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于眠娩嫁给了她名义上的哥哥陆云州。
她深爱陆云州,陆云川却痛恨这段束缚自由的婚姻,包括她这个不爱的女人。
她的不顾一切,换来的是他的背叛和冷漠。
再睁眼时,她竟回到了五年前。
这一世,于眠娩推开陆云川挽留的手,决然而去!
……
2012年7月。
海市,盛世江景别墅,夜色深深。
‘砰!’的一声闷响,于眠娩重重从床上摔落,猛然睁开眼,窗外骤闪的雷电照亮她煞白的脸。
两辈子的记忆轰然涌入脑海,让她冷汗如雨。
一场车祸,竟然让她重生到了五年前!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紧接着,低沉的嗓音刺破满室死寂。
“躺地上干什么?”
于眠娩抬头望去,心跳停滞了一瞬。
刚洗完澡的男人只穿了条短裤,古铜色皮肤上的水珠顺着腹肌划入人鱼线,刀刻般的下颚微扬着,睨来的深邃目光含着疏离。
凝着那张脸,于眠娩失神低唤:“是你?”
陆云州,她的机长丈夫!
愕然的语气让陆云州蹙起眉,他迈着长腿上前:“连哥哥都不认识了?”
男人居高临下,淡漠斥责,却没有拉她的意思。
于眠娩咽了咽喉中苦涩,撇开眼缓缓站起身:“我现在真希望,你只是我的哥哥……”
他们本就是世交,十几年前她父亲和陆云州的父亲一起死于一场空难,母亲被打击的心力憔悴,没有精力照顾年幼于眠娩。
陆老爷子便主动将于眠娩接到陆家老宅,跟陆云州一起养着。
长大后两人便结了婚,虽说两人青梅竹马,但陆云州依旧只许她叫他‘哥哥’,她原以为这是夫妻情趣,可——
“你又在闹什么?”
男人蹙眉俯身,撑着桌子,一字字揭露在他看来的违心回答:“你别忘了我们俩是怎么结的婚,你说你从小就喜欢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我……”
于眠娩怔了怔,垂眸低语:“是啊,因为喜欢你,所以我去求了爷爷,嫁给了你……”
他们之间的婚姻是陆云州的爷爷定下来的,陆云州的父亲就是死于空难,他自是不愿意让他的孙子继续从事飞行事业。。
若是他非要去,那就必须跟于眠娩结婚。
这是陆云州不必接手陆氏,能继续飞的唯一条件。
而她为了他放弃了自己如鱼得水的心理行业,强硬的挤进他的世界,只为了能跟他一起飞。
直到五年后她才知道,他娶自己只是跟别的女人怄气,而她为了他,连母亲临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陆云州终于察觉到于眠娩的异样:“你后悔了?”
话是这样问,可他的手和往常一样,暗示着摩挲着于眠娩的腰,滚烫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后。
显然,他没把她的反常当回事。
于眠娩心口刺痛一瞬,红着眼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对……
她后悔了。
上辈子,她深爱着他,却落了一无所有的下场。
但没想到可以重来一世,这一定是上天给她回头的机会。
这辈子,她只求回到母亲身边,好好照顾母亲,而陆云州,她不要了……
深吸口气,她转眸望向男人冷峻的侧脸:“我想抽个时间回永州看看我妈。”
话落,陆云州干脆抽身,揉着眉心躺下,淡淡丢出句:“随便你。”
漠不关心的模样让于眠娩又一哽。
片刻后,她压下难过,整理好衣服躺床上,背对着陆云州躺下。
重生后的第一夜,她没有合眼。
在闹钟铃声响起之前,陆云州就已经起身换好衣服出门。
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于眠娩又红了眼眶,心头自嘲。
结婚两辈子,陆云州从来没有等她一起出过门,甚至机场处,根本没有人知道,她是陆云州的妻子。
有幸重来,她不要再重蹈覆辙。
深呼吸一口,起床换好衣服,于眠娩跟在陆云州的身后,很快便追了正准备驱车离开的陆云州。
她挡在陆云州的车前,声音清晰——
“我们离婚吧。”
第2章
陆云州一顿,心中莫名的起了一通怒火。
他并没有下车,只摇下车窗,眉头紧蹙着:“你闹够了没有?”
于眠娩神色认真,双眼直直的盯着陆云州:“我没有跟你闹。”
陆云州面色不善:“你说想结就结,想离就离?于眠娩,你未必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吧?”
于眠娩被他的话狠狠刺中心脏,却强忍着,压下心头的翻涌。
“你不是本来就不愿意娶我?我现在还你自由不好吗?”于眠娩嘲弄似的勾起嘴角,眼底满满当当的盛满了对陆云州的失望。
陆云州沉着脸,语气满是凉薄:“胡说八道。”
话落,一脚油门驱车离开。
于眠娩看着渐渐远去的汽车,心中的悲凉被无限放大。
只因陆云州说,工作上要避嫌,一次都没有载她一起去过机场处。
于眠娩调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收拾了一下便也驱车赶往机场处。
到达目的地,于眠娩将车停放好,一边走一边凭着记忆拨通家里的号码。
几声‘嘟’后,那头传来母亲温柔却疲惫的声线:“哪位啊?”
泪水瞬间蓄满了她的双眼:“妈……”
对面一愣,随即慌了起来:“眠眠,你怎么了?是不是在海市受委屈了,还是跟云州吵架了?——咳咳咳!”
