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正是初秋，秋风习习，秋云淡淡，夏的燥热，渐渐消融在秋雨的微凉里。雨过天晴，碧空如洗。秋天的季节，硕果累累，各种果实争先恐后的展示着自己的风采。秋天把万物逐渐染成了颜色，连空气里都飘浮着淡淡的花香，让人有晕过去的幸福感。
傍晚，我站在工会大门旁，在夕阳映衬下显得格外寂寞，独自守候的我，安静的等一个人从这条路上走过。
他，叫王佳健，30岁，身材魁梧，乌黑发亮的头发，白净的皮肤，长方型脸，浓眉大眼，鼻梁挺拔，棱角分明的嘴唇含着笑，我总是在这样的笑容中迷失。现在，我是每天都等他下班，总想和他聊上几句。他身穿白色的短袖汗衫搭配藏青蓝的西裤，脚踩黑色的皮凉鞋。当我伸长脖子踮起脚张望时，他向我走来，高高大大地站在我面前，问：“万晓露，你是等我吗？”
“嗯，我想请你晚上去跳舞。”我害羞地低着头。
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我目送他的背影，肩膀宽阔，步履矫健，腰杆笔直，虎虎生风，一看就知道是当过兵的。
他退伍后被分配在一家乡财政所，后又考取了安徽财经大学函授本科会计专业，毕业后调入县财政局会计股。
他住在中意小区，每天上下班都要从我的店面经过。他的妻子和她的弟弟、妹妹合伙买了一辆中巴车跑营运。5岁的儿子在附近幼儿园上中班。
我住在平湖花园小区，父亲是春谷县的副县长，母亲是一名医生，父母视我为掌上明珠。
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在一家事业单位任会计，一年后，我与单位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我在县工会租了两间门面房，主要是提供电脑教学和培训，也卖一些电脑耗材和办公用品，生意还不错。
2
吃过晚饭，我为穿着发起愁来，打开衣柜，翻了个底朝天。第一次觉得没有一件衣服穿在身上是好看的。
当我经过好多次试穿后，最后无奈，穿上了一件袒胸露背的碎花连衣裙，黑色的高跟鞋，黑色的连裤丝袜。
为了给佳健留一个好印象，我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起来，画了眼线，描了眉，涂了口红，化了精致的淡妆，提着仿制的爱马仕包包。
我来到“月亮湾舞厅”，闪烁的霓虹灯显得特别张扬，忽明忽暗，一闪一闪。随着激情、颇具诱惑的音乐，有位小伙子向我走来，他很有礼貌、面带微笑地说：“我能请你跳一曲舞吗？”
我抱歉地向他摇摇手：“我在等人。”
那人知趣地去寻找另一个目标。
我向舞池望去，随着音乐的节奏，一对对俊男俏女在眼帘穿动，一对对舞伴在舞池里随音乐起伏，一曲音乐结束，他（她）们稍停片刻，待音乐响起，舞迷们迅速起身，兴致勃勃地拉着舞伴滑向舞池。
等人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我心烦意乱地在每一个角落寻找佳健，他失约，让我首次尝到失约的滋味，我在情绪低落中走出舞厅。
我不甘心就这样回家，脑子里被佳健占据了，便情不自禁走到了他的住宅。
他家住一楼，我在对面的二楼楼梯窗口，看到他在家穿着三角裤头做健身运动，我气不打一处来，但我克制着自己的火爆脾气，尤其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闪失，搞得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回忆起我们相识的情景，那年我刚从大学毕业被分配在一家单位做会计，年底要参加财政局主办的会计继续教育，我俩成了同桌。我们互相要了通迅号码和家庭住址，就算相互认识了。我只要有一段日子没见到他，就会主动打电话和他寒暄几句，他待我一直都很热情、友好、客气。
最近，他调到了县财政局，几次都是照顾我的电脑耗材生意，让我好感动，倍感亲近。
终于等到了他的健身运动结束，他冲完澡坐在了写字台旁边的椅子上，看样子他想写点什么，我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窗户，他拉开窗帘，惊讶地望着我。
他出来见我，上身穿着白色的背心，下身穿宽松的短裤，脚踏拖鞋。
