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福明

“我肚子饿了，在你家吃完中饭再走。”

“我不会。”

“你随便弄点就行，你做的我啥都吃！”

我和晓燕的爱情，就是从这样一段对话开始的。如今，我和晓燕携手走过了近50个春秋，很多往事都已模糊了，但对于这段往事却记忆深刻。

我出生于赣南一个小村庄，这片土地曾是红色革命的摇篮，在这里的涌现了很多革命英雄事迹，我的父亲便算是这万千革命英雄中的一个，只不过他籍籍无名，鲜少为人所知。

父亲曾是参加过解放战争，在一次战斗中，他腿部被炸伤，留下了终身的腿疾，也因此复员回到了地方。

原本可以接受工作安排，可父亲却说：“不想给国家增添麻烦，我原本就是农民出身，现在腿虽然不好使了点，但干农活还是一把好手，请把这个机会留给更有需要的人吧！”

就这样，父亲回家又当起了农民，日子过得清苦，在周边人看来，父亲这样的情况估计是要孤独终老的，可他很幸运，遇到了我的母亲。

在我的印象中，母亲的长相虽说算不上是楚楚动人，但也称得上漂亮，而且她还曾读过几年书，一眼看去，是让人感觉到舒服，给人一种温良贤惠的感觉。

据说，当时家里的门槛都被媒人磨得蹭亮，可母亲却选择了有腿疾的父亲，身边的人都不理解，她也不解释。

后来，我也是从二叔和父亲的谈话中得知了原因，而这也成为了我参军的一个原因。

当然，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家里穷。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家里的日子很清苦，那是个困难的年代，粮食定量，肉蛋发票，不少家庭都要勒紧腰带，我家也不例外。

五六十年代，我和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尽管为这个家四处奔波，可依旧常常吃不饱。

小时候，我记得，我和弟弟实在太饿了，还曾偷偷拣过邻居家丢弃的菜叶带回来吃。

当时，母亲还以为是我们去偷的，一顿教训，当得知是我们捡来的，母亲“唰的”一下，眼泪掉了下来。

后来，我常在周末的时候看到母亲会很早起床，好几个小时后，就带着一袋子马齿苋和一些灰灰苗的野菜回来。

原来母亲是跑到山里去挖野菜了，而后将它们掺在饭里一起煮。可每次吃饭时，母亲总是把米饭留给我们，自己碗里装的都是野菜。

可即便日子再苦，母亲还是坚持送我们去上学，我才得以读了初中，后来我考虑到家里的条件，就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你弟弟，我也一心想要帮助父亲改善家里的条件，可天高任鸟飞，我却无用武之地。

19岁那年，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当时家里也为我的未来担忧。

有一次，二叔和我父亲吃饭聊天，就提起让我参军的事情，说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以后我讨个媳妇都是难事，故而建议我父亲让我参军。

还提了母亲当初为何会选择嫁给我父亲的事情，原因不就是因为当年我父亲有那么一段光荣的军旅经历，母亲认为他是一个英雄，最终嫁给他。

这让我感触很深，想起这些年家里的苦，我最终也决心去参军。

69年那年冬天，我顺利通过兵检，如愿应征入伍，来到山东某炮兵团驻地，正式开启了我的军旅生涯。

新训的日子，总是那么让人刻骨铭心。日复一日的军训项目：队列，射击、投弹等等，在训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回到宿舍还要打扫卫生，整理内务。更要命的是，有有时候还会在晚上搞紧急集合，常常是身心疲累。

但也收获了不少，三个月的新训，让我们脱胎换骨，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

之后下连，我被分配到了二排五班，班长姓张，是北方人，表面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实际为人非常热情，对我们很是关爱。

当时部队的条件其实也比较艰苦，供给不足，连队还要兼顾生产，种地，养猪等，提高连队伙食。

无论是在生产上，还是在训练，我都牟足了劲干，由于表现突出，第二年，我被评为了连队先进战士，之后我入了党，还当了班长。

在这期间，我基本每隔三两月就会写信和家里联系、寄钱。那会，我们战士入伍第一年每月的津贴只有6元，大部分农村兵都很省，一个月能省下个四五块。我一般都存两三个月，然后一起往家里寄去。

