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内容:
高洋荒淫残暴,委政于杨愔
宇文泰病亡,向宇文护托孤
宇文护迫使拓跋廓让位于宇文觉,北周建立
【原文】
齐显祖之初立也,留心政术,务存简靖,坦于任使,人得尽力。又能以法驭下,或有违犯,不容勋戚,内外莫不肃然。至于军国机策,独决怀抱。每临行陈,亲当矢石,所向有功。数年之后,渐以功业自矜,遂嗜酒淫泆,肆行狂暴;
或身自歌舞,尽日通宵。或散发胡服,杂衣锦彩;或袒露形体,涂傅粉黛;或乘驴、牛、橐驼、白象,不施鞍勒;或令崔季舒、刘桃枝负之而行,担胡鼓拍之;勋戚之第,朝夕临幸,游行市里,街坐巷宿;或盛夏日中暴身,或隆冬去衣驰走;从者不堪,帝居之自若。
三台构木高二十七丈,两栋相距二百余尺,工匠危怯,皆系绳自防。帝登脊疾走,殊无怖畏;时复雅儛,折旋中节,傍人见者莫不寒心。尝于道上问妇人曰:“天子何如?”曰:“颠颠痴痴,何成天子!”帝杀之。
娄太后以帝酒狂,举杖击之曰:“如此父生如此儿!”
帝曰:“即当嫁此老母与胡。”太后大怒,遂不言笑。
帝欲太后笑,自匍匐以身举床,坠太后于地,颇有所伤。既醒,大惭恨,使积柴炽火,欲入其中。太后惊惧,亲自持挽,强为之笑,曰:“向汝醉耳。”
帝乃设地席,命平秦王归彦执杖,口自责数,脱背就罚。谓归彦曰:“杖不出血,当斩汝。”太后前自抱之,帝流涕苦请,乃笞脚五十,然后衣冠拜谢,悲不自胜。因是戒酒,一旬,又复如初。
帝幸李后家,以鸣镝射后母崔氏,骂曰:“吾醉时尚不识太后,老婢何事!”马鞭乱击一百有余。
虽以杨愔为相,使进厕筹,以马鞭鞭其背,流血浃袍。尝欲以小刀剺其腹,崔季舒托俳言曰:“老小公子恶戏。”因掣刀去之。又置愔于棺中,载以轜车。
又尝持槊走马,以拟左丞相斛律金之胸者三,金立不动,乃赐帛千段。
高氏妇女,不问亲疏,多与之乱,或以赐左右,又多方苦辱之。彭城王浟太妃尔朱氏,魏敬宗之后也,帝欲蒸之,不从;手刃杀之。故魏乐安王元昂,李后之姊婿也,其妻有色,帝数幸之,欲纳为昭仪。召昂,令伏,以鸣镝射之百余下,凝血垂将一石,竟至于死。后啼不食,乞让位于姊,太后又以为言,帝乃止。
又尝于众中召都督韩哲,无罪,斩之。作大镬、长锯、剉、碓之属,陈之于庭。每醉,辄手杀人,以为戏乐。所杀者多令支解,或焚之于火,或投之于水。杨愔乃简邺下死囚,置之仗内,谓之供御囚,帝欲杀人,辄执以应命。三月不杀,则宥之。
开府参军裴谓之上书极谏,帝谓杨愔曰:“此愚人,何敢如是!”
对曰:“彼欲陛下杀之,以成名于后世耳。”
帝曰:“小人,我且不杀,尔焉得名!”
帝与左右饮酒,曰:“乐哉!”
都督王纮曰:“有大乐,亦有大苦。”
帝曰:“何谓也?”
对曰:“长夜之饮,不寤国亡身陨,所谓大苦!”帝缚纮,欲斩之,思其有救世宗之功,乃舍之。
帝游宴东山,以关、陇未平,投杯震怒,召魏收于前,立为诏书,宣示远近,将事西行。魏人震恐,常为度陇之计。然实未行。
一日,泣谓群臣曰:“黑獭不受我命,奈何?”