他目光有点迷惑，像在重新认识我。我问他为什么不去舞厅，他轻松地说忘了。
看我很生气的样了，他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边走边聊，我去中学上个厕所，我妻子带儿子在卫生间洗澡，给占用了。”
我说：“那好吧，我坐你车可以兜兜风。”
很快到了他曾经上中学的地方，我等他上厕所出来，我们沿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我和他在一起，有一种做梦般的美好感觉。
我们坐在石阶上，我仔细端详他，好像看不够似的。我用手握住他的手，他并没有拒绝。我无比委屈嗔怪他：“你骗人，我在舞厅里等了你好半天。”
他感到很抱歉，一直微笑看着我，眼里充满温柔。我突然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将他用力拉起，骑在他的背上，十指纤纤相扣在他的胸前，涂了粉红色的指甲在月光下像宝石一样闪光。
他的大手托住我的屁股，这种感觉超好！也许他觉得这样背着我有点不妥，或是有点尴尬，他说：“你贴在我背上太热，下来吧。”
我在他耳旁娇嗲道：“你骗人，是给你的惩罚，你背我走一圈，我才下来。”
他笑嘻嘻地说：“恭敬不如从命，我们结拜兄妹吧，我认你做妹妹！”
我“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对结拜兄妹两字闭口不谈。
他顺从地背着我走了一圈。我感谢上帝的仁慈，让我如此快乐。
3
我父亲老家在南陵县烟墩格里，那是山青水秀的地方。唐代诗人李白也游览于此，留下一首名诗《山中答俗人》：“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这首诗有问有答，用笔有虚有实，语言质朴，转接轻灵，情绪舒缓，诗意淡远而蕴意幽邃。
诗中描绘的便是小格里，山中胜景受到李白的赞美，可见其风景独好。
诗中的“别有天地非人间。”是李白称赞这里是人间仙境。
我和佳健有共同的爱好，喜欢文学，尤其是诗歌和散文。在我的邀请下，我俩于五月一日，乘车来到烟墩小格里。
爷爷奶奶都快70岁的人，两人身体硬朗，住的是白墙青砖的小瓦房。我和佳健突然到来，两位老人感到欣喜，笑得合不拢嘴。
佳健将烟酒和食品放在桌上。我向爷爷奶奶介绍：“佳健是我的好朋友。”爷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午饭后我和佳健顾不上旅途疲劳，上山游玩。
五月的天气阳光娇媚，山林里枝繁叶茂，松柏苍翠，漫山遍野一片青翠。那满山的浓绿，满山的春意，使空气格外的清新，是“天然的氧仓。”
小格里其实是山，群山萦绕，有典型的传统乡村山沟，能看见农田。瞭望周边的田野，田海茫茫，无边无际。小格里的五莲池，就是山中或天然形成的五个水潭，让人感受到了大自然如此的鬼斧神工。
这里林木葱郁，奇花异草遍布，走了一段山路，我已汗流浃背，当我气喘吁吁地时候，佳健在前面向我招手。我说：“我累了，走不动了。”佳健过来搀扶我，遇有陡峭的山路，他连拉带拽。他的手紧紧握着我，让我有种暖暖的幸福。
我们登上山峰。极目远望，小格里山峦起伏，绵延数十里。再向山下俯瞰，层林染尽，蓊郁苍翠，荫盖四野，美色尽收眼底。
寻一条小路下山，脚踏绿草，松松软软的，下山好似飘了起来，是轻松，是惬意，层层被浓绿染过一般。
山下有一个小巧玲珑的水潭，水面如镜，环抱山脚，群山的倒影在水面葱茏如碧。微风轻拂，波光粼粼。我和佳健信步潭畔，顿觉神清气爽，舒畅惬意。一群正在潭面嬉水的白鹭，显然是被我和佳健的说话声所惊扰，扑扇着翅膀腾空而起，水面抖动出圈圈涟漪，对对鸳鸯缠绵戏水划向潭中，群群蝴蝶翩翩起舞，让我们流连忘返。
晚上洗澡后，我和奶奶睡，佳健和爷爷睡，爷爷鼾声如雷，我和佳健无法入眠。我起床后，佳健也跟着起床，我俩坐在凉床上聊天，我靠在家健的肩膀上，静静的挨着他的身体，感觉他的体温，我感到甜蜜温馨，真想我们能一直这样下去，一直快乐地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
4
1995年11月1日，是我24周岁的生日，他为我在“传龙酒店”订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并放弃了朋友请他的酒宴。
