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州城郊秋月惊(2)(林呐

半蕾衡水 2024-03-30 02:40:32

当我们三个人来到东安庄时,已是八点多钟了。誊写员老康同志说,高村长刚打这儿走,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一会儿就搬家。

那时所谓搬家,并不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小高扛着油印机,小李挑着纸,其他同志分头抱着钢板、蜡纸、铁笔、油墨及其它零七八碎的物品,离开了老堡垒户,到新堡垒户去了。

这个新堡垒户在村子的东南角上,穿过一条小胡同,走进一所院落,登上梯子,翻过一堵墙头就到了。这是一个杂草丛生的院子,仅有两间破旧的土坯房,一间存放着棍棍棒棒,一间堆放着许多麦秸——这间屋子的角上,有一张方桌,桌上边放着盏油灯,桌下边摞着几床被褥。这儿原是墙外那一家的小跨院,自敌人占了深州城以后,主人就在小夹道里垒了堵墙,把两个院子截死了。因此,除了知根底的人们外,是很难发现这个地方的。这儿虽然没有地洞,在一般情况下,还是比较保险的。据高村长说,县区主要负责干部到这村来后,大都是住在这里的。

我们点上油灯,摊好麦秸,铺好被褥,坐下来休息时,虽然已是半夜了,但谁也没有困意。老于、老康坐在铺上抽烟说话,我到灯下给分区政治部刘子英主任写报告。除了写明不幸事件的情况外,还告诉他们我们已经转移到新地点,不会因此影响《情报》出版的。

誊写员小李原是“抗属中学”的学生。参军后就学习刻蜡版,老实肯干,很少发表意见。可是我在写信的时候,却听他说:“你们说李亚彬会不会叛变呢?”

老康说:“不管怎么说,他总算四、五年的干部了,能一点考验也经不起吗?”

小高伸手拍着草铺说:“考验个屁,你还看不透他的意思!?”

老于慢慢吞吞地说:“可不是我看不起他,看吧,到城里,敌人一打,那小子准尿了。”

小高对着老于的耳朵说:“就怕……”

老于突然睁圆眼睛说:“真要那样,活该他倒霉!”

我边听,边写,边想:“他真的会变成那样吗?至少不会那样快吧?”当我把信写完后,大家已进入了梦乡。老于还发出响亮的鼾声。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大家爬起来就工作,决心把昨天耽误的一期《情报》赶出来。到这所房子的主人隔墙把早饭送过来时,小高小李每人已刻了半张蜡纸,老康也把油印机摆好,随时准备印刷了。

吃过早饭,我叫老于把信送到交通站上并到东阳台把电讯稿取来,因为我要住在这里和刻印组一起工作的。

记得就在这个草棚里,刻印组的同志们除了刻印每日电讯外,还刻印了一些整风文件和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使毛主席和其他中央同志的声音及党中央的指示,一批接一批地向外传送着。

工作虽然相当紧张,但李亚彬的问题依然是大家谈论的主题,关于应记取的经验教训已经没有词了。关于问题产生的原因,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也就很少谈论了,于是就把话题转移到营救上来。那时候营救被捕人员的方法很多,武装拦夺、强攻解救、奇袭巧取、重金赎买……总之,八仙过海,其法不一。不过上述法术多用于小据点和小股敌人。对于象深州这样的大据点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所以大家虽然设想了很多方案,哪个也难实现。一致的意见是先想法了解情况后再说。

营救固然困难,了解实情也不容易。这就又得去麻烦高村长,其实高村长也在想办法哩!因为他感到这件事已成了敌人敲诈的借口。以“通匪”罪论,轻则罚款,重则杀头啊!于是当我们请他设法了解情况时,他说:“我已给联络员讲了,叫他无论如何问清楚,等有了消息,立刻告诉你们。”过了两天,高村长说:“据联络员说,李亚彬被关押在鬼子的特务队上。有人说打得不轻,别的情况还不了解,等有了新情况再说吧!”

在往日,像李亚彬这样的事情发生后,敌人照例是要来村里敲诈勒索的,这次却不然,见了联络员后,只用带点威胁的口气说:“你不是每天都说平安无事吗?你当我们真是瞎子、聋子!可要当心你自己的脑袋啊!”对于这种情况,有表示纳闷的,有说是敌人软弱的,当然也有的说不要麻痹的。

又过了几天,高村长给我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联络员从城里带回来的。信是用铅笔写在烟纸盒上,只是胡乱地折叠着,没有装信封。信的大意说:

我不幸于五月×日被捕了,请不要为我担心,也不要为我难过。我受党的教育多年,头可以断,血可以流,嘴绝不说半句破坏抗日的话。我们是老战友了,想来你是信得过我的。万一我遇到不幸,请你给我家里送一封信,告诉我母亲……。

李亚彬的这封信,每人都反复看了几遍并且提出了一大堆问题:他写这封信是什么意思?信是怎么到了联络员的手里的?他真是个有骨气的人吗?他能来信,我们就不能去信吗?……这些问题使我一夜未能安眠。

适当此时,刘主任的复信来了。除对我们坚持斗争坚持工作的精神进行鼓励外,还指示我们:当前斗争形势虽然正在向好的方向转化,但是非常艰巨,非常复杂。既要坚持工作,也要注意安全,要从李亚彬的问题中总结必要的经验教训……。

来源:英烈选——衡水地区抗日斗争故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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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蕾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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