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屈辱的死在了除夕夜的前一天。
临死前,我看到了弟弟站在不远处看着,
一遍遍数着手里的红票子一脸傻乐呵劲儿……
他以五百的价亲手把我卖给了街头混混。
再次睁开眼,我回到了十二岁。
看着被爸爸送来托我照顾的弟弟,我笑的灿烂。
亲爱的弟弟,
这辈子,轮到你来体会一下"强人锁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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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过年前一天,我在回家的路上。
临到村口,弟弟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家里的那几亩地等他。
我去了,却被陌生男人捂着嘴拖进高粱地,再也没出来……
咽气后,我的魂飘在半空,坠在齐佑的身后。
跟着他回到了家。
一连几天,都没有人发现异常。
春节这么些天,他们都没一个发现我死了。
爸爸还在家里骂骂咧咧,
「不孝女,越长大越不听话,大过年打了电话都不回家,就是翅膀硬了……」
后妈接过话匣子,
「害,女孩子嘛,心思多正常,毕竟不是谁都像我们佑佑,这么乖,从不让咱俩费心。」
「说的也是,瞧瞧,这孩子,今年还知道给我买烟了,好儿子,没白养!」
我那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好弟弟,也在一旁笑的美滋滋的,毫无作恶的心虚。
而我的魂魄离了体,离不开齐佑三米远,被迫看着这一幕幕上演。
这寒冬腊月的,要是没个人发现,我的身体应该已经僵化了吧。
我自顾自的想。
瞧,他们一家三口,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多热闹。
我死了。
而我的好弟弟,明明是亲眼目睹者,却视若罔闻,神态自若的去网吧游戏厅疯玩了好几日。
我的好爸爸,抽着我半个月血汗钱买来的黄金叶,溜达在村头巷尾,得意洋洋的享受着周围人的吹捧,夸赞他有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是了,这些烟,后妈口中,都是齐佑孝敬他的。
花了我的钱,却跟我没一分一毫的关系。
多可笑。
「过年回来,别的没有,可以给爸爸带点烟,他是抽那个黄金叶的呀,也不用你带多少,两三条就好了呀,或者你把那个钱给我,我去帮你买,也不用多少,转我两三千就好,主要这个你买的,他会高兴一些。」
我想起了那条消息。
前几天后妈发给我的。
一如既往的假惺惺的提起我爸,让我在道德绑架下不好拒绝。
一个月工资五千,去掉一千五房租,一千伙食费,转了仅剩的两千五,
我下个月该怎么活下去?
他们不会在意。
苦果只能我自己咽,含泪合血吞。
……
初五,网吧后的昏暗小巷,齐佑去见了一个男人。
高高瘦瘦,驼着背,面色发青,有很重的眼袋……
我——瞳孔地震,目瞪口呆。如果我还有的话。
那个人……就是拖我进高粱地的那个,也是害死我的罪魁祸首。
齐佑跟害死我的人……竟然认识?
在恍惚间,我听到齐佑问,
「哎,江铭,尾款该结一下了吧?」
「尾款?不是一次性买卖?」
那个男子也有些疑惑。
齐佑搭着陌生男子的肩,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害,都是兄弟,虎谁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她那天可是没出来,况且……后来不是又去了几个哥们吗?要-加-钱。」
「哦~懂了懂了,拿去拿去,大家都是兄弟,这件事,你可一定要替哥们保密啊。」
那个男人熟稔的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票子,讨好的笑着,一把塞进齐佑的怀里。
齐佑如获至宝的捧起来,搓了搓手,点了点数。
刻意咬重的字眼,令人作呕的淫笑,配上他搓了搓手的举动,我只觉得齿寒。
看啊,这就是我的好-弟-弟,从头到尾,没有关心过一句我的死活,只在乎有没有卖个好价钱。
我已经可以肯定了,那天的事,不是偶然。
可……我不甘心。
为什么……为什么去死的不是他们?