我邀来十几位小姐妹，有两位是我的大学同学，是从市里赶来的，我们喝的是红酒，我对红酒情有独钟，喝了许多，酒精让我们变得活跃和轻松，大家拉家常，谈工作和理想，谈未来……
最后在温馨、欢乐的生日歌声中，我一口气吹灭生日蜡烛，默默地在心里许下最美好的生日愿望。
酒席结束后，大家各奔东西。
我的脚步踉跄，走路轻飘飘的，好似踩在棉花上。
我突然有跳舞的想法，我要把那天流失的跳舞时间一起找回来。
这一次，我们换了一家舞厅，我们来到了“红玫瑰舞厅”。
这个舞厅是在春谷县最繁华的十字路口，楼下一排的门面是商场，二楼是舞厅，舞厅里有五颜六色的灯光，很好看，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下，舞池里挤满了人。年轻的男男女女踏着节奏明快的音乐，翩翩起舞，舞姿优美。
当“华尔兹”音乐响起，我手牵着佳健的手走向舞池，我们随着音乐节拍，抬头挺胸，收腹提臀，双臂抬起，脚尖着地，一圈又一圈顺着舞池旋转，我身穿玫红色的连衣裙恰似盛开的玫瑰花。
看着我们轻盈的舞步，优美的舞姿，和谐的动作，而且不断地变化着舞姿，让许多人都投以羡慕的眼光。
其实，我虽然不是很漂亮的姑娘，但是看起来很顺眼，我中等个头，身材苗条，白晰的皮肤，披肩乌黑的长发，瓜子脸，单眼皮，高鼻梁，薄嘴唇。佳健曾经夸过我，说我是魔鬼身材，凹凸有致，我一想起他的这句话，心里总是美滋滋的。
佳健上厕所期间，两个年轻的男子争先恐后请我跳舞，被我婉言谢绝，我不想被别人打扰，更不想佳健和别的女人跳舞。
一曲终了，灯光暗淡下来，佳健从厕所出来，我牵着他的手，舞厅放着缓慢而又温馨的慢舞，我俩相拥在一起，彼此都能听到心脏的跳动，感受到急促的呼吸。我们随音乐节奏移动着舞步和摇晃着身姿，享受着漫步人生的快乐。
一些木椅，靠着墙壁摆了一圈，坐着面孔模糊的男男女女，那些在舞厅抽烟的人，让空气变得混浊不堪，那些扭腰摆臀的男女良莠不齐，鱼目混珠。如果没有佳健陪我来舞厅，我是不会喜欢这个地方的。
5
电脑用途非常广，已经覆盖到了很多领域。许多人想学一些电脑基本操作和一些基础知识，前来报名者络绎不绝，远远超出预授课人数。
我的电脑培训班非常火爆，白天是我授课，双休日和晚上，我请佳健讲课，他讲的生动、有趣，得到学员一致好评。当然，我也会给他相应的一些报酬，他也会欣然接受。
佳健聪明好学，会电脑组装和维修，还会安装监控。培训班的电脑都是他在维护。
许多学员的家里是没有电脑的，他们渴望学到更多的知识。
他们报名学习打字，学打字报名费300元，学WINDOWS操作500元等……
打字输入法用的是五笔，我会给每个学员发一本教材和键盘图，让学员背五笔字根：王旁青头兼五一，土士二干十寸雨……
学员们背字根像和尚念经一样，反复背诵，劲头十足，遇上下雨天都如约而至，学电脑在年轻人中掀起了一股热潮。
许多学员在培训班学会了操作系统使用，WORD文字，表格和简单的课件制作，比较熟练的掌握了应当具备的电脑技能。
夜深人静时，我想起在中学操场上的那个夜晚，那是属于我们俩，他背着我，我高兴得差点流出了眼泪。
我想起在红花山点燃爆竹的情景。
红花山成为特别之地，是因为我和佳健游览了一次。
这个地方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与之相关的人，红花山成为我爱恋的山。
那天是双休日的早晨，二月的天，风和日丽。我和佳健带上了一天的干粮和水，每人骑了一辆自行车。
我们从县城出发，大约1个小时到达红花山的山脚下。
我们将车放在一个农户家，眼前就是一座座山，绿油油的树，清澈的小溪，空气清新，真是开心极了。
引着蜿蜓崎岖的山径，穿梭在茂盛的林间，听小鸟欢快的叫声，脚踏柔软的泥土，我俩你追我赶，一鼓作气登上了“红花尖”。
举目眺望，云雾缭绕，群山苍茫，阡陌纵横。我兴奋地挽着佳健的胳膊，领略了“无限风光在险峰”的壮观，感受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我陶醉在绿色的“海洋”中，情不自禁地高呼：“红花山我爱你。”
我来到佛殿里，供上一柱香，虔诚祈祷：“愿我们的生活幸福、快乐。”
我点燃十八响“春雷”（爆竹）
在山川的怀抱中，我对天发誓：“红花山，我爱你，愿做你永远的恋人。”
下山后，我跨上自行车，不知疲倦，恋恋不舍。
