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星火:我第一次上查果拉,医生却要立刻把她送下山去…

雪域情 2024-08-08 20:41:15



一场报告

杨星火

上篇:

首长们,年轻的战友:

你们好。你们辛苦啦!让我以一个老战士的名义。向你们辛勤劳动一年取得的丰硕成果表示热烈的祝贺和衷心的感谢。

军区新闻处的同志。叫我上来讲几句。我的确没有什么可讲的。特别是在新闻工作方面,你们是专家,我是业余作者,岂敢班门弄斧。我退休后写新闻,不是因为有什么任务,而是看到部队的干部战士太好了,太辛苦了,想写篇表扬稿子表扬他们。如果这样的表扬稿能登在《战旗报》、《解放军报》、《人民日报》等报纸上,宣传我们的部队,让更多的人理解我们的战士,热爱我们的战士,这就是我最大的愉快。

新闻处的同志还给我提出了一个题目,讲我“八上查果拉”。这更没有什么可讲的。因为我是查果拉边防队的老兵。查果拉是我的娘家。一个女兵回娘家走亲戚有什么可讲的呢?

日喀则军分区政委王电强九上查果拉。扎扎实实办实事,为边防战士服务。那才是该上台大讲特讲的。比起他来,我差远了。可是,恭敬不如从命,新闻处下了命令,作为一个老兵,只有“一切行动听指挥”,讲。

我第一次上查果拉,是在20年前的十月份。是在国防部命名查果拉为高原红色边防队的前两个月。我上去的任务是写报告文学和诗。查果拉哨所,是世界屋脊最高的哨所,海拔5318米。“二郎山高万丈”,实际海拔才3300米。查果拉比二郎山还高2千米!查果拉四季飞雪,山高缺氧。战士们呼吸困难,走路、吃饭、睡觉都困难。人称“生命禁区”。可是我们的战士就在这“生命禁区”安下了家,长年为祖国站岗。

那年我刚好40岁。有高原性低血压病。医生劝我不要上查果拉去,但是我上去了。为什么要上去呢?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要完成宣传边防部队的任务。此外,还有一个更深一层的道理,这个道理是西藏军区第一任司令员张国华同志告诉我的……

1954年,我在修筑康藏公路的工地上,第一次看见张司令员。他要我多写些、写的更好些宣传我们的边防战士的诗文。我说:“我也很想写的更多更好。可是怎样才能写得更多更好呢?”张司令员回答说:“你要写好高原战士,一要爱高原,二要爱战士。平时哪座山海拔高,你登上哪里;战时哪里枪声激烈,你冲向哪里!”我觉得張司令员这些话讲的很好。是辩证唯物主义的文艺观和新闻观。从那时起,我开始这样做。哪里海拔高,我争取上哪里去!查果拉是西藏边防最高的哨所之一,这就成为我采访的“必争之地”,也成为我心中向往的地方。

第一次上查果拉,碰到了四大问题。第一是下了汽车,走不动路,走起路来是飘的。被通讯员扶进了队部。第二是吃不下饭,吃了就吐。我向战士请教,他们是怎么解决这个困难的。战士对我介绍经验说:“吃了吐,吐了又吃。多吃多吐几次,就吃下去了”。我如法泡制,吐了五次,吃了六次,以后就行了。第三是晚上呼吸困难,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到夜里三点,眼睛还睁着。幸好我有准备,带了安眠药。吃了两片眠尔通,睡了四个钟头,第二天就能坚持工作了。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令我紧张的问题:哨所的医生来检查我的血压,发现我的低压往下掉,才50;高压也很低,才70,压差太小。医生对卫生员说:“立刻把这个女同志送下山去。”这可把我吓坏了!我赶紧对卫生员说:“你把我送下山去,我怎么了解查果拉的战士呀?不了解他们,怎么写他们呀?不写他们,我怎么完成任务啊?一个作家不完成写作任务,活着有什么滋味呀?”我把这些道理给医生讲了又讲,求他把我留在山上。

查果拉边防队有个战士名叫张彦洲。得了严重的心脏病,医生五次送他下山,叫他不要上来了,他还是上雪山来了。我采访了他,问他为什么要五上雪山?他回答说:“战士的任务是为祖国站岗。身体养得再好,不为祖国站岗有什么用?”我把这话讲给医生听,稍微修改了一下:“我是为西藏边防部队写作的,身体养得再好,不为戍边军人写作有什么用?”医生终于把我留在山上了。

经过十多天的折腾,我由不适应到逐步适应。那次我们在山上住了一个多月,完成了采访写作任务。

第一次上查果拉的另一个收获就是我对写新闻通讯有了新的认识。我是西藏军区文学创作员,下部队主要搞文学创作,一般是不写新闻通讯的。这一次,和我一起上去的有个解放军报记者名叫薛毅,他的任务是写通讯。他劝我也参加写通讯。他说:“写通讯快,比文学作品能更快反映部队。写通讯可放头版二版,影响大。文学作品顶多放四板头条。有些工作忙的人不看。我觉得他讲的有理,我们的边防战士那么好,快一点宣传出去,影响大一点,那当然好!可是,我总还是文艺作者,不能只写新闻通讯。于是我想了个办法,叫做下部队写作三部曲。首先是写新闻通讯,第二是写诗歌、散文,第三是积累生活写长篇。

从这以后,我每次下部队都唱三部曲。我想:新闻工作者如喜爱文学,似乎也可来一个三部曲。既完成了新闻任务,还可写点文学作品。西藏的郭超人、何映森、杨晓敏等好像都是这样。

我第一次上查果拉,可以说是一次丰收。通讯,刊登在解放军报头版头条;三篇报告文学分别发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解放军文艺》上;诗歌,本来我写了几首,我发现查果拉战士写的诗比我写的好。我就把他们的诗稿抄下来,寄《解放军文艺》,结果全部发表了。

从1966年到69年的3年中,有段时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被冤枉成“黑诗人”。上面不准我去部队深入生活,也不准写诗文,只准写检讨。

1969年,把我借调到成都军区政治部支左一年。

1971年,领导恢复了我搞文艺创作的工作,我又开始去西藏部队深入生活。这年因要写反映西藏边防斗争的歌剧《雪山红松》,我直接去了离印度较近的西藏吉隆沟边防队生活、采访、写作半年。初稿完成后返成都军区政治部修改定稿。

1973年秋,我再次到西藏部队采访工作。我去了那曲军分区、日喀则军分区、山南军分区、林芝军分区等有关部队采访。还去了边防团、农场、农村、毛纺厂等单位。其中我第三次上了查果拉边防哨卡。多年没见,我太想念查果拉的指战员们了。在查果拉,从边防队队长到炊事员;从排长、班长、到战士,我都进行了采访。当年的通讯员胡同德已晋升为查果拉哨卡的边防队队长了。部队在发展,战士在成长,我感到很高兴。这次我也收获满满,写了通讯报到、诗歌、散文发表。把查果拉边防队指战员们的先进事迹传扬。同时我还收集了大量素材,为以后创作做准备。

1975年,查果拉命名十周年庆,我第四次上查果拉。写了篇大通讯、发军报等报纸上。还写了《指导员的眼睛》、《雪莲花》等诗文。以后还上了几次查果拉,就从略吧。

(未完待续)

(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杨星火:四川省威远县人。1925年生。国立中央大学化工系毕业。1949年5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1年随十八军进藏。曾参加修筑川藏公路、平息西藏叛乱和民主改革、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边防建设等。在西藏工作20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军旅诗人。

后期整理:刘光福、雪松。

作者:杨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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