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起了个大早，开车跑到早市上去买菜。

论语有云：不时不食。

这个早市都是新鲜的时令蔬菜，村里农民自己种的，拿来摆个小摊，赚一点辛苦钱。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娘，守着一个小菜摊。说是菜摊，其实就是路边地上铺两片编织袋。

编织袋上摆着一些葱，还有一袋韭花，红辣椒，丝瓜，几袋红薯苗儿。旁边摆着的一杆小秤，有当年熟悉的感觉，年代多的话，得有二三十年了。

前面有挑葱的没看上，葱也翻乱了。

大娘的一个举动，吸引了我。

大娘弯下腰，低着头，伸手把人翻乱的葱一棵棵捋顺了，摆整齐，好像是抚摸自己的儿孙一般。苍老的手上青筋裸露，骨节嶙峋。别看大娘年迈了，这双手，肯定是比我有遒劲有力咯。

我蹲下，问大娘这葱怎么卖。大娘说两块五。这个市场上，葱的行情是三块。我伸手捏了捏，有点松。

我随口说道：“窜杆了啊。”

大娘回答说：“咱有啥说啥，前两天下雨多，没长结实。”大娘一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葱叶子。

我又仔细看了看这些葱，都是新鲜的叶子，上面绿，下面白嫩。明显是剥了外面几层才拿出来的。也明白了为什么比行情便宜五毛。倒也算是货真价实。就冲这个，我买几根。

大娘让我自己挑结实的吧。我挑了几根相对瓷实的递给大娘。

大娘从身后摸过来那杆秤，把葱放到秤上。

本来我俩是蹲着的。大娘一瞬间把腰杆一拔，脊梁骨一挺，猛地站了起来。这气势，带动得我，也不由得跟着站了起来。

秤砣打得高高的，大娘挺胸抬头告诉我正好三块，这一刻，大娘仿佛自己的孩子受到了别人的认可一般自豪、骄傲。

我是从早市外面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看谁家的菜好，新鲜，瞅准了，然后从里往外，边走边买。

路过一个菜摊前，摆着的茴子白很新鲜，可是手里拎不下了，把一大堆菜先放回车上，再拐回来。

茴子白摊前已经有几个人在挑菜了。前面一位大婶蹲下去挑了一个茴子白，熟练地把白菜外面一层深绿色的皮剥下来，摞在一起，然后把剥了皮的白菜递给卖菜大婶称斤两。

这倒是也符合规矩，卖茴子白的，讲究一点的，就是剥了外面一层皮再上秤，因为那层皮不好吃。剥下来的皮如果有人要，也就送了，一般是拿回去腌酸菜用的。

也有不按老规矩讲究的，既不让挑，也不让剥皮，特别是在各个小区附近路口，一些拉了整车的菜卖的菜贩。不过这种的，一般是把好的和不好的掺在一起卖，人们为了买那些好的，也就接受了那些不那么好的部分。

也可以理解吧，农民种菜本就不容易，菜贩子也是薄利多销，赚点辛苦钱，如果买菜人挑得厉害了，菜贩的利就更少了，挑剩下的残枝败叶，还没有人要。特别是某些大妈，挑起菜来那个劲儿哟，相信不少人都见过。

前面这位大婶称好菜，付了款，站在那里不走，直勾勾盯着我手里拿起来的茴子白。

卖菜大婶冲我说：“来，把那个给我。”

我一边把手中的茴子白递给大婶，一边说：“婶子，连叶子一起上秤吧。”

我这么说呢，一是我自己下乡也种过菜，家里老妈也种点菜，我深知农民种点菜十分不易，起早贪黑，浇水施肥除虫，精心伺弄，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不想那么抠。二是这个菜很新鲜，能看出来是刚收的，就是连皮称，我也不亏。三是最近天气凉快了，能腌得住酸菜了，我也想着把叶子拿回去腌菜用。

表达一个意思呢，这叶子我要了。

卖菜大婶一边手起刀落，把菜蒂切下，外面一层叶子自然脱落，一边好像长辈教训晚辈般嗔道：“胡说了。”

我不禁心下一丝感动。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在一个见缝就钻，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创造条件也要占点便宜的环境里，还有人坚守着这些古老的规矩。

这，就是良心！

凡是“人”，就有“良心”。

这个，就像那些个看不见，摸不着的“WiFi”“经络”一样，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具象。

当然，也有“没良心的”。

怎么回事呢？

你去看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全球评估报告》，这些类似的关于物种灭绝情况的调查报告和统计数据。

再结合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关于物质不灭与能量守恒的相关论述。

悟得透的，自然能够看得懂。

就这一点点“良心”，也是我们这个民族，历经千万年，始终没有断了的传承。

这，就是道家“道生之，而德畜之”的那一点“德”；就是儒家讲“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中的那一点善；就是佛家讲“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那个“心”。

