此贾雨村完全没对拐子做任何处理。
拐子有机会得以全身而退。
可金陵府,他们一家也再也待不下去了。
拐子一家下一步该去哪里?
这个答案又真实又残酷,薛家人去哪里,拐子一家人就去哪里。
薛家一家人进了京都,拐子一家也进了京都。
为什么?
京都在天子脚下,拐子一家进京都之后,薛家人再也不敢来找麻烦。
同时呢?
贾雨村说薛蟠已死,进了京都薛蟠是个黑户,只能在荣国府的庇护下生活,呆霸王再也没有了嚣张的资本。
京都对于花家人来说,是个定居的好地点。
那个时候,这一家人手里有银子,买一下带院落的房子,过着日子,之后呢?
天子脚下,花家人已经不敢再做老本行了,可这一家人精于算计的本资不会改变,他们还想要捞钱。
他们再想着捞钱,那就只能把目标重新锁定很多年前已经被他们卖掉的袭人身上。
袭人这个人可不是傻白甜,花家人要把她赎回去安的什么心,她看得一清二楚:
若果然还艰难,把我赎出来,再多掏澄几个钱,也还罢了,其实又不难了。这会子又赎我作什么?
花家人把袭人赎回家后,可不会当姑奶奶伺候着。他们很快就会安排袭人出嫁,然后再收一波高聘礼。
那个时候的袭人,已经是荣国府的一等丫鬟,受过豪门完整的礼仪、规矩方面的训练,还学会了针黹的技能,这时候的她,已经配受到高聘礼、卖出大价钱了!
而花家所谓的赎袭人回家,会花钱吗?
大概率不会,因为荣国府对下人一向宽厚:
如今我们家来赎,正是该叫去的,只怕连身价也不要,就开恩叫我去呢。
荣国府完全有可能直接把袭人放出去,这样,袭人就会被花家人再一次给卖出去,这次再买,会以婚姻的形式,袭人没了退路。
花家人会把袭人嫁给谁?
这个答案非常残酷,谁出的聘礼高,花家人就会把袭人嫁给谁。不管出钱的那个人,是糟老头子,还是另一个呆霸王。
那袭人的一生就算彻底完蛋。
对于母兄的不可靠,袭人早就心知肚明。
可袭人能拒绝母兄将她赎回吗?
答案是她靠自己做不到,那她只能耍尽心机了。
袭人费尽心思地同宝玉云雨情,把古代女人最重要的童贞和脸面通通抛出去,只为了留在富贵繁华的荣国府和留在少年公子哥贾宝玉的身边。
当然,若袭人只同贾宝玉云雨情,这个筹码还不够。袭人面对胃口极大的母兄花自芳母子,她想要这两个人打消赎回她的念头,必须让花自芳母子亲眼看到足够的利益。
为此,袭人主动结交茗烟。
看名烟把贾宝玉引到花家的时候,那是多么地轻车熟路:
幸而袭人家不远,不过一半里路程,展眼已到门前。茗烟先进去叫袭人之兄花自芳。
把贾宝玉引到袭人的家里,那是袭人和茗烟的既定计划!
当花自芳母子看到贾宝玉之后,袭人在他们母子眼中的地位立刻山鸡变凤凰,变得奇货可居。
如果袭人真的成为了宝玉的通房丫头,那花之芳母子以后能捞到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东西、银子都不在话下,他们还有机会在荣国府内得到差事,这比把袭人卖掉要划算多了。
袭在与茗烟配合着演了这一场戏之后,花自芳母子才打消了把袭人赎回家再换钱的念头!
再后面的情节,就有袭人和香菱互换了石榴裙。她们互换的相同的石榴裙,暗示了她们同样悲惨的人生。
其实袭人和香菱,都是被花自芳一家拐子拐来的可怜的姑娘。
她们互换的石榴裙,浸着她们的斑斑血泪,此时,您觉得这样的情节,是我脑洞大开还是作者的有意安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