都督刘桃枝曰:“臣得三千骑,请就长安擒之以来。”帝壮之,赐帛千匹。
赵道德进曰:“东西两国,强弱力均。彼可擒之以来,此亦可擒之以往。桃枝妄言应诛,陛下奈何滥赏?”
帝曰:“道德言是。”回绢赐之。
帝乘马欲下峻岸入于漳,道德揽辔回之。帝怒,将斩之。道德曰:“臣死不恨,当于地下启先帝,论此儿酣酗颠狂,不可教训。”帝默然而止。
他日,帝谓道德曰:“我饮酒过,须痛杖我。”道德抶之,帝走。道德逐之曰:“何物人,为此举止!”
典御丞李集面谏,比帝于桀、纣。帝令缚置流中,沉没久之,复令引出,谓曰:“吾何如桀、纣?”
集曰:“向来弥不及矣!”帝又令沉之,引出,更问,如此数四,集对如初。
帝大笑曰:“天下有如此痴人,方知龙逄、比干未是俊物!”遂释之。顷之,又被引入见,似有所谏,帝令将出要斩。其或斩或赦,莫能测焉。
内外憯憯,各怀怨毒。而素能默识强记,加以严断,群下战栗,不敢为非。又能委政杨愔,愔总摄机衡,百度修敕,故时人皆言主昏于上,政清于下。
愔风表鉴裁,为朝野所重。少历屯厄,及得志,有一餐之惠者必重报之。虽先尝欲杀己者亦不问。典选二十余年,以奖拔贤才为己任。性复强记,一见皆不忘其姓名。选人鲁漫汉自言猥贱独不见识,愔曰:“卿前在元子思坊,乘短尾牝驴,见我不下,以方麴障面,我何为不识卿!”漫汉惊服。
秋七月甲戌,前天门太守樊毅袭武陵,杀武州刺史衡阳王护;王琳使司马潘忠击之,执毅以归。护,畅之孙也。
丙子,以陈霸先为中书监、司徒、扬州刺史,进爵长城公,余如故。
初,余孝顷为豫章太守,侯瑱镇豫章,孝顷于新吴县别立城栅,与瑱相拒。瑱使其从弟守豫章,悉众攻孝顷,久不克,筑长围守之。癸酉,侯平发兵攻奫,大掠豫章,焚之,奔于建康。
瑱众溃,奔湓城,依其将焦僧度。僧度劝之奔齐,会霸先使记室济阳蔡景历南上,说瑱令降,瑱乃诣阙归罪,霸先为之诛侯平。丁亥,以瑱为司空。
南昌民熊昙朗,世为郡著姓。昙朗有勇力,侯景之乱,聚众据丰城为栅,世祖以为巴山太守。江陵陷,昙朗兵力浸强,侵掠邻县。侯瑱在豫章,昙朗外示服从而阴图之,及瑱败走,昙朗获其马仗。
己亥,齐大赦。
魏太师泰遣安州长史钳耳康买使于王琳,琳遣长史席豁报之,且请归世祖及愍怀太子之柩;泰许之。
八月己酉,鄱阳王循卒于江夏,弟丰城侯泰监郢州事。王琳使兖州刺史吴藏攻江夏,不克而死。
魏太师泰北渡河。
魏以王琳为大将军、长沙郡公。
魏江州刺史陆腾讨陵州叛獠,獠因山为城,攻之难拔。腾乃陈伎乐于城下一面,獠弃兵,携妻子临城观之,腾潜师三面俱上,斩首万五千级,遂平之。腾,俟之玄孙也。
庚申,齐主将西巡,百官辞于紫陌,帝使矟骑围之,曰:“我举鞭,即杀之。”日晏,帝醉不能起。
黄门郎是连子畅曰:“陛下如此,群臣不胜恐怖。”
帝曰:“大怖邪?若然,勿杀。”遂如晋阳。
九月壬寅,改元,大赦。以陈霸先为丞相、录尚书事、镇卫大将军、扬州牧、义兴公。以吏部尚书王通为右仆射。
