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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顾贞观

本以为上线后会收获一致好评的《绝区零》，开服风评褒贬不一，TapTap评分6.2分与《鸣潮》打平，这或许是业内外甚至米哈游自身都始料未及的。

《绝区零》到底好不好玩，过去这几周已经被讨论了太多次，整体来看，游戏美术、音乐、演出形式足够优秀，但缺爆点、开服战斗“弱保软”、自由度与交互性低、走格子玩法耗时等都是客观存在的问题。简而言之，《绝区零》是一款综合质量中上乘但非常挑受众的产品。

不过，《绝区零》仅是没能成为与米哈游铺天盖地式宣发所匹配的现象级游戏，而非“上线暴死”，以开服卡池“超抖音33小时”的流水表现以及米哈游的玩家基数来看，《绝区零》后续滋润得活下去不成问题。

只是《绝区零》的不及预期对当下的米哈游来说，影响或许比想象中深远，因为它再次向外界展现了过去一年多《原神》早已暴露的问题：米哈游已经不再是绝对高品质的保证。

一年前，业内外对米哈游头部产品矩阵的构想是《原神》《崩坏：星穹铁道》《绝区零》三驾马车并驾齐驱，但如今《绝区零》反响平平，《原神》“自废武功”。在米哈游推出下一款新作前，能寄予厚望的似乎只剩《星穹铁道》。

从《崩坏三》到《星穹铁道》，一路扮演大赢家角色的米哈游被推上二游圈的神坛，但米哈游逐渐走下神坛并不是从《绝区零》的公测开始的，《绝区零》充其量只是加速了外界对米哈游的祛魅。

越扩圈越失意

近一两年，米哈游头顶始终悬着一把名为扩圈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在扩圈这件事上，米哈游交出的答卷并不理想，一句话总结就是越扩圈越失意，这在《绝区零》与《原神》两款产品身上体现的最明显。

无论是美漫与日漫结合的美术风格，还是动作游戏的定位，都为《绝区零》贴上了“非大众向游戏”的标签，它更适合用来填充细分赛道，而非肩抗过重的扩圈压力。但是，从大幅降低游戏操作门槛，以及在二游社区外的各大社交平台投入高额宣发资源，都能看出米哈游的扩圈野望。

可惜，《绝区零》在前期战斗上贯彻的“弱保软”思路，既未满足硬核动作游戏玩家“战斗爽”的需求，“平砍就能通关”也使得普通玩家很难从重复操作中获得成就感，结果就是一根筋变成了两头堵。当然，《绝区零》扩圈不利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当一款游戏公认的优点集中在美术与音乐维度，问题便很明显了。

《原神》虽然已是上线四年的老游戏了，但扩圈从未停止。游戏外的表现为产品一直高居买量榜前列，游戏内的表现为过去一年持续降低新玩家入局的门槛，最具代表性的动作便是推出几乎舍弃“元素反应”这一游戏底层玩法的角色那维莱特。同样的“弱保软”思路，在《原神》也未行得通。

可以说，那维莱特的“全方位膨胀”给了《原神》狠狠一击，不仅降低了《原神》一众老角色的抽取价值，也让新角色的售卖难度陡增。为了作出补救，近期《原神》推出了新的肉鸽玩法，意图通过限制角色元素属性来刺激玩家的抽卡欲望，结果一上线便收获大规模差评。

二次元扩圈难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当初哔哩哔哩从核心二次元群体走向泛用户群体时也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阵痛期，如今余波犹在。

扩圈之所以难，在于随着玩家或平台用户群体结构的变化，通过巧妙“端水”完美满足不同人群诉求的道路几乎是不存在的，只能尽可能求取平衡。但问题在于，《绝区零》和《原神》的“弱保软”都过度牺牲硬核玩家与老玩家的游戏体验了。

扩圈难，不扩圈偏安一隅更难，如今的米哈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扩圈。从内部压力来看，米哈游当下三款头部游戏大世界类型的《原神》、回合制类型的《星穹铁道》、动作类型的《绝区零》看似泾渭分明，实则赛道重合度极高，因为底层逻辑都是“卖卡”且都为剧情游戏，若不扩圈，内部互分蛋糕的局面只会日益加重。

