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了相恋多年的女友,整日和徐氏大小姐厮混。
徐氏大小姐的弟弟为苏棠出头,大骂我是负心汉。
我反问他又是什么好东西?
帮凶的弟弟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我不要的,别人也不能要。
1.
夏城的雨来得急,风卷着雨拍得窗户砰砰作响。
徐氏与仲氏在政宇集团掌权的角逐中大获全胜。
这场雨像是在庆贺。
徐清羽如羊脂玉的双臂圈住我的脖子,声色暗哑,[铭川,我果然没看错你。]
她嫣红的唇贴近我,我条件反射性地往后偏了偏。
[怎么?]
她眼尾上挑,[你还想着你的那个小女友,苏棠?]
苏棠这个名字出来时,我不由地晃了晃神。
最后一次和她见面,也是下雨天。
她消瘦地厉害,身子单薄像一张纸。
白净的脖颈那除了青紫的血管,还有一截黑绳。
下面挂着的是我旧时送的玉。
[扔了吧,不值钱的。]
她没理我,自顾自地取走了属于她的东西。
就像她之前说得那样,和我再无瓜葛。
她做得很好。
徐清羽掰过我的脸,像是盯着猎物的狮子,[不可以哦。]
我微微勾动唇角,将她揽了个满怀。
[怎么会?]
[我又不蠢。]
2.
[沈总,以后还请多多提携。]
圣宇公司的王总,正恭敬地端着一杯酒。
他一身肥膘巍颤颤的,满是油光的脸上带着十足十的谄媚。
一点也没了往日嚣张的模样。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脸上的笑逐渐凝固、僵硬,端着酒杯的手也开始摇晃。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刚刚推杯换盏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默契地将目光投向这边。
[沈总,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原谅。]
他双手端酒,头埋得低低的。
只是他的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皱纹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回,我连看他的兴趣都没有了。
[铭川。]
一双柔软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本场宴席的主角闪亮登场。
徐氏的大小姐,现在政宇集团的一把手。
在场人人要巴结的对象。
她平静有序地把控着场面,始终以绝对领导者的姿态出现在人前。
总归她的情面我还是要给的。
我虚抬了抬酒杯,这事就算过去。
上流社会也不过如此,有钱者巴结更有钱者,有权者巴结更有权者。
纵使他们在座的人再不满我,也只能赔着笑等我。
因为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身后的是谁。
而这些是苏棠没法给我的。
3.
Shion 的香烟味道浓重,上脑非常快。
就像徐清羽,以一种绝对胜利者的姿态地侵占你全部私人领域。
霸道而果决。
而她的弟弟徐清珩则是另一个极端。
比如此刻,他为苏棠出头,却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你是加害者的亲人,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在对不起苏棠这件事上,我逃不掉,她姐逃不掉。
他更逃不掉。
[狡辩!]
[我说的不对嘛,你又算什么好东西?]
我挑衅地望着他,[还是你幻想林默会转投你的怀抱?]
我讨厌他的肆意潇洒,讨厌他可以明晃晃地表达对苏棠的爱意。
[就算是我不要的,你也别想得到。]
我要他和我一般痛苦。
[无耻!]
徐清珩再也不能忍受,一拳打了过来。
我唇边却带着十二分恣意。
[清珩,停下。]
[还不放开铭川。]
这话却尤其的奏效,徐清珩愤愤地放下了手。
我不满意地垂下眼,随后冲徐清珩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听姐姐话的可怜虫。]
[你找死!]
徐清珩双目被愤恨染红,那一记迟到的拳终落到我的脸上。
我脸快速地肿起,唇边还洇出了血,但我却高兴得很。
[清珩!]
惊怒的声音穿过回廊,徐清羽踩着十二分细高跟走到徐清珩面前。
[啪。]
徐清珩的脸上多了一记掌印。
[你连阿姐的话也不听了?]
徐清羽十分专横。
她不容许别人挑战她的权威,哪怕那个人是她弟弟也不行。
她就是要占据绝对的领导权。
另一侧的徐清珩昂着头,不肯服软,[我阿姐没教过我夺人所好。]
[放肆!]
又是啪啪两声。
这时的月光如水,照得人陡升寒意。
徐清珩便是在这如刀如剑的月色下,丢盔卸甲,狼狈退场。
4.
[你满意了,铭川。]
徐清羽没了之前的凌厉,擦拭我嘴角的血的时候还带着几分温柔小意。
[你要知道,你现在有的,是我给的。]徐清羽如羊脂玉的手划过我脸,[只要你高兴,有些事我不会太在意。]
[只是你的手法不太高明。]
银色的月光洒在徐清羽的眉间,给她晦暗不明的眼睛更添了几分深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激怒阿珩?]
