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跟风整活在朋友圈发了条动态：「等一个人来捡起七零八落的我。」

我戏谑地评论了一条：「怎么，你被人分尸了？」

结果当天晚上，门口多出个快递，里边赫然放着一截胳膊。

快递箱里的纸条上写着：「亲爱的，剩下的部分，等你来捡哦。」

当即，我的尖锐爆鸣声划破天际。

1

「沈央央，你有病啊！」

发现快递盒里装着一截胳膊的时候，我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第一反应给女朋友拨了个视频电话，好在对面很快接了。

沈央央那边满意哼笑，「谁让你在我动态下边乱评论，害得我被好姐妹嘲笑。」

而我惊魂未定地靠在墙上。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不胡乱评论你的朋友圈了，姑奶奶你也别吓唬我了行吗？」

「切，一截胳膊而已，真不经吓……不跟你说了，我面膜干了，三个小时后见。」沈央央忙着去洗掉脸上的面膜。

面对箱子里的假肢，我正当犯愁怎么处理时。

下一瞬，阴影将我整个人笼罩住。

「别动，警察！」

对方力气很大，我脸贴在地上的刹那，眼前多出来一张警察证。

反抗的情绪被扑灭，脑海里走马观花闪现过自己干过些什么事。

「警察同志，我打小敬老爱幼，最多大学挂过科，偶尔看点小视频，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如果是因为箱子里的东西，我能解释，是我女朋友的恶搞！」

来人中，为首的警察我认识，是我和沈央央的高中同学。

「冯满，你是警察，你能认出来对不对？」

他面色凝重地点头，等法医提取证据。

「能。」

我长舒一口气，「看吧，我真不是坏人，东西绝对是假的……」

「血迹与受害者沈央央吻合。」

2

法医检测出结果，冯满先动手，我的手被咔嚓铐上。

「我们接到报案，你女朋友在S市出了意外，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怎么可能，她刚才在跟我打视频电话。」

荒谬感袭上心头，我看着冯满。

「冯满，我们好歹同学一场，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

对方怪异地看了我一眼，「你觉得法医和警察会平白无故上门找你开玩笑？」

他翻出案发现场的照片，背景赫然和刚才视频中一模一样。

可，时间对不上。

我转动身子，示意他们拿出手机，「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不信的话你们翻我们的聊天记录。」

