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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父亲这个人不是特别的好，他欺负母亲欺负了一辈子。在父亲葬礼上，我甚至有一种想法，就是觉得母亲终于解脱了，父亲终于走了。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事情，为什么在父亲走了3年之后，母亲似乎也快不行了，而且变化巨大？难道是我想错了吗？

1.

其实我一直都不理解上一辈人的这种关系，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两个是通过相亲认识的，甚至可以说在结婚之前都没有怎么见过面。

而且，姥姥家离我们家也很远，我说的很远是在他们那个年代走路回家，都需要一上午才能走到家的那种情况，而且都是土路。

印象中，我小时候跟着母亲回姥姥家，都要早上一大早出发，到中午才能走到姥姥家，如果当天去当天回的话，我们是回不来的，走到半路上要去一趟小姨家，在小姨家过完夜才能再回自己的家，而每到夜里我腿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疼的龇牙咧嘴。

当然，这是过去的事情。

再说说我的父母吧。

很显然，在家里面，父亲是一把手，而且是绝对的一把手，在我印象中，母亲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决策，最为经典的就是种地。

每到种地的时候，母亲气得咬牙切齿，我和大哥他们几个人气的也想不干。

但父亲只要眼一瞪，我们都会吓得瑟瑟发抖。

按理来说，我们是庄稼人，种地种了一辈子，家里面有几亩地，每次种大豆需要种多少，种小麦需要种多少？这么多年下来，就算一次两次记不住，十次八次记不住，可是几十年了，应该是记得住的。

但不行，每一次种庄稼，家里面总是要大吵大骂一顿，不是说母亲把粮食准备少了，就是说母亲没有提前弄好什么东西，但所有的所有全是父亲一个人来把握的，母亲插不上话。

如果说是父亲犯了错，当然，基本上都是父亲在犯错。

他就会挠挠头皮，笑笑说，算了，我们再干一次。

那个时候种庄稼是人工翻新土地，就是有一种工具，前面几个人拉，后面一个人推。

在5亩地或10亩地上，一道一道的给拉出来。

可想而知，一次只能拉2到3厘米左右，而五亩地这就需要干多久呢？

每一次快到中午的时候，母亲看到我们这些孩子饿了，就想回家做饭，父亲便说她批评她，说一些污言秽语的。

当然这还不算什么，日常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厉害。

2.

我们家的日子过的算是一种轰轰烈烈吧。

有时候邻居就会说，你们家是不是又吵架了？

是的，我们家又吵架了。

一般情况下，他们两个人早上5点多就起来，尤其是父亲5点多起床，坐在床上也没有什么缘由就开始骂母亲，骂母亲的母亲，骂来骂去也不知道骂什么，总之两个人就开始骂。

以前母亲不敢还嘴，后来，尤其是这些年，母亲开始还嘴了，两个人骂的特别厉害。

孩子们经常给我说他睡不着觉，总是听到爷爷奶奶两个人骂架。

我总是劝他要习惯，因为这种场景我也经历过。

母亲做饭时米下多了被人骂，米下少了也被骂。

下多了，就会说母亲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看到一点东西都要下在锅里，是要把他吃穷。下少了也会说日子过好了都不知道多吃一点东西，穷过日子。

有时候母亲会问父亲今天中午吃什么？今天晚上吃什么？父亲也会骂她，说她没有主见、没有骨头。

如果直接做饭的话，父亲也会骂，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说一个妇女当什么家呢？一般情况下，每当饭快做好的时候，父亲就会骑着自行车出去，母亲跟他说马上做好饭了，干嘛要出去？

他就说出去溜达溜达。

几乎每次都这样。

而饭做好之后，母亲就要出去喊他回来吃饭，那么父亲必然会再骂一次母亲，说“真没骨头，离开我就不能吃饭是吗？”

而如果不喊他，也是被骂，说没把他放眼里。

3.

