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编辑：nirvana
前言土司制度，是我国元朝以来王朝的统治者对少数民族地区的一种政治统治形式，由早期的羁縻制度的基础上发展而来。
“土”指当地人民，“司”指官吏，是由中央政府册封的少数民族首领，中央王朝通过这种类似于分封制的形式任命少数民族首领为当地地方官，对本部族及当地地区进行世袭统治。
土司承认中央王朝的权威和统治，定期朝觐，贡献一定土产方物，缴纳定额租赋供品。
在历史上，朝廷一方面对其进行安抚与恩惠，一方面，对于那些桀骜不驯者予以打击，维持地方政治生态平衡。
作为川西最接近内地的土司，在历史上本文所要提到的土司一直被称为“冲内土司”、“阃内土司”，他们也是中央王朝最为忠诚的土司。从维护王朝的平叛战争，到抵御外辱，维护民族尊严的民族战争，以及镇压农民起义的战争，经常能看到他们绣着蜈蚣的军旗和剽悍的藏羌土兵。
所以在他们的辖地内，“毛辫坟”目前有据可查的就达十一座，所谓“毛辫坟”，是专葬其土司属下赴异乡征战中死亡将士之发辫等遗物的坟墓。清代，土司土兵受皇帝调遣，东讨西征，阵亡者上千，凡阵亡者都必剪其发辫、指甲，取下其腰牌（上书姓名编号），留待战停，生还者一并荷回。 有名的统领、管带的此三件遗物，葬于亲人冢附近，一般土兵合葬一处，供人祭扫。
土司官寨门上的大鹏鸟图腾
他们所辖地区为川西北羌族聚居地区，为羌族地区势力最大的土司，也是四川藏区著名的“嘉绒十八土司”之一，从明朝英宗正统六年（公元1441年）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其历史走过了五个多世纪，历经二十五世，其间经历了明、清若干次的改土归流都没有被废止。
这支被朝廷褒奖为“世代忠贞”的土司，就是今天我们所要说到的——瓦寺土司。
壹
汶川绵虒 1917 甘博
四川藏羌地区，由于特殊地理位置和当时政治环境的影响，自古以来一直少有外国人涉足，直至1846年法国传教士古伯察和秦噶哔拉开了西方人在四川藏区活动的序幕，四川藏区才逐渐揭开了其神秘的面纱。而瓦寺土司因为其辖地最接近内地，所以在清末明初时期，开始常有外国人来往，因此也就我们留下了一批弥足珍贵的影像资料。
亨利.威尔逊以及其1908年拍摄的瓦寺官寨全景
本文中瓦寺官寨的历史照片除了一张瓦寺官寨的全景图来自于1908年英国植物学家亨利.威尔逊以及一张索代兴的照片来源于英国探险家普尔克以外，其他大多来自于1917年美国社会经济学家，人道主义者和摄影家西德尼·戴维·甘博（1890年-1968年）以及索国光口述、阿根，红音记录整理的《末代瓦寺土司口述影像史》。
甘博出生于美国俄亥俄州，其祖父詹姆斯·甘博是美国宝洁公司创始人之一，他可以说是出身“名门”，有着这样家庭背景的甘博却没有继承家族事业，而是带着对东方文化的痴迷来到中国。
甘博（1890年-1968年）
1908 年，甘博随父母和弟弟第一次访问中国，去到了上海和杭州，从此，他便与中国结下了不解之缘。甘博先后就读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和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并获得学士学位和社会经济学硕士学位。1917 年，甘博与其好友费佩德等人从上海出发，沿长江而上，经汉口、宜昌和三峡直达重庆，然后转陆路经遂宁到成都，经过长途跋涉，辗转来到四川省西北部考察这一地区的风土人情。
在这里，甘博用相机细致地捕捉到了百姓家庭生活的场景、农耕的场景、市场交易的场景，以独特的视角真实地展现了那个时代四川羌区的社会风貌。
瓦寺第二十三代土司索代赓及其儿子索观沄的合影 甘博 1917
本来最先这篇文章是想作为瓦寺土司史来写的，但是因为前段时间，网上流传了一张瓦寺第二十三代土司索代赓及其儿子索观沄的合影，索观沄被误认为一位国家伟人的童年照，我还是决定来单纯写写这三名土司的一些旧事吧。