冯满看到记录的瞬间皱起眉头，他重新打了过去，无人接听；冲号码打了个电话，提示关机。

反手翻出一枚戒指。

「这个你总该认识吧。」

即便是装在物证袋里，我仍旧认出是不久前求婚时，我特地为沈央央定做的戒指。

上边刻有我和她名字字母的缩写。

「央央真的出事了？」

连扇自己几个巴掌，确定不是在做梦，我心死如灰地瘫坐在地上。

可是沈央央出事了，那刚才跟我视频的人又是谁？

其他警察把家里搜了一遍，冯满照例进行盘问。

我赶忙把知道的全盘托出，说到最后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整个人泪流满面。

「冯满，我就想开个玩笑……我真没想到央央会出事……」

「你一定要揪出凶手，将他绳之以法，还央央一个公道……」

见从我这问不出东西，冯满换了个问题。

「你们通话时，对方有提到什么吗？」

我忽然记起，「她说，三个小时后见。」

顿时。

在场警察皆是面面相觑。

「三个小时正好是从S市到你家的时间。」

3

当即，冯满安排人留下，和凶手玩起了守株待兔。

一行人坐在客厅里，从白天等到半夜，再由半夜转白天。

眼瞅蹲了两天没见来人，冯满撤走其他警察，只留下他和一名实习男警。

「我想去休息一下。」

电子设备被带走取证，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睡觉。

冯满颔首，「有事叫我们。」

我再次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冯警官呢？」

客厅里只剩下男警一个人。

「刚下楼，说是打听一下郊区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对象。

我绕到饮水机旁接水，恰好门铃响了顺手想开门。

对方伸手拦住我，「等等，不对劲！」

「冯警官几分钟前给我发消息，说他在公园，不可能回来那么快。」

我紧张地绷直身子。

门外的人得不到回应后，随即拍门。

「徐阳，你快开门啊，我没有带钥匙。」

外边赫然是沈央央的声音。

「快点，我要累死了，本来前天就该回来了，结果我妈非让我等几天带腊肠回来。」

「徐阳，别闹脾气，我知道你在家，你微信步数都没变过。」

……

熟悉的声音仍在继续，我如今却只觉得恐惧。

「怎么办？」我尽量压低声音。

男警警惕地盯着门口的位置。

「你家有室外监控吗？」

「没有，我们是老小区，只有进大门的街道那里有监控。」

拿捏不准门外有没有帮凶，他摁住我的肩膀。

「别着急，冯警官在楼下，我叫他回来。」

他连发几条消息，全跳出来红色感叹号。

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

「亲爱的， 是手机没信号了吗？ 嘻嘻嘻……」

尖利的笑声，听得人后脊发凉。

男警安慰我别紧张，没信号照样能报警。

谁料，下一秒。

对面大厦灯火通明，我们头顶的吊灯毫无征兆灭了。

室内里陷入无尽黑暗中，我们只能凭借手机灯光辨清方位。

「警官……」

我正想说点什么，卧室里传来开窗声。

猛然记起自己没锁窗户，我手心已经出汗了，「糟了，我房间的阳台和隔壁挨很近，她该不.……」

4

拍门声仍在继续，说明对方有帮凶。

「我去拖住对方，你赶紧报警。」

男警把手机交给我，他握住桌子上的水果刀，只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喂，我要报警，有人入室杀人，地址梧桐街新营小区……」

迅速拨打110，和警察陈述完地址，卧室方向传来一声闷哼。

「警官，你没事吧？」

我害怕得不敢轻举妄动，又担心卧室里的人。

怎么说也是为了保护我，他才只身跑去卧室。

万幸他回应我了。

「我没事，是风把窗户吹开了，你过来扶我一下，卧室太黑我崴到脚了。」

听到对方有回应，我长舒一口气赶往卧室。

「没事就好，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来了。」

男警半蹲在床边，我绕过去扶他时，结果脚边好像踩到了什么。

借用手机屏幕的光亮，勉强看清东西。

一条胳膊？

胳膊上还有警徽！

意识到地上躺了个人，我正准备跑，「男警」反抓住我的胳膊。

「亲爱的，你找到我了！」

「啊啊啊啊啊——」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没等我反抗，他将绳索缠上了我的脖子。

「徐阳，看看是我快，还是警察更快。」

脖颈间的勒劲直接阻断空气，窒息感的袭来，导致胸腔一阵抽疼。

挣扎在这一刻，反而无济于事。

关键时刻，有人开门进来了。

意识消散前，我听到对方说。

「下次，我还会来看你的。」

5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里。

冯满一脸严肃地坐在床边。

「徐阳，你是不是有事瞒我们？」

「什么？」

冯满放了条小区监控，视频上的人抱着的箱子正是门口那个。

「我们查到一周前你在海鲜市场卖了件衣服，正好和监控里嫌疑人穿得一模一样。」

「另外，据知情人士说，沈央央走前你跟她吵过架。」

「以上信息，你一概没提过。」

没想到对方那么快查到了这条线。

我有些心虚低下头，「我，我只是忘了……」

冯满目光登时变得锐利，声音跟着大了起来。

「还不说实话，你知不知道，那天如果不是我看到你家停电，意识到不对劲找物业拿钥匙，你已经死了！」

「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你！」

「你到底隐瞒些什么！」

在对方的步步紧逼下，我的心理防线逐渐攻破。

控制不住地朝他发泄，「你女朋友出轨了，你好意思拿出来说吗？」

「是不是非要让所有人知道我被人戴了绿帽子。」

怒吼声扯着嗓子，我分不清是因为喉咙痛还是气到极点，眼泪很快涌了上来。

作为警察，冯满见惯了这种场面。

「所以你杀了她？」他平静地推述。

我坚决否认。

「我是恨她，但我没杀人，她走了以后我再没有见过她了。」

「那你为什么要卖衣服？」冯满逼问。

「沈央央离开时带走了所有的钱，我需要钱付房租。」

「除了衣服，我还卖了她闲置的化妆品以及我自己的球鞋。」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查汇款记录，查她的也好，查我的也罢，人真不是我杀的。」