听到母亲剧烈的咳嗽声,于眠娩心狠狠一揪,忙说:“妈,我没事,我只是……想您了……”
上辈子,母亲死后她才知道,母亲怕她工作繁忙,怕连累自己,什么事都不跟她说。
最后查出了胃癌,自己发现不及时,以至于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想到这些,于眠娩恨不得立刻飞回永州,回到母亲身边!
还不等她说下一句,身后便响起道尖利的声:“哟,这不是陆机长那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的小跟班吗?”
她忙捂住听筒,转头看去,是她同机组的工作人员姜云。
姜云因着一张漂亮脸蛋,异性缘尤为不错,直到半路出家当空乘的于眠娩来到公司,她外貌的光芒登时就没了。
被抢了风头的姜云自然是哪哪都看于眠娩不顺眼。
于眠娩不想母亲担心,关心了两句便挂了电话,也没理会姜云,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姜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嗤笑出声,拉着身边的人故意高喊——
“真搞不明白她是怎么进来我们机场处的,也不知道托了谁的关系!”
“听说,陆机长的前任要回来了,他们以前就是最好的搭档,某人怎么跟人家白月光争呀!”
刻薄的话让于眠娩心一紧,但她现在已经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跟人闹了。
她只想陪着妈妈,陆云州和谁好,她不会再管。
想通之后,她将辞职申请递交给管理层,转身就驱车回家收拾东西。
刚把皮箱从衣柜拿下来,身后便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她转身看去,是陆云州。
他穿着飞行服,脸上还挂着汗珠,俨然是赶回来的。
男人扫过她手中的行李箱,脸色更沉,大步踏进来一把扯过:“你辞职了?”
对方锐利的凝视,莫名让于眠娩紧张到冒了汗。
但离职这事,她打定了主意,没人能再动摇,她余下的时间都要守在母亲身边。
从包里拿出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她展开后递了过去:“我想我们还是做兄妹……更合适。”
刚说完,手腕就被狠狠攥住。
陆云州用力一扯,她直接撞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鼻子发酸。
“结婚四年,你现在来跟我说做兄妹最好,你不觉得荒唐吗?”
陆云州看都没看离婚协议,薄凉的目光像冰渣,尽数投在她脸上。
于眠娩只觉心头发涩。
是荒唐……
这天底下还有比他们这段婚姻更荒唐的事吗?
凝着陆云州浮起愠色的双眼,于眠娩问出了上辈子就想问他的话:“你真的有把我当成妻子吗?”
哪怕在缠绵时,她不可抑止叫出的‘云州’,都会被他冷硬纠正成‘哥哥’。
陆云州沉默,神色更没有丝毫波澜。
半晌,他放开手,紧抿的唇缓慢张合:“你要跟我离婚,爷爷同意了吗?”
“你不用担心爷爷那边,我自己会去说的。”于眠娩垂下眼睛,声音无波无澜。
可陆云州却冷然一笑:“虚情假意,你不就是想利用爷爷掌控我吗?”
第3章
短短一句话,刺得于眠娩脸色发白,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手里的离婚协议书顿如千金重,让她浑身无力。
可想起刚刚电话里母亲的咳嗽,还有上辈子听见母亲孤独的死在医院里的消息,她的心再次传来刀割般的痛。
如果重来一次,还眼睁睁看着阿妈离世,那她还有什么脸活着?
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阿妈身边!
于眠娩酸着眼,深深看着男人那冷冽的目光:“我没有要困住你的意思……”
可话还没说完,陆云州就抢过了话:“你明明知道,只要我们离婚,我就得放弃一切回去任他摆布,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
于眠娩心口疼的厉害,却还是直言道:“爷爷那我会解决的,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可陆云州却不再看她,转身就想走。
于眠娩满眼的委屈,紧抓着陆云州的手不放:“陆云州!我们能再谈谈吗?我是真的有急事要回永州。”
陆云州寒眸一扫:“不管什么理由,你别再给我惹麻烦。”
他是铁了心不准她走。
之后几天,陆云州一直都没回盛世江景,自己的离职手续也一直没有办下来,她知道这里面有陆云州的手笔。
于眠娩试着去机长办公室找他,可每回都被小助理以‘陆机长不在’挡在门外。
她心里清楚,陆云州不哪里是忙,只是不想见她。
又是一个雨夜。
于眠娩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坠入噩梦。
梦里,母亲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朝她伸出枯瘦的手:“眠眠……”
她还没来得及握住,那只手就重重垂下去。
母亲没闭合的双眼看着她,仿佛在怪她,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回去看她最后一面……
“妈——”
于眠娩惊坐而起,冷汗津津喘着气。
雨停了,天已经蒙蒙亮。
看着依旧空荡的另一侧床,想起梦里母亲妈死不瞑目的模样,她捏着毯角的手慢慢收紧。
她不能继续等下去了,她要立刻回永州找母亲!
于眠娩迅速起身,定了最早的航班。
将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拎起早就整理好的皮箱离开。
两个小时后,她赶到机场外。
于眠娩提着皮箱往检票口奔去,满心满眼都是回家。
谁知却跟一个娇小的身影撞在一起,她匆匆道歉:“对不起……”
“你是……于眠娩?”
于眠娩闻声抬头,瞳孔骤然紧缩。
江若雨!?
陆云州真正喜欢的人!他那个前任!