突厥木杆可汗假道于凉州以袭吐谷浑,魏太师泰使凉州刺史史宁帅骑随之。至番禾,吐谷浑觉之,奔南山。木杆将分兵追之,宁曰:“树敦、贺真二城,吐谷浑之巢穴也。拔其本根,余众自散。”木杆从之。
木杆从北道趣贺真,宁从南道趣树敦。吐谷浑可汗在贺真,使其征南王将数千人守树敦。木杆破贺真,获夸吕妻子;宁破树敦,虏征南王,还,与木杆会于青海。木杆叹宁勇决,赠遗甚厚。
甲子,王琳以舟师袭江夏。冬十月壬申,丰城侯泰以州降之。
齐发山东寡妇二千六百人以配军,有夫而滥夺者什二三。
魏安定文公宇文泰还至牵屯山而病,驿召中山公护。护至泾州,见泰,泰谓护曰:“吾诸子皆幼,外寇方强,天下之事,属之于汝,宜努力以成吾志。”
乙亥,卒于云阳。护还长安,发丧。
泰能驾御英豪,得其力用,性好质素,不尚虚饰,明达政事,崇儒好古,凡所施设,皆依仿三代而为之。
丙子,世子觉嗣位,为太师、柱国、大冢宰,出镇同州,时年十五。
中山公护,名位素卑,虽为泰所属,而群公各图执政,莫肯服从。
护问计于大司寇于谨,谨曰:“谨早蒙先公非常之知,恩深骨肉。今日之事,必以死争之。若对众定策,公必不得让。”
明日,群公会议,谨曰:“昔帝室倾危,非安定公无复今日。今公一旦违世,嗣子虽幼,中山公亲其兄子,兼受顾托,军国之事,理须归之。”辞色抗厉,众皆悚动。
护曰:“此乃家事,护虽庸昧,何敢有辞!”
谨素与泰等夷,护常拜之,至是,谨起而言曰:“公若统理军国,谨等皆有所依。”遂再拜。
群公迫于谨,亦再拜,于是众议始定。护纲纪内外,抚循文武,人心遂安。
十一月辛丑,丰城侯泰奔齐,齐以为永州刺史。诏征王琳为司空,琳辞不至,留其将潘纯陀监郢州,身还长沙。魏人归其妻子。
壬子,齐主诏以:“魏末豪杰纠合乡部,因缘请托,各立州郡,离大合小,公私烦费,丁口减于畴日,守令倍于昔时,且要荒向化,旧多浮伪,百室之邑,遽立州名;三户之民,空张郡目,循名责实,事归焉有。”于是并省三州、一百五十三郡。
诏分江州四郡置高州,以明威将军黄法为刺史,镇巴山。
十二月壬申,以曲江侯勃为太保。
甲申,魏葬安定文公。丁亥,以岐阳之地封世子觉为周公。
初,侯景之乱,临川民周续起兵郡中,始兴王毅以郡让之而去。续部将皆郡中豪族,多骄横,续裁制之,诸将皆怨,相与杀之。续宗人迪,勇冠军中,众推为主。迪素寒微,恐郡人不服,以同郡周敷族望高显,折节交之,敷亦事迪甚谨。迪据上塘,敷据故郡。朝廷以迪为衡州刺史,领临川内史。
时民遭侯景之乱,皆弃农业,群聚为盗,唯迪所部独务农桑,各有赢储,政教严明,征敛必至,余郡乏绝者皆仰以取给。迪性质朴,不事威仪,居常徒跣,虽外列兵卫,内有女伎,挼绳破篾,傍若无人。讷于言语而襟怀信实,临川人皆附之。
齐自西河总秦戍筑长城,东至于海,前后所筑东西凡三千余里,率十里一戍,其要害置州镇,凡二十五所。
魏宇文护以周公幼弱,欲早使正位以定人心。
庚子,以魏恭帝诏禅位于周,使大宗伯赵贵持节奉册,济北公迪致皇帝玺绂;恭帝出居大司马府。
【原文华译】
