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两人双向奔赴,甜得羡煞旁

雨灵看小说 2024-04-17 02:29:38

作者:菇 凉子28岁的我和18岁的我互换了意识。

18岁的我正好遇上28岁的景岑的“追妻火葬场”。

小姑娘高兴疯了,景岑也高兴疯了。

于是两人双向奔赴,甜得羡煞旁人。

而28岁的我则再次遇上18岁的景岑的“冷暴力”。

我同样高兴疯了,决定不再当景岑的舔狗。

于是18岁的少年将我堵在墙角。

他冷着脸质问我:“你喜欢上了别人?”

一、28岁视角

我走出医院,仰头望了望太阳,感觉自己这一生就像是个笑话。

出生、初恋、被甩、死亡。

我扯了扯嘴角,笑得肤浅又短暂。

“顾辰!”景岑从后面追了出来。

他眼下青黑,西装凌乱,丝毫不见以往矜贵的总裁样:“顾辰你别闹了!”

景岑拉住我的手,用力到仿佛下一秒我就会人间蒸发:“我们再去国外看,你的病一定还有救!”

他红了眼眶,声音沙哑又凄哀:“顾辰,我求你,别放弃,别离开我,我求求你,好不好?”

我忍不住又笑了。

这算什么,追妻火葬场?

可为什么追妻的是他,要进火葬场的却是我?

我的人生什么时候那么像那种恶俗虐文了?

虐女主是虐身虐心众叛亲离,虐男主就是让女主死?

我笑啊笑,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凭什么啊……凭什么啊?

我甩不开景岑的手,就将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指甲一寸寸抓出五道血痕。

景岑吃痛地皱眉,却依旧不肯放开我,一双深邃的黑眸里全是悔意与心疼。

曾经单单为那一双眼睛,我就愿意放弃一切。

而此刻我只觉得厌烦。

“阿岑!”

循着身后那清亮女声,一抹白裙跑进我的视野。

“阿岑你到底怎么回事?电话也不接……”

喻明月就像没看见被景岑纠缠的我,惊呼道,“阿岑,你的手背流血了!”

她想靠近,景岑却仿佛受到什么刺激,红着眼一把将她推开:“滚!滚远点!你个小偷!骗子!”

喻明月跌坐在地,白裙被蹭脏,衬得她脸更煞白:“不是的!阿岑,阿岑你听我解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对我和喻明月指指点点,兴奋地猜测谁是那个“第三者”。

而我对这场闹剧也厌烦到了极限。

我想走,一股奇妙的流逝感却掠夺着我对身体的操控力。

我用最后的力气仰头望了望太阳。

我这是……要死了吧。

真可悲啊。

我无力地闭上眼。

我这笑话一般的人生,结束得也像个笑话。

二、18岁视角

一个午觉醒来,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

而我一动,趴在床边的男人就惊醒了。

他看上去好狼狈啊。

胡子拉渣,眼含血丝,头发也乱糟糟——

但再怎么狼狈也掩盖不了他的颜值与气质。

我一时看呆,心如鼓擂,只觉得那人眼熟极了。

见我醒来,男人哆嗦着伸手,却不敢触碰我半分,好似我是什么易碎品。

一个被我念了十二年的名字终于试探到嘴边:“景……岑?”

男人小心翼翼攥住我的一个衣角:“嗯,我在,我在。”

真的是他!

这下我更呆了。

“景岑?景岑你怎么变……”

我实在说不出那个“老”字。

眼前的景岑分明只褪去了青涩,整个人更成熟也更有魅力……

也让我更喜欢了。

“咳咳。”我脸上一热,悄悄掐了掐大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难道是——穿越?!

想到这种可能,我心头一跳,忙左右张望,目光最终落在掌心。

是我的手没错……但又不太一样。

“景岑!”我猛地抬头:“今年是几几年?”

景岑一怔,还是答道,“2028年,怎么了?”

2028年!

我彻底傻了。

我这是……穿越到了十年后!