沈央央出事时我在忙着凑房租，拥有一切不在场证明。

两边对峙差不多有五分钟，冯满最先收回审视的视线，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徐阳，好好养伤，希望这一次你没有骗我。」

他的语调不像是安慰，更像敲打试探。

但是我并不慌。

因为我并没有说谎，人不是我杀的。

我只不过参与进去了而已。

6

求婚结束的第二天。

沈央央说需要出差，等项目收尾发奖金了，结婚的经济压力会小很多。

当时我心疼她，特意给订了车票和酒店。

结果她离开的当晚，我手机突然收到陌生人的好友申请。

手滑通过的同时，对方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中的女主俨然是沈央央，她靠着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问她： 「徐阳不是才向你求婚，那么急不可耐来找我，不怕被他发现？」

沈央央不以为然，「有什么好怕的，我说来出差徐阳那个蠢货车票和酒店都订好了。」

「再说了，我坐了那么久高铁来找你，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她娇嗔着和对方打闹，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我怎么会不心疼你。」

男人说着话，手已经很不安分。

「我只是好奇有了孩子算谁的？」

「反正是他赚了～」

「哈哈哈～」

沈央央的讨好惹得男人哄然大笑，随即二人厮混在一起。

看到最后，滔天恨意席卷着我的大脑。

等她回来后，我便拿着视频对峙。

起初沈央央还恳求我原谅，发现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后，转而控诉我没本事赚钱。

我们两个大吵一架后，她收拾好行李去了S市。

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谁知几天前催收电话如洪水般涌入。

我才反应过来，沈央央离开前，偷偷用了我的身份证借了AB贷。

如今她跑了，那几十万得我来偿还。

悲愤之余，微信消息再次弹了出来。

7

【视频里的男人是我老公，他叫孙浩，今天我发现他用我身份证去贷款了。】

她说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问我想怎么做。

恨意使然，我愤愤打下一句话。

【那让他们去死好了。】

对方沉默许久，发了个【好。】

当天下午。

微信聊天框重新闪烁起，没有消息仅有配图。

望着倒在血泊里的沈央央，我潜意识想报警。

怎奈对方预判了我的想法。

她告诉我：

【管用吗？情感纠纷警察怎么管？贷款上压着是咱俩的身份证，逍遥快活的却是那对渣男贱女？】

【有些公正，只能存活在法律下。】

【下一个，是孙浩。】

于是，我成了她的同谋。

她利用沈央央的手机给我打视频，伪造证据。

并且打算把这件事嫁祸给孙浩，找机会除掉他。

回到家第一件事，我摸索出床底板粘着的电子手环，给唯一的联系人发了消息。

【他们已经查到我头上了，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对方很快秒回，【好。】

【还有，以后做戏点到为止，你那晚差点勒死我了。】

【？】

突然弹出来的问号，令我有些不安。

果不其然，下一条消息不偏不倚砸在我的心脏上。

8

【什么做戏，你不是说有警察，我在S市啊。】

轰然声刹那间在脑海中炸开。

她在S市，那出现在卧室里的那个「她」是谁？

惊悚感紧接着从脊背划过，不安感愈发加重，我脑海中唯一念头是赶紧搬家。

连夜收拾好东西，谁料搬家公司到楼下的同时，沈央央父母找了上来。

「徐阳，还我女儿命来，我知道是你杀了她！」

开门的刹那，沈母不由分说挤进屋，对着我狠狠甩来一个耳光。

「阿姨，你凭什么说我是凶手？」

巴掌结实落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没有证据的话，你的行为是诬蔑！」

沈父见我还敢反驳，手中的拐杖一并打下来。

「还要什么证据？你肯定是在外边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想威胁我们家央央，结果央央不帮你，你一气之下杀了她泄愤。」