他们曾是机场处最有默契的组合,一个机长一个副手。
当年江若雨的突然离开,他就是因为跟江若雨赌气,才跟自己结了婚。
一股莫名不安骤然攀上于眠娩的心:“你怎么会在这儿?”
上辈子,她不是几年后才回来海市吗?
江若雨眼眸暗了瞬,露出个笑:“我今天重新调来海市机场处工作,云州说会过来接我。”
于眠娩心一咯噔,没等她反应,手腕便被一股蛮力狠狠攒住。
她愕然回头,正好撞上陆云州深渊般的眼眸。
“于眠娩,你准备去哪儿?”
第4章
‘砰’的一声,于眠娩手中的皮箱掉落在地。
腕处加重的力道好像要碾碎骨头,疼的她脸色发白:“放开我……”
陆云州没有放手,绷着的脸透着冷意。
于眠娩明明查了,陆云州的飞行航班,这个点他应该飞去京都了才对。
一向以工作为先的他居然为了接江若雨的机,打破了原则!
江若雨见自己被无视,眼底闪过抹不甘,而后换上温柔的笑贴到陆云州身边:“云州,好久不见,我们……”
“我让助理送你回去。”
陆云州扔下这句话,拽着于眠娩就往机场处走去。
他步子大又急,于眠娩踉跄跟着,几次差点栽了跟头。
于眠娩奋力挣扎着:“陆云州,我只是想回家!”
陆云州一言不发,直到进了机长办公室,关上房门。
看着陆云州冷硬的脸,于眠娩憋在胸口的倔强也随着时间开始削弱。
一进门,陆云州重重松开手:“你好样的,开始玩不辞而别的把戏了。”
于眠娩揉着被捏青的手腕,嗫嚅着苍白的唇:“……江若雨回来了。”
她抬头看着陆云州冰冷的双眼,忍着眼眶的涩意:“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她,我成全你们。”
江若雨来这边工作,眼里只有工作的他却分心亲自接人,可想而知他的用情至深。
她不禁嘲笑上辈子的自己,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陆云州逐渐平静的目光像是睥睨着场闹剧:“继续说。”
于眠娩心跳一顿,踌躇半晌后顶着他寒风般的凝视,生硬张口:“离婚协议书我放在桌子上,爷爷那边你也可以先瞒着,对外……对外也根本没人知道我们是夫妻。”
“安排的挺妥当。”
陆云州不冷不热的‘夸赞’,面色却如风雪欲来,他一步步上前:“你到底要在闹什么?”
于眠娩后退着,面色倔强:“我说了,我没有闹!”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成全。”
陆云州蹙着眉收回目光,转身出去,临走之前还撂下警告:“要是不想被锁起来,你就少闹腾。”
于眠娩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眼眶泛红。
在他眼里,她是有多不堪,所以他可以像对阿猫阿狗一样对她?
她缓缓走出机长办公室,有些失神。
沉浸的情绪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
“和云州吵架了吗?”
于眠娩抬头望去,竟是江若雨。
她来这里做什么?
像是知道于眠娩的疑惑,江若雨端着笑,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我被调回来继续做云州的副手了,以后我们三个可是搭档了呀。”
说着,语气多了分挑衅:“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于眠娩的手慢慢收紧。
也对,久别重逢,陆云州哪里舍得心上人再离开他半步。
于眠娩根本没想搭理,绕过江若雨就想往楼下走,却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被她攥住了手腕。
江若雨压低声音,目光阴冷:“我实话告诉你,当初云州因为我跟他分开才一气之下娶了你,如果你够聪明,就趁早离婚!”
于眠娩怔了怔,她前脚刚被陆云州警告,后脚就被这女人威胁。
泥人都被揉出了脾气,她嗤笑开口:“如果我不离,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江若雨收了笑,眼中闪过嫉妒。
但下一秒,她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说:“那我们就赌一赌,看云州会选择谁……”
话落,江若雨猛地后退一大步,冲着楼梯一倒,大喊:“于眠娩你别乱来,这么陡的台阶,摔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伴着凄厉的尖叫,她滚到了一楼。
于眠娩目瞪口呆,一抬头,直撞进陆云州冷凛的眸子!
第5章
于眠娩刚一下楼,陆云州已经疾步上前,将瘫软的江若雨扶起。
楼里其他工作人员听见声响,纷纷探出身来看热闹。
江若雨含泪抓着陆云州的手,却将惊惧的眼神投向于眠娩:“云州,眠娩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才推我,你别怪她……”
陆云州骤冷的目光刺的于眠娩心一咯噔,手也不觉收紧:“我没推人!是她自己滚下去的!”
“够了!”
陆云州愠怒呵断,眼中流出的冷意让人如置寒冬。
于眠娩喉间发哽,不可置信的看着陆云州,一下说不出话。
眼看这架势,围观的工作人员们也议论起来。
“那女人是谁啊?陆机长怎么抱上了,还一脸着急。”
“这女人叫江若雨,以前是陆机长的副手,他们俩以前还是一对呢,不知道为什么分手了。”
“瞧这样子,陆机长明显对江若雨余情未了?”
“于眠娩不是一直追在陆机长屁股后面吗?我看她现在八成是嫉妒江若雨,想下死手杀人!”