贰
瓦寺土司官寨上的大鹏鸟雕像图腾
索代赓，字季皋，藏名罗洛加，其父索世藩，为瓦寺第二十一代土司，同治二年，平松潘叛乱及同治十三年剿河西山匪，均有功于朝廷。
索世藩有七个儿子，索代赓为最小的一个，清宣统元年索世藩去世后，其大儿子索代兴继承瓦寺土司，索代兴字仁怀，藏名桑朗木尔甲，索代兴比较有商业头脑，曾与人合伙在杂谷脑（今理县）开了一家名为“怀胜兴”的茶庄，专门销售内地生产的砖茶。
四川灌县（今都江堰）1917 甘博
在索代兴为瓦寺土司之时，索代赓为土舍（土司的属官，被称为有土司“根根”的人，必要时可继承土司位），当时家中由大哥索代兴管理，索代赓是个不安分的人，于是经常到内地灌县等地游玩，清末民国时期，四川袍哥盛行，索代赓也随潮流“嗨了袍哥”。
瓦寺土司因为与汉地最为接近，土司历来有娶汉族为妻的传统，有的土妇，比如十八代土妇麦氏还护理过土司职权，而土司家族成员很多也都与汉族官吏、本族把总、外委通婚。
索璋、索代庚夫妇合影 1925年
索代赓在灌县期间，就认识并爱上了灌县中兴场汉族乡绅璋生安之女，两人结婚后，根据土司家族传统改名为索璋，婚后二人在汶川三江生活。
回到汶川的索代赓，因为家族背景和与内地的袍哥大爷的关系密切，很快就成了汶川、理县袍哥大爷，并且与灌县袍哥大爷张捷先、姚宝珊过从甚密。
张捷先，灌县袍哥崇义铺仁字号大爷，历来有忧国忧民之心，信仰孙中山先生的民主革命思想，后成为了同盟会会员，经常在川西袍哥中进行革命宣传教育。
清宣统初年，他以禁烟委员名义，到懋功（今小金县）、五屯（理番厅属）、汶川等地，联络土司，守备和袍哥首领。
第二十二代瓦寺土司索代兴
首先受到影响的就是汶川实力派人物第二十二代瓦寺土司索代兴、索代赓兄弟二人。
索代兴曾在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到京城朝贡过，目睹清廷政治腐败，当时为朝贡所准备的贡物多是土产（明朝是四年一贡，清朝六年一贡，像有记录的甘孜德格土司进贡的是“青马二匹，黄羊四只，火狐皮八张，酪酥四百斤。据说当年腌苦菜他们都用作进贡）。
索代兴这种小土司跪在殿前连皇帝都看不见的地方，小太监用脚踢着贡物，一脸的嫌弃。但是索代兴毕竟走出了四川，真真开阔了眼界。
当时清王朝正是八国联军和日俄战争之后，朝廷阴云密布，抱怨四起，国内革命浪潮高涨，索代兴耳闻目睹，也受了影响，其家族传统效忠朝廷的思想开始动摇。
回到四川后，索代兴又接触了成都和灌县一些社会人士和袍哥大爷，受到进步思想影响的索代兴，也就加入了同志会，投入了辛亥革命活动。
这时除了张捷先外，灌县另一位袍哥大爷姚宝珊也经常联络索代兴兄弟二人，一来二去，交情越来越深厚，互相依持。
叁
宣统元年四川铁路开工仪式
清宣统三年(1911年)，满清政府宣布将官督商办之川汉、粤汉两铁路收归国有，但对全川粮民历年所缴股款并不退还。
另借英、法、美、德等四国银行债款为筑路费，以铁路监督权、用人权、管路权、购料权归四国债团，丧失主权，名为国有，实则一切由外国人掌握。
全川民众义愤，先由四川咨议局及川汉铁路四川股东集会，通电反对。四川各界及同盟会成员，更策动各府、州、县组织保路同志会，群起力争。
赵尔丰（1845年－1911年）
清政府悍然不顾民意，罢免了支持民意的原四川总督等人,调命在川边之赵尔丰任四川总督，遂酿成罢市、罢课、罢税大风波。
七月，赵尔丰逮捕激进的为首人员，社会一片哗然，各界人士群集总督衙门要求释放被捕人员。赵尔丰采取武力镇压，开枪射击，死伤百余人，酿成有名的“成都血案”。
此时，各地的同志会遂组织数十万同志军向成都进军。川西袍哥也联络了各码头，闰六月二十六日在灌县火神庙召开袍哥大会，旋即袍哥大爷姚宝珊开始号召群众，组织了水磨、漩口、麻溪一带的伐木工人，袍哥及各阶层群众，成立了同志军。
姚宝珊又亲到汶川联系索代兴、索代庚兄弟。
1911年9月8日，同志军头系红布条，自带刀矛武器，开始攻打汶川县城，将知县抓住后游街示众，索代兴出面才将知县保释。