1 齐显祖高洋刚即位时,留心治国,务求简政,坦怀待人,知人善用,得以人尽其力。又能以法驭下,或有违犯,无论勋臣贵戚,一律处罚,内外无不肃然。至于军国机策,则独断专行;每临战斗,亲冒矢石,所向有功。数年之后,渐渐以功业自矜,于是嗜酒放纵,骄奢淫逸,肆行狂暴;
有时亲自起身歌舞,日夜不停;有时披头散发,身穿胡服,杂衣锦彩;有时袒胸露体,涂抹粉黛;有时乘着牛、驴、骆驼、白象,不用鞍,也不用缰绳;有时令崔季舒、刘桃枝背着他行进,担着胡鼓,自己打鼓。勋臣贵戚的宅第,无论早晚,随时临幸,穿街过巷,有时坐在街头,有时就睡在巷子里;或在盛夏光着身子晒太阳,或在隆冬赤条条暴走;跟从的人不堪忍受,皇帝则泰然自若。
修建三台宫殿时,架木造屋,高二十七丈,两栋相距二百余尺,工匠们胆怯,身上系着绳子防止掉落,高洋登上屋脊疾走,毫无惧色;不时还回旋舞蹈,转身踏步,旁边看见的人无不寒心。曾经在道上问一个妇人:“天子如何?”回答说:“颠颠痴痴,像什么天子!”高洋杀了她。
娄太后因为高洋酒醉发狂,举手杖打他,骂道:“这样英雄的父亲生下这样混账的儿子!”
高洋说:“即当把这老母嫁给胡人。”太后大怒,于是不再言笑。
高洋想要太后笑,自己匍匐下来,举起太后坐床,太后坠落于地,颇有受伤。酒醒之后,高洋大为惭恨,让人积柴点火,要投火自杀。太后惊惧,亲自持挽,强颜欢笑,说:“之前是你喝醉了!”
高洋于是在地上铺设席子,命平秦王高归彦拿着棍棒,自己责骂自己,脱了衣服,光着背接受惩罚,对高归彦说:“打不出血,就斩了你。”太后上前抱住他,高洋流涕苦请,于是打脚五十下,然后衣冠拜谢,悲不自胜。他因此宣布戒酒,但十天之后,又恢复如初。
高洋到李皇后家,以响箭射皇后的母亲崔氏,骂道:“我酒醉时连太后都不认识,你这个老婢算什么东西!”还拿马鞭乱打一百多鞭。
虽然以杨愔为宰相,上厕所时,也让他拿着刮肛门的竹片。又以马鞭鞭打他的背,流血染红了衣袍。有一次又拿出一把小刀,要划杨愔的肚子,崔季舒引用俳言说:“老小公子恶作剧。”才趁机把他的刀拿走。
又曾经把杨愔装进棺材里,用丧车运载。另一回,手持长槊,纵马奔驰,比画着要刺左丞相斛律金的胸膛,来回三次,斛律金站立不动,于是赏赐他绸缎一千段。
高家的妇女,皇帝不问亲疏,多与之淫乱,或者把她们赏赐给左右,又多方折磨羞辱她们。彭城王高浟的母亲,太妃尔朱氏,是魏敬宗元子攸的皇后,高洋要睡她,不从;于是亲手杀了她。故东魏乐安王元昂,是李皇后的姐夫,他的妻子有美色,高洋数次临幸她,又想把她纳为昭仪。高洋召元昂,令他伏在地上,以响箭射他一百余下,流血凝结地面,将近一石,终于惨死。皇后啼哭不食,乞请让位于姐姐,太后也出面干预,高洋才停止。
又曾经于众人中召都督韩哲,将他无罪斩首。还命人制作大锅、长锯、锉刀、石碓等刑具,陈列于庭院中。每次喝醉,就动手杀人,以为戏乐。所杀之人,多令肢解,或焚之于火,或投之于水。杨愔于是简选邺城死囚,关押在殿庭左右,称之为“供御囚”,皇帝想杀人时,就抓来应命。三月不杀,则予以赦免。
开府参军裴谓之上书极谏,高洋对杨愔说:“这个愚人,何敢如此!”