6
1996年11月1日，秋高气爽，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馨香，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香香的，甜甜的，仿佛空气中蕴涵着甜甜的蜜。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我的生日又到了。
我买来牛肉、猪肉、鱼、虾、鸡、皮蛋，还有一箱白酒和红酒等。我来到佳健曾经工作过的龙港乡财政所，找到汪胜利的家。乡财政所的汪胜利是佳健的同事，又是好友。上次，汪胜利参加电脑培训班的报名费，我给他全免了，就是因他是佳健的好友，可谓爱屋及乌啊。
下午4点多钟，佳健乘车风尘仆仆地赶来，他手里拎着生日蛋糕，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让我好迷恋。
25岁，是我生命成熟的标志，弹指一挥间，我的事业和生活等待我泼洒新的色彩，谱写新的绚丽篇章。
有人说，25岁是个分界线，从此以后将被称作女人而不再是女孩。我将给自己重新定位，重新调整自己的心态，重新选择自己的生活。
25岁的我，褪去了年少时的那份天真，那份单纯，多了一份成熟和淡定。
下午，汪胜利夫妻掌勺，菜上了满满的一桌。
汪胜利喊来他的两个哥哥作陪。
佳健将红酒、白酒都打开，用喝水的玻璃杯斟酒，他将酒斟得满满的。
佳健说：“首先感谢汪胜利夫妻俩烧的美味佳肴，今天是我的妹妹--晓露的生日，我们一起祝晓露生日快乐！”
我起身双手举杯齐眉，对着佳健和汪胜利夫妻及在座的两位大哥敬酒，推杯换盏中，不知不觉中将两瓶白酒喝了底朝天。
汪胜利的儿子9岁，他端着大搪瓷碗，里面盛满了饭菜，到隔壁邻居家串门去了。
汪胜利又开了两瓶白酒，他和两位哥哥兴致勃勃地划拳斗酒，喝得天昏地暗、酩酊大醉。汪胜利喝多了，手拿蛋糕往两位哥哥脸上涂。
我和佳健喝了白洒又喝了红酒，吃了一点蛋糕。
农村交通不便，到了晚上没有任何车辆往县城跑。原先说好了让汪胜利骑摩托车送我俩，可汪胜利嗜酒如命，哪敢让他送呢，无奈只好借宿一夜。佳健怕他老婆着急，用座机打电话告诉了他老婆。
我和佳健被汪胜利的妻子安排在她的村卫生室。我没有反对，佳健犹豫不决。
我安慰佳健，既来之则安之。
卫生室只有一张床，这张床是给病人检查身体用的。当然，我是愿意和佳健同床共枕的，我是爱他的，我愿意为他付出我的全部。
如果爱上一个人是一个错，我，不后悔我所犯的这个错。我想起唐朝诗人韦庄的一首古诗作品《思帝乡》：“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身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这首诗表现了少女的用情之态度与殉身之精神。
罗敷无夫，使君有妇。我了解他，他是不会越雷池一步的，他是不会让澎湃的感情洪流冲破理智的堤坝。
午夜时分，我泡了一杯浓茶递给佳健解酒气，佳健接过茶杯，尽量避免自己因为酒劲而说错话：“你的酒量可以啊。”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高兴，略喝多了一点。”我耸了耸肩膀，笑着说。
佳健抱怨道：“你喝那么多，也不怕伤身体。”
我看着他，话哽在喉咙。
佳健，你不明白吗?你真不明白吗？我好爱你！可说不出口。
我抓住他的手：“我想……”
“晓露，你喝多了。”他不想让我继续说下去。
“那你抱抱我吧。”我望着他，一个劲往身边拽。
他推开我，严肃地说：“晓露，请原谅，我不能，我是有家室的人，没有这个权利。”
心如泼了冷水，凉了半截，他不糊涂，说话不拖泥带水。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头一直是昏昏沉沉的，我们进入了沉默状态。
我们没有脱衣，也没有睡意。
我穿了一套牛仔衣，脚穿一双球鞋，里面是一套针织内衣。
佳健穿的是一套西服，西服里面是白色的衬衣，脚穿一双黑皮鞋。
今夜，特别寂静，月色朦胧，夜色朦胧。佳健心事重重，我猜想，他是想他的妻子和孩子。30岁出头的男人，是最甘甜成熟芳香的时候，浑身散发出男性荷尔蒙的魅力。
我俩坐在床沿，我打破了难堪的沉默，我们先是海阔天空神聊了一大圈。沉默片刻后，我胆怯地问：“你能陪我上厕所吗？”