注意，我说的是道家、佛家，不是道教、佛教。

选菜，也是选人心。

一群仍然穿着解放胶鞋，满手老茧，把菜当孩子一样伺弄，赶集当天早上才打早把菜起出来的人，种出来的菜，叶上有虫，根上带泥。

这样的菜，买着放心，做着舒心，吃了安心。

也不枉我来回驱车近60公里跑着买趟菜。

刚才一直没走，盯着的那位买菜大婶，看到卖菜大婶切下来的叶子，一个箭步跨到菜摊里，伸手捡起几片叶子，一溜烟儿地扬长而去。

我不禁哑然失笑，这浓浓的市井烟火气，我喜欢。

我跟卖菜大婶说给我几片叶子吧，我回去腌菜用。

大婶一拍大腿：“你咋不早说，早知道就不让她拿了。”

我说没事，她应该也是腌菜的，你再给我两片就行。

大婶从袋子里的茴子白上又撅了两片叶子给我……

我炎黄子孙，华夏儿女，有些东西，是流淌在血脉里的。千万年来，文脉相继，道统传承，不曾断绝。

自上古神农尝百草，我华夏子孙，有土地，就能开花结果，繁衍生息。这一口菜，我吃出了千万年来，那一丝传承的味道。

我华夏民族，就是靠了深入骨子里的那些一脉相承，刻在基因里的那些源远流长，才能够无数次浴火重生，枯木逢春，绵延不绝。

五胡乱华，咱们没灭亡。蒙古铁骑入主中原，咱也缓过来了。“崖山之后无华夏”？就问你，今年8月22日处暑，与夏天比，凉快没？满清编的辫子，也割了百十来年了。反法西斯战争，咱也站起来了不是？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泊也，而乱之首也”——汉墓帛书《老子五千言》。

现在有种论调：“法无禁止皆可为”，是，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是这样的。但是，从生命质量的更高维度来说，法律，只是对人的底线要求。

有一位千万粉丝的网红，手工耿，最近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了这么一番话：

“我现在已经挣到了我所驾驭不了的那些钱了，

我要控制我挣的钱，

……

你没有这个能力去挣到这么多钱，

但是你硬挣的话，

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

再给你拉回来……”

现在有些人不懂，很多的规矩，你以为是对你的约束，其实也是对你的保护。

比如，道德。

有的人认为，规矩，都是给老实人定的。也有的人，总认为自己能够不守规矩，与众不同，享受那么一点不一样带来的好处呗。

怎么说呢，这样的认知，确实是比大部分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人要高了那么一点。短时间内看，也符合事实。

但是，再往更大的范围、更长的时间、更高的维度上去看呢？

翻一下史书，看一下四周。你见过，哪个人，是占尽了所有便宜还不付出一点代价的？有哪个人的德行，能配得起这样的好事儿？

“天之道，损有余而益不足”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呵寥呵，独立而不改，可以为天地母。吾未知其名，字之曰道……”

——汉墓帛书《老子五千言》。

天和地还在，这个“先天地而生”的“道”，就还在呢。二十四节气还准，每个月十五的月亮它就圆，初一的月亮它就缺。这些都还准着呢，凭什么就能认为“道”的约束法则它就不存在了呢？

特别是那些自古就流传下来的规矩。之所以，能生生不息，自然是有生命力的。

最近国产3A大作《黑神话·悟空》很火。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家伙难度得有多大？

等你什么时候不吃东西不喝水也能正常活着的时候，就能深入讨论一下了。

现在那么些奇奇怪怪的病，都是怎么来的？

很少一部分是遇到了外源性的病因，比如现在说的细菌、病毒、支原体、衣原体这些七七八八的。

还有一部分是遇到了自己难以控制的因素和变故，比如，上的就是夜班，比如，干的就是挡酒的活儿，比如，家附近突然来了个污染企业等等这些。

除此以外，其余大部分的人生病，尤其是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病，都要先反思是不是自己的生活出了问题。比如生活方式，饮食起居，情志等等这些。

如果是生活出了问题，生活不改变，病根就不除。

《黄帝内经》有云：“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这也就是中医常说的，正气存于内，诸邪不可干。

什么邪？

风、寒、暑、湿、燥、热，六邪。

熬夜、久坐、刷手机、大冬天露着肚脐眼和脚脖子、吃反季节蔬菜和转基因食品、大夏天空调开那么冷大冬天又开那么热……现代人在作死的路上渐行渐远……

病好医，人难治。

我祝两位卖菜大婶和其他仍守着我们中华民族优良传统的人，长命百岁。

当想不通，看不透时，就去回归自然，脚踩大地，接地气。

当陷入困惑，失去力量时，就回望来路，回到起点，找寻初心。

当对未来感到迷茫时，就去读上古的经典，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古人都遇见过，也都有了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