「债主都找到我们家来了！」

老两口越说越气愤，手中动作片刻不停。

不多时，喧闹的嘈杂声引来无数看热闹的人挤满整个楼道。

危急关头冯满及时出现，他伸手拦住对方。

「胡闹，没有证据这样堵在别人家门口属于故意闹事。」

冯满拿出威严，警告对方。

「而且你们居然还敢动手，在场不少人全是人证，严重的话拘留七天到一个月！」

他边说边掏手铐，吓得沈央央的父母连忙道歉。

「冯警官，我们也是太生气了，您体谅一下我们痛失爱女的两个老人家。」

「是啊，冯警官，况且我们不过是合理怀疑，他没有嫌疑的话干嘛搬家。」

二老指着房间里的行李，很是不服。

冯满坚持原则，「有线索找警方，提供不了实质性证据，等同于污蔑！」

明白自己再闹下去容易出事，沈央央父母离开前，不忘恶狠狠剜我一眼。

「你等着！」

闹剧堪堪收住，其他警察忙着疏散人员，冯满瞥了眼屋里收拾好的东西。

「要搬家？」

我偏着脑袋望向他，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冯警官，你看到了，我不走的话，即便凶手没来找我麻烦，也有可能死在央央爸妈的棍棒下。」

他嗯了一声表示谅解。

视线再次掠过家里堆放的行李上，冯满提议。

「对了，你既然要搬走，不如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向上边打个报告的事。」

9

「凶手既然说还会和你见面，当务之急是要保证你的安全，上次的事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和冯满住一块儿，无异羊入虎口。

「不用了，我……」

我潜意识想拒绝，恰逢领导的电话打来了。

「小徐啊，最近你家里发生了不少事，我觉得你有必要先处理好家事，再考虑工作吧。」

电话中，除了领导委婉的提醒声，还掺杂些几句方言的吵闹声，好似在喊必须辞退一类。

听了一小会儿，反应过来是沈央央父母找人跑到公司门口喊冤。

我没来得及辩解，领导态度坚决下达最后通令。

「先那么决定了，工资你去找财务结算。」

工作和住所全被搅黄了，出于安全考虑，我迫不得已妥协。

「冯满，看样子得麻烦你了。」毕竟目前的我，缺钱又危险。

「没问题，你等我几天。」

申请报告下来的那天，冯满特地抽空来帮忙搬家。

「我这里是比不上你自己租的房子，胜在安全。」

怕露馅，我的行李一切从简，剩下的东西不是寄回老家就是全扔了。

「没事，能有地方住很不错了。」

铺好床，有人来送孙浩的资料，冯满主动邀请我一起看。

资料上显示大致为：

孙浩，三十五岁，是名货车司机，酗酒好赌，结婚七年曾两次殴打妻子流产住院，近期名下账户曾出现大额流水，目前已失踪。

看到这里，我不禁唏嘘出声。

跑长途、好赌、大额流水、失踪……

桩桩件件，仿佛无形中在指证孙浩是凶手。

目前，只差最关键的一步了。

10

此外，来人还说。

「我们从孙浩牌友口中得知，他在咱们A市有个落脚点。」

冯满迫不及待地追问，「能查到落脚点在哪儿吗？」

他表示有些困难。

「孙浩嘴巴严，仅仅是提过一嘴。」

随即，目光停在我身上。

我同样爱莫能助。

「孙浩的事，我要是早知道，也不至于背一屁股债了。」

沈央央借了AB贷的事，我曾经问过冯满能不能作废，毕竟本人不知情，是她骗了我的签名和身份证。

奈何对方手续齐全，这事法律上管不了，只能道德控诉。

冯满明白我的难处，只叫我安心住下。

「最近我忙查案子不会回来，你不用太拘束，有什么需要的，给我发消息就行。」

交代完事情，他换了身衣服，出去接着办案。

我则是忙着投简历，早点找到下一份工作。

谁知几天过去，简历没有得到回复。

我的手环亮了起来。

【出来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