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毛主席
1942年的一天,一位在上海开设恒利无线电公司的老板突然向妻子嘱咐道:“.......我马上要离开这儿......我若没回来,你可以找毛泽东,他会管你们的.......”
这位上海老板的一番话引得妻子一阵错愕。
此人究竟是谁?为何会嘱咐妻子“去找毛泽东”,他又为何可以肯定地说“他会管你们的”?
代号“木匠”这位在上海开设无线电公司的老板名叫蒋林根。
1937年,蒋林根在创办公司后,因担心会有地痞流氓以及租界巡捕来找他的麻烦,便把自己房子的一半租给了巡捕房的巡捕,不久后,他又因常同他玩牌的米店老板的一句话,决定尽快娶个老婆。
一次,蒋林根在与米店老板等人玩牌时,玩的正兴起,米店老板突然对蒋林根说道:“老蒋啊,我看你像共产党。”
蒋林根闻言,一边打着手中的牌,一边笑着问道:“话可不能乱讲,哪里像了?”
米店老板虽是在开玩笑,但也讲出了两个引人疑惑的地方:第一、蒋林根一人住着一栋房子,且常常喜欢问其他人问题;第二、蒋林根30多岁了,还没有成婚。
听罢,蒋林根淡定地回答道:“房子我租出了一半,我做了二房东,租金两两相抵还有点剩余,至于老婆嘛,请你帮助我介绍一个。”
不等米店老板接话,蒋林根接着说道:“我看那些被枪毙的共产党,都是穿长衫、套西装、戴眼镜的先生。我看你识文断字的才像哩!”
蒋林根这句话吓得米店老板连连摆手。
而在这不久后,蒋林根便迅速找了一位结过婚且带着孩子的女人,结为伴侣。
其实米店老板的猜测是正确的,蒋林根的确是一位共产党员,与此同时,他还是备受毛主席、周总理重视的王牌特工。
蒋林根只是他为了掩饰真实身份改的名字,他真名名为:涂作潮。
图|涂作潮
1903年,涂作潮出生在湖南长沙东乡一个贫困家庭,14岁时,涂作潮跟随兄长进入长沙学习木工,当起了一名木匠。
1922年5月,涂作潮因参加长沙泥木工人总罢工被解雇,1924年,在好友的帮助下,涂作潮来到上海打工,在那里他接触了一批共产党人,并受到了影响,不久后,经蔡林蒸、林仲丹的介绍,涂作潮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25年,涂作潮被党中央派往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留学,在学校里,涂作潮对军训和军械情有独钟,与此同时,涂作潮还接受了长达半年的特工训练,如驾驶、射击、战场指挥、格斗、暗杀、密写、密码、印刷、化装、防止说梦话泄密、信鸽技术等等。
1928年6月,涂作潮与刘伯承、邓颖超等人一同参加了在莫斯科举行的中共“六大”。
在会议期间,涂作潮曾三次向中共中央代表团呈递报告,希望自己可以短期学习工兵技术,然后尽早回国参加武装斗争。
面对涂作潮的三次报告,周总理决定亲自与涂作潮面谈一下,这令涂作潮十分激动,在谈话过程中,周总理告诉涂作潮中共急缺的是无线电通讯方面的人才,希望他可以去学习一下。
在得知中共稀缺这方面的人才后,涂作潮决定听从周总理的建议前往伏龙芝军事通信联络学校学习无线电技术。
因涂作潮过去做过木匠,周总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以前学过木匠,我们就叫你‘木匠’吧!”