三、28岁视角

我似乎,重生了。

重生到了十年前,我18岁的时候。

但这又好像不是简单的重生。

我仍能“看见”28岁的“我自己”,“看见”她的一切作为和心理活动。

她以为她是穿越,而我这边是重生——

亦或者,是28岁的我和18岁的我交换了意识。

躯壳里的我仍是我,改变的只有灵魂的年龄。

此刻我坐在暖烘烘的教室,身上裹着粉色的小毯子,桌上放着粉色的小枕头。

我一时恍惚极了。

这里是,我高三的教室。

我曾经最想逃离,如今也最怀念的地方。

教室里很安静,其他同学都在呼呼大睡。

于是我也重新趴回桌子,浑身裹在毯子里暖和极了。

这是我的青春啊……

我将脸埋进枕头,咧嘴笑啊笑,眼泪掉啊掉。

这是我的青春啊。

随着下课铃打响,幸福的午觉时光宣告结束。

同桌的田羽馨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打了一个大哈欠。

她看向我:“咦?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说午休后要给你的小竹马送奶茶的吗?再不送就要冷了噢。”

我一怔,下意识看向下层桌兜。

那里果然藏着一杯从学校商店买来的奶茶。

至于那小竹马,指的应该就是这时的景岑吧。

我拿出奶茶,戳开喝了一大口:“不冷也不送了。”

我又嚼着珍珠问田羽馨:“你喝吗?”

“喝!”田羽馨登时不困了,她喜滋滋掏出保温杯:“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我给田羽馨倒了半杯,两人有模有样地碰杯对饮,甜得都眯起眼睛。

我追了景岑二十年,他就厌烦了我二十年。

现在好了,他可以提前解放了。

四、18岁视角

我好像,穿越了。

但医生不这么认为。

医生说我在医院门口昏倒,醒来后就遗失了十年记忆,很可能是某种创伤后的应激障碍。

而景岑得知我的记忆停在了18岁后,一双黑眸瞬间亮得可怕。

那模样既像是难过,又像是……

欣喜若狂?

我反复偷瞄与景岑十指相扣的手,被这从天而降的亲昵冲昏头脑。

十年后的我和景岑已经是可以正大光明牵手的关系了么……

嘿嘿。

我忍不住傻乐。

如果我和他的结局是这样,那一下跳过十年似乎也没那么悲催了嘛。

瞧见我的傻笑,医生话一顿,肃然道:“景总,你还是带她去做下头部MRI,排除可引起痴呆的其他躯体和脑部疾……”

“不用不用!”我忙摇头:“我脑袋没事的医生叔叔!”

“医生……叔叔。”青年一噎:“我才27,比你还小一岁啊姐。”

景岑凉凉扫他一眼:“她叫你什么你应着就是。”

青年缩了缩脖子:“是是是,我见色忘友的哥。”

青年又转脸对我笑道,“初次见面,我是每个总裁身边都有的那种医生朋友,你可以叫我林叔叔。”

我被他逗得“噗嗤”直笑。

而景岑始终注视着我,他紧紧牵着我的手,目光专注到堪称痴恋。

见我笑了,他嘴角也情不禁勾起,璀璨如星辰的黑眸里爱意都快溢出来。

啊啊啊太犯规了!

我的心脏越跳越响。

眼前的景岑成熟又温柔,与我印象中冷淡又疏离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被喜欢的人这样凝视,我的脸一点点发烫,感觉自己都快融化了。