一字一句,漫天指责像千万根针扎着于眠娩的耳膜,和上辈子重叠。
比起前世,江若雨早来了几年,可这女人给她带来的污蔑,很上辈子没差。
却见江若雨果然趁势捂着伤口,装柔弱哭泣:“云州,我好疼……”
陆云州眉目紧拧,拦腰将她抱起:“我先送你去医院。”
于眠娩瞳孔一缩,慌乱追上抓住他的胳膊:“不是我推的她,你知道……”
“松手!你真应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男人的话像寒刀,直直扎在于眠娩胸口,痛的她脸色乍白。
陆云州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抱着江若雨,毫无顾忌冲了出去。
于眠娩垂下的手颤了颤,凝着男人紧张的背影,泪满盈眶。
见陆云州走了,姜云才敢高声奚落了句:“果然是个蛇蝎心肠的坏种,就你这种人还敢死皮赖脸的赖着陆机长?”
于眠娩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公司。
她随手打了一辆车回到了盛世江景。
门被关上,她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泪水大颗大颗滴落。
这一晚,陆云州一直没回来。
于眠娩就这么在地上坐了整夜。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打破沉寂。
于眠娩木然的脸终于松动。
她撑起僵硬的身子,拉开门,当看到门外的人时,瞳孔骤然紧缩:“妈?”
心心念念的母亲此刻站在门外,正满眼心疼的看着她。
“眠眠,你瘦了好多。”于母眼中满是慈爱。
于眠娩看着她斑白的头发,眼眶瞬间红了。
她来海市前,母亲的头发还是乌黑的,这才一年就白了这么多。
两辈子的思念让于眠娩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母亲。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泪水险些决堤。
于眠娩终于再一次清晰明白重生的意义——
她要弥补上辈子的亏欠,好好照顾母亲!
母女两人抱了很久,直到于母拍了拍她的后背,于眠娩才不舍退开,拉着人进了屋子。
刚坐下,于母粗糙的手就抚上她的脸颊:“妈特意买了菜,等会儿给你做红烧肉,好好补补……”
看着阿妈更加消瘦的脸,再想起上辈子没能见她最后一面,于眠娩鼻子一阵发酸:“妈,您怎么过来了?”
“上回打电话,感觉你不是很开心,我就特意过来了看看。”
说着,于母往房里头看了看:“云州呢?你们俩还好吗?”
于眠娩面色一僵。
她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说自己要离婚的事,毕竟在母亲眼中,他们一直是感情要好的夫妻。
她强扯出笑:“云州今天飞京都,我们感情挺好的,等他休了假,还打算带我回永州看您呢。”
才刚说完,有人突然出现在门口。
“于眠娩,陆机长举报你涉嫌故意杀人,麻烦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接受调查!”
第6章
于眠娩脸色大变,身边的与母脸色更难看。
她握紧于眠娩的手,把人护在身后,疾声反驳:“杀人?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我女儿从小到大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呢?”
“你们一定弄错了!”
于眠娩凝着挡在自己面前苍老的声音,又是温暖又是心酸。
她强作镇定,温柔安慰:“妈您别急,只是一些误会,我过去说清楚就行,别担心。”
安抚完,她才白着脸跟着人出去。
一路朝前走,烈日当头,于眠娩却觉有股寒意渗进了心底。
走出盛世江景院子的大门时,江若雨的声音忽然传来——
“云州,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特意叫车来送我回去的。”
于眠娩停下脚,抬头望去。
只见陆云州扶着江若雨站在车旁有说有笑,亲密的样子刺的她双眼发疼。
当看见她,江若雨脸上羞涩的笑瞬间消失。
看着于眠娩,暗暗朝她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于眠娩看着陆云州冷硬的脸庞,出来时的憋屈化成了怒火。
“她明明没事,你为什么让人在我妈面前说我故意杀人?我妈身体本来就差,她要是被气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她从没有过的强硬让陆云州脸色骤沉:“你这是在指责我?”
于眠娩倔强看着他,难道她说的不对?
陆云州脸色越来越难看:“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
“我说了不是我做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于眠娩终于忍不住红了眼
“陆云州,我是你的下属,但也是你妻子!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
“你就算再不喜欢我,可我妈也是你的长辈,你要是敢在我妈面前这样对我而气坏她的身体,爷爷那边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字一句,越说,陆云州眸中愠色越浓。
江若雨见状,才装做理解大度的模样道:“云州,我没什么事的,别因为我伤害了你们夫妻的感情。”
陆云州只冷漠的看着于眠娩,半响才冷漠的开口:“你最好感谢若雨不跟你计较。”
警察蹙着眉看着这场闹剧,严肃的批评了几人后,便放了于眠娩。
陆云州叫来小助理送江若雨回去,她一步三回头的反复提醒着:“云州我没事,你可千万不要跟眠娩生气了。”
送走江若雨后,陆云州冷着脸朝回走。
回去的路上,于眠娩始终跟陆云州隔了三步远,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于眠娩远远就看见母亲站在院子里,脸都被晒白了。
她还没过去,母亲就跑了过来,紧紧握起她的手:“眠眠,你没事吧?”
说着,又望向她身后的陆云州:“云州,好端端的,你怎么来说眠眠杀了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状,于眠娩唯恐男人说出什么坏话,抢先说:“没事儿,都是误会,您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您身体不好,太阳又这么大,万一中暑了怎么办,进屋吧。”
听了这话,于母才松了口气。
陆云州倒是没有拆台。
三人一块上了楼,或许是因为顾及于眠娩会在老爷子面前乱说话,陆云州难得留在家里吃饭。
饭桌上,于母不断给两人夹菜,笑眯眯提醒:“云州,眠眠,不是妈催,你们结婚也快一年了,也时候要个孩子了。”
于眠娩手一顿,她捏紧筷子,抢先回答:“妈,我们都还年轻,这事不急。”
已经提了离婚,她早就没了要孩子的心思。
于眠娩看向身边的陆云州,只看他冷着脸,没有接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顿觉气氛压抑了许多,这顿饭吃的也没什么滋味。
晚上,天空飘起了雨。
于母准备睡觉,于眠娩想陪她,却被推向陆云州的房间:“别跟我耗时间,你和云州成天世界各地到处飞的,好不容易有时间就好好相处,不然孩子哪儿来?”