[阿珩打你,一是让你能少些对林默的歉意,二是想让他和我产生嫌隙。]
[只是沈铭川,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便不能回头]
[你知道的,背叛我的下场。]
徐清羽的声音轻轻柔柔,如果无视那话里的警告意味,就好像只是在心爱的人怀里娇嗔,说这月色真美。
徐清羽还是如此,做事情恩威并施。
拙劣的把戏被拆穿就拆穿好了,我要的从来都只是徐清羽的纵容。
我抓过她作乱的手,拿到我的唇边,落下一吻,[我不会后悔,绝不。]
我绝不会后悔。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两个月前,我还只是政宇集团的一个小职员。
就算是赔上我全部努力,也只是一个随时被人踩入泥碾作尘的角色。
如今,攀上徐清羽这棵大树,地位天翻地覆。
曾对我颐指气使的人不也恭恭谨谨站在我面前,觍着个脸喊我一句沈总。
我惯喜欢看他们忍气吞声的脸,我享受着轻而易举便能得到的一切的快感。
情与爱,从来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5.
政宇集团树大根深,如今徐老病重,徐清羽已然是最大的掌权者。
而我也借着徐清羽这股东风节节高升。
徐清羽说,近期打算与我结婚,圆了老爷子的梦。
我不置可否,反正我爱的从来都是权势,婚姻也是可以拿来交易的。
徐清羽圈坐在我的怀里,嗔笑着问我要不要给拜帖给苏棠。
女人啊,还是爱计较。
非得比个高低,饶是徐清羽这样的女人也逃不过这种心理。
我是怎么回的?
我说,何必这么麻烦,让她的好弟弟徐清珩知会一声就好了。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成为一家人。
徐清羽问我是不是嫉妒,我听到的话不禁失笑。
嫉妒?
怎么会呢?
我点了点她的眉心,搂着她的腰肢,笑道,[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
纸醉金迷的日子让我都快忘了苏棠的样子,又怎么会嫉妒。
徐清羽抿着唇,许久才露了个笑脸,[明日,你陪我去青石寺一趟。]
我自是连连应好。
求神拜佛,是每个女人的标配嘛?
苏棠是,徐清羽也是。
我从不信神明,我只信自己。
6.
一样的蒲团,一样虔诚的神情。
徐清羽和徐清珩在菩萨面前祈祷徐老爷子福寿安康,命有转圜
我幽幽地打量着庙宇,不经意对上徐清珩的冰冷的眸子。
这次,他倒是没上次毛躁,只对我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自岿然不动,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清羽拿了签找大师解签,这时,徐清珩来到了我身边。
[听说你要和我姐结婚了。]
我听着徐清珩的提问,不禁勾了勾唇,又来问一些蠢问题。
我大发慈悲问道,[怎么?]
[听说你还要让苏棠来?]
这回我不着急回答,眯着眼看他会不会像上回一样,再给我一拳。
出乎我的意料,这回徐清珩倒是异常平静。
[那天她去不了了。]
我不置可否地摊摊手,苏棠不来更好。
新欢旧爱,同台有什么好的。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徐清珩突然往前一步,死死地盯着我。我淡漠地看向他,示意他继续。
[苏棠,她病了,怕是没几天了。]
我突然呼吸一滞,扯了扯干涩的嘴唇,[怎么,这又是她想的什么把戏?]
[你告诉她,我不会回头的。]
徐清珩肉眼可见地怒了,但他却又出人意外地强压了下来。
[没必要拿这件事骗你。]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藏着咬牙切齿的意思。
我还想再细问,徐清羽却回来了。
[铭川,怎么了?]
我眉眼舒展,[没事,等你等得太久,想入迷了。]
徐清羽听到我的回答,娇笑一声,搂着我的胳膊便往外走。
我回头看向徐清珩,只见他嘴唇嗫嚅,[去看看苏棠。]
7.
[苏棠,她病了,怕是没几天了。]
这句话像是梦魇,死死地魇住了我。
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出了满头的汗。
梦里面,苏棠噙着泪问我,为什么不要她。
她眼睛红通通的,我心疼地抱着她,我说,怎么会呢,我最爱的就是你啊。
可是,画风突变,苏棠变得冷淡又疏离,好像又回到了摊牌那天,
她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她说,[从前,是她错看了我。]
她说,[沈铭川,我恨死你了。]
不,事情不是这样的。
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发不出声音。
胸腔争鸣,却是无声。
那一刻,苏棠突然离我好远。
我惊慌失措,我挣扎着向前,双腿却似被灌了实打实的铅,寸步难行。
苏棠,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我却只能在口不能言脚不能行中,无力地看苏棠离我越来越远。
我被这真实的噩梦惊醒,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回神。
[铭川,你还好吗?]
徐清羽不知何时醒了,关切的抚着我的头。
我佯装镇定,将她揽进怀里,打消她的顾虑,[没事,只是最近有些累了。]
[休息休息就好了。]
天光大亮,我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苏棠,一探究竟。
如今的我,已然和从前不同,再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沈铭川了。
可当我真到苏棠楼下时,却踌躇着不敢上去。
我该说些什么呢?
好久不见?
还是,我要结婚了?