他为难地说“男女有别，怎么陪啊，这里是农村，是他们自建的茅坑，你要特别小心，别踩滑了掉进茅坑。”
“外面黑漆漆的，我怕。”我的脸羞得像个红柿子。
他脱口而出：“你到门外找个地方解小便吧。”
我压低嗓子说：“我不是小便。”
我打开门，一股冷风和猫叫让我毛骨悚然，他跟着出来，把手伸给我。
一阵狗叫，吓得我魂飞胆丧。我本能地抱住佳健久久不肯松手，
他从衣袋里掏出打火机，“喀嚓”一声，照亮茅坑，又拿出几张纸巾递给我。
他将打火机递给我，站在茅坑门外。茅坑里臭气熏天，令人窒息。
我疑惑地问：“你不抽烟，哪来的打火机？”
他得意地说：“买蛋糕时，员工送的。”
回到卫生室，我感激地拥抱他，我第一次有这样的冲动，想吻他，吻他的嘴唇，这强烈的欲望也许是来自于对爱的渴望，从身体到灵魂。
他显得局促不安，借口帮我找水洗手，让我松开了手。
7
早晨5点钟左右，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是汪胜利把佳健的妻子和孩子带来了。佳健的妻子火冒三丈：“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成何体统，你们让我说什么好。”
“我们什么也没做！”我替佳健辩解。
“你这个狐狸精！还敢强词夺理！”佳健的妻子怒不可遏，揪住我的头发，推搡中将我的脸抓破。
佳健将他的妻子强行拉开。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感到懊恼和悔恨，内心充满了自责。
农村人是勤劳的人，他们都有起早的习惯。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现在是百口莫辩，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佳健的妻子和她的弟妹合伙买了一辆中巴车，是跑春谷县到龙港乡的班线车。今天轮到她在车上售票，她将儿子交给了佳健，伤心的泪水挂在脸颊，那痛苦的表情就如鸟儿折断了翅膀。
佳健急忙追上他的妻子，再三解释：“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做那出轨的事。”
佳健带着儿子和我乘车回到了春谷县城。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的父亲知道后将我痛打一顿。
我的母亲苦口婆心地说：“你不该爱上一个有家庭的人。”
我的一些好友劝我道：“晓露，你赶紧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可是我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我在日记里写道：每个人都渴望有一份纯真的爱，与相爱的人天长地久，长相厮守。可是现实生活中总会出其不意给我沉重的一击。我爱上了一个不能在一起的人，心里好痛、好痛，让我的人生不尽人意。
有泪、有痛，只适合藏在心里，有些苦只能留在回忆的地方，我学会了分享快乐和忧愁，这就是现实的生活。
父亲给我介绍了一位部队的副连级干部，他提了水果和食品来到我的家。我对他很冷淡，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心里有人，已容不下其他人了。
父亲拿我没办法，说我中毒太深，无药可救。
我和佳健有好几天没见面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觉得自己挺无耻的，鼓足了勇气给他的办公室打电话，我想听听他的声音：“喂？佳健，是你吗？”
“嗯，是我，你好吗？”他的声音在我听来如天籁之音，我觉得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我好激动！拿话筒的手竟然有些发抖，眼角流下了两行热泪。
我要见他，谁也不能阻止我，我骑车发疯似的来到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人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佳健不冷不热地迎我，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笑容。
