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当长期中立的瑞典和芬兰一起申请加入北约时，两国都希望能迅速加入。不过，两国的境遇却并不相同。

一年多后，芬兰加入了北约，但瑞典仍在等待。

根据北约的规则，新加入的成员国必须得到所有现有成员国的批准。随着北约领导人在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举行峰会，瑞典还是没有得到土耳其和匈牙利的正式批准。

周一，一个重大障碍被克服，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同意将加入北约的文件提交议会批准。一年多以来，埃尔多安一直拒绝。

2023年北约峰会外场

这意味着瑞典离北约的第32个成员国非常接近了。我们共同回顾一下瑞典加入北约的坎坷之路。

告别中立

对于一个两个世纪从没打过仗的国家来说，加入北约的决定意义重大。瑞典在两次世界大战和整个冷战期间都拒绝站队，将中立作为国家安全政策的核心。

尽管在1995年加入欧盟后，瑞典调整为“不结盟”政策，并逐渐加强与北约的合作，但由于公众舆论的坚决反对，直到去年才排除了申请加入北约的可能性。

直到2021年11月，也就是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的三个月前，时任瑞典国防部长彼得·胡尔特奎斯特(Peter Hultqvist)还承诺，在中左翼社会民主党执政期间，瑞典永远不会加入北约。

然后俄乌战争开始了。随着俄罗斯坦克隆隆驶过乌克兰边境，导弹袭击基辅和其他城市，北欧长期以来的稳定感被打破了。

芬兰和瑞典的公众舆论都发生了变化。就连胡尔特奎斯特和社会民主党人的态度也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芬兰人想起了1939年，苏联入侵芬兰，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丢掉了十分之一的领土。

而2014年，一艘俄罗斯潜艇搁浅在斯德哥尔摩群岛浅水区，让瑞典人感到心惊。

俄罗斯核潜艇

去年5月，瑞典和芬兰联合申请加入北约。

横生枝节的土耳其

原本，在大多数国际关系专家看来，瑞典和芬兰的申请会很快通过，因为他们已经满足了成员国的标准，而俄乌战争又增加了两国加入北约的紧迫性。28个北约国家迅速批准了加入协议。

2022年5月18日，芬兰和瑞典递交加入北约的申请函

但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有不同的想法。他说，土耳其不会欢迎北欧国家成为北约成员国，除非这些国家打击被安卡拉视为安全威胁的组织，包括被取缔的库尔德工人党。库尔德工人党在土耳其领导了长达数十年的叛乱活动。

近几十年来，瑞典已经接收了超过100万难民，其中包括数万名来自土耳其、伊朗和伊拉克的库尔德人，其中包括被欧盟认定为恐怖组织的库尔德工人党。

为了解决埃尔多安的担忧，芬兰和瑞典在去年的马德里北约峰会上与土耳其签署了一项协议。双方同意恢复2019年土耳其入侵叙利亚北部库尔德地区后暂停的对土耳其武器出口，加强反恐法律，并加大力度阻止库尔德工人党在两国的活动。

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

去年9月，瑞典新当选的政府政策偏右，原本预计瑞典与土耳其的谈判会变得容易一些，因为上一届社会民主党政府因为一直支持与库尔德工人党有联系的叙利亚库尔德武装分子，而负担沉重。

但今年一月份，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当时亲库尔德活动人士在斯德哥尔摩市政厅外的路灯上短暂悬挂了埃尔多安的肖像。不久之后，一名来自丹麦的反伊斯兰活动人士在土耳其驻斯德哥尔摩大使馆外焚烧了《古兰经》。

如果目的是通过激怒土耳其来阻止瑞典加入北约，那么抗议活动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土耳其冻结了与瑞典的北约谈判，同时允许芬兰在4月份加入。瑞典首相乌尔夫·克里斯滕松政府花了数月时间试图修复与土耳其的关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两国关系似乎有所改善的时候，一名来自伊拉克的难民上个月在斯德哥尔摩的一座清真寺外举行了另一场焚烧可兰经的抗议活动，这使土耳其在维尔纽斯北约峰会之前解除对瑞典加入欧盟的阻碍的希望变得更加渺茫。

谁是抗议活动的幕后黑手?