在于母的注视下,于眠娩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房间。
一进去,便见陆云州正坐在床上擦着湿发。
他赤着上身,裤头皮带松环着腰,水珠覆在古铜色的皮肤上,随着他的动作,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极具力量感。
四目相对,锐利的黑眸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男人审视的目光,于眠娩心微微一滞。
她关上门,在对方满含冷意的眼神中,僵硬开口:“我妈要我过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你。”
陆云州没有说话,把毛巾一扔,径自躺了下去。
于眠娩突然局促起来:“给我条毯子就行,我睡地上。”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如炬的视线从没离开过自己。
但见陆云州似乎没有抗拒的样子,于眠娩浅浅松了口气,小心避免碰到他,探身过去拿毯子。
就在她刚拿到毯子一角时,手腕猛然被狠狠攥住,她脱力一倒,竟恰好吻上男人的心口!
第7章
于眠娩倏地红脸,还不等她反应,视线天旋地转!
男人高大身躯压着她,投下的阴影将她全部笼罩。
他支着手臂,俊脸慢慢凑近,眼中带着审视:“打从你不叫我哥哥开始,你就变了,为什么?”
于眠娩怔住,心里五味杂陈。
她并没有变,只是重生过后看清了事实而已。
于眠娩偏开脸,声音却有些沙哑:“我说了,我只是想成全你跟江若雨。”
陆云州眼底闪过抹愠色,突然俯身下去。
微凉的双唇像含着火,铺天盖地落在于眠娩的脖颈,搅得她下意识推搡身上的男人,对方反而扯开了她的衣服。
她的拒绝或许在他看来,或许根本不重要。
呼吸一下比一下难堪,于眠娩干脆合上眼不挣扎也不回应。
‘轰!’
响雷刺破夜空,雨越来越大。
忽然,于眠娩感觉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她诧异睁开眼,正好迎上陆云州幽暗的眼眸。
他冷不丁丢下一句:“我还不至于强迫一个女人。”
说完,陆云州抽身躺下。
于眠娩依旧一动不动,她看着天花板,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涌上心,压得她胸口闷堵。
半晌,她才背身面对着墙,环抱着双臂闭上眼。
雨还在下,于眠娩却开始做噩梦。
梦里,她又坐在了上辈子回永州的飞机上,飞机漠然失控,急速往下坠去,似乎重复着父亲当时的绝望——
“不要!”
可伴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飞机坠入海里,血光中,她恍惚看见母亲和父亲死不瞑目的眼……
“妈……”
“于眠娩!”
一道含着愠怒的声音将于眠娩惊醒!
陆云州低看着惶恐抱紧自己的人,眉目紧拧:“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在怕什么?闹什么!”
于眠娩眼底惊惶未褪,她逼着自己松开手,双唇却颤着说不出话。
那种濒死的痛,好像还横在她的心口。
微弱的光线下,她细腻的皮肤白的发光,不用刻意去看,也能看到她松垮衣领下的沟壑春光。
陆云州顿觉喉咙发干,浑身的血液也不自觉往下腹冲去。
他沉下脸,索性下床闷头离开。
于眠娩回过神,陆云州早就不见了。
她默默捏紧了毯子,靠着床头喘息。
为什么会接二连三梦见上辈子,难道是上天警示她快点离开这里吗?
……
天亮。
吃早饭时,于母突然说:“眠眠,妈过几天就回去了,你以后跟云州好好过日子……”
于眠娩忙放下碗,下意识挽留:“怎么就要走了?您难得来一趟,我都还没有仔细陪陪您。”
看着阿妈脸上显露的病容,她强撑起笑,握住对方的手。
“妈,你不是说南方的山水都看腻了,想去看看海吗?您难得来一次,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看?”
于母本也不舍,抬头爱怜摸着她的头,笑着点头:“好,那妈看了海再走。”
吃完早饭,于母把温在热锅里的饭盒拿过来,塞到于眠娩手里:“昨天我听人说这里机场的盒饭伙食不太好,云州每天那么累,你去给他送些好吃的补补。”
于眠娩拗不过,只好妥协,拿着饭盒离开家门,开车驶向机场处。
机长办公室外,于眠娩脚踏上楼梯时,就听见楼梯上传来江若雨和陆云州的对话。
“云州,我其实可以自己去食堂,不用你过来送饭的。”
她呼吸一凝,脚悬着半空中,紧接着,陆云州清冷的声音传来:“举手之劳,你好好休息。”
未几,脚步声响起,于眠娩刚要躲进拐角,却来不及,撞见下楼的陆云州。
四目相对,她捏着饭盒的手慢慢收紧:“我……”
然而,她才刚开口,陆云州就像没看见她似的下了楼。
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袭上于眠娩的心。
她靠在拐角深吸着气,看着男人走远,慢慢平息着难堪。
但胸膛那种被压着的沉闷感总挥之不去,她强压下内心的翻涌,不愿在继续待在这。
转身便离开机场处,回到了盛世江景。
她在心中想着措辞,该怎么解释没打开的饭盒。
可刚推开门,她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于母闭眼倒在地上,嘴角还大股流着血!