图|周总理
从那时起,“木匠”便成为了涂作潮的一生代号。
在来到伏龙芝军事通讯联络学校学习时,涂作潮起初学习的是报务,但他因小时候生过脑膜炎,记忆有障碍,收报速度一直跟不上去,其他人每分钟能收100多个码,但涂作潮却连收四五十个都很困难。
就在涂作潮茫然之际,在老师的提议下,他开始学习机务(维修、组装电台),虽然涂作潮不是干“报务员”的那块料,但他在干机务员上可以说是十分“心灵手巧”,老师只教一次,涂作潮就能完整的操作下来,很快,涂作潮这位“不合格”的报务员成为了优秀的机务员。
就这样,在一段时间的学习下,涂作潮习得了一身本领,并于1930年初,奉命从苏联秘密回到上海。
毛主席、周总理对“木匠”十分重视回到上海后,涂作潮被分配到中央特科从事无线电通信技术工作。
当时,中央与各根据地之间的通讯联络还是靠交通员往返,不仅速度慢,而且十分危险,这也使得共产党迫切的需要建立属于自己的电台,为此,周总理指示中央特科负责无线电通讯的第四科科长李强立即筹建电台。
像涂作潮这样在苏联接受过正规无线电通讯培训的人才,对于中央特科而言,绝对算得上是“宝贝”,因为在当时的共产党员中接受过这方面培训的人很少。
为此,在周总理的命令下,李强很快便秘密创建了中央特科无线电训练班,涂作潮则担任培训班机务专业的老师。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李强租了一栋三层小楼,在外面挂上了“工厂”的牌子,但因没有业务往来,李强担心被怀疑,便提醒当时还是中央特科负责人之一的顾顺章。
然而就在顾顺章信心满满的说自己是在巡捕房有内线时,很快,还是出事了。
一天,正当教员们在上课时,六个特务突然破门而入,其中有一个外国人,就在他们用枪指着一位教员,询问他正在干什么时,一名学员趁机把二楼屋前的窗帘右角拉开,向外传递出事了的消息。
很快,李强便获知了这一消息,然而,当天要讲课的涂作潮却没有那么幸运,午饭后,他回到工厂楼前,敲了半天门,但里面始终没有人应声,这让涂作潮意识到里面可能出事了,但受过特工训练的他清楚:此时若是直接走了,很可能会被敌人盯上。
于是,涂作潮一不做二不休,继续敲门,直到有人出来开门,他才罢休,出来的正好是那个外国巡捕,他看见涂作潮便说了一大堆外国话,涂作潮听不懂,但也不敢动,脸上露出了疑惑地神色,随后外国巡捕只得将工作证拿出来给涂作潮看。
图|涂作潮(前排右一)
这时,涂作潮确认出事了,为了尽快脱身,他用蹩脚的英语告诉那外国巡捕自己要进去要账,外国巡捕又说了一堆,见涂作潮没有听懂,还一直叫喊,外国巡捕直接把他推出门外,并一下关上了门。
涂作潮随即离开,一路上他四处晃悠,一直没有敢回家,直到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后,他才换乘两趟电车,赶往李强家。
自训练班遭到破坏后,涂作潮同李强等没有被捕的人,在上海继续为党从事培训人员,建立地下电台等工作。
在之后的革命生涯中,涂作潮和红军司令部无线电总队的同志们为作战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也使得毛主席、周总理等人对其十分器重。
1936年,中共中央决定在西安建立自己的秘密电台,毛主席、周总理亲自点了涂作潮的将。
在西安事变前,涂作潮独立设计并只做了供中共西安地下组织用的三台电台,在此期间,延安也决定建立电讯部门,为此,毛主席还曾亲自联系涂作潮的上级叶剑英,命令道:“木匠如工作完毕,望告来家中一行!”
但由于当时西安暂时离不开涂作潮,叶剑英不得不告诉毛主席:“如木匠不来而对家中无技术质量的损害,可留我处,我有多方用途!”
在“西安事变”发生后的第五天,涂作潮见到了周总理,周总理一看见涂作潮就快步迎了上去:“木匠啊!木匠,我们又见面了。这些年你吃苦了!”
听到周总理的话,涂作潮有些激动,他紧握着周总理的手,重复地说道:“你也辛苦了!你也辛苦了!”
随后,周总理又同涂作潮畅谈了起来,在聊天过程中,周总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问道:“木匠,你看我的胡子这样长了,你有刮脸刀吗?”
图|周总理
涂作潮赶忙把自己的刮脸刀拿了出来递给周总理:“只是不太快了!”
周总理拿起涂作潮递给他的刮刀,刮掉了已经蓄了六七年的大胡子,然后才离开,去同蒋介石谈判。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周总理把涂作潮叫到身边,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回陕北归队,二是去上海恢复加强中共秘密电台。
对于周总理给出的两个选择,涂作潮在深思熟虑后选择了后者。
周总理随即向涂作潮介绍到站在一旁的潘汉年说:“这是‘小开’。”
说完后,周总理又指着涂作潮,指示潘汉年道:“‘小开’,这是‘木匠’,今后归你管,但他的工作你不要干涉。”