杨愔回答说:“他不过是想要陛下杀他,以成名于后世罢了。”
高洋说:“小人,我就不杀他,看他怎么成名!”
高洋与左右饮酒,说:“乐哉!”
都督王纮说:“有大乐,也有大苦。”
高洋问:“此话怎讲?”
回答说:“长夜之饮,不醒悟这样会国亡身殒,这就是大苦!”高洋捆缚王纮,要斩他,念他有救世宗高澄的功劳,才将他释放。
高洋游宴东山,因为关、陇还未平定,投杯震怒,召魏收到跟前,立刻起草诏书,宣示远近,将要西行。西魏人震恐,准备向陇山以西逃走。(吹牛皮)但是高洋实际没有出发。
一天,对群臣哭泣说:“黑獭(宇文泰)不接受我的命令,奈何?”
都督刘桃枝说:“给臣三千骑兵,请就长安把他擒来。”高洋壮其言,赏赐绸缎一千匹。
赵道德进言说:“东西两国,强弱力均,彼可擒之以来,此亦可擒之以往。刘桃枝妄言,本应诛杀,陛下为何滥赏!”
高洋说:“赵道德说得对。”把绸缎要回来,赏赐给赵道德。
高洋乘马想要下陡岸入漳水,赵道德拉着马辔,把他拉回。高洋怒,要斩他。赵道德说:“臣死无所恨!当于地下启奏先帝:说此儿酣酗癫狂,不可教训!”高洋默然而止。
又一天,高洋对赵道德说:“我饮酒太过,你应该痛打我。”赵道德举起棒子就打,高洋逃走。赵道德追逐,边追边喊:“你是什么人,做出这种事!”
典御丞李集当面进谏,把高洋比作桀、纣。高洋下令将他绑了,放进水流中,沉没很久,再把他拉起来,说:“我比桀、纣如何?”
李集说:“恐怕还不如桀、纣!”
高洋又令把他沉下去,拉出,再问,反复四次,李集应对如初。
高洋大笑说:“天下有如此痴人,现在才知道龙逄、比干也不如你!”于是释放。一会儿,又召见李集,发现他似乎又要进谏,高洋下令将他拖出去,腰斩。
高洋喜怒无常,对人或斩或赦,没有人能预测。内外惨痛,各怀怨毒。而他一向能默识强记,加以严酷果断,群下战栗,不敢为非。又能委政于杨愔,杨愔总揽万机,衡量情理,百事都能修治,所以时人都说,君主昏暴于上,政治清明于下。
杨愔风度能为人表率,明鉴事理,作风干练,为朝野所重,少年时经历困厄,得志之后,对他有一餐饭恩惠的人,必定重重报答,而就算之前要杀他的人,也不过问;掌管官员典选二十余年,以奖拔贤才为己任。又能博闻强记,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忘记他的姓名,候补官员鲁漫汉,在一次见面时,自称地位低贱,恐怕杨愔不记得他,杨愔说:“你之前在元子思坊,乘着一匹短尾母驴,见到我也不下驴,还拿一把竹扇遮住脸,我怎么不认识你!”鲁漫汉惊服。
2 秋,七月一日,南梁前天门太守樊毅袭击武陵,杀死武州刺史、衡阳王萧护。王琳派司马潘忠出击,生擒樊毅,班师。萧护,是萧畅的孙子。
3 七月三日,南梁朝廷任命陈霸先为中书监、司徒、扬州刺史,进爵长城公,其余官职如故。
4 当初,余孝顷为豫章太守,而侯瑱镇守豫章,余孝顷在新吴县另外设立城栅,与侯瑱相对抗。侯瑱派他的堂弟侯奫镇守豫章,全军攻打余孝顷,很久不能攻克,筑长墙包围。