第8章
‘砰’的一声,饭盒掉落在地。
“妈!”
于眠娩扑过去,惊慌扶起于母,慌的整个人都发颤:“妈?你醒醒!别吓我!妈——”
她不敢耽搁,连忙将人送去最近的医院。
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于母终于被推出抢救室。
病房里。
于眠娩握着于母冰凉的手,红着眼看向医生:“医生,我妈到底怎么了?”
医生面色凝重:“病人被查出中期胃癌,但这里没有条件治疗,如果尽快转去京都的大医院,也许还有治愈的机会。”
于眠娩心一下揪成了一团,止不住的疼。
该来的还是来了……
于眠娩脸颊贴着母亲的手,哑声呢喃:“妈,眠眠马上带你去大医院,这辈子我一定好好陪着您……”
打定了转院的主意,她立刻回家收拾东西,带上所有需要的证件。
半个小时后,收拾好后,她刚开门,就看见穿着机长服的陆云州走上楼来。
她愣住,双腿突然挪不开步。1
见她拎着包,手里还拿着证件,陆云州神色一沉:“你又要去哪儿?”
凌厉的目光刺的于眠娩呼吸发窒:“……你回来的正好,我妈生病了,我想带她去大医院治病。”
陆云州没让路,只冷漠盯着她。
于眠娩心里惦记着医院的于母,顾不得跟他纠缠太多:“如果你忙的话,那等我回来再说吧。”
擦肩而过时,手猛地被攥住。
她错愕抬起头,看着男人幽沉的眸子:“你……”
话还没说完,陆云州直接把她拉回了屋,‘砰’的关上门。
“于眠娩,你还要闹多久才肯消停?”
于眠娩心狠狠一抽:“我到底闹什么了?又怎么样才算消停?”
陆云州皱起眉,看起来不相信她。
于眠娩看着男人眼里的冷漠,痛苦中浮起不解。
她很想知道,他对这段婚姻到底有没有抱有一丝愧疚?
可现在俨然不是介怀这些的时候。
于眠娩抑着胸腔的钝痛,冷静述说:“陆云州,我真的没有和你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本心。”
“打从你接江若雨过来开始,我就知道你从没放下过她,你因为跟她赌气才娶了我,我也认了。”
“可我现在真的不想继续了,我妈病了……”
说着,她难掩哽咽,仰头含泪望着陆云州的眼睛:“陆云州,我放你自由,你也放我离开,行吗?”
可话落,男人却黑着脸一把夺过她的证件。
于眠娩错愕,下意识去抢回:“你干什么?还给我!”
没有证件,她怎么带母亲去治病?
陆云州抓住她伸出的手,鹰一般的目光笼罩下来:“你这些胡言乱语,我就当没听过。”
“别再给我惹麻烦。”
男人的冰寒刺的于眠娩一阵无力。
“我只不过要带我妈去治病,怎么就给你惹麻烦了?你不准我走,如果让我妈错失治疗的机会,你难道就不亏心吗?”
沉寂间,陆云州冷硬的嗓音像熔岩灌入她的耳朵里——
“当初是你求的爷爷非要嫁给我,就算现在过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好,也是你咎由自取。”
第9章
于眠娩皱缩的瞳孔颤了颤:“……你再说一遍。”
即便知道陆云州不爱自己,可亲耳听见这些绝情的话,心还是像被撕裂了般的痛。
陆云州没有再说,而是放开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男人冷决的背影,于眠娩双腿陡然发软,差点栽在地上。
忍着心头的寒意,她深吸了口气逼回眼眶的酸胀感,拿起包离开去医院。
……
病房里。
刺鼻的药水充斥在每个角落,于眠娩一进去,便见已经醒了的于母正吃力去够桌上的杯子。
“妈!”
她忙放下包,过去倒了水小心喂给于母。
于母喘了几口气,疲惫的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啊眠眠,妈又给你添麻烦了……”
于眠娩酸着眼摇摇头。
明明她才是那个该道歉的人,反而是母亲先说对不起。
她握住于母干瘦的手,哽声开口:“妈,是眠眠不好,没有尽到做女儿的孝心……”
于母苍白一笑,像小时候一样揉揉于眠娩的脸:“傻孩子,当妈的只希望儿女幸福啊。”
说着,她眼中泛起泪光:“……其实妈知道自己身体有毛病了,这回来也就是想看看你,不然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爸还在那边等着我呢……”
听到这些话,于眠娩心如刀割。
她蹭着母亲长满茧的掌心,决堤的眼泪淌了满脸:“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海,还有太湖,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之后几天,于眠娩一直留在医院照顾于母,而陆云州连个面都露过。
这天下午,于母刚睡着,她就被医生叫了出去。1
“病人的病情有恶化的趋向,而且还有脑溢血的前兆,如果再不转去大医院,就要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了。”
听了医生的话,于眠娩心一咯噔。
她也着急,可陆云州扣着她的证件,她根本走不了。
转头看着才几天就瘦了一圈的母亲,于眠娩捏紧了拳,眼底浮起抹坚决。
托护士帮忙照看于母后,她回了陆家老宅,直奔老爷子的茶室。
‘叩叩叩!’
