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诗歌是一种晦涩难懂且做作的艺术,使人不得不崇拜但又敬而远之,你不能说诗歌不高雅,但却又因为它的深奥疏离。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从曾经的诗歌大繁荣发展到现在,竟然把这一方面没落掉了,逐渐成为了一种很小众的艺术,并且赚不到什么钱。
你若说你是个诗人,在大多数情况下,别人会把你跟——娇柔做作、贫困、空想、无聊等词汇划上等号。
而其实在大众心底,关于诗歌的感情还是存在的,比如很多年前的那句“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被一直记到现在。
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涌现出了不少近现代诗歌的杰出人物,北岛、顾城、舒婷等等,但这些都不是受到赞誉最高的人。
有一个年轻人,他从小村子里走出来,一副平平无奇的外貌,却在年仅15岁的时候考入了北京大学,成为了无可争议的天才,然而又在仅仅三年后,他开始诗歌创作,很快就拿出了《亚洲铜》、《阿尔的太阳》这种震动文坛的作品。
结果在最后,只有二十五岁的他选择了来到山海关附近的一处铁路旁卧轨自杀。
是的,这就是海子,中国当代著名诗人,他的一生如昙花般短暂而绚丽,七年的创作带来了200万字的作品,二十多年的时间却为后人留下了无数津津乐道的故事。
海子,原名查海生,1964年3月出生在安徽省怀宁县的查湾村,他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家里除了他还有两个姐姐三个弟弟,所以十分贫困潦倒,经济压力很大。
在他很小的时候,两个姐姐就相继因病早夭了,他就这样成为了家里的长子,在此时,艺术和浪漫完全与他无关,他只是中国无数农家子弟中的一员,拉扯着弟弟们长大,帮助父母分担农活,平凡而又淳朴。
但真正的天才,其光辉是无法被掩盖的,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各方面资源都落后至极,但海子在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能自己熟练认字,而且记忆力远超常人,这样的情况让他在村里被视为神童,贫穷的父母即便拼尽全力也送他进入了学校。
读书时的海子仍然一直和其他同学保持着差距,他的成绩极为优秀,不管在哪里,都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
然而他的运气也不差,在他一直念到高中毕业的时候,中国刚好全面恢复了高考制度,以他的性格,自然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报考的队伍,结果在这条千军万马的独木桥上,海子以370分考取了北京大学法律系。
在那个连大学生极其少见的年代,这样的穷乡僻壤里出现了一个进入全国最高学府的孩子,他还只有15岁,成绩一出,消息立马轰动了整个查湾村乃至整个安庆市,“查海生”这个名字在当地很快家喻户晓。
在1979年的夏天,海子成为了全村第一个坐上火车的人,因为他即将坐着火车,从江南前往遥远的北京,谁也不知道哪里是什么样的,海子本人也充满了期待。
不过此时的海子仍然是迷茫的,或许有人会问,他怎么报考了法律系?其实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之前在高中,从理科转到文科,填志愿的时候听别人说复旦新闻系好,他就准备报考,后来又听人说北大法律系好,他就又改了主意。
因为在这个小村子长大的海子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他有才华、有成绩,但并不清楚自己的未来究竟在何方。
但北大毕竟是北大,自从创办以来,这所学校就一直站在国家文化思想的最前沿,而当查海生进入校园读书的时候,正是青年人之间诗歌最为流行的时候。
在这个年代,文青就是潮流,更别提这些高知分子了,学校里人人都喜欢写诗,海子的朋友同学也都沉迷于此,所以他也开始尝试着写一点,结果周围的人发现他写的极好,直接将他推荐到北大最著名的“五四文学社”。
但海子拒绝了,因为他的性格。
从农村走出来的海子虽然总被冠以“天才”之名,但他的内心总是有些自卑的,加上他的天性较为内向,而且家境贫穷的他生活十分拮据,所以在读书时一贯很封闭,只是埋头一个人苦学,平时也不太进行交际、运动,更多的就是看书。
不过大量的阅读也给海子带来了丰厚的积淀,到了快要毕业之前,他才终于决定正儿八经写下一些文字来留个纪念,于是提笔,加上一些同学的促成,海子发布了自己的第一本诗集《小站》。
他初出茅庐的诗歌让一众同窗们都感到震惊,不过当时海子只是一个学生,并没有什么名气和人脉,诗歌本身就难以发表,而他即将面临的,却是毕业后现实的生活问题。
1982年的时候,海子在石家庄一所法院实习完之后,他作出了一次“自己的选择”,父母希望他去安徽省司法厅工作,但海子却赶赴了中国政法大学的校刊编辑部,很显然,他的内心已经出现了变化,方向也似乎有些明确起来。
海子在编辑部安安静静地工作了一段时间,两年后被调到中政法的政治系哲学教研室开始教授美学,他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多波澜起伏,对于家人,他也照顾得很好,获得的第一笔工资就直接寄给了父母,也让村里人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可是他已经在不自觉中陷入了人生最大的一个麻烦中——巨大的、丰富的理想和当时社会环境的矛盾,这种矛盾是无解的。
用简单的话来说,就像他的诗歌一样,他的心里埋藏着许多对生命、爱情、自然的向往、热爱、赞美,但在现实中却很难看见这种美。
就像海子之前在法院实习的过程中看到的一件案子,一对夫妻要求离婚,本来是丈夫出轨了想要另娶,而妻子自然不同意离婚,可是丈夫有背景、有关系,最后事情还是办成了。
这些都是以海子的思维所困惑的状况,不过他毕竟不是傻子,知道饭要吃、水要喝、日子还要继续过的道理——直到他遇见了一个女人,才真正开始了自己的崩溃。
从大学毕业一直到成为老师,海子也都在零零散散地写着点小诗,他才华横溢,写的东西令人崇拜,以至于在学生的要求下,在每节课下课前,他都要带着安徽口音朗读一首诗歌。
而1984年的某一天,海子在例行读完后,却看见了一位迎面走来的年轻女同学,这女孩是他的学生,平日十分爱好诗歌,所以固然对海子相当崇拜。
这样的爱情诞生仿佛理所当然,两人很快便陷入了炙热的爱河中,海子是个对感情追求十分苛刻的人,但这一次他却深陷其中。
可问题很快来了,这个女学生来自内蒙古,家里条件相当不错,属于书香门第,父母的文化程度很高,经济条件也很好。
不久后他们便听说女儿跟一个来自农村、穷困、平庸的男人走到了一起,立即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反对,于是海子和女孩的感情便出现了裂痕,可他如何能改变自己的出身呢?