七月十日,侯平发兵攻打侯奫,在豫章大肆抢掠,纵火焚烧城池,然后逃奔建康。
侯瑱部众崩溃,逃奔湓城,依靠他的部将焦僧度。焦僧度劝他投奔北齐,正巧陈霸先派记室、济阳人蔡景历南上,说服侯瑱投降,侯瑱于是到建康宫门前归罪,陈霸先为他报仇,诛杀侯平。七月十四日,任命侯瑱为司空。
南昌平民熊昙朗,世代为本郡大姓。熊昙朗有勇力,侯景之乱时,聚众占据丰城,修筑栅栏防御工事,世祖萧绎任命他为巴山太守。江陵陷落后,熊昙朗兵力逐渐强大,侵掠邻县。侯瑱在豫章,熊昙朗表面上假装服从,而实际上秘密图谋侯瑱,等到侯瑱败走,熊昙朗缴获了他留下的马匹和武器。
5 七月二十六日,北齐大赦。
6 西魏太师宇文泰派安州长史钳耳康买去王琳那儿出使,王琳派长史席豁回访,并且请求归还世祖萧绎及愍怀太子萧方矩的灵柩;宇文泰批准。
7 八月七日,南梁鄱阳王萧循在江夏去世,弟弟丰城侯萧泰任监郢州事。王琳派兖州刺史吴藏攻打江夏,未能攻克,吴藏去世。
8 西魏太师宇文泰北渡黄河。
9 西魏封王琳为大将军、长沙郡公。
10 西魏江州刺史陆腾讨伐陵州叛乱的獠人,獠人依着山势筑城,很难攻拔。陆腾于是将舞女带到城下一面,举行歌舞表演,獠人抛下兵器,带着妻子儿女在城上观看,陆腾秘密出兵,三面同时攻城,斩首一万五千级,于是平定。陆腾,是陆俟的玄孙。
11 八月十八日,北齐主高洋将要西巡,百官在紫陌辞别,高洋派骑兵手持长槊将百官包围,说:“我一举鞭,你们就杀。”天色已晚,高洋酒醉,不能起床。
黄门郎是连子畅说:“陛下如此,群臣不胜恐怖。”
高洋说:“他们非常恐惧吗?如果这样,就不要杀。”于是前往晋阳。
12 九月一日,南梁改年号为太平,大赦。任命陈霸先为丞相、录尚书事、镇卫大将军、扬州牧、义兴公。任命吏部尚书王通为右仆射。
13 突厥木杆可汗向凉州借道以袭击吐谷浑,西魏太师宇文泰派凉州刺史史宁率骑兵跟随,到了番禾,吐谷浑察觉,逃奔南山。
木杆可汗将要分兵追击,史宁说:“树敦、贺真二城,是吐谷浑的巢穴。拔其本根,余众自然就散了。”木杆可汗听从。
木杆可汗从北道直扑贺真,史宁从南道出击树敦。吐谷浑可汗夸吕正在贺真,派他的征南王率数千人守树敦。木杆可汗攻破贺真,俘获夸吕的妻子儿女;史宁攻破树敦,俘虏征南王,还师,与木杆可汗会合于青海。木杆可汗感叹史宁勇决,赠送他礼物非常丰厚。
14 九月二十三日,王琳以水军袭击江夏;冬,十月一日,丰城侯萧泰献出本州,投降王琳。
15 北齐征发山东寡妇两千六百人以配给军人,有丈夫而被滥夺的占十分之二三。
16 西魏安定文公宇文泰回到牵屯山,生病,用驿车召中山公宇文护。宇文护抵达泾州,见宇文泰,宇文泰对他说:“我的儿子们都还年幼,外寇方强,天下之事,就交给你,你要努力完成我的遗志。”十月四日,宇文泰在云阳去世(得年五十岁)。宇文护回长安,发丧。
宇文泰能驾御英豪,得到大家的效力,性格质朴,不尚虚饰,明达政事,崇儒好古,所有政治措施,都效法夏商周三代。
十月五日,世子宇文觉嗣位,为太师、柱国、大冢宰,出京坐镇同州,时年十五岁。