我坐在车里犹豫不前,直到这时,我才惊觉出悔意与惧怕。
我如近乡情怯般畏缩不敢上前。
我不敢看苏棠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我有罪。
我从口袋里掏出烟,一口接一口地吸着,在我终于踏出那一步时。
窗户边出现了另一个影子,是徐清珩,他在抱着她。
徐清珩抱着苏棠。
骗子!
8.
[沈铭川,你还有没有心。]
徐清珩单枪匹马地闯入了我的办公室。
我躺在真皮椅上疑惑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去看她。]
徐清珩双眼猩红,字字诘问,[我不是告诉你了嘛,她病了]
[你为什么不去?]
我想起那夜的场景,我就如鲠在喉。
[看什么,看你们两搂搂抱抱嘛?]
徐清珩突然冷笑了起来,[你根本配不上苏棠。]
[那是她病的都站不了了,我去接住了她。]
手指微微颤抖,我强捺住心慌,厉声问道,[她在哪?]
[晚了,我不会告诉你,你根本不配再见到她。]
徐清珩倒转了态度,一反常态地冷静下来,倔在了门前。
我揪着他的衣领,耐着性子问,[我再问一遍,她在哪?]
徐清珩只冷漠地看着我,也不应答。
我发了狠,威胁道,[你不告诉我,我有的是办法知道,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你要是一直不说,我就一直和你捆绑在一起,你也别想再看见苏棠。]
徐清羽依旧不为所动,我烦躁地想打人,[你不说有什么用,等你姐来,咱两一个也跑不掉,关键,苏棠更跑不掉。]
没有人比徐清珩更了解他姐,徐清珩终是松了嘴,[苏棠在香山医院。]
9.
什么沈总,什么狗屎权和利。
我统统都不要。
香山医院内,我终于看见了在病房里的苏棠。
她全身插着管子,我隔着玻璃竟不敢去看。
我看见病床那小小一团,我竟不敢信那是我的苏棠。
那个爱笑爱闹,喜欢撒娇,永远活力四射的苏棠。
明明分开时还很好,只是瘦了些。
苏棠么会在这里。
我手紧紧攢成了拳,我努力克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蹑手蹑脚地进了病房。
等我看清病床的脸,我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病床上的人苍白着一张脸,眉头紧紧地蹙着,即使在睡梦中,也是痛苦的神情。
很疼吧。
我伸出手指,想要抚平她的眉,却又将碰未碰之时收回。
我听见我的心说我不敢。
我不知道,我这一碰,会不会弄疼苏棠。
我也不知道,我这一碰,苏棠会不会醒,会不会要我走。
明明罪该万死的人该是我。
为什么要受苦的却是苏棠?
我只敢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苏棠。
看她的眉,看她紧闭的双眼,看她抿着的唇,看她皱着的一张脸。
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苏棠的模样。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扯得我五脏六腑生疼的感情是什么。
是悔恨,是无尽的悔恨。
脸被什么东西濡湿了,苏棠微颤着睫毛睁开了眼。
我看着苏棠,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苏棠看着我嗫嚅着想说些什么,我连忙将头伸过去凑近听。
但苏棠却将头偏向了另一侧,不愿搭理我。
我看向苏棠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疏离。
这疏离狠狠地刺痛了我,这双眼对我也曾爱意灼灼。
那时她浓密的睫毛轻扫我的脸颊,嘴里吐露的是无尽的爱意。
苏棠,你是恨我的吧,恨我留你一个人。
我哑声道,[让我陪陪你好嘛?]
苏棠偏着头还是不肯看我。
我知道她怨我,但我不死心,我轻轻握住苏棠的手,[求你,别对我这么残忍。]
苏棠依旧不肯回我,只费劲地想要将手从我这抽离。
我率先松开了手。
很疼吧,呼吸都费力的样子,抽开手很疼吧。
我亲爱的人啊,你好好睡。
10.
徐清珩站在了我的身边。
[医生怎么说?]
我隔着玻璃看了眼熟睡中的苏棠,才去问我现在最关心又最害怕的问题。
[已经晚期了,要想活只能手术,但医生说手术很危险,极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徐清珩怜惜地看着病床上的苏棠,语气中尽是无奈。
[没有其他的办法嘛?]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徐清珩,期盼从他嘴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没有。]
徐清珩束手无策地摇了摇头。
我不自控地笑出了声,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横飞。
为什么要死的是苏棠?
为什么不是其他人?
徐清珩看我的眼神从疑惑再到愤怒,他发疯似地扑到了我的身上,[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还有没有心!]
[你是在高兴苏棠快要死了,就可以和我姐双宿双飞嘛?]
和徐清羽双宿双飞?
这是什么世界笑话,我嫌恶地推开徐清珩。
[为什么该死的不是你,不是你姐。]
[你说什么······],徐清珩被我的话慑住了。[你明明,明明······]
明明什么?
明明更爱钱更爱权势吗?
[谁稀罕你徐家的臭钱,你以为没有你姐设计陷害苏棠,我会和你姐在一起?]
我伸手抹尽我脸上的泪,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句句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