因而当景岑牵着晕乎乎的我离开,我甚至都没听清林叔叔忽地沉声说的那句——

“景岑,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五、28岁视角

傻姑娘……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被切割成了两半。

一半在听课,一半则在旁观18岁的我。

我看着她对28岁的景岑情难自禁,听着她内心各种天真又甜蜜的少女心思。

我看着她对景岑笑,看着她乖乖被景岑牵着走——

若是真正的我,一定不会这样。

我曾经热烈如旷野的爱,早已被景岑一次次的薄情给烧了个干净。

现在我只想离开,他却偏偏这时要回头追上来。

老天也真是眷顾他,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把18岁的我送到景岑面前。

就像将人晚上睡前的清醒和早上起床的困意互换。

想睡觉的时候刚好困,想起床的时候又刚好清醒。

于是我看着28岁的景岑对“我”的失忆与改变欣喜若狂。

心情复杂得像一锅煮了几夜不敢掀开的浓粥。

毕竟18岁的我,刚刚处在对景岑的感情质变阶段。

“爱”字还羞于提。

但“喜欢”是喜欢得不得了。

在学校景岑多看来一眼,走路都能高兴得转圈圈。

因而乍然面对十年后“追妻”的景岑,小姑娘肉眼可见地高兴疯了。

但我却无法苛责18岁的我,责怪她让景岑得偿所愿。

她还年轻,还期待爱情,还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这十年来的误会与真相,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死亡。

而我有预感,景岑瞒不了她多久,她终将会知道。

让才18岁的我直接面对这一切。

那也太残酷了。

六、18岁视角

好紧张……

景岑在帮我削苹果,而我坐在病床上,手脚都不晓得该放哪儿。

我都分不清自己这算是幸运还是倒霉了。

虽然人生最美好的十年给我一个午觉就睡没了……

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这么喜欢我的景岑!

体贴又绅士,爱恋又克制。

说满眼满心都是我都不为过。

这谁碰上不迷糊啊!

要知道十年前的景岑可高冷了,连一眼都懒得看我。

我记得穿越前我还准备午休后给他送奶茶来着。

虽然景岑大概率不会收,收下也不会喝。

毕竟他从小就这样,冷淡、理智、薄凉。

哪怕我和景岑称得上是标准的青梅竹马。

7岁那年,他们举家搬到我家隔壁的别墅。

就像经典电影《怦然心动》那样,才7岁的我对景岑一见钟情……

好吧,我也没那么早熟。

就是小孩子的那种喜欢,死缠烂打地想和景岑一块玩。

但不知为何,景岑从和我相识的第一天起就对我退避三舍、如避蛇蝎……

“啊。”

这时,景岑喂来的一块苹果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干眨巴眨巴眼。

景岑就耐心地伸手等着,哄小朋友似的又“啊”了声示范。

“啊……”我赶忙受宠若惊地张嘴,接受他的投喂。

苹果汁迸发在唇齿,甜滋滋、凉丝丝。

“甜吗?”耳边景岑的声音低沉,眉眼温柔到醉人。

我忙不迭大力点头,成功又收获景岑一个笑。

呜呜呜甜死我了!

我内心疯狂呐喊。

十年里的我是拯救了银河系吗?

这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也太爽了吧!

不过,既然都十年过去了……

那我俩的孩子应该都会打酱油了吧?

我猛地反应过来。

假如我和景岑都有孩子了,那岂不是意味着那种事……

我突然瞪大眼睛。

那种羞羞的事……我和他……也做过了?

啊啊啊啊怎么可以,这这这也太快了吧!

我几乎是抽搐着扒来枕头,将自己爆红的脸死死埋进去。

“顾辰!顾辰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以为我是犯病,景岑慌得水果盘都打翻,扑过去想按呼叫铃。

“等等等我没事!”我忙伸手阻拦,双颊滚烫,翘起的嘴角铁打似的压都压不下来。

“就是,景岑……”我不敢直视他,嘴角快咧到耳根:“我们现在……”

有几个孩子了。

啊呸呸。

我强行咽下这句话,尽可能矜持道,“是……什么关系啊?”

却见景岑微微一僵,方才被我吓到的脸还是苍白,显得那轮廓分明的五官都有片刻失真。

“抱歉,我忘了,你失忆了。”他忽然一笑,那笑里似有痛苦、似有庆幸、似有压抑。

但我眨眼后再看,那分明只是一个温柔的笑。

景岑揉揉我的脑袋,修长的指尖摩挲过我的发丝。

酥酥麻麻。

“明天……”他笑道,“是我们结婚的纪念日。”

七、28岁视角

放屁。

两年前就离婚的人,哪儿来的结婚纪念日?

