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迟流落街头时被我捡回了家。

我们挤在二十平的出租屋里，在菜市场为了几毛钱砍价。

陪他东山再起后，他和未婚妻复合了。

未婚妻出面嘲讽，让我拿着钱滚蛋。

深夜，大火吞噬了出租屋。

新闻上火灾现场一片混乱，江以迟嘶吼着往废墟里闯。

此刻的我却在花园洋房里喝着下午茶。

1.

今天，是江以迟的22岁生日。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我将快要化掉的蛋糕放进了冰箱冷藏，随后拿起手机打算给江以迟打个电话。

电视里的鼓掌欢呼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让我们有请合锋集团新任CFO上台发言——」

我抬眸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的矜贵男人步态从容地走上台接过话筒。

我不由得看入了迷。

倒不是因为他那张俊美的脸。

而是因为这人，正是我的男友江以迟。

我无心再看下去电视，按下了遥控关闭。

洗漱完后我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合锋集团是江以迟的未婚妻夏瑜家的公司。

而江以迟如此迅速坐上CFO的位置，缘由耐人寻味。

真糟糕，我好像成小说中被豢养的小动物了。

我心中一团乱麻，强迫自己不去细想。

凌晨三点，江以迟终于回来了。

他蹑手蹑脚脱了衣服，试图拉开被子躺在我身旁。

但被子被我盖了大半，他只得低声说：

「被子分我点。」

他沙哑的声音使我清醒，我更加心烦，把本就不剩多少的被子尽数卷完。

他似是无奈，只好穿上外套躺在我身旁。

晚香玉的香水味萦绕在狭小的房间内，他未婚妻的身影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我生日，你没什么表示吗？」

我将头埋进被子里，睡意淹没了我的大脑，我闷声说：

「生日快乐。」

江以迟收紧了放在我腰上的手，一改方才的疲惫道：

「挽挽，我……永远爱你。」

2.

第二日，阳光照进了屋子。

我缓缓苏醒，果然江以迟已经离去。

我本想打开手机看时间，微博推送却让我心脏一滞。

【合锋公主携手未婚夫参加晚宴，举止亲昵。】

我早就失去了思考，麻木地点进推送。

只见夏瑜浅笑着挽着男人的手臂望着镜头，而那男人一身笔挺西装。

不出意料，正是江以迟。

我无法再继续欺骗我自己，网友的评论也映入眼帘：

【这就是小说中的男女主吗？】

【好般配，夏瑜也点赞了，这是实锤了吗？】

……

甚至许多品牌，也在评论区嗑着他们的爱情。

在我正难过之时，微信来了江以迟的信息：

【我这几天不回家了，照顾好自己。】

我随手回了一句嗯，就把手机撇到床上。

起身洗漱完后，我才注意到桌上的一沓红色钞票。

蛮好笑的。

江以迟，你这是把我当什么呢？

我拿起钞票数了数，有两百张。

尽管很不爽，但我还是把它们尽数收在了柜子里。

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3.

要说我是怎么认识江以迟和夏瑜的，那还得从高中说起。

高中时候，学校里总会八卦周围的情侣。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江以迟和夏瑜。

与别的小情侣不同的是，他们有婚约。

甚至连学校老师都默许他们的恋情。

我至今都能回想起，图书馆的角落里江以迟看着书，阳光洒在他侧脸的场景。

凛如霜雪，长相俊秀，家境殷实。

即便江以迟如同青春校园的男主一般，但碍于婚约，学校的女孩子们也只是暗恋。

我也是她们其中之一。

但我有自知之明——我配不上他。

但说到底，不管配不配得上，我们都被挡在他的婚约之外。

能在人群中远远望着他，已经是我苦涩的青春里为数不多的甜。

这样完美的人，是怎么被我拥有的呢？

那还是刚上大学时候。

高中的朋友们都在传，校园男神江以迟家中巨变。

父亲出了车祸，母亲精神病被送进了医院。

未婚妻也狠心离他而去。

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为了筹钱给母亲治病，只能身兼数职，包括酒吧卖酒。

这给了许多女生机会，毫无疑问我是幸运的。

那夜我纠结许久，还是来到了酒吧。

还没等我踏进，江以迟就快步冲出了门，迎面将我撞得一个踉跄。

我只记得那时的他愤怒到整张脸都是涨红的。

如果说之前的我是色心上脑，但现在的我，只担心他想不开。

我不假思索地回头远远跟着他。

但是他并没有同我想象中那样寻死觅活。

他只是找了一个僻静的街道，然后坐在路边，点了一支烟。

但不巧，本是炎热的夜，却突然骤雨落下。

雨水顺着他的侧脸落下，描摹出他干净利落的脸。

暴雨浇灭了他指尖的烟，也浇灭了他最后一丝冷静。

他红着眼一把扔掉了烟。

我分不清那是雨，还是他的泪。

4.