随即在同志军总部联络下，开往郫县犀浦攻打清军，索代兴则率领土兵坐镇威州，联络五屯守备光复理番，准备北上茂县、松潘作战。
瓦寺土司官寨 甘博 1917
索代庚在境内收集铜铁，雇铁匠刘氏叔侄三人分别在其衙门与总管大院，不分昼夜，开炉铸造牛儿炮，明火枪，打制大刀长矛。
然后带领六百土兵与姚宝珊的人马开赴犀浦，在郫县西郊夹击清军，歼灭大部，后围攻崇宁，屡次给清军重创，但也付出了两百瓦寺土兵阵亡的代价，这支队伍直到四川完全独立，才回归故里。
就在这时，武昌起义爆发，全国震动，对索代兴进军茂县松潘非常有利，此时理番五屯守备高宜斋等本就与索家有姻亲关系的，都随索代兴反正，支援同志军，为北上攻打茂州巩固了侧翼。
茂县 甘博 1917年
1911年10月，同志军进军茂州，清巡防军哨长胡兴率部在白水寨妄图截阻，被藏、羌民军打死，余众投降，不久，同志军占领茂州。松潘清军巡防军闻讯南下攻打同志军，结果导致松潘守备空虚，同志军黄占鳌部在松潘归化沟起义，纵火焚烧松潘城，城内居民四散逃亡，加上天气寒冷，死亡不少。
松潘同知蹇念恒携家眷同统部书记官逃匿雪布寺，幸得宁波活佛保送出境。索代兴又派总管去懋功联络，该地哥老会群起将县官扣押，宣布反正，并组织民军，驱逐清廷官吏，收复了绥靖（今金川）。
11月26日，清军溃退，灌县也告光复。次日，清四川总督赵尔丰被迫交出政权。大汉军政府在成都成立。
瓦寺土司官寨的碉楼 甘博 1917年
接着，索代兴土司也拔队回了汶川，并在1913年2月4日晚赶回了其涂禹山官寨。可以说汶川之所以能成功推翻清王朝在其地的统治，并且成为阿坝地区反清革命最早的发生地之一，这与索代兴的领导有直接联系。
但是在同志军战役中，索代兴焦虑积劳，加之当时他是不建议武力攻打松潘，力主松潘和议而受到各方毁谤质疑，回官寨公署后不过百日，便在1913年5月13日病逝在官寨。
米尔斯（左）索代兴（中）普尔克（右）1908年
其实，索代兴还有一个死亡原因可能，那就是他的鸦片瘾。根据福格森（W.N.FERGUSSON）在 1911年英国伦敦出版的《青康藏区的冒险生涯》（adventure. sport and travel on the tibetan steppes）中记录：“索土司第二天就安排了一次小规模狩猎活动。。。他是一个鸦片瘾君子，曾多次想到成都的医院去戒掉烟瘾，但是却没有孤注一掷的决心。”（这本书是根据英国人普尔克的探险日记所写的，这个普尔克其实我们以前写过，就是后来在大凉山被彝族人砍掉脑袋那哥们）
包括索代兴的儿子的回忆中，也多次提到其父母烟瘾大，索代兴去世后，其母哈木措更是吸鸦片无节制，长期过度吸烟，导致中毒，病魔缠身，据说他在瓦寺的一间卧室，长期极度烧烟，后来连室内的老鼠都有了烟瘾，民国十六年她也就撒手人寰了。
肆
索观瀛 庄学本摄 1934年
索代兴只有一个儿子，叫索观瀛，相信有朋友已经知道了，就是最后的卓克基土司，作家阿来《尘埃落定》的原型。
在关于瓦寺土司继承上，其实有一个另外的版本，记载于《索观瀛传》中。据说索代兴其实一直知道弟弟索代庚有当土司的心，一旦自己去世，自己的儿子肯定斗不过叔叔，所以很早就在给索观瀛早退路，要么叫儿子留洋读书，要么入嗣卓克基土司家（其祖母为卓克基土司家土女），后来还是选择入嗣卓克基土司家。
当时索代兴还试探过索代庚，说你看这个孩子（索观瀛），包牙，样貌又丑，不是当土司的命，我死后，由你做主，把我家在郫县的三百亩田中分给他一些，给他娶个老婆安家算了。
索代庚听后说：“这怎么可能，我要抚他继职”，索代兴说：“算了，还是按我的意见办吧。”
卓克基土司官寨旧照
结果在索代兴临终时对其妻索观瀛之母哈木措说出了真相：“孩儿尚小，是我独苗苗，待后由他任瓦寺土司，卓克基方面也有言在先，为了不失言，将来可以再叫他任卓克基土司，掌管两土。”