时光飞逝，一晃来到了1973年，已是我当兵第四个年头了，当时我也23岁了，此前家里来信就曾催我回家，说是要让人帮忙说门亲事，在老家和我差不多年纪的该结婚的也都结婚了。

我当时离家也这么久了，挺想念家人的，可去申请回家探亲时，得知战士要满三年以上才可以申请探亲，加之部队的一些事情，故而一直拖到现在都未能回家探亲。

这一年，我再次递交了申请，这次申请总算得到了批准。

我收拾了行李，当天下午就赶到了火车站，坐上了回来回家的火车。

军人回家探亲的心情总是相似的，激动、兴奋，可时间也随着我的这份急切，变慢了许多。在一阵漫长的煎熬后，我总算回到了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故乡。

回家之前，我也没来得及和家里说一声，当我走进家门的那一刻，着实给了家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弟弟喊着哥哥，朝我跑来，母亲和父亲也都围了上面，父亲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母亲打量着我，嘘寒问暖，生怕我在部队吃了苦头。

那一晚，我们一家人时隔3年多，再次吃上了一次团圆饭，父亲破天荒的拿出了珍藏的老酒，给我倒上了一杯，或许，那一刻，我在他眼里也算是真正的长大了。

之后，母亲和我说起了相亲的事情，说是之前村里说媒的给我物色了邻村的一个姑娘，让我明天去见见人家，去她家的礼品都给我买好了。

次日，我起了一个大早，特意捯饬了一番，穿了一身军装，吃完早饭后，便在媒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姑娘家，到时差不多十点多了。

那天，他们家人正好都不在家，只有晓燕一个人在家，说实话第一眼看到晓燕，我觉得挺满意的。

我自小没和女孩子打过交道，到了部队就更没机会了，晓燕算是我第一个接触的女孩。

她不是一眼就让人感觉很惊艳的那种，但很耐看。圆圆的脸蛋，精巧的鼻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清秀。

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挪不开眼睛了，当我们四目相对时，她赶忙躲过，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

之后我们聊了会后，媒婆因为家里有事，便回去了。当时我看也快到中午了，便厚着脸皮主动要求留下了吃饭，实则是想和她再相处一会。

晓燕比我小四岁，是家中的小女儿，从没做过饭，便回答道：“我不会做饭。”

估计也是感觉有点尴尬，想借此打发我走。

我自然不愿放过这次机会，就继续厚脸皮说道：“没事，那你随便弄点，你做啥我吃啥。”

晓燕见推辞不过，也就只好勉为其难的做了起来。

我赶忙帮去生火，家里体力活干过不少，生火我还是第一次，捣鼓了半天，好不容易把火生起来了，我却早已灰头土脸。

我这幅狼狈样，却逗得晓燕笑了起来，她赶忙拿了一块毛巾打湿，让我擦了擦脸。这一来二去，把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火生起来了，晓燕便在厨房翻找了一下，发现家里只有前一天剩下的红薯丝和米饭，于是说要给我做一个炒饭。

结果可想而知，没做过饭的晓燕把饭炒糊了，又黑又硬，像一团锅巴。

她自己夹起一块吃了一口，难以下咽，红着脸对我说：“我看你还是不要吃了吧！”

这哪行，好歹是一片心意，我不管不顾端过来把它吃了个精光。我这一副傻呵呵的样子，引得晓燕在一旁“咯咯”的笑。

饭后，我们一起去散了步，也没有见面时那样生疏了，她的话也多了起来，她还告诉了我她的梦想，说之后要去当个老师。

我也和他说起了在部队的一些趣事，我俩聊得很开心，分开时还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此后，我约着晓燕出去玩了好几次，我们也确定了关系。

假期结束后，我回到了部队，此后和晓燕保持着联系，参军第五个年头，指导员也找到我谈话，问我如何打算，我知道提干无望了，最终选择了退伍。

回到家，我和晓燕便结了婚，后来我进入了公社工作，晓燕也成为了一名民办教师，日子过得还算幸福。

嫁给我后，晓燕也没有学会做饭，因为做饭的事全给我揽下来了。

我们也时常会聊及当年见面的那段往事，我总会问晓燕：如果当年我不是厚着脸皮留在里家里吃饭，那是不是我们就会错过彼此呢？

晓燕却总是笑笑，并不回答。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奇妙，谁也说不准，或许一个举动，一个瞬间，便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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