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上皇太后，好不容易把江山和群臣打理妥当，一股脑丢给没有血缘关系的小狼狗九皇子，他却整天像个没事人一样来纠缠我……

「母后，您走神了。」我面前的美男子笑得十分妖孽。

「皇上该去上朝了。」我打掉他胡乱摸的手。

「这早朝，上不上又有何妨？」

「皇上刚刚登基，还是不要与朝中大臣对着干才好。」

他却更加放肆了，手一刻也不安分：「天还没亮呢，母后就已经开始赶儿臣走了。」

「我算你哪门子母后！我不过比你年长了6岁。」

「小时候没有母后护着我，我早就死了。」

「贺炎，我倒是希望自己没有护着你，也是我眼瞎，竟以为你心思单纯，没想到你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传出去倒让天底下的人笑话，一朝国君竟与太后厮混在一起！」

「母后这话真伤人。」贺炎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受伤，随后笑得越发开心了。

贺炎当真是长了一张妖孽的脸，让我难以生出怒气来。

一想到这，我就更加头疼了。

我叫妘愫，出身显赫世家，十七岁的年纪进宫当了继后。

皇帝好美色，为了讨好我，让我挑一个没有母妃的皇子作为嫡子。

我一眼就看见了贺炎，他那么瘦，那么小，明明是十一岁的年纪，却看起来只有八九岁。

贺炎模样生得极好，可身上却有很多伤。我说我要选他，他的父皇嗤之以鼻，说他太瘦弱，还脏兮兮的，让我换一个。

那个小小的少年眼睛里掠过一抹哀伤，这更让我坚定了要把他养在身边的想法。

都说宫里不受宠的主子活的还不如奴才，那个时候，我才真正相信了这句话。

2

「阿愫走神了。」贺炎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唤回了我的思绪。

「以后阿愫别说那样的话了，真的很伤人。」贺炎的神色像一只受伤的小狗。

「谁会伤得了你？」我想安慰他，可说出口的却是伤人的话。

「我若说这世上能伤到我只有你，阿愫你相信吗？」

「手拿开！」

「阿愫别生气，我不乱动就是了，昨晚是我不好，没注意分寸。」

我看着眼前俊朗的少年，竟也说不出责骂的话，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竟被他这张脸迷惑了。

贺炎很快穿好了朝服，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格外引人注意，剑眉下生了一双桃花眼，充满了多情。

他原本己经走出了我的寝宫，却又返了回来，笑得放浪不羁：「阿愫，今晚等朕。」

我顺手把身旁的枕头砸在他身上，他心情更好了，爽朗地笑了几声，便去上朝了。

我又躺了片刻，也打算起来，坐起的那一瞬间感觉腰要断掉，我心里又是一阵郁闷。

知微为我梳妆，我望着镜中那张脸，当真是倾国倾城、祸国殃民。

我正在喝银耳莲子羹，知微进来禀告说燕王求见。

我一语不发，她也不敢擅自做主。

那个俊美异常的男子便自己进来了，还屏退了我宫里的人。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意图。

梁浔是异性王，弱冠以后被封王。

异性王摄政，着实不常见。

世人皆猜测，兴许是先帝年少之时曾经喜欢过梁浔的母亲的缘故。

这也恰好说明了先帝一点都不喜欢贺炎这个皇子，否则又怎会将自家的江山拱手相让。

3

「阿愫今日的气色很好。」

「托燕王的福。」

「本王还未用早膳，不知道能否与太后一同用膳？」

我没搭理梁浔，他悠然自若地坐下，给自己盛了碗瘦肉粥。

那玄色银纹的衣服本应显得稳重，可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异常风流。

「本王知道自己好看，但也不至于让阿愫看呆了吧？」

我没搭理他，继续喝着自己的银耳莲子羹。

「阿愫从前有求于我时，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呢。说起来，当初你求我帮贺炎成为皇帝的时候，对我可是很好呢，甚至不惜以自己为代价……」