“她，没把你怎么样吧？”我迫不及待想知道佳健的近况。
“她，回娘家去住了，妻子除了伤心，没说什么。她的父母和弟妹不依不饶，说我有外遇，劝她离婚。”佳健忧伤的眼神让我心痛。
短短的几天，佳健瘦了一圈，精神不振。我的嗓子突然有点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佳健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觉得我这样做是在害他，而不是爱他。这样下去，他精神会崩溃的。
佳健讷讷地说：“要离婚，是她娘家人的意思，这次对她来说，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我安慰他：“都怪我，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8
其实，感情这东西是要随缘分的，缘分来了拦都拦不住。有些人成天的在一起，不见得有感情，而有些人，只见过一面，即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
佳健是一位很负责的男人，他做事是有分寸的，如今为了我，让他抛弃妻子和孩子，他于心不忍。他不是那种见好爱好的人，他不会为自己的移情别恋让内心蒙上一层愧疚的阴影。
夫妻两人虽然也争过吵过，但还没有闹到要离婚的份上。我相信佳健的妻子冷静下来后，她会原谅佳健的。
佳健的妻子，中等个头，圆脸，大眼睛，樱桃小口。她温柔、善良、贤惠，在家做事任劳任怨，她体贴丈夫，尊敬父母，爱护孩子，她的为人在同学和朋友中是有口皆碑。佳健想到妻子的好，无论如何是不会离婚的。
天渐渐冷了起来，连续几天都是刮风下雨，让人骨子里都带着寒气。这几天，来电脑培训班的学员明显少了，佳健也不用来帮我代课了。
看不到佳健，我心里很失落，我做任何事都无精打采。我想去找他，我要告诉他，我不会逼他离婚，一切都顺其自然，只要他在我身边，我也乐意，只是，不要不理我。
父亲是我县的一位领导，我的传闻给他脸上抹了黑。他见我少言寡语，很是担心，他迁就我，他说过，只要佳健离了婚，能娶我，他也认了，哪怕佳健是个二婚的人。
我躺在床上，心神不宁，翻来覆去睡不着，泪水溢满双眸，恣意地流下，不听使唤，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多眼泪，流也流不完。
对面的窗户飞来悠扬的音乐声，我想起在舞厅里，我和他，跟着节奏翩翩起舞，他的目光是那么温柔，他的笑容是那样迷人，像要把人融化。如今，我们栖息在同一座城市，呼吸着同一种空气，我们近在咫尺，也远隔天涯。
父亲说：“你给佳健三个月时间，让他好好考虑一下，三个月时间里，你把电脑培训班转让掉。你外婆家在上海，上海是座开放包容的城市。你年轻、好学、有闯劲，到上海去发展吧。”
妈妈说：“看着我的脸日渐憔悴的样子，我的心都要碎了。”
第二天一早，我去培训班讲课。一夜未眠，走路头重脚轻，头里像灌了铅，额头滚烫。
终于撑不住了，是重感冒还有咳嗽，怕咳成肺炎。妈妈扶我在医院打点滴。
佳健赶来，用手摸着我的额头：“哦，退烧了，以后多多注意一点，别把自己搞感冒了。”他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张开来，嘴角轻轻上扬，泛起淡淡的笑容。我总是在这笑容中迷失。
我紧握着他的手，我们彼此注视着。这个男人，这个总是牵起我柔肠百结的男人，英俊潇洒，骨子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让我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巴结他。
他在我身旁，我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话也多了起来。
打完点滴，佳健骑车送我回家，到了家门口，我说：“谢谢你送我回家，进去坐一会儿吧。“
“我不进去了，我们兄妹之间不用客气，我要赶回家带儿子去洗澡。”佳健跨上自行车准备走。