他如何能马上改变自己的经济状况呢?他固然有着极高的文学、诗歌天赋,但,别人不看重这些。
两年后,女孩正式和海子分手,他遭受了无比重大的打击,第一次产生了自杀的念头,但最后没有付诸行动。
在这种情况下,海子只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创作,他使用了“海子”作为自己的笔名,正儿八经开始写诗,开篇就是令诗坛震撼的《亚洲铜》,而后再有《麦地》、《以梦为马》、《阿尔的太阳》等等。
但现实好像不肯放过他,抑或是他的一些想法太过超前、奔放,当时的北京诗歌圈里,除了个别他的好友外,其他人基本都十分排斥他的作品,经常横加指责,也破碎了他的最后一片精神栖息地。
万般无奈之下,海子再次选择逃避,他离开了北京,学着至交好友西川那样,用好几年的时间走遍了中国的内蒙、青海、西藏等地,同样留下了许多经典的游历诗歌。
但在这种看似随性、潇洒的旅程之中,海子的内心已经逐渐走向了枯萎,在后来的很多描述里,把这段经历讲的非常模糊,好像他一夜之间就疯了似的,这是不对的。
海子的状态很容易理解,他可以和常人一样,做一些安稳、平凡的工作,但他不想做也不擅长,他钟情于诗歌,希望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价值,可是周围人莫名打压着他,现实环境冲击着他。
而感情上也是一样,其实他早在大学时期就谈过一个女朋友,两人很是要好,对方也没有瞧不起海子家庭的意思,希望同他结婚。
但海子不愿结婚,他觉得恋爱是自由的,不是非要婚姻来束缚,这种思想实际上很是超前,就如现在所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一样”,不过在那个年代,婚姻是必须的,几乎没有人能例外,于是她仍然无奈和海子分手。
这些都是海子所一直面对的“现实”问题,可时代如此,他又能改变什么呢?
就在他的精神被一点一点挤压的过程中,时间也来到了1989年,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然而他在春节回到老家的时候还与父亲大吵了一架,因为他想要换工作,父亲却完全不能理解。
两个月之后,海子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行为,比如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或者大半夜忽然爬起来大喊等。
到了3月25号的早上,他很早就起床,然后十分罕见得打扮干净整洁抱着几本书就出去了,有些人甚至以为他是去相亲的。
但海子的目的地是山海关,准确地说,是山海关的一段铁路,他躺在铁轨上,静静地享受了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这一年,他只有二十五岁。
其实在一个礼拜以前,他刚和之前那位感情深厚,最终因为婚姻问题而分开的初恋女友见了一面,可对方却告诉他,自己已经结婚了,很快就要搬到美国去了,对于承受着巨大精神压力的海子来说,这或许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总之,海子卧轨自杀了,他身边只摆着四本书还有一篇简短的遗书:
“我是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教师,我叫查海生,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虽然其实他明确提到,中国政法大学的两位老师常远和孙舸应该对他的死负直接的责任,但这谁也搞不清楚,学校最终将海子定为精神分裂症,自杀属于意外。
而有些事说来也十分悲哀,在他生前,他的作品曾被打压而无法出头,但在他死后,他的许多诗歌很快便像乘着风一样传遍了全国,成了全民追捧的杰作,尤其是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让他变成了中国当代家喻户晓的大诗人。
但指责和批判一样不在少数,主要集中在他的自杀行为上。
可海子从来都是孤独的,他不像徐志摩这种富家公子,太深刻的思想反而成了一种空想,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又不愿意苟且地活着,那该如何呢?
对于出身底层、外貌平凡、性格自卑而内向、无力抵抗命运的海子来说,他的选择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