在涂作潮和潘汉年连连点头后,周总理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向潘汉年嘱咐道:“到上海后你帮‘木匠’成个家。”
就这样,1937年元月,涂作潮跟随潘汉年前往上海,恢复党组织在上海的秘密电台。
而这便有了上文的一幕:小有家业的34岁老板蒋林根,孑然一身,却没有家室,作为一名“潜伏者”,这对于涂作潮而言显然是明显的“漏洞”。
为此,涂作潮赶忙找到潘汉年,要求结婚,对于配偶,他提出了三个条件:一是保证会生孩子;二是必须是二婚且有现成的孩子;三必须是文盲。
涂作潮提出的这三点条件看似十分奇怪,但却符合地下工作的规律,带孩子可以直接帮助涂作潮排除嫌疑且掩饰身份,而没有结婚的很难达到这一点要求,这也是涂作潮提出二婚的原因;与此同时,妻子不是同志的话,若是有文化,发现自己真正的工作后,也会十分危险。
就这样,在房客的介绍,且经组织批准后,1937年,涂作潮与满足他条件的上海纱厂女工张小梅结婚了。
图|涂作潮(中间)
婚后,涂作潮与张小梅十分恩爱,还为涂作潮生了一个孩子,而涂作潮对待张小梅的孩子也如自己的孩子一般,最让涂作潮欣慰的是妻子从不过问自己生意上的事情,这也使得张小梅一直不知道涂作潮的真实身份。
直到后来李白被捕,张小梅才得知自己丈夫的真实身份是共产党。
行政降两级,周总理亲自过问李白,1925年加入共产党,是1931年红军第二期无线电训练班学员,曾任报务员、电台队长等职。
1939年冬,当时任上海秘密工作负责人的龚饮冰指示“木匠”涂作潮,把李白培训成报务、机务的全才。
从那时起,李白与涂作潮便在一起工作、生活,白天,化名为蒋林根的涂作潮指使担任学徒的李白工作,到了夜晚,他们却是亲密的师徒,涂作潮把自己的机务技术毫无保留的传授给李白。
1941年,李白终于学成出师了,组织上为了安全起见,便把涂作潮和李白分开了以防止他们被日伪当局一网打尽。
然而在1942年的一天,涂作潮突然接到地下党组织的通报:李白被捕了,与此同时,上级通知涂作潮让他迅速撤出上海,到新四军中去。
图|李白
在临行前,涂作潮告诉才将自己的真实身份结婚5年的妻子:“李先生被捕了,我马上要离开这儿,我的真名字是涂作潮,不是蒋林根。我是共产党,领袖叫毛泽东。万一我回不来,共产党又没做天下,你就带着孩子嫁人,如果共产党坐了天下,我没回来,你可以去找毛泽东,他会管你们的!”
就这样,涂作潮匆匆告别了妻子和孩子们,就离开了,在丈夫离开后,张小梅始终牢记丈夫的嘱咐,并期待着与丈夫尽早重逢的那一天。
1943年元旦,党组织任命涂作潮为新四军军部电台的机务主任,到任后,涂作潮不仅把延安的通讯电台进行了改装,还手工修好了一台手摇发电机。
就在涂作潮为革命工作作出努力的同时,江苏省委也派人把他的爱人和孩子从上海营救出来,使他全家在解放区团聚。
在之后的岁月里,张小梅便始终跟在丈夫涂作潮身边,跟着他一起干革命。
1949年5月7日,离上海解放仅20天,李白遭国民党特务暗杀,这一年,他仅有39岁。
当“师傅”涂作潮得知这一消息后,忍不住哽咽了,1949年8月28日,上海市委为李白等三名烈士举行了追悼大会。
当时作为中央无线电器材公司军代表的涂作潮前去参加了追悼大会,在大会上,他同各界1000余名群众站在一起,深切缅怀着自己的战友与徒弟,但从未提及他与李白的关系,作为地下工作者,涂作潮早已习惯了隐于幕后。
1959年,涂作潮遭遇到不公平待遇,行政降两级并开除了党籍。
1962年,涂作潮同学彭干臣的儿子彭伟光到中南海西花厅看望周总理时,主动同周总理提及了爸爸战友涂作潮的境遇。
图|周总理
当得知涂作潮的遭遇后,周总理不解地说:“这怎么可能?涂木匠,这个1924年的党员,红军最早的无线电厂长.......我来处理!”
1964年,在周总理的关怀下,涂作潮恢复了党籍和行政级别,并被调到北京第四机械工业部,这年涂作潮61岁。
在当时的“困难时期”,涂作潮不仅在工作岗位忙碌着,而且没有放下他所钟爱的技术钻研,哪怕是在全家只靠他一人工资吃饭的情况下,他还是会自费买几百元的零件仪器,在家中研制发电机。
1976年,周总理逝世后,在那个哀乐低回的寒冬里,涂作潮在周总理治丧办公室副主任罗青长的帮助下,乘坐轮椅来到了老首长周总理的灵前。
在灵前,涂作潮忆起了周总理与他交往的种种,也想起了周总理对他的帮助......想着想着,他不由得痛哭不止,良久后,他在轮椅上拼命欠身,后来,在身旁人的帮助下,他再次看了看自己的老首长,还向敬爱的周总理鞠躬致哀。
后来,在涂作潮离休后,中央领导人们也从未忘记过这位老人。
1981年,陈云在接见中央特科代表时,在看到已经78岁的涂作潮,他快速走上前去,双手紧紧握住了涂“木匠”已经瘫痪的右手。
图|陈云和涂作潮握手
1984年 12月31日,涂作潮因病逝世,享年8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