「齐招娣,你想重来一次吗?」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他问的话足以使我疯狂。
想,我做梦都想。
我疯狂回答着,迫切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再次睁开眼,我回到了十二岁。
02
我跌跌撞撞爬下床,反复照着镜子。
是了是的,这是我,十二岁,幼小,干瘪,发育不良的我。
「齐招娣,还不去做饭?怎么,等着你老子我伺候你不成?」
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爸爸喝的满脸通红,醉醺醺的臭气直往我脸上扑。
「就……就来了。」
我随便炒了两个菜,浑浑噩噩企图糊弄过去。
他是爱打人的,这是我刻入骨子里的恐惧。
直到看到他酒足饭饱,躺倒在床上,鼾声震天响,才感到片刻安心。
我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不是错觉。
我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十二岁的节点。
还好,还来得及。
我还有时间去改变。
趁着晌午还不用去地里,我复盘了一下接下来会发生的。
就在这个暑假里,
爸爸会带回来一个女人,逼着我喊她妈妈。
还有一个孩子。
一个只比我小两岁的,跟我父亲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
齐佑。
也是从这个暑假起,我的噩梦就会开始。
我必须逃出去,离开这个家。
我抓起安安稳稳收在抽屉里的方巾,眼睛湿湿的,那是……妈妈的遗物。
我努力克制住情绪,手颤颤微微的,忙往头上系。
不能……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冒不起一点风险,也绝对绝对……不能让爸爸知道。
我好疼啊。真的,好疼好疼。
我不想,再死的那样潦草。
我一直跑啊跑,直到跑出了村,跑到了街上,才松了一口气。
我找到了最近的报刊亭,拨出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
我焦急的等待,在这不算漫长的提示音里。
「您好,哪位?」
和蔼可亲的声音响起,是那样的悦耳动听。
「姥姥,我不想待在这儿了……姥姥……爸爸……我怕……」
一开口,就泣不成声。
我想,这大概就是有了依赖的底气。
我是不爱哭的,尤其是在他们一家三口面前。
「乖乖不哭不哭,他欺负你了是不是?姥姥啊,一会儿就让你姥爷舅舅去接你,晚上,晚上我们一家就能见面了啊。」
姥姥的话,急切却温暖,隔着听筒慢慢悠悠的传来,让我心头热热的。
她不问什么原因,无条件支持、满足我的一切想法。
这么多年,原来从未改变。
就像我在这边放肆的哭着,她在那头耐心的哄着。
就像……我始终相信的,爱,是能打败远距离的。
03
糟了。
挂了电话,我紧赶慢赶的跑回家,还是迟了一步。
「死丫头,跑哪儿玩去了?几点了都,不知道该下地干活?要不是你王婶说,我还不知道……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刚到了家,迎接我的,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
是了,这就是我的生活,从一年前母亲走后,日复一日,在未来将会延续重复十几年的生活。
谩骂,抽打,以及做不完的家务,农活……
我看着爸爸急匆匆踱步回了房间,再出来时,手上已牢牢握着一条又粗又大的皮鞭。
上面深褐色的,血块一样,东一点西一点,血迹斑斑的不明物质,不用怀疑,准是之前打"我"时残留下的。
我闭上了眼,静静等待皮鞭的落下。
在心里默默念着,没关系的,再坚持,坚持一下就好了,等到……
「住手!」
和皮鞭划破风声一起响起的,是姥爷的暴喝声。
我跌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是小舅舅!
真好,这次总算不用挨打了啊……
提心吊胆了一天,我放下心来,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到了姥姥家。
看到我醒来,姥姥泪眼婆娑的迎上来,
「乖乖,你终于醒了,可把姥姥吓坏了,你说你这样,怎么让我们放心,姥姥以后可怎么和你妈妈交代哟……」
我环视一圈,姥姥,姥爷,小舅舅都在。
真好啊。
这个时间点,他们都在。
没有像未来一样,一一离我而去。
我忍不住扑进姥姥怀里,紧紧抱着她,生怕下一秒,他们就和未来一样,不见了。
「姥姥,姥爷,小舅舅,我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说什么傻话呢,」
小舅舅揉了一把我的脑袋,笑的肆意,
「我们都在呢,而且我们乖乖啊,以后就和小舅舅过咯。」
啊?我有些疑惑,没忍住,歪了歪头,望向姥爷。
「你小舅舅说的对,我们乖乖,就留下来,有姥姥姥爷养着,再不济,还有你不着调的小舅舅,都比跟着那人渣强。」
姥爷恶狠狠的语气,像是要将谁撕碎似的。
姥姥也忙搭话,
「就是就是,那就不是个东西,还打我们乖乖,让姥姥看看,我可怜的乖乖哟,都吃了多少苦……」
我乖乖倚在姥姥身上,任由她肆意翻看着,软软撒娇道,
「姥姥,我都没事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的层层玻璃撒进来,纯洁,无暇。
我仰起脸,笑的天真烂漫,这一次……都会不一样的……不是吗?
04
在姥姥家的这几天,是我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安心日。
不用像前世一样隔三差五被后妈亲爸敲诈,变着法儿以各种各样的噱头要钱,也不用像刚重生得时刻提心吊胆的防备着爸爸的突然袭击或是一顿谩骂好打……
「叩叩叩。」
连续的敲门声打断了我。
「谁呀?」
姥爷慢慢悠悠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你怎么还敢来?你怎么对我们乖乖的以为我们不知道?滚,你给我滚出去。」
姥爷愤怒的谩骂从门口传出,我有些好奇,忙从房间溜过去。
却在路过客厅时愣了一下,今天是七月十五。
这个月的二十号,就是上辈子,后妈的弟弟进门的日子。
那个我噩梦开始的日子。
「爸,爸,您听我解释,这不是我要结婚了吗?家里也没个人操持……您是知道的,我爸妈去的早,婠婠也不在了……就想着想把招娣接回去,多少能帮点忙……」
婠婠,是妈妈的名字。
门口的人昭然若揭,是……爸爸。
在我妈妈才离开不到一年,他就已经准备新婚了……
这算盘打的可真好,算盘珠子都要蹦到我脸上了。
再想到上辈子齐佑出车祸喊我去给他献血时,我顺手做了个DNA检测,高达90%的相似度。
多可笑,在我妈妈还在的时候,我爸就已经搞出来了一个和我同父异母,只差两岁的亲弟弟。
招娣,招弟。
现在,他终于要光明正大的接他的三儿和好儿子回他们的家了。
「招娣?招个屁。那是我们家乖乖!别以为你干的那点屁事我们家就一点都不知道。要是……要是早晚就给你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