我印象最深的好像有一年我买了一包麻糖回家，孩子们嘴馋，母亲撕开口子让孩子们吃，结果父亲回来没吃上，于是，他饭也没吃，一直在骂母亲，说她没出息，说她没见过好东西说她不给自己留一口，

总之吧，我们在父母身边的时候，两个人经常吵架，我们不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孩子们告诉我们，他们又吵架了，

别说孩子们了，每天早上打开门，邻居们端着饭在我家门口问我孩子“你爷爷奶奶是不是又吵架了？”

吵架。

为什么吵架，在说什么，其实压根就不明白。

之前为了种地为了一口吃的，为了走亲戚等等吵架打架，都可以理解。

但他们七八十了还是这样，我不理解。

而我更不理解的是，父亲走了，母亲却发生了巨大变化。

4.

父亲走的很突然，我们从外地回来的时候，刚进院子就看到母亲坐在院子上，人很呆滞，身边是几个邻居在陪着她说话。

母亲看到我之后，极力的控制着情绪，只是说了一句让我进屋里面看看，就没有再说什么。

我发现她声音颤抖，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的样子。

我摸了一下她的手，很凉很凉。而她，却一直让我进屋里再看一眼父亲，一直劝我，要赶紧处理好这件事。

后来有不少亲朋好友都过来，也有的到屋里面跟母亲说话，我就在旁边听着，听着母亲说整个过程，她一遍一遍的说，一遍遍说这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人一下子就没有了呢？

其中还听到她说父亲身体那么好，脾气那么差，按理来说能够活到很久了，怎么就突然间不行了呢？

说实话，在很多时候，我觉得，如果母亲离开父亲，她过得一定会很好的。但我没有想到，在父亲离开之后，母亲的变化也是巨大的。

以前他们两个人在农村老家生活，一日三餐都会照常吃饭，有时候也会赶集买个什么东西，但父亲去世之后，母亲似乎就变得懒散了很多，有时候可能早上做一顿饭能够吃一天。

到了夏天更是如此。

中午不怎么吃，只有昨晚上吃一顿饭而已。

记得父亲刚去世3个月的时候，母亲就要骑着电瓶车去集镇上买什么东西，刚出村口的时候就摔了一跤，手掌割了个大口子。

好不容易痊愈没有多久，又骑着电瓶车去庄稼地里看看，结果车翻了，砸到了大腿，腿肿了起来。

我陪着打针，打了半个多月才把腿给看好。

那一次我返程，把车子给卖掉。

我会经常给她打电话，却发现母亲苍老的很快，疲惫的很明显。

5.

父亲去世的第二年，母亲就得了一场大病，住院20多天，那一次差点没有缓过来。

出院之后，就变得糊涂起来，说话也说不清楚，人也记不住，也不怎么吃饭，有时候可能吃一口馒头，也有时候可能喝一碗粥，这就算是过去了。

我记得母亲以前是特别能吃的人，辣椒、水果、面条什么东西都能吃。但父亲走后，她吃这些东西吃的很少很少，甚至有时候一次只吃一口馒头，也就不再吃东西了。

而且她以前不怎么喜欢睡觉，但现在吃完饭就躺在床上，一睡就是一天，一点朝气都没有。

我有时候不理解，就跟家里面人讨论，说父亲走了，难道说她不是应该更自由嘛？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再也没有人批评她、再也没有人谩骂她了。

可是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有一次我回家，看到她自己在煮泡面，那么大的一个房子，只有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一边扶着墙一边端着碗，在步履阑珊的从厨房走到堂屋。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我在想，如果我父亲还在的话，其实父亲不管是责骂她还是批评她，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形成了习惯，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状态和节奏。

他们两个会相辅相成，会一起生活下去。

忽然间有一个人走了，另外一个人就会觉得失去了所有，日子，也就没有了盼头。其实想来也是，他们都这样过了一辈子了，改变是改变不了的，也难怪父亲走了3年，母亲变化巨大。

我甚至有时候就在担心，母亲哪一天也会撒手人寰。

人啊，这一辈子就是这么的神奇，在一起的时候，你烦我，我烦你，不在一起了，又觉得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