在瑞典，反埃尔多安的抗议活动聚集了亲库尔德人和极左示威者。一些参与者挥舞着库尔德工人党旗帜。与此同时，焚烧《古兰经》的是一名来自丹麦的极右翼活动人士和一名来自伊拉克的基督教难民。

如果不是瑞典受到加入北约的影响，他们可能不会得到太多关注，但由于土耳其密切关注瑞典的事态发展，抗议活动成为土耳其和其他穆斯林国家的头条新闻，这些国家的领导人抨击瑞典允许抗议活动。

这一事件也在瑞典引起了公众舆论，各界都在热议焚烧《古兰经》是否可以被视为煽动仇恨，这是非法的，还是可以被视为对世界宗教的合法表达。

瑞典官员试图向土耳其保证，瑞典不是一个仇视伊斯兰教的国家，并强调政府不会纵容焚烧《古兰经》的行为，但也不能以言论自由为由阻止这种行为。瑞典政府对抗议活动的强烈谴责在国内引起了强烈反对，批评人士指责克里斯滕森是在竭力安抚土耳其。

抗议活动也引发了对俄罗斯干预的怀疑。瑞典刚开始申请加入北约时，该国安全部门就警告称，俄罗斯可能会在申请过程中进行干扰。然而，没有证据表明俄罗斯与抗议者有联系。

土耳其还想要什么?

土耳其阻止瑞典加入北约激怒了美国和其他北约成员国。一些分析人士认为，土耳其正在利用其影响力向美国施压，要求升级F-16战斗机。尽管土耳其和美国官员都表示，瑞典加入北约的进程和升级F-16战机没有联系，但美国总统拜登(Joe Biden)在5月份与埃尔多安的电话中委婉地将这两个问题联系起来。

“我和埃尔多安谈过了，他仍然想在F -16上做点什么。我告诉他我们希望与瑞典达成协议。”拜登说。

就在埃尔多安周一前往维尔纽斯参加北约峰会之前，他提出了另一个要求。他说，欧洲国家应该重启长期冻结的谈判，让土耳其加入欧盟。“当你们为土耳其铺平道路时，我们将为瑞典铺平道路，就像我们为芬兰所做的那样，”他说。

埃尔多安在北约峰会上分别会见克里斯滕松和欧洲理事会主席查尔斯·米歇尔后，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宣布了一项突破：埃尔多安准备将瑞典的入盟议定书送交土耳其议会，以换取在安全问题上的更深入合作，以及瑞典对土耳其重新寻求加入欧盟的支持。

7月10日，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左）与瑞典首相克里斯特森（右）握手，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居中

虽然克里斯滕森称赞这项协议是土耳其在加入北约的道路上迈出的“非常大的一步”，但他没有说加入北约是板上钉钉的事，他指出，目前还不清楚土耳其议会何时会做出决定。

还有一个匈牙利

与土耳其不同，匈牙利没有给出尚未批准瑞典加入北约的理由。俄乌战争发生前，匈牙利与俄罗斯建立了密切的经济和外交关系。

自冲突开始以来，匈牙利总理欧尔班·维克托拒绝向乌克兰提供武器支持，并反对欧盟对俄罗斯的制裁。

在上周访问维也纳期间，欧尔班否认匈牙利推迟了瑞典的加入申请。

“我们支持瑞典加入北约，但匈牙利议会尚未批准这一决定。”他表示，“我们一直与北约秘书长和土耳其保持联系。”

许多分析人士认为，欧尔班其实是在等待埃尔多安的下一步行动，如果土耳其看起来可能会批准瑞典加入北约，匈牙利也将批准瑞典加入北约。这也是芬兰加入北约时发生的情况。

北约会使瑞典和芬兰更安全吗？

在部分瑞典民众看来，加入北约并不会使国家更为安全。

瑞典和平与仲裁协会的黛博拉·所罗门认为，北约的核威慑加剧了紧张局势，并有可能与俄罗斯进行军备竞赛。她说，这使追求和平的努力变得复杂，也使瑞典的安全受到影响。

而且，加入北约后，瑞典将失去其在全球核裁军努力中的主导作用。20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当时的瑞典利用其中立国身份将自己定位为国际调解人。

至于芬兰，他保持的中立与瑞典非常不同。1948年4月，芬兰曾与苏联签订《友好合作互助条约》。这被看作是芬兰为了生存和保持国家独立所采取的务实做法。

国际关系专家表示，瑞典的中立更多是一种意识形态；而芬兰的中立，其核心目的是为了生存。

苏联解体后，芬兰放弃了其中立政策，向西方看齐，努力摆脱苏联的影响。

这么多年过去了，俄乌战争的爆发，让芬兰人再度想起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