要不是还在上课,我几乎要冷笑出声。

两年前,追求“美国梦”失败的喻明月回国。

一纸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就被他扔在床头。

只因喻明月一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成为有妇之夫的你”。

而我也早该想到的。

喻明月叫“明月”,又总爱穿一身白裙——多名副其实的“白月光”啊。

笑话。

这年头男人心里没个白月光都不配当男人了是吗?

等下课铃终于打响,田羽馨才敢凑过来和我说话。

“辰辰,你是这道题不会做吗?我看笔都快被你捏断了。”

她叹气道,“我也没太听懂,要不咱俩一起去办公室问老师呗?”

灵魂的黄金学习期已经过去,让我再重拾高中知识的确有些困难。

我长舒一口气,心也随之静下。

情爱都是虚的,学习才是正道。

“走吧。”

和田羽馨手挽手一路说说笑笑,我心情放松,感觉自己当真变年轻了。

然而一进办公室,我就知道什么叫“冤家路窄”。

办公室内,一缕斜射进窗的阳光正好点亮少年干净的侧颜。

让人情不禁感叹一句世上若有造物主,那造物主一定偏爱他。

以及偏爱他身边的少女。

我一眼认出那同样18岁的喻明月。

注意到有人在打量,景岑偏眸扫来。

见是我,他微微皱眉,很快收回视线,身子前倾将喻明月完全挡住。

我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臭屁小鬼,自作多情什么。

“老师,这道题……”

田羽馨将试卷递去,数学老师正开始讲题,却三番五次被隔壁的夸赞声打断。

数学老师无奈扶额:“我说老吴,知道你的学生很优秀了,你都快嘚瑟一上午了,可以歇歇了吧。”

被称作“老吴”的秃头老师笑得一口黄牙:“歇什么歇,这可是奥数竞赛的决赛金奖!我们景岑替我争脸,你啊就是羡慕!”

两个老师这么一对话,免不了引得旁人视线交互。

那边景岑依旧眉眼平淡,仿佛身处这喧哗之外。

他身边的喻明月则意味不明地冲我笑了笑。

像是……某种炫耀。

田羽馨登时激动了,压低声音扯我袖子:“欸辰辰!那不是你小竹马嘛!奥数金奖,他原来这么牛逼的吗?”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封闭室内的扩音效果。

数学老师听见了,刚好用玩笑转移话题:“什么小竹马?顾辰和景岑吗?”

我语气平常道,“只是在一个小区罢了。”

我又指向试卷:“老师,这里为什么要除2啊?公式上不是要除以……”

话题就这么被我轻描淡写地带过。

数学老师接着讲题,没察觉异常。

田羽馨却有些讪讪,那边景岑的目光也在我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一出办公室,田羽馨忙和我表态:“辰辰,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说话不过脑子……”

她低头道,“因为以前你表现得那么喜欢景岑,每次远远看见他都激动地把我扯得老疼……”

恰在这时,身后的办公室门打开,景岑和喻明月走出来。

明显将田羽馨的最后一句话听了个清楚,景岑脚步一顿,望来的黑眸冷冷清清。

田羽馨先吓了一跳,转而一脸绝望:“完了,我感觉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景岑抬脚与我擦肩而过,与他身旁的喻明月并肩同行。

田羽馨小心地扯了扯我的衣袖:“那个,辰辰……”

我笑着摇头:“好啦,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何况你也没说错什么,以前的我的确是那样,但以后不会了。”

田羽馨双眼瞪圆:“你……不喜欢景岑了?”

我想了想,认真道,“如果他在28岁得绝症死了,我会发自肺腑地感到高兴——这算是‘不喜欢’吗?”

正巧这时上课铃打响,我拉着田羽馨往教室走:“走吧,上课了。”

田羽馨呆愣愣消化了好一会儿。

忽地她震惊道,“辰辰,你这是因爱生恨了啊!那你刚才干嘛不当着景岑的面反驳我的话?”

