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我的初恋和长江大桥

枯坐的高月 2024-10-26 09:47:13

第一次来南京,是和前妻。那已经是40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次来,在上个世纪80年代,是旅行结婚。当年还是绿皮火车,168/166次,到南京站时,是清晨5点多钟,天刚蒙蒙亮。这相当于坐了一夜卧铺,还没醒呢就下车了,出站后还有点迷迷糊糊的。

出站以后我背着行李在前边匆匆地走,为的是想及时赶到前边不远处的南京长途汽车站,购买最早一班去扬州的长途汽车票(那时每天只有两班,赶不上早上的,只能坐下午的那班,到家就是傍晚,天快黑了)。可走着走着,一回头,跟在后头新婚燕尔的前妻不见了,一下子慌了神。

赶紧回头去找,走不多远,看见路边黑影里蹲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正是她!原来她晕车,一下车跟着我一路小跑,走到这里实在忍不住,看见路边有个雨水排水沟栅栏式井盖,来不及叫我,就蹲下来吐了。我走得急,也没发现。

我心疼地扶她起来,她一脸的委屈,也有些恼火——自己老婆丢了,都不知道 ,却也没敢说什么,就继续跟着我朝长途汽车站小跑——我个子高,步子大,走路带风,一般人跟着我都是小跑。这事如果放到现在,我那么粗心,恐怕当场就会跟我闹掰。

前妻是我的初恋,也是她的初恋,她跟我交往的时候差几个月才到18岁,而我退伍后参加工作,已经20多了,正意气风发,血气方刚的时候。当时双方的家庭都不太愿意——父母的手里都有媒人介绍的几个“备胎”,但我们俩还是拒绝了媒妁之言,跟着感觉走——“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坚持自由恋爱,并“修成正果”结婚了。

当时我真的就像老人们说的那样,是个“毛头小伙儿”,觉得女孩就是该夫唱妇随的,不得有误,所以,她总是把她当跟屁虫似的,走到哪里都是“一路小跑”地跟着。

今天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这些过往?除了故地重游、触景生情之外,关键是离婚以后,十几年间,我又谈过两次恋爱,可是“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式的爱情再也难遇到了。

因为,我依旧抱着“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的“恋爱脑”去跟现在的女子相处,结果人心不古,自然是屡战屡败。真的,我由此感喟:一个女人,在她的一生中,真正的、纯粹的爱情,就跟她的处女膜一样,只有初恋的“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情义)真”那一次。

这次爱情破灭以后,接下来的爱情,就是一种没有任何“主(情)义”的“利益的交换”了。“情圣”张爱玲的爱情经历不可谓不丰富,却总是一场瞎忙活,大抵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当年我们提倡只谈一次恋爱就结婚的爱情观,不是没有道理的。

现在的年轻人,虽然比我们那时候自由得多、浪漫的多了,而女孩子珍贵的初恋——纯粹的、懵懂的爱情,知道被珍惜的却越来越少了,整个社会中的爱情世界,怎么能不“物质”——利益交换——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随!”(元好问的《摸鱼儿·雁丘词》),其答案就是:跟着感觉走,砍头不要紧,只要情义真!

这次来南京,是我念想了很久的事情了。我出生并生活在中原,而祖籍在浙江,外婆家在江苏,所有亲戚家都是江浙人,所以从小到大,每次省亲,都要“跨过长江去”。记忆中依稀记得,最早那几次跟奶奶坐火车回去省亲,总是在半夜的时候,火车要停下来“叮咣叮咣”折腾半天之后,才又“哐当哐当”继续前行,而大人们都好奇地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往外看。

后来才知道,那是火车在通过轮渡过长江——68年之前,还没有建成南京长江大桥。上世纪70年代以后再回去省亲,因为通过电影院的纪录片,知道了南京长大桥建设、通车的壮举——长江上第一座完全由中国人自己设计造型的跨江大桥——每次到后半夜,我都早早地爬在车窗前,等待那激动人心的一刻。

那个时候,长江大桥战备级别很高,火车过桥,乘务员都要勒令拉上所有的窗帘,还要全车厢熄灯,想欣赏大桥的奇伟,只能悄悄掀起窗帘一角,把脸贴在玻璃上,偷偷往外看,从火车驶入引桥的第一根电线杆开始数,万分期待地欣赏钢铁骨架的长江大桥及在桥下缓缓移动、灯火通明的江轮。

这似乎一直到上世纪90年代以后,才不再这么小心谨慎了。几十年来,每次“跨过长江去”,都是火车,高铁,大巴,如此N次,却没有一次是靠双足踏过长江去的,因此,徒步到长江大桥走一走,就成了我的一个心愿。这个心愿,等了几十年,这次终于实现了!

除了南京火车站,亲戚接我到市中心安顿好之后,我稍事休息,就马不停蹄地地铁转公交,一路奔到“大桥入口”处。一到那里,却一下子蒙圈了。长长的引桥,一眼望不到头,所有的机动车,只能通过,不准停留。打车肯定是不行了,骑共享单车吧,这一路上坡,还不如步行呢。

一不做二不休,虽然之前崴的脚还没好,仍旧在隐隐约约地疼,还是决心一瘸一拐地沿着引桥开始朝前走。一路上遇见从桥上下来的人,都好心地告诉说:还有好远那,还好远那!但不到长城非好汉,拗脾气上来,脚就不那么疼了。就这么一瘸一拐,也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总算走到了江心主桥上方。那时,桥下百舸争游,江水滔滔,真的是想对着脚下的滚滚长江,声嘶力竭地大喊几声。

下桥的时候,想想这一来一回大约17千米,走的两脚又累又疼,难道就是图一个“到此一游”?不觉对自己又好笑又好气起来。可是,就在我下桥的时候,还是不断地遇见有人像我一样徒步往上走,有老有少,老的年纪比我还大,走路更吃力,难道他们也是“傻”得可笑吗?也许他们跟我一样,为的是那个初心,那个情怀!想想这些,走起来就又有劲了……

在扬州、南京待了好几天,一个人走走看看,感触很多,这里就不一一啰嗦了,以后有机会,将从其他角度切入,比如中部与东部的差距在哪里等等,再与大家交流这些种种见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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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坐的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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