“进来。”
得到老爷子的允许,于眠娩才推开门,可一抬头,撞上的却是陆云州寒凛的目光。
她一下僵住,直愣愣看着面前挺拔的男人。
老爷子一脸慈爱的看着她:“眠眠?我刚刚还在问云州你怎么没回来呢。”
于眠娩回过神,逼着自己忽视陆云州晗带警告的视线,望向老爷子,清晰回答:“爷爷,我要跟陆云州离婚。”
一说完,陆云州整张脸都黑了,老爷子也满眼诧异。
气氛一下僵凝,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突然被陆云州抓住手。
“爷爷,别听她瞎说。”
他朝老爷子打了个招呼,拽着人就要走。
于眠娩心一横,直接扒住老爷子的茶桌:“爷爷,我跟他根本就没有感情,我不想再过了!”
“于眠娩!”陆云州瞪着她,怒火已然烧上他的眉眼。
于眠娩执拗地抓着桌角,不去看他凌冽的眼眸。
面对势如水火般的夫妻俩,老爷子严肃起来:“眠眠,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这臭小子他欺负你了?”
说着,他看向陆云州:“究竟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把眠眠气成这样?”
陆云州只道:“爷爷,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我跟她沟通一下。”
他钳住于眠娩的手,将她带到老宅的房间里。
房间门一关,于眠娩只觉手被狠狠松开,陆云州的声音像针刺着耳膜:“你是不是疯了?”
她转过头,男人睨来的冷漠视线好像就是在看一个疯子。
于眠娩呼吸微颤,一字一句:“没错,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我还可以疯到让你做不成机长。”
哪怕他现在要她的命,这婚也要离,她一定带着母亲去治病!
四目相对,陆云州的脸色极为难看。
良久,于眠娩觉得心跳已经快到极限时,男人从口袋拿出她的证件,口吻凉薄:“如你所愿。”
‘啪’的一声,证件被扔在桌上,陆云州冷冷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于眠娩只觉喉咙堵了团棉花,眼眶都被挤红。
果然,对陆云州来说,除了江若雨,飞行果然也重要。
她仰头逼回泪意,拿起证件捏在手里,一路奔回医院。
明明已经将要得偿所愿,可心头却慌的厉害。
终于奔到病房。
恰好见医生从里头出来,于眠娩忙上前连声说:“医生,麻烦您尽快帮我妈办转院手续!”
然而医生却沉默了,眼里是让她不愿看懂的遗憾。
于眠娩声音不由颤了一下:“医生,您怎么不说话?”
医生叹了口气,满含同情的声音却如闷雷,击溃她狂跳的心。
“很抱歉,你母亲半小时前突发脑溢血,抢救失败了……”
第10章
‘轰!’
于眠娩只觉脑子里有道响雷炸开,她怔了半晌才踉跄冲进病房,目光直直落在病床上。
像是怕惊醒病床上的人,她放轻脚步,温柔低喊:“妈?”
然而,无人回应。
‘咚’的一声,于眠娩无力跪在地上,颤抖去牵于母的手:“妈,快醒醒,眠眠来带您去大医院治病了……”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看海的,等治好病,我就陪您去看好不好?”
医生看着这一幕,于心不忍:“节哀……”
这句安慰瞬间撕裂于眠娩强撑的心,悲切的呜咽响彻病房。
“妈,您不是希望我好好过日子吗?您不在,我还怎么好得了?”
‘滴答!滴答!’
泪水落在洁白的被单上,像是绽开了灰色的花。
于眠娩一遍遍呼唤,可于母的身体还是慢慢冷了下去,她的心也一点点下沉。
她曾无比感谢上苍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可现在,阿妈还是走了。
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三天后。
傍晚,于眠娩抱着装了于母骨灰的盒子,魂不守舍离开火葬场。
她没有回盛世江景的别墅,而是沿着海边走了一整夜。
天亮后,她停在一处海崖边。
崖下是汹涌的海水。
于眠娩眺望远方显露的阳光,满是血丝的双眼蓦然聚起泪。9
天边的太阳升起了,可她生命里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
她抱紧骨灰盒,哽咽低语:“妈,我当您两回女儿,都没让您过上好日子,是女儿不孝……”
于眠娩低下头,看着奔涌的海水,眼中浮起希冀和决绝。
她闭上眼朝前跨出,声音沙哑:“阿妈,如果能有下一世,我只陪着您,其他什么也不要……”
太阳东升,于眠娩仰头闭上眼,纵身一跃!
瘦弱的身体落叶般飘落,砸进湍急的海水中,无声无息……
……
接连一个星期,陆云州闷头接受封闭培训,今天总算歇了口气。
他刚要回家,就被老爷子一个电话叫去老宅。
“云州,你跟眠眠怎么样了?”
陆云州皱起眉:“她还是想离。”
“那你呢?”
老爷子的问题陆云州蹙眉,心头更烦躁。
半晌,才沉声吐出句:“我从没想过跟她离婚。”
老爷子皱着眉道:“你是因为什么不想跟她离婚?是因为你跟我的约定吧,跟她离婚,你就得接手陆氏,放弃你的飞行梦想。”
“还有那个什么江若雨,你是对她还旧情难忘?要是真因为这些,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陆云州蹙眉看向老爷子:“我根本就没想过跟于眠娩离婚,我跟她结婚不受外界干扰,是我自己的想法。”
“若是我不愿意,爷爷你能拦住我去飞吗?”