她愤愤不平:“瞧他那清高样!搞得你还在多卑微地追他似的,不就一张脸长得帅点另外成绩好点嘛!得意什么!”

“可我之前就是在‘多卑微地追他’啊。”我好笑道,“而且他还什么都没说,我就上赶着解释‘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这样岂不是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也对噢。”田羽馨丧气道,“但你明明都不喜欢他了,他还自以为是地觉得你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总感觉好憋屈啊!”

“不憋屈的,放不下的人才会去急着去辩解。”我牵起田羽馨的手,笑着和她一起走进教室:“时间会证明一切。”

比如说十年后,你依旧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曾在无数个夜晚赶到我身边,紧紧抱住沉沦情爱崩溃大哭的我。

也曾为我怒闯景岑的公司,红着眼扯着景岑衣领大骂他渣男不得好死。

因而当28岁的我被查出癌症,我唯一不敢告诉的人只有你。

生父母再婚后各自生下他们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就是多余。

这世上会为我的死而真正难过的,唯独只有你。

可我也唯独不想你难过。

死都不想。

八、18岁视角

直到现在,我还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今天据说是我和景岑的结婚纪念日。

景岑弹着钢琴,我拉着大提琴。

受邀的朋友们安静聆听——

这是我从18岁就开始梦想的纪念日。

与深爱的人一起演奏最喜欢的乐曲,再录制成专辑纪念并赠予亲友。

没想到这个梦想真的实现了。

我和景岑合奏着一曲《Michael Meets Mozart》

共鸣的音符自由又充满力量感。

像是高山流水、棋逢对手。

让我不由得想起曾经一场国际青少年钢琴家比赛。

那时我还在台下,而景岑在台上。

被聚光灯照耀的他宛若星辰,叫埋没在台下的我一时连呼吸都觉得冒犯。

此刻我与景岑同在台上,两人相视而笑,心脏跳得欢愉又雀跃。

我年少时追啊追,拼命追来的爱情终于开花结果了。

我幸福得几乎想哭。

下一首《Canon in D》  

钢琴声温柔,大提琴悠扬。

钢琴演奏得比大提琴慢一些,好似在做某种回应。

浪漫又虔诚。

一曲结束,我情不禁轻声感叹:“每次弹奏卡农我都有种感觉……天堂的大门,一定是金色的。”

我这话刚落,身旁的钢琴就砸出一个乱音。

“抱歉。”景岑脸色发白,他勉强冲我笑了笑:“我去趟洗手间。”

见景岑匆匆离场,我便想和台下十年后的田羽馨“叙旧”,却见她也捂着嘴追在景岑身后。

这是……都吃坏肚子了?

说实话,在场的除了田羽馨,其余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无心应酬那些人热情过头的搭话,我找了个借口偷溜出去。

景岑包下的这座音乐厅大概是十年里新建的。

我东逛西逛感觉自己都快迷路。

“景岑,你这样做是为辰辰还是为你自己你心里清楚!”

忽地,我听见田羽馨的声音,兴冲冲刚要跑过拐角。

她的下一句话就叫我急刹在原地——

“两年前你非逼着辰辰离婚,现在你又不让辰辰接受失忆治疗,还来找我演什么痴情?!”

两年前……离婚,我和景岑?

景岑疲倦的声音接着传来:“田羽馨,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我并没有演,我是真的爱顾辰,何况她的生命……我只希望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能一直幸福。”

在我最后的日子……我的生命怎么就是‘最后的’了?

“幸福?笑话!”田羽馨笑得讥讽极了:“你带给辰辰的从来只有不幸!”

“田羽馨!”景岑骤然冷下声:“别忘了两年前你跑到我公司打砸的事,当时我没选择报警,现在我也不想和你翻旧账,你在事业单位,留下案底你的工作就会不保。”

我听见田羽馨拳头捏紧的声响。

景岑话中透着威胁:“我允许你来只是因为顾辰坚持要邀请你,我告诉过你,顾辰失忆了,她的记忆停在了18岁,十年前的她多喜欢我你比谁都清楚。”

“你刚才也亲眼看见了,顾辰她有多高兴,你要做得就是继续配合我,你难道想毁了这一切吗?”