再来看外部压力，过去一年《重返未来1999》《尘白禁区》《白荆回廊》《鸣潮》等新二游接连推出，外部分蛋糕的产品越来越多，它们的体量单独对标《原神》或《星穹铁道》有所差距，但叠加在一起就另当别论了。

对如今的新二游来说，只要长板够长，便有望从米哈游嘴里咬下一块肉。上线一个月的《鸣潮》近日被爆料已经回本，诚然，《鸣潮》的文案与运营被玩家频频吐槽，但建模精致、肉鸽模式可玩性高等都是游戏的长板。

二游市场从《原神》一枝独秀走向如今隐隐有百舸争流之意的竞争新局面，仅用了三四年时间。《绝区零》上线后，米哈游将迎来至少一两年左右的新游空窗期，届时二游市场又将蜕变成何种模样，没有人能预料到。但毫无疑问，米哈游面临的竞争压力会持续增大。

失衡的三驾马车

抛开在乙游赛道表现一直不温不火的《未定事件薄》，以及老IP《崩坏三》，目前米哈游旗下的三款主力产品分别是上线后表现低于预期的《绝区零》、昔日风光不再的《原神》、缺乏容错率的《星穹铁道》，原本外界畅想的米哈游三驾马车火力全开已不现实。

客观来说，作为一款刚上线的产品，《绝区零》后续还有较大调整空间，提升战斗丰富度、强化怪物交互性、优化走格子玩法等都有望改善玩家的游戏体验。但对《绝区零》这款风格化程度较高的产品而言，成为下一个《星穹铁道》难度都相当大，更别谈成为下一个《原神》了。

至于《原神》，现阶段用积重难返来形容最为合适。或许在一部分玩家看来，《原神》作为一款走过四年的老游戏，流水下滑是再正常不过的，但过去一两年《原神》的编剧与策划频频成为众矢之的，流水表现也从“超抖音150小时”变为高频“挂零”，是否自然下滑外界自有公论。

积重难返一词或许语义过重，但事实是当下《原神》存在的问题是方方面面的，剧情、强度平衡、角色塑造、游戏建模、玩法等无不面临争议，其中不少争议甚至在一年前的须弥大版本便已出现。在一年时间颓势未止，反而有变本加厉趋势的大背景下，游戏进度过半的《原神》能否再次伟大，谁也无法给出过于乐观的预期。

若《绝区零》和《原神》前景不佳，那未来一两年米哈游三驾马车的核心驱动力只能是《星穹铁道》。《星穹铁道》目前处于稳步前行阶段，不久前刚结束的匹诺康尼版本主线剧情，放眼整个二游市场都是高质量的存在，但相比于《原神》，《星穹铁道》的容错率还是偏低。

可以说，《星穹铁道》一年走完了《原神》四年的数值膨胀之路，高膨胀速度下《星穹铁道》的复刻角色多数抽取价值极低，新角色必须同时满足塑造得当、机制与数值过关才能最大程度刺激玩家抽卡欲望。

开服至今，几乎每个大版本都在进行游戏内容优化的《星穹铁道》，对外呈现出的姿态更多是“丝毫不敢懈怠”。毕竟，玩家群体对游戏数值膨胀速度的不满，需要更高的福利、更多的体验正反馈、更高质量的剧情演出等来平衡。

米哈游三驾马车各有各的困局，也面临着相同的难题。以兜售游戏角色为核心盈利点的米哈游，如今越来越像一家虚拟偶像制作公司，和所有偶像经纪公司一样，米哈游也有重点推广的明星角色，比如《原神》的芙宁娜、阿蕾奇诺与《星穹铁道》的流萤等，明星角色会获得更多的宣发资源，如动画短片、角色来电、角色主题曲等，以实现更高比例的粉丝经济转化。

这套运营体系考验的核心能力，就是米哈游塑造角色的能力与持续产出优秀故事的能力，对游戏厂商而言，技术积累到一定程度后进入工业化阶段只是时间问题，但高质量文戏是很难工业化的。从《崩坏三》到《星穹铁道》，米哈游玩家公认的绝佳文戏也仅“往世乐土” “匹诺康尼主线”等。