我冷笑：「怎么？一次两次的，反倒上瘾了？我需要你的时候，自然是好声好气的。现在不需要了，自然也不想见你了。」

梁浔苦笑了一声：「阿愫这话可真令人伤心啊！」

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一个两个的都不上朝，我看这国家要亡。」

「阿愫养了个好儿子，雷厉风行，这江山又怎么会亡呢？」

「他小的时候，你尚且可以掌控他。现在他是王，而你是臣，你也不怕被他……」我嘲弄地笑了几声。

「阿愫是在担心我吗？你不说话的话，我就默认了。如果有朝一日，贺炎真的对本王下手，阿愫会心疼吗？」

「要真是那样的话，我会高兴坏的。」我脱口而出。

「乐极生悲，为了阿愫，我还是好好活着吧。」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4

我一向有午时小憩的的习惯，我迷迷糊糊地刚睡着，就感觉有人爬上了我的床。

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谁，毕竟爬床这种事情某人自从登基后就没少干。

我太困了，就没有搭理他，可他不依不饶，偏要把我弄醒。

「再乱动你就滚下去！」

「今天他来找你了？」贺炎眼里有怒火，看起来像被人抢了食物的狼崽子。

「关你什么事儿？」我皱起眉头。

「阿愫，我不准你以后再见他，他对你心怀不轨！」

「谁还能比你更放肆！」

贺炎有些粗狂地口勿上我的脖子，我用脚把他踹开：「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狼崽子，我以前白对你好了！」

贺炎有些慌了，紧张地看了我一眼：「对不起，阿愫，是我冒犯了。」

如此一来，倒弄得我没了脾气。

看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有些不忍心凶他了。

贺炎小的时候很可怜，我总想着要给他更多关爱，让他的童年多些温情，可没想到，居然把自己搭进去了。

倘若我俩的关系被天下人知晓，世人的唾弃恐怕能把我淹死，并且还会在史书上给我重重的添上一笔，骂我妖妃祸国。

我的名声毁了不要紧，但这一定会牵连到贺炎。

那些大臣们都是修了炼千年的狐狸，个个都是人精，若是他们有心为难贺炎，贺炎怕是要吃些苦头的。

那么大的一个国家，如若大臣们不肯真心帮他，处理起来必定会焦头烂额。

贺炎是我养大的，我很清楚他的秉性。他见过宫里的荒唐和人心的冷漠，他有野心，有能力，也明白竞争的重要性。

这些都是一个君王需要必备的条件，所以他比其他任何皇子都更适合当这个皇帝。

为了他，也为了这个国家，我应该狠下心来。

5

「阿愫在想什么？还在生气吗？」贺炎拽了拽我的袖子。

「阿愫也是你叫的？不准叫我乳名！」我故作严厉地说道。

「我先前这样叫，你也没有说什么，怎么现在就不可以了？阿愫，你不会还想让我叫你一声母后吧？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怕你尴尬。」

「你不要忘了，我名义上还是你父皇的……」

贺炎用嘴把我剩下的话堵了回去，过了好一会才肯放过我：「阿愫，我可以给你换一个身份，你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可笑至极。」

我叹了一口气，贺炎终究是把一切想的太简单。

前朝与后宫相连，少了一个太后倒是没有什么，可如果后宫里多了一个与以前的太后长得一模一样的妃子，那便引人遐想了。

有心人一打听便能打听到，回头再在史书上给贺炎记上几笔，又是一个昏君淫乱的例子。

我看着贺炎，一字一句地说道：「除非我死。」

「你就回答的这么干脆？」贺炎有点不死心。

「不然呢，你想让我怎么回答？」我冷笑，「贺炎，你所谓的方法，也不过是让我服下假死药，然后再为我办一场风光的葬礼，向世人宣告太后已薨，最后再随便给我换一个身份纳入后宫。」

贺炎不说话，半晌，我又开口：「贺炎，你记着，妘愫永远是妘家的女儿，不可能为任何人改变身份。」

「阿愫，你就不能骗骗我吗？别这么肯定，别太绝情……」

「我不喜欢骗别人。」

「你不肯改身份也可以，我照样可以封你做皇后，如果世人阻拦，我……」

「你要怎么做？」我打断贺炎的话，「难不成你可以堵得住千千万万人的嘴？」

「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把他们都杀……」

「住嘴！」我猛地提高了声音，「贺炎，你是皇帝，怎么能不怜惜你的子民？」

我叹了一口气：「贺炎啊贺炎，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没干过一件正常的事儿。」

贺炎沉默了，我也陷入了沉思。

6

贺炎对我的执念太深，以至于已经到了疯癫的地步。

我知道他爱我，但我不能回应。

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君，而是这天下的王。

当初是我亲手把他送到这个位置的，我能做的，就是教他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如果他想要的更多，那便没有了。

我深知，我是贺炎的软肋，会让他失去帝王的理性和魄力。他需要的是权谋之术和治国之论，而不是痴迷于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回了神，见贺炎还是一脸受伤的表情，不免有些心疼：「别想了，休息一会儿吧。」