拐角后的田羽馨终于沉默了。

景岑叹息一声,声音又放软了些:“田羽馨,我知道你是顾辰最好的朋友,你恨我、怨我也理所当然,是我被喻明月蒙骗,辜负了顾辰,是我对她的爱也醒悟得太晚……”

田羽馨却响亮嗤笑,打断他的话:“蒙骗?就是喻明月她当年冒名顶替了辰辰,说网上那篇鼓励信是她写的对吧?”

什么冒名顶替?什么鼓励信?

我浑身僵硬地贴在墙边,大脑被这骇人的信息量塞得快爆炸。

景岑沉默片刻,低“嗯”一声:“那年……我才初二,我爸的公司出现经济状况,濒临破产,我妈出轨又被我撞破,随后她还被查出有孕,孩子是奸夫的。”

“几乎在一夜之间,我的世界观全部崩塌,万念俱灰之下想到了死,但又不甘心。”

他低笑一声:“那时网上正流行玩‘漂流瓶’,我就扔了个准备自杀的瓶子,想着如果有人劝我活,我就活,劝我死,我就立刻去死。”

“然后只有辰辰一个人回复你了?”田羽馨问。

“不,有很多人回复我。”

景岑的声音像是陷入回忆:“他们有的说‘快去死吧’有的说‘别想不开啊’,但说来说去不过草草四五字。”

“而我看完后,忽然意识到,这世上的人根本没你想得那么在乎你。”

“你是谁?你算什么?你死不死管我什么事——人人都这么想罢了。”

“于是我也不打算轻生了,我只觉得冷漠、麻木、无趣极了,而顾辰的回信,就是那时发来的。”

“你猜她的回信有多少字?八百个字,我数过了,整好八百个字,我当时还想,她这是在写语文作文吗?”

景岑又笑了一下,喉间却滚出些哽咽。

“她也劝我不要放弃,说她也想过死,因为她的原生家庭,但她越想越不值当,还是觉得活着更好,活着才有阳光、落叶、音乐……”

“总之她啰唆说了一堆,开始看完我还感到可笑,但渐渐地,眼泪就止不住掉了下来。”

那封信……

我终于想起。

初中那会儿我是玩过漂流瓶,也是回复过一个想轻生的漂流瓶。

但我那时并不知道对方是景岑,也从不知道景岑的这段故事。

田羽馨缓缓道:“所以,后来每当你心灰意冷,你就会重新打开那封信。”

“一次在学校机房被喻明月看见,她告诉你这是她写的,你因此深深爱上了她。”

“哪怕后来和辰辰结婚,心里也一直念着她?将她视作白月光?”

景岑不语,像是默认。

田羽馨接着道:“直到最后的最后真相大白,你无意中登录了辰辰的账号,发现喻明月是在骗你。”

“而这时辰辰也被确诊,你才终于醒悟自己真正爱的人其实是辰辰,是这样吗?”

我看不见景岑的脸,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我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鼻下涌出一股热流。

我只听见田羽馨缓缓吐出一口颤抖的气。

她声音恨极了:“景岑,你这是在恩将仇报——你的爱,也真够廉价的!”

九、28岁视角

我把景岑打了一顿。

就在刚才。

刚放学,我将景岑拖进没有摄像头的小巷,劈头盖脸地一通胖揍。

景岑开始还挣扎,发现是我后他只剩震惊。

“顾辰你疯了吗!”景岑捂着出血的鼻子冲我吼。

而我双拳攥紧,喘着粗气浑身抑制不住的抖。

他怎么可以把我的病情告诉羽馨……

他怎么敢这样威胁羽馨!

我小心隐瞒到现在,甚至假装出国,想就这样安静消失在田羽馨的生活里。

这样她就不用再为我这个恋爱脑朋友操心,不用再为我难过……

“顾辰……”面前的景岑狼狈极了,他怔怔看向我:“你,哭了?”