索代兴去世后，索代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就加速夺印抢权了。去赴涂禹山守灵，当时社会上就在传，七老爷（索代庚排行七）哪里是来吊孝，分明是来当土司的。果然没多久，索代庚就要逼索观瀛之母交出土司印信，索母哈木措誓死不从，于是索代庚邀聚亲信，商议对策，预谋杀害索观瀛。
瓦寺土司官寨
1913年9月初，索代兴病逝后三个月，索代庚便又派人来向哈木措询问交印信的事情，这时索观瀛还在瓦寺官寨家中，哈木措探知索代庚的想法，密派心腹前往理县通知自己弟弟火速赶来拯救母子二人。
当晚，索代庚亲自到来，与此同时，哈木错的弟弟也赶到，哈木措让心腹将索观瀛从官寨墙外用绳索吊下，才得以脱险。而哈木措觉得孩子应该已经走远了，还是只得将土司印信交给了索代庚。于是，1913年，索代庚成为了瓦寺第二十三代土司。
伍在写时，我们就简单提到过一件事情，那就是梭磨土司职位的继承问题。
梭磨土司官寨
当时，梭磨土司绝嗣，死后没有相当的人可以继承，于是引起其它部落中的大头人司高让、任贞与木耳甲恩登三人的觊觎，互相残杀，历十余年，相持不下。
上芦花、上黑水的人民，就推举汶川瓦寺的索代庚代理梭磨土司之职。但是下芦花、下黑水的人民，又起而反对，同时还请了杂谷脑屯的守备高益斋暗中援助。
高益斋与索黛玉
梭磨是四土中最大的一土，高益斋当然有做土司的野心，他虽然是索代庚的妹夫（索黛玉为索代庚亲妹妹），但为要做土司，也就不惜参加暗斗。高益斋死了以后，索代庚受了屯署的帮助，到梭磨做土司，这时下黑水的司高让等，仍表示反抗，互相激战不已。
司高让因为和索黛玉等有联络，声势浩大，索代庚眼看不敌。同时战事还蔓延到杂谷脑，引起了“理番会”知事的愤慨，率屯兵和团丁前去进击。不幸知事的腿上被一颗流弹打中了，事态更加扩大，屯署不得已派大队去剿办，司高让才撤兵屈服。
但是由于黑水人不服，索代庚还是无法在梭磨待下去，一年以后，索代庚不得不回了涂禹山瓦寺土司官寨。
1924年，川军二十八军邓锡侯任四川省长，为开发川西北边地，创设“松理茂懋汶拓殖研究会”。1928年，国民政府在茂县设置了“四川松理茂懋汶屯殖督办署”，二十八军军长邓锡侯兼屯殖署督办。
他把松潘、理番、懋功"、茂县、汶川五县及抚边和绥靖、崇化三屯，划为二十八军的屯殖区域，由“屯殖督办署”统管这一地区的政治、军事、财政等。索代赓兼任屯殖督办署屯殖军第一队队长。
民国 20 年( 1931 年) 初，在黑水地区形成基朗和噶尔邦头人两大对立集团。噶尔邦头人卓斯基依附国民党第 28 军军长邓锡侯，以邓可以在其辖境内开采金矿、森林等为条件，请求帮助其消灭基朗头人。
1931 年 2 月和 6 月，在邓的指挥下，国民党甘营长与党康头人、噶尔邦头人组成藏、汉联军，两次向黑水进攻，均以失败而告终。为了取得黑水之战的胜利，邓锡侯采取“以夷治夷”策略。在汶茂等地征兵，瓦寺土司索代庚、茂县羌寨头人王国栋奉命分别为营长，听从郭旅长、刘跃奎指挥，对黑水进行第三次进攻。
苏永和
首战获捷，基朗头人贡让夫妇与其同伙逃往壤口，只有麻窝头人苏永和夫妇坚持与邓军作战于麻窝。麻窝人虽然武器较差，但士气高涨，打死打伤邓军数百人，汶川瓦寺土司索代庚被俘，后被杀害弃尸于黑水河。此战结束后，也代表着黑水苏永和势力的正式崛起。
陆
青年索观沄
索代庚死后，其子索观沄继承瓦寺土司位，即第二十四代瓦寺土司，索观沄生于1906年，小时候在涂禹山读私塾，中学毕业于成都锦江公学。
瓦寺村寨
继承瓦寺土司位后，由二十八军军部及屯殖督办署委任，代理屯殖军队长，被授予少校职，任松茂清乡军第一大队队长，驻卧龙关，保护商旅。
1933年，索观沄考入二十八军军官教育团，1934年至1935年，担任茂州屯殖军第二营营长。1934年，安县一带的土匪到茂州抢劫，索观沄还时常到茂州剿匪。1935年回到汶川。
1935年后，国民党四川省政府成立，并将四川省划为十八个行政督察区，松、理、懋、茂、汶五县及绥靖、崇化两屯划为第十六行政区，设专员公署于茂县，并设区保安司令部，由专员兼任保安司令，派保安队五中队及正规军若干名分驻各县，各土司要受所在地方政权的节制。