我控制不住迈出脚步，走向了他。

他没有抬头看我，也可以说，懒得抬头看我。

「江以迟。」

我刚出声，他便起身，对视的那一刹那，他似是愣了一瞬。

随即又冷漠道：「让开。」

眼看我站原地不动，他绕过我迈步离去。

我拽紧了他的袖角。

他不耐烦地回头看我，我柔声道：

「先和我回家吧，雨太大了。」

「你是在可怜我？」

在他质问的目光中，我点了点头。

我不顾他的反应，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回了出租屋。

洗完澡后，没有合适的衣服，江以迟只得裸着上半身。

他好像生怕我对他做什么一般，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

眼看我披着浴袍靠近他，他蹙着眉警惕地开口：

「你想干什么？」

而我只是递给他一杯热水，无语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江以迟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别过了头，只是泛红的耳朵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明显。

他好像，意外的纯情？

想起刚才他从酒吧愤然离去的模样，我纠结着开口：

「刚才酒吧发生什么了？」

他喝水的动作一滞，「有人把女生往厕所拖，我拦住了他，结果老板让我给他道歉……」

我心中已经了然是什么情况了。

江以迟这种傻白甜少爷，坚持着自己心中绝对的正义。

又怎么可能会道歉呢？

「如果员工宿舍回不去，先住我家吧。」

江以迟震惊抬头望向我，我看到他的手都在颤抖。

「对了，我叫林挽，我们是高中……」

还未等我说完，我的视线一阵恍惚。

江以迟将我压在了床上，他头伏在我的颈窝，我清晰地听到了微小的啜泣声。

「谢谢你，这么体面地可怜我。」

「江以迟，你也是这样谢别人的吗？」

「没有，只对你。」

5.

我们就这样草率地同居了。

与其说是在一起，倒不如说是搭伙过日子。

他缺一个分担压力的人，而我缺少青春里未曾拥有过的他。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很称职的男友。

他每天打好几份工，还能按时给我做好三餐。

在得知我在音乐学院学钢琴后，从此他几乎再也没有让我干过家务。

他说，我这双手留着弹钢琴就够了。

一切都那样和睦。

但我清楚他从来没有放下曾经的所有。

数不清多少个深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随后起身坐在床畔翻着合锋集团的新闻，沉默着吸烟。

寂静的夜晚，他的叹息声格外清晰。

今夜，在他点烟前，我在身后抱紧了他。

打火机猝然坠地，声音回响在房间内。

我感受到他身子微颤，匆忙熄灭了手机屏幕。

尽管动作一气呵成，我还是清楚地看到，手机的页面停留在夏瑜的微博。

我知道江以迟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

他如今这般模样，根本不会再出现在夏瑜面前。

我该庆幸江以迟如今的悲惨遭遇吗？

无所谓，我懒得想。

我吻上了江以迟的唇，他似是心虚，按着我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喘息之间，我听到江以迟含糊地问：「再来一次？」

六月份的夜晚，狭小的出租屋内无比闷热。

我只感觉我嗓子都哑了。

和以往任何一次结束时一样，江以迟揉着我的腰，他总是怕我白天练琴久坐会腰痛。

我确实也总是撒着娇说这里痛那里痛。

但他从来都是哄着我，什么都自觉地替我做完。

甚至如今的我比他更像从小娇生惯养的人。

家务没一件事落在我头上，江以迟还打工养着我。

这不，钢琴专业的学费本来就贵，每年夏季都是我卖命打工攒钱的时候。

但今年江以迟很早就为我攒够了学费。

想到这里，我钻进了江以迟的怀里，仰起脸对他吧唧一口。

「江以迟，我好喜欢你，我要像恶鬼一样缠着你。」

说完又是吧唧好几口。

江以迟被我逗得笑出了声：

「好，挽挽成鬼了，也是最可爱的鬼。」

6.

江以迟慢慢还清了债务和医药费，也不再因为夏瑜彻夜难眠。

一切都如同童话故事一般慢慢变好。

直到有一日，医院的一通电话毁掉了一切。

江以迟的妈妈深夜坠楼，自杀了。

那个没有被生活压垮的江以迟，在此刻突然崩溃。

深夜，我陪着他来到医院，处理完了他妈妈的后事。

他好像已经麻木了，一言不发地忙完一切。

安静得让我害怕。

再次回到出租屋天都要亮了。

他说，天亮之后，他就要搬出去了。

我怕他想不开，直接点头答应。

他让我睡觉吧，他想一个人安静会，为了让他放心，我乖乖照办。

兴许是一夜奔波，我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醒时，厨房传来了做饭声。

江以迟还没走？

我连忙起身去看，他和以前一样，正在厨房忙碌着。

「昨晚麻烦你了，做完这顿饭我就走。」

他放下菜刀，边解释边蹲下在橱柜里翻找调料。

我点头正要去洗漱，却突发意外。

那菜刀意外滑落，而正下方就是蹲着的江以迟。

由不得我思考，我毫不犹豫伸手接住了菜刀。

正因我的手，菜刀偏离了原本砸向江以迟的路线。

刹那间，鲜血顺着我的手流下。

啪嗒啪嗒滴在了江以迟的脸上。

「林挽！！」

他立刻起身撕下衣服紧急为我包扎。

我只感到我的手一阵麻木，好像……没有知觉了。

好痛。

越包扎，溢出的血越多，江以迟只得打横将我抱起送往医院。

「林挽，你不要怕，我在。」

「阿迟，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弹琴了。」

「不会……不会。」

到了医院，我被送进了急救室。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豪华的单人病房。

我身旁围了许多人，唯独没有江以迟。

一连几日我都没有见到江以迟。

我的手恢复得很好，尽管医生说，像曾经那样弹琴已经不可能了。

直到某天，医生同我闲聊时，我小心问起了江以迟。

医生却是一脸疑惑：

「啊，家属把你送来后，就和女朋友走了，没告诉你吗？」

7.

女朋友？我心中十分肯定，是夏瑜。

那我到底算什么呢？

我还是不敢相信，前几日说愿意永远被我缠着的江以迟，怎么会这么快撇下我。

在医生走后我打开了夏瑜的微博。

最近一条微博的文案就是【谁的未婚夫呀？我的~】

点开配图，果然是江以迟的侧脸。

图片里高档酒店下午茶背景和我的病房形成了鲜明对比。

哦，我的男朋友，在和别人约会啊。

这一刻我才知道，可有可无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我像是小说里永远见不得光的绿茶女二。

终于江以迟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