我说：“稍等片刻，我想问你件事，你不介意吧？”
“你问吧，我不介意。”佳健疑惑地望着我。
“你俩和好如初了吧，你爱不爱你的妻子？我不会逼你离婚的，但你是怎么想的呢？”我把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话题似乎沉重了些，沉闷的空气笼罩在两人之间。
佳健想了想说：“她很爱我，我和她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她从不惹是生非，也不用我为她操心，总之：她爱我胜过我爱她，我也不能辜负她。”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能看的出来，好吧，你骑车注意安全。”我目送佳健骑车出了平湖花园小区。
9
我妈妈是医院的医生，晚上下班回家，妈妈问我：“汪胜利是水港乡财政所的会计吧，你生日聚会是在他家过的吧。”
“是的，那天就是他打电话把佳健的老婆喊来的。他喝酒误事。”我疑惑地望着妈妈。
“他出车祸了，是酒醉驾驶。他骑摩托车反道行驰，与对面骑摩托车的人相撞。对面的人相安无事，虽然发现及时，可送到医院还是没有抢救过来。”妈妈为他感到惋惜。
“真的已死了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很惨，头都撞烂了，殡仪馆的车将尸体拉走了。”妈妈补充了一句。
我将这不幸的消息告诉了佳健。
我和佳健乘车来到殡仪馆。
灰濛濛的雾气笼罩着殡仪馆的上空。
这是为汪胜利举行葬礼的一天。来参加追悼会的有汪胜利生前的同学、同事、亲友等。
当人们胸前带着白花站在他的遗体前，听完悼词，向逝者致哀，大家绕遗体一周。殡仪馆的员工，将尸体推进焚尸炉。汪胜利的父母、兄弟、妻子和儿子就矗立在那里悲恸哭泣着。
我和佳健也感到悲痛，回头望着身后火葬场那高高的烟囱，年仅35岁的汪胜利，他的遗体化成一缕青烟飘向苍穹。
我感慨不已，人的生死真是一瞬间，生和死仅一步之遥。在死亡的一刹那，一切都化为乌有。无论幸福还是痛苦，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当死亡的钟声来临时，一切都将随风而去。爱你的、恨你的、怨你的、恋你的等等，都如烟消云散。
人这一辈子，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一辈子，我们在亲人的欢笑中诞生，又在亲人的悲伤中离去。
活着开开心心、无忧无虑是多么难得啊。
人的生命如此脆弱、短暂，每个人都要面对死亡的吞噬，坦然面对，珍惜每一天，只有平安、健康才是幸福。
10
父亲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我的心情非常复杂，也很矛盾。如果我去了上海，我这辈子恐怕很难见到佳健了，如果我继续待在春谷县，我会很痛苦，佳健也不会有安宁的日子，而我会伤害到他无辜的妻子。
也许是天意吧，父亲帮我把电脑培训班转让了，而且转让费较高。
上海的外公和外婆隔三差五打来电话，催我去上海。
这几天，父母亲给我施加压力，做我的思想工作。
爸爸语重心长地说：“女儿啊，爸爸是过来人，你虽然年轻漂亮，但你缺少理智。佳健是有家室的人，你应该明白这段感情注定是不被祝福的，这段感情也不可能走向美好。佳健要是抛弃了家庭，那就不值得你爱。以后，他要是遇上比你更好的，同样也能抛弃你。在这个时候，理智要战胜情感，你要尽快地摆正你们之间的关系。”
母亲开导我：“真爱是伟大的，那是默默地付出，而不是索取和占有。你要是真心爱他，不能让他完好的家庭支离破碎，不能让他背负抛弃妻子恶名，不能让他成为亲朋好友口诛笔伐的对象，而是要真心祝福他，望他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母亲把席慕蓉的一首诗拿给我看，是《无怨的青春》：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无瑕的美丽/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长大了以后/你才会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恨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这首诗描述了人在年轻的时候，有一些不得已的原因造成爱过的人最终选择分手。虽然有痛苦，彼此都要从容面对，平静接受。学会放手，放手既是对自己的解脱，也是对待这份真爱的最好决定。