绵虒镇（老汶川县治所在）文庙，照片可以看见文庙宫墙万仞影壁里古树参天，棂星门巍峨的建筑群。
国民政府又颁布《编组保甲法》，废除清末民初一直沿袭下来的“里甲制”或“团甲制”，实行保甲制。1936年改设区乡、编组保甲后，瓦寺土司管辖仍为二十八寨，但已改设绵虒、三江、卧龙、耿达、草坡五个乡，行政区域统属于汶川县。1938年至1939年，索观沄担任汶川常备中队中队长。1940年实行所谓的“新县制”，集军、政、学一体。
1940年6月25日，索观沄患肾结核病逝，年仅34岁。
照片上的故事
索代赓与甘博友人合影
1913年，刚刚嗣位两年的索代赓在涂禹山瓦寺土司官寨接待了甘博等几位来川西考察的外国人，照片中的索代赓在两名身材高大的外国人中间显得十分矮小，他穿着汉式长袍马褂。根据北洋政府颁布的《服制案》，袍外罩马褂是非常隆重的穿法，而蓝色长袍搭配上黑色马褂就是民国时礼服了。
应该可以看到，索代赓对几位外国人的到来是非常郑重的接待的，但是在照片中我们感到索代赓显得有些局促，无法看出这位被称为“七老爷”的瘦小男子，竟然是汶川、理县的袍哥大爷，带着六百藏、羌土兵参加辛亥革命的功臣。与其兄长，二十二代瓦寺土司索代兴与外国人的合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照片中的索代兴，虽然是一个鸦片烟瘾君子，但是作为一个见过世面，当了多年土司的当地头面人物，从照片上的坐姿和握枪的姿势上，都透露出一种自信和霸气。
但是如果你觉得索代赓似乎软弱可欺，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们看看下一套。
这是甘博为索代赓与其儿子索观沄拍摄的一组合影。照片中，索代赓特意换上了一双皮鞋，对于一个清末民初汶川风云人物，瓦寺土司在当地毕竟是头面人物，其穿着打扮上，已经和我们上一篇所写的杂谷脑守备高益斋在拍照时特意换上汉装不一样，索代赓的打扮，完全没有藏族土司的穿着，而和其兄长一样，完全汉化，这和瓦寺土司是离内地最近的土司有着直接的关系。
而其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羁傲不逊，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虽然我们看到在索代赓背后的瓦寺土司官寨显得破旧而凌乱，但是作为瓦寺二十八寨的最高领主，到了民国初，他们家族还掌握了辖区内所有土地，山林，水利等主要生产资料。
所以我们可以对比下当天甘博拍摄的官寨周围人民的鞋子。
可以看到，当时官寨周围的百姓生活还是非常贫困的，主要是草鞋为主。
哪怕是作为官寨的神职人员喇嘛，右脚的大拇指也露在了外面。
从索代赓眼神中的羁傲不逊和世故，我们再看小索观沄，他的眼神就变得很清澈，看着镜头的他感觉还很迷惑，对这个对着自己的机器充满了好奇。
后来，作为土司继承人培养的他，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十二年后，一家人再次合影，索代赓眼神明显已经有些游离，失去了当年的锐气和羁傲不逊，此时的他刚刚因为黑水人不服，而无法在梭磨待下去，不得不回到了涂禹山瓦寺土司官寨。
随着1926年，邓锡侯的军队完全管控了松、茂、汶、理，土司的统治力大不如前，领地逐渐缩小，很多下面的属官靠吃祖宗封地而又豪奢淫侈，家户衰败，入不敷出，对土民横征暴敛，有些土民不堪压榨，弃地而逃，导致土民数量锐减，统治基础已经日薄西山，两年后，索代赓在黑水被杀害，弃尸于黑水河。
参考文献：
李力等：瓦寺土司始末
索国光口述、阿根 红音 记录整理：末代瓦寺土司口述影像史
王纯伍：辛亥革命烈士张捷先事迹
郭德必：辛亥革命汶川同志会部分史料
建德.东周编写：索观瀛传
雷伯和：高益斋传略、高代玉传略
甘博摄影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