中山公宇文护,名位一向卑微,虽然是宇文泰指定,但是各公爵都想执政,不肯服从。
宇文护问计于大司寇于谨,于谨说:“我早年蒙先公非常知遇,恩情深同骨肉,今日之事,必定以死相争。如果当众定策,您一定不要谦让。”
第二天,群公会议,于谨说:“之前帝室倾危,没有安定公(宇文泰),就没有今天。如今公一朝离世,嗣子虽幼,中山公(宇文护)是先公亲哥哥的儿子,并且接受他的顾托,军国之事,理应归中山公领导。”辞色抗厉,众人都大受震动。
宇文护说:“这是我家家事,我虽然平庸愚昧,怎敢推辞!”
于谨一向与宇文泰等平辈,宇文护经常向他下拜,至此,于谨起身说:“公若统理军国,我等就都有所依靠。”
于是向宇文护行再拜礼,下拜叩头两次。群公迫于于谨的压力,也只好行再拜礼,于是议论才告平定。宇文护纲纪内外,抚循文武官员,人心都安定下来。
17 十一月一日,南梁丰城侯萧泰投奔北齐,北齐任命他为永州刺史。
北齐主高洋下诏,征召王琳入朝为司空,王琳推辞不去,留部将潘纯陀监郢州,自己返回长沙。西魏人归还了他的妻子儿女。
18 十一月十二日,北齐主高洋下诏,说:“魏国末年,豪杰纠合乡里,乘着有利的形势和机缘,向有势力的人请求依托,各自设立州郡,从旧州郡分割出来的多,合并的少,于公于私,都造成烦杂浪费,如今人口比以前少,郡守和县令的数目却多出一倍。再加上蛮荒地区归附王化,之前虚报的情况很多,只有一百户人家的乡邑,竟然就设立一个州,三户人家,就设立一个郡,现在要开始清理,令名实相副。”于是撤并三个州、一百五十三个郡。
19 南梁朝廷下诏,分割江州四郡,设置高州。任命明威将军黄法为刺史,镇所设在巴山。
20 十二月二日,任命曲江侯萧勃为太保。
21 十二月十四日,西魏葬安定文公宇文泰。十二月十七日,将岐阳封给世子宇文觉并封他为周公。
22 当初,侯景之乱,临川平民周续起兵于郡中,始兴王萧毅将郡太守之位让给他,离去。周续的部将都是郡中豪族,多骄横,周续制裁他们,诸将怨恨,联手杀了周续。周续宗族的人周迪,勇冠军中,众人推举他为主。周迪身份一向寒微,担心郡人不服,因为同郡人周敷家族名望很高,放低姿态与他结交,周敷也很恭谨地侍奉周迪。周迪据守上塘,周敷据守郡城,朝廷任命周迪为衡州刺史,领临川内史。
当时百姓遭侯景之乱,都抛弃农业,群聚为盗,唯独周迪所部耕田种桑,各家都有盈余,政教严明,征收赋税,到期必定缴纳,其他郡遇到困乏,都依靠他供应。周迪性格质朴,不事威仪,平常都光着双脚,虽然外列兵卫,内有女伎,周迪搓绳破篾,旁若无人。周迪不善言辞,而襟怀信实,临川人都归附他。
23 北齐自西河总秦戍开始修筑长城,东到大海,前后所筑三千余里,每十里设立一戍,其要害设置州镇,一共二十五所。
24 西魏宇文护因为周公宇文觉幼弱,想让他早日正位以定人心。
十二月三十日,以魏恭帝拓跋廓诏禅位于周,命大宗伯赵贵持节奉上禅位诏书,济北公宇文迪呈递皇帝玺绂;魏恭帝出居大司马府。
【学以致用】
关于高洋行为的思考
人和禽兽有区别的地方,在于人有恒定不变的良知。
良知怎么保持呢?