我感谢佳健让我经历了一场快乐与痛苦的挣扎，感谢他让我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我找到佳健，我告诉他近日准备到上海去发展。我在做最后的努力：“佳健，如果你愿意，我们一道去上海闯一下，你可以办理停薪留职手续，我们也好有个互相照应。”
佳健为难地说：“我有家庭，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这样下去，对你不好。你是个姑娘，到上海遇有合适的，带回来给我看看，我给你把把关。”
我苦笑道：“你拿我开心，我走了，心留给了你。我出去换一下环境，省得父母亲唠唠叨叨，天天像如来佛给孙悟空念紧箍咒--头痛。我把上海的地址留给你，你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我把早已写好的地址放进了佳健的上衣口袋里。
两天后的早晨，佳健送我到春谷县长途客运站，候车大厅里人流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想到很快就要分别，我的眼睛湿湿的，手凉凉的，我突然感觉自己特别失落和孤独。佳健怜惜地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我的头发乌黑发亮柔顺。我投进佳健的怀里，他揽住我。
佳健说：“好妹妹，哥哥不在你身旁，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佳健的声音富有磁性，他的关心如一股暖流在我的身上涌动，就要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发现自己无比的迷恋，有那种久违的小鹿乱撞感觉。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当我们即将分别了，佳健情不自禁流下了伤感的眼泪。
佳健一直把我视为自己的亲妹妹。所以他处处爱护我，关心我，惯着我，这是一份无价之宝的亲情。
也许，是面临着分别，这份亲情才显得珍贵；也许，缘分让我们相聚在这里，注定又从这里离开。我伏在佳健的肩头，轻轻地哭泣，我的身体由于抽泣而轻轻地颤栗。
佳健轻轻拍着我的肩膀，他在我耳边说：“你要明白我，你那天真无邪、活泼单纯，还有那酷酷的眼神，让我不忍心伤害你。如果你把我当成你的哥哥，我一定会到上海来看你，否则，请你彻底忘了我。”
车站的工作人员喊道：“到上海的旅客们请注意了，汽车马上就要开动了，请旅客们做好上车的准备。”
我听到工作人员的声音后，双手紧紧地把佳健拥抱，两眼噙着泪水，我哽咽地说：“我不想走了，除非我俩一起走。”
佳健安慰我：“傻妹妹，等你在上海安顿好了，哥哥有机会带着你嫂子和侄子，一起来看你。”
我破涕为笑：“你骗人，我是不想认你做哥哥，可我不愿意就这样失去你。”
汽车发动了，车轮渐渐转动起来，我大声地喊道：“佳健，一定要来上海哦！”
佳健在汽车后面频频挥手。
我打开车窗探出头来：“佳健，再见！佳健，我爱你！”
汽车渐渐地拉开了我们的距离，车窗外挥动的手臂定格在我的眼底，飞速到退的景致，耳边呼啸的风声，让我的眼眶里有一种热热的液体在涌动。（来源：河南科技报民生版2020年11月27日D13《圃白文艺》纯文学版面）
作者简介：章健，男，药师。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芜湖市作家协会会员，繁昌区作家协会理事，《河南科技报-民生周刊、圃白文艺》签约作家。现有小说、诗歌、散文等散见国内报刊及网络平台，获得首届“伊尹堂杯”我与中医征文、全国文学专栏大赛、线上人气奖：“一等奖”。著有长篇小说《天长地久》，发表中、短篇小说代表作：《遇上你是我的缘》《伤痛》等，诗歌60 多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