我又“砰”地给他面上一拳,抬脚就走。

原本我只想离开,没打算报复景岑。

毕竟我也曾妄想过,若是没有喻明月的从中作梗,我和景岑或许就不是这种结局。

现在我明白了。

无耻的人本身就是无耻。

他能把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他的借口。

说来也怪,我本以为昨晚揍了景岑,和他就算是彻底撕破脸皮的关系。

他该告状告状,该报仇报仇。

谁料第二天到学校,景岑除了脸上贴了几条创可贴,别的毫无动静。

甚至在出早操的时候,我几次捕捉到他扫来的目光。

而我只当看不见。

我既不像以往那样舔着他跑,也不为自己的暴行感到愧疚。

终于,景岑忍不住了,放学后将我堵在昨晚的巷子。

他冷着脸质问我:“你喜欢上了别人?”

没想到他张口就是这么一句,我都怔了。

原来景岑很清楚我喜欢他啊。

想来也是,我和景岑青梅竹马,我对他的感情不论何时都是明目张胆。

至于他呢?

既不接受,也不拒绝,只冷冷地旁观着我瞎献殷勤,时不时再关心一下给点甜头。

就像现在。

可我已经不是18岁那个傻傻的小姑娘了。

“对啊,我喜欢上了别人。”我仰起脸,明媚笑道:“网恋。”

景岑眉头皱了一下:“顾辰,你这是早恋。”

而我自顾自一脸甜蜜:“我和他是昨天玩漂流瓶认识的,聊完发现原来初二我们就有过交集了,那年我捡到他想轻生的瓶子,就回复给他一段很长的话。”

景岑呆在原地,月光将他紧抿的唇照得苍白。

我只当没看见,继续道:“你知道,我爸妈离婚了,法院把我判给我有钱的爹,但他眼里只有他的‘香火’,他的宝贝儿子。”

“所以我当时回他说我也想过死,但我越想越不值,还是觉得活着更好,毕竟活着才有阳光、落叶、音乐……”

“算了,和你说这些也是浪费时间,总之昨晚我就是带着私人恩怨的打击报复。”

我说着一顿,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我不喜欢你了,景岑,我放弃你了。”

被冒名顶替的感觉,你也好好尝尝吧。

景岑的瞳孔缩成一个点,他下意识伸手,颤抖地吐出一个“不”。

而我已经转身,轻盈地走向大片月光铺成的路。

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践踏了才想起挽回。

贱不贱啊?

十、18岁视角

昨天我在音乐厅流鼻血昏倒。

醒来又躺在了医院。

景岑似乎守了我一夜,他想解释什么,却被我大哭大叫着赶出病房。

“辰辰……辰辰!”

28岁的田羽馨紧紧抱着崩溃的我,她滚烫的泪打湿了我的病号服。

我真的,要死了?

没有阳光、没有落叶、没有音乐地死了?

可我才18岁啊……

可我才18岁啊!

我还没有看过很多很多的风景,还没有遇到过很多很多的人。

我还没有感受过很多很多的爱。

很多很多的爱——

我倏地呆在原处。

假如我的生命真的要终结于此刻。

那我这一生,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出生、结婚、离婚、死亡?

从7岁到18岁,我满心满眼都围着景岑转,幻想他会成为我爱的源泉。

结果他只让我的爱枯竭。

这样将一切赌给爱情的一生,真的值吗?

“羽馨……”我忽地攥住田羽馨的手,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带我走……求求你,带我走!”