“而且照顾江若雨是受人所托,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说着,他揉了揉紧蹙的眉心:“这个约定不过是借口,我只是不想于眠娩走,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到底闹什么。”
听了这话,老爷子冷哼了一声,表情逐渐复杂:“这些话,你跟她说过吗?”
陆云州抿着唇,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老爷子叹了口气,过来人似的劝道:“你们俩就是缺少沟通,一个不问,一个不说,怎么能不出问题。”
说着,他拍了拍陆云州的肩:“既然你不想离,就跟眠眠好好谈谈,她是个好孩子”
走出老宅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陆云州本打算直接回家,想起办公室里还有东西没拿,便开车折返。
机场处几个人正团团围着姜云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还不时讥笑出声。
隐隐约约听见‘眠娩’‘活该’的字眼。
他蹙着眉往前呵斥道:“你们聚众在这里说什么呢?”
听见声音几人的笑脸瞬间隐了下去,见是陆云州,又放松了下来。
“陆机长,你吓我们一跳。”
“我们在说于眠娩那个毒妇,听说她妈妈得了癌症死在医院里了。”
“对啊对啊,真是报应,谁让她缠着陆机长不放,还欺负若雨姐啊。”
陆云州心口骤然发紧,母亲真的生病了?
他以为,那不过又是于眠娩闹腾的借口!
“闭嘴!于眠娩是我的妻子,再让我听见你们说这些不着调的废话,别怪我不客气!”
陆云州阴沉着脸怒斥着这几人。
姜云几人都傻眼了,于眠娩是陆机长的妻子?
陆云州转身就要往外走,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蹙着眉接起电话,那一头传来一道沙哑的中年男声。
“您好,我这里是临安市警察局,请问于眠娩是您妻子吗?”
陆云州面色一变,临安市距离海市两百公里,那里的警察为什么会来问于眠娩?
不知怎么的,他有种置身在失控飞机上的紧张,莫名的不安攀上了心。
陆云州克制着语气:“是,她怎么了?”
下一秒,对方的话像无数针,直直刺入他的耳膜——
“今天上午有人在南海边打捞起一具携带于眠娩证件的女性遗体,根据调查,您是她唯一的亲属,麻烦您过来进行遗物确认!”
第11章
一刹那,陆云州只觉全身都被寒冰固封,动弹不得,冷意直往骨缝里钻!
于眠娩、遗体、遗物……
他从没觉那个女人的名字和这些字眼放在一起,这么刺耳。
“陆先生?陆先生?”
直到听筒那边再响起试探的呼唤,他才回过神,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我马上过去……”
刚放下电话,小助理程毅捧着一摞文件路过。
他是陆云州从陆氏带来的助理。
见陆云州一副丢了魂的模样,甚至有些站不稳,忙上去扶了一把,面露诧异:“陆总,您怎么了?”
陆云州紧拧起眉,捂住双眼咬着牙,努力平息胸口翻涌的惶恐。
“陆总?”
“把车开过来,去临安。”陆云州声音带着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程毅愣住了,好端端的去临安干什么?
而且自己跟了陆云州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这样慌过。
碍于陆云州的眼神,程毅也没敢耽搁,立刻去开了车。
陆云州站在原地良久,他才稳住呼吸迈步出去,可思绪已然纷乱。
他绝不相信于眠娩会死,她拿到了证件,应该带着她妈妈回永州治病了才对,怎么会死呢!6
陆云州试图说服自己,所谓的女性遗体并不是于眠娩,至于那些证件,或许是于眠娩大意,不小心掉了又恰好被那个人给捡到了,又或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可他越这么想,心就收的越紧。
几阵湿热的风刮过,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江若雨捧着饭盒,脚步轻快地往机长办公室走去,没想到刚到楼下,就见陆云州健步如飞地冲出来,直往路边的布加迪去。
她怔了瞬,忙跑过去:“云州,你去哪儿啊?”
说着,将饭盒递过去,语气温柔:“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有什么事也得填饱肚子再去忙啊。”
谁知陆云州看也没看,冷飕飕丢出一句:“不用了。”
说完,径自上车,‘砰’的关上车门。
“云州?云州!”
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子,江若雨气的直跺脚,明明现在是他值班的时候,到底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
天色渐暗,雨水拍打着车窗。
陆云州看着车窗倒退的路景,唇线紧抿。
正在开车的程毅还是忍不住,小心发问:“陆机长,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云州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
四个小时后。
车在临安市医院门口停下,有一个警察正等在门口。
打过招呼后,他直接带着人往医院的停尸间走。
“遗体是在上午十点被人在月亮湾发现,经过简单的勘验,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天,所以面目有些难以辨认。”
听着身旁警察的解释,陆云州心一顿,步伐也沉重了许多。
‘吱’的一声,停尸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里头正中央放着张病床,床上的人被盖住的白布勾出有些肿胀的身影,钨丝灯的灯光投下来,一片死气。
看着被白布盖住的轮廓,陆云州只觉有只手死死捏住了喉咙,让他难以呼吸。
“这是在死者口袋里发现的证件。”
警察说着,将一堆被水泡的几乎快烂了的户口簿拿出来。
陆云州看去,隐约可见的‘于眠娩’这个名字刺的他眼眶生疼。
他吞咽几番,声音渐哑:“我要确认是不是她。”
警察点点头,上前准备揭开白布,却被陆云州伸手阻拦:“我自己来。”
他捏着白布一角,以往坚毅的眼神突然局促。
半晌,陆云州咬咬牙,一把掀开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