如今，运营着多款卖卡游戏的米哈游生产的“虚拟偶像”规模越来越庞大，但厂商塑造核心角色的精力目前来看相当有限且并不稳定。《星穹铁道》匹诺康尼版本的核心角色之一流萤，就因过于注重恋爱元素的呈现但忽视了人物独立人格的塑造，而引发了玩家群体的争议。

当技术代差消失

在《绝区零》开服褒贬不一、《原神》口碑日益下滑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相比于腾讯游戏与网易游戏，米哈游的舆论环境都相当不错。

玩家对米哈游的认可度与包容度普遍较高的原因很复杂，但最关键的两点，一是米哈游是一家深耕二次元的垂类游戏公司，垂直赛道的玩家更具忠诚度与凝聚力，二是过去对很多玩家而言，米哈游就像一家“一路都在朝理想方向高速健康成长”的养成系公司，玩家们通过付费“养成”米哈游，米哈游回以玩家技术的迭代与更高质量的游戏内容。

同为上海游戏公司的叠纸同样如此，《恋与深空》公测至今，镜象娱乐见过不少一边骂着“叠纸逼氪”一边心甘情愿充钱的玩家，其中有玩家告诉镜象：“你说《恋与深空》逼氪，那确实没毛病，我是从《恋与制作人》一路玩过来的，但不是什么厂商粉，我充钱只是因为叠纸愿意为女玩家做更有代入感的3D恋爱游戏。”

也就是说，对玩家而言包容与认可的前提是养成系游戏公司的持续进步。很多《崩坏三》老玩家对《原神》的感情是相当复杂的，因为在他们看来，《原神》的问世乃至成功都建立在“吸血”《崩坏三》的基础上，这并非贬义，因为他们的“投资”大超预期，《原神》问世时米哈游实现了对国内二次元游戏厂商的降维打击。

同样的逻辑是，《星穹铁道》与《绝区零》是站在《原神》的肩膀上问世的，如果说《星穹铁道》交出的答卷玩家尚且满意，那《绝区零》或多或少令部分玩家产生了“不值感”。“如果它是别的厂商做的游戏，我还能充个648鼓励一下，但它是米哈游2024年推出的游戏，就很难评。”有玩家道。

仅就技术力来看，从《原神》到《绝区零》米哈游一直在进步，相比于《原神》，《星穹铁道》的建模水准和演出水准直线提升，相比于《原神》《星穹铁道》，《绝区零》又让玩家看到了米哈游在美术风格、音乐风格等维度的突破。

但这远远不够，对标《原神》问世时令人惊艳的技术代差，《星穹铁道》和《绝区零》带来的惊喜还是过于有限了。与此同时，由“角色、武器、圣遗物”构成的经典米氏养成体系也从《原神》一路延续到了《绝区零》中，过高的路径依赖与换汤不换药的同质化模式令不少玩家感到疲惫。

当米哈游的技术迭代不足以再次实现降维打击，而其他二次元友商又在奋力追赶一步步缩小差距时，米哈游所能吃到的头部红利与技术红利都在缩减，这也是《绝区零》开服流水“不好不差”的关键原因之一。

如今米哈游是否做好了进入“玩家祛魅”新阶段的准备，外界很难得知，但它对自身的处境无疑有着清晰感知。

在游戏运营上，米哈游留给多数玩家的印象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在《原神》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游戏上线以来，《原神》玩家在社区反馈的问题众多，如体力回复慢、部分副本难度高、每日任务繁琐等等，但这些问题直到今年才开始陆续被优化。

此外，过去几年《原神》玩家群体中负面节奏不断，如八重神子索敌、散兵剧情、三颗纠缠之缘等，但官方回应的寥寥无几。也是因此，近期《原神》备受争议的新玩法上线一周便等来官方承诺调整的回应，对玩家来说多少有些新鲜，但也称不上意外。

过去米哈游断崖式领先友商时的确拥有倨傲的资本，玩家们也愿意在“它在不断进步”的大前提下容忍产品的不完美，但如今，内外交困的米哈游不得不，也是时候停下来认真聆听玩家的声音了。

放眼整个游戏行业，“《绝区零》没有成为现象级手游”这件事都相当稀松平常，就像拳头很难做出第二个《英雄联盟》一样，米哈游复刻《原神》也绝非易事，大爆款都是天时地利人和之下诞生的产物。如今天时地利结束，真正考验米哈游的时刻刚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