《中庸》开篇里面有讲: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人有兽性、人性,有善性、恶性,怎么才能契合大道呢?
需要教育,教化
只有通过教育,教化(包括自我教育,克己修身),才能够保持人性、良知,才能克制兽性,恶性。
看高洋的行为,是兽性大于人性,并有可能,你自己对这一点是很清晰的,他在用恐怖的方式“玩”身边的人,看看统治的效果。 这已经算不得是“人”的行为了(仅个人思考)
1,根据百科里面的资料,他小时候很聪明。比一般人的思维模型要高,并且他懂得测字算运(这不是迷信,而是思考的维度比别人更高级)
所以,在以结果为导向,(他知道自己只能当10年皇帝,24岁-34岁)他可能就想尽情的挥霍。(没经历过他这种地位,很难理解他的这种行为。)
2,他的这些行为能施展出来,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他的地位高,权力最大,没人管得了。
他日,帝谓道德曰:“我饮酒过,须痛杖我。”道德抶之,帝走。道德逐之曰:“何物人,为此举止!”
权利小,就没有施展的机会,比如高澄在世的时候,他就不敢。他这种本性一定是一直存在,只不过在后面有条件的情况下被激发出来了
有人管,指的是有让他恐惧之人
他让赵道德打他,打的越狠他可能越听话。 你看,他这个行为是不是贱贱的? 这也是人性
但换个角度讲,这不单单是人性,而是“念”
举个例子
在倪师的《天纪》中讲到过一种案例,为什么有些男孩子喜欢穿女娃的衣服,而女孩子像男孩子一样? 为什么有的小孩莫名其妙得同性恋?为什么明明家里很有钱,他自己也不缺钱花,却偏偏喜欢去超市偷东西?
他不是买不起,而是支撑“偷”这个行为的“念”在影响着他的性,从而影响到他的行为。所以父母其实要懂中医的,上面这些都是道医板块的内容。
当然,到了高洋这种地位与级别,当然不只是什么地理位置(阳宅方位等)所能影响的,可能还有多种因素。
我们只能讲高洋的这种行为,是一类人的行为,需要注意。
放到现在的家庭当中,搞不定有些小孩就会隐藏这些毛病,在没有机会施展的时候看不出来,如果一旦有机会,他的行为你就很难理解了。
靠讲道理去说服基本没用,除非通过改“念”,从而影响“性”(本性)的变化。(只能假设,能不能做得到,很难说)
最近发生的很多未成年人违法事件,这个犯法的未成年人家长是要承担大部分责任的,他们没有重视自己小孩“念”的变化,不教育,不教化,人的恶念,兽性就会自然生发,有了一定的条件就会犯罪。
3,再假设一下
如果西魏(或者北周)很强到,南梁也稳固,也就是说北齐遇到被消灭的危险,高洋还会出现这种禽兽行为呢?
建立北齐后的前几年,他还是能够干点实事的,能听得进去建议,能用人,比如用对了杨愔,
北齐现在的情况,有点类似于西晋贾南风时期(八王之乱开始),然后出现一个奇观现象——“主昏于上,政清于下”
这种现象能出现,第一当然是用对了干部, 第二,对手不强,外来压力不大。 第三,百姓太好了,没人趁机造反。 也有一个原因在于,高洋的这种暴政范围主要还是在权貴阶层,没有太波及到全国(北齐)百姓。
所以,根据这个假设,一个人是要拥抱一定的危机感,在危机当中克己修身,保持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