贺炎看了我一眼：「阿愫，你为何不愿意呢？一直陪着我不好吗？」

「我的男人，不止你一个。」

「我知道。」

「你又何必呢？」

「阿愫，是不是因为我还不够强，所以你给自己留了很多退路？」

「不是。」

「那为什么你不能只有我一个？」贺炎急切地问。

「因为我生性放 荡。」我的声音很冷。

贺炎紧紧地搂住我：「阿愫，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

贺炎的语气越发坚定：「我是不会放手的，哪怕你有千万个理由。」

贺炎的怀抱很温暖，让我感觉很安全，我稍稍给了他一些回应，以至于不会让他太难过。

「贺炎，你现在虽然是皇帝，但你的根基还不稳，你的江山还不牢固。」

「阿愫，别说话……」贺炎开始wen我的脖颈。

「世家的权利太大，你还需要好好学习帝王的平衡之术。几大藩王的实力都很强，摄政王手里甚至还有先帝的遗诏。他们若有反心，轻而易举便可召集十万兵马，兵临城下。」

「阿愫不应该当太后，而应该做女帝。」

「你可真会抬举我。」我挣脱了贺炎的怀抱，「你把我抱的太紧了，有点热。」

贺炎朝我吹了几口气：「现在还热吗。」

我被他逗笑了：「我真是服了你了。」

7

我自幼见过很多世家贵公子，他们无不例外的清风霁月、温文尔雅、气度不凡。

而贺炎看起来与他们完全不同，他偏执又疯狂，有着世人无法替代的光芒。

「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我问贺炎。

「阿愫，所以你就委身他们是吗？为了让我能坐稳这个皇位？」贺炎答非所问。

「你可以这么想，但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那你的私心是什么？」贺炎追问。

我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

「我希望政局安定，天下没有战乱

我希望百姓安宁，世人各有所得；

我希望妘家的荣耀能够延续千年；

我希望我这一生问心无愧。」

贺炎有些伤感：「阿愫的私心里就没有我吗？」

「没有。」

贺炎呆愣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没关系的，阿愫，我心里有你就够了。」

「贺炎，别这么卑微。」我听不下去了。

「阿愫，我是不是你的唯一不重要，只要你肯留下来就好。我想要的东西并不多，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够了。」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少年郎的挚爱是如此的纯粹，只因我在他小时候付出了真情，他竟要把一生都搭在我身上。

贺炎，我何德何能能承受得起你的偏爱。

我出现在你的生命里，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听说今日有大臣劝诫你选秀。」

「王大人拿告老还乡威胁我，我就直接让他回老家了，没有人可以逼我。」

「你太偏激了。」我有些担心地说道。

「阿愫，我不会选秀的。」

「让世家大族的女儿进宫，也是一种平衡世家的方法。你给了他们想要的荣耀，他们会让你更稳的坐在皇帝的位置上，你们之间是双赢的。」

「阿愫，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皇位。」贺炎目光灼灼。

8

「可你要想想，你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我看向他，「是我委身于别人帮你拿下来的！」

「贺炎，只有你最适合当皇帝，可以让这江山永固。」我看着贺炎，眼神毫不躲闪。

「阿愫的心里从来都只有家族、国家、天下，半点都容不下我，对吗？」贺炎自嘲地笑了两声。

「你若是早些看开了，也是好的。」我故作狠心。

「阿愫，我的确希望你对我坦诚，但是当听到你说真话时，我却很难过。」

「没办法，实话伤人。」

「阿愫……」

「我困了，你也睡会吧，要不然下午该困了。」我打断贺炎的话，闭上眼，不再看他。

贺炎啊贺炎，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往前进一步，我怕这天下会乱，往后退一步，又怕你会难过。

如果我不入宫，就不会顶着这个尴尬的身份；但如果我不入宫，我就不能遇见你，也不能在你满身伤痕的时候护着你。

你说你希望我对你说真话。

但其实，我真的很少对你说真话。

我说我不爱你是假的。

我说我不在乎也是假的。

我的谋划，从来都不只是为了家族、国家和天下，更为了你。

贺炎很快就睡着了，想必是太累了。

毕竟他尚未到弱冠之年，与一群上了年纪的大臣周旋，终究是不容易的。

贺炎睡得并不是很安稳，眉毛一直紧锁着。我想为他抚平，却又害怕把他弄醒了。

这么多年了，我看着他长大。

从他14岁不愿意再叫我母后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

妘家的女儿最懂男人，因为她们从小就知道自己日后会成为皇帝的女人。

妘家的女儿也最识大体，她们懂得要舍弃自己的幸福去换取家族的荣耀。

她们不需要有自己的爱情和私心，也不需要幸福，她们只需要母仪天下，高高在上，陪着那个身处云端却很寂寞的掌权者。

贺炎，我们之间，终究是隔了太多。

9

冬日，天难得放晴。

我踢了一脚躺在我身旁的贺炎：「昨晚都说了让你注意点，你还让我在我脖子上弄那么多印记，今天晚上有宫宴，你让我怎么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