十一、28岁视角

我看着18岁的我崩溃,看着18岁的我大哭。

揭开伤疤的过程很痛苦,但我还是很高兴她能早早醒悟。

早早醒悟,要是曾经的我也能早早醒悟就好了。

至于多早么,7岁就不错。

而我这边,那晚我告诉景岑真相,第二天景岑就和喻明月发生了争执。

就在走廊上,所有人都看见了。

景岑抬手打了喻明月清脆的一巴掌。

喻明月捂着被打偏的脸,难以置信。

最后她哭着跑去告了老师。

后来景岑被老师叫去谈话,还请了家长。

但因为景岑成绩好,到底没挨什么处分。

接下来景岑就开始烦我。

他的自尊叫他承认不出口,当年那个被我救赎的人其实是他。

于是在旁人眼中,景岑分明是在笨拙地“倒追”我。

而我转头就到老师那儿又告上几状。

毕竟不管在高几,早恋可都是大忌。

三番五次被老师找,景岑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数次顶撞老师后到底落了处分。

我喜闻乐见。

只是渐渐地,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我不再能“看见”18岁那里的一切。

毕竟18岁的生活对我来说是已发生的过去,而我原本的生活对18岁来说是不可知的未来。

过去可见,未来不可见。

而当未来的未来也发生改变,就彻底不可见了。

我也有种预感。

当18岁的我离世的那一天——

28岁的我也会消失。

那一天还是到来了。

春天依旧没来,天依旧很冷。

那一天是沉沉的阴天,树叶都掉光了,学校里也没有音乐。

田羽馨哼着歌走进教室,一眼瞧见她座位上的奶茶。

“哇,珍珠奶茶!谢谢老板,老板大气发大财!”

田羽馨喜滋滋给我“拜年”。

我只紧紧凝视着她,想把她的模样永远刻在灵魂。

田羽馨被我看得一怔:“辰辰?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笑着摇头:“我就是想,我们要高高兴兴,当一辈子朋友。”

“哎呦,死鬼~”田羽馨刚要跟着嬉闹,忽地白了脸:“辰辰,你流鼻血了!”

我却顾不得去擦,只伸手想接住扑过来的她。

“辰辰!辰辰……”

“辰辰……”

十二、

我朦朦胧胧从床上醒来,叹了口气。

一晚上做了十一个梦,醒来却一个梦也不记得,这觉睡了比不睡还累。

我踩着兔子拖鞋趴上窗台,发现隔壁好像有什么动静。

下楼吃早餐时,我便顺口问了保姆。

“是嘞小姐,隔壁搬进的那户人家听说姓景,是个暴发户咧。”

保姆刚这么八卦完,门铃就“叮咚”响了。

保姆过去开门,断断续续传来一个男声——

“请问……顾辰……”

“小姐,有人找您!”

循着保姆的招呼,我走到门口。

却见门外那人手里捧着束玫瑰花,未语耳根先红。

我看着他沉默片刻,打断道:“你知道我才7岁吧?”

门外的小男孩一怔,忽然有些激动:“顾辰,你也穿越了?”

我皱眉:“什么穿越?你动画片看多了?”

小男孩一噎:“抱歉,我只是觉得你很成熟……”

“哦,你这么想也不奇怪,我从7岁就开悟了,可以说是早熟。”我两手环胸,有些不耐:“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忙道:“你好,我叫景岑,我们家刚搬到隔壁,我想……我能和你一块玩吗?”

“不能。”我果断拒绝。

景岑再次愣住:“为什么?”

“一见钟情的反义词是什么?”我反问他。

“一见……生恨?”他犹豫答。

“那就因为这个。”我点头。

景岑呆在原地,遭遇重创似的小脸灰白。

恰在此时,又一道稚嫩的女声远远传来——

“辰辰……辰辰!”

“辰辰!”

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气喘吁吁跑过来,还不忘将景岑推到一边:“渣男死远点!”

我只觉得她眉眼熟悉极了。

就仿佛我曾在梦中紧紧凝视过她。

“辰辰,我叫田羽馨,我带你走!”

女孩一把牵过我的手,小拇指钩住我的小拇指:“说好了,我们要高高兴兴,当一辈子朋友。”

我仰头望了望太阳,眼眶被晒得热乎乎。

“好。”我与她拉钩,忍不住笑:“一辈子。”

还好,噩梦和美梦都醒了。

反正,人生还很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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