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赎罪，我大半生都致力于阻止儿子们谈恋爱。
离婚后，我带着我两个儿子出门旅游。
「妈我想要这个。」「好，妈给你买！」
「妈我想要那个。」「买！」
餐厅里，我欣慰地看着现在聪明听话的好孩子。
他们玩累了，现在大快朵颐，吃得正香。
丝毫不知，我给他俩准备了绝育手术。
1
离婚后的第四年，我带儿子们出来旅游。
吃好睡好，几天时间，孩子就圆润了许多。
「梅梅阿姨对你们好不好呀？」
「妈，我想要那个。」大儿子洋洋沉默一瞬后，伸手指向一个svip体验项目。
我弯了弯嘴角，纵容道「好，我们母子好不容易在一起，想要什么妈都给你买。」
毕竟我现在穷得一无所有，也只剩钱了。
和他们相处几天时间，四年不见的陌生感逐渐消散。
两个孩子渐渐展露出了，我熟悉的样子。
我眯眼笑了笑，算算时间，也是时候该动手了。
2
现在的我，是四年前的我无法想象的。
那时候，我还是个懦弱的女人。
我早起花费五个小时打扫房间，片刻就被弄得一团糟。
「你俩在干什么？」我火气上涌，大声质问道。
两个孩子瞥了我一眼，自顾自地玩闹，嬉笑，尖叫。
他们在用鸡蛋互相丢着玩儿，蛋液挂得到处都是。
「洋洋，小旭，你俩听不见妈说话吗？赶紧给我停下来！」
我忍无可忍大喊道。
他们终于停下了。
「妈你发什么疯，我俩玩会儿怎么了？」8岁的洋洋撇着嘴满不在意地说道。
我不敢相信，这是我儿子说出来的话。
「我辛苦打扫卫生，就这么不值得珍惜？你们一点都不心疼妈妈！而且还浪费粮食，糟蹋这么多鸡蛋。」
「你不就是个干家务的嘛，你整天除了做家务什么都不用干。你又不挣钱，你管我俩浪不浪费。」
「就是，就是。」小儿子应和道。
不揍他俩，我枉为人母。
3
我拿着拖布杆朝他们走去，他们躲我追。
一不留神，我被脚下蛋液滑倒。
生完孩子后 没时间做产后恢复。
这一摔疼得我呲牙咧嘴。
我眼前发黑，满是稚气的嘲笑声充斥着我的耳朵，使我如坠地狱。
我从前，太纵着他们了。
也怪我一向软糯可欺，就连发现孩子父亲出轨，也只是默默委屈，满脑子想着如何挽回他的心。
一个难得休闲的午后，我找出压在柜子里的裙子。
为了方便照顾孩子，我已经许久不曾打扮了。
我勉强拉上拉链，笨拙地描眉画眼。
走出房间，两个儿子看我看呆了。
我美美转了个圈，荡起裙摆。
「妈妈好看不好看？」
「哈哈哈哈哈，妈你好像动画片里的老巫婆。」大儿子洋洋爆笑道。
小儿子也不甘示弱「妈你穿平时的衣服最好看，这样太奇怪了。」
我上一秒还兴奋的心，顿时荡到谷底。
除了接送他俩上学和出门买菜，我穿得最多的就是围裙。
这时我才想起，他俩总是很排斥我送他们到校门口。
我原以为他们是怕我辛苦多走一段路，现在想想原是嫌弃我拿不出手。
4
孩子这样子，我有责任，却无能为力。
「能不能让孩子少往奶奶家去去呀？」
晚上躺在床上，我柔声细语和丈夫商量。
可他还是急了，气急败坏。
「咱妈就喜欢看孙子，孩子去奶奶家有什么不行？回回你都横扒竖挡拦着，怎么这么多事儿？再说咱妈怎么着你了，让你总和她过不去？」
我失落，也习惯了。
每次尝试沟通都是这般结果。
我竭尽全力教育孩子，稍有起色，从奶奶家回来就被打回原形，甚至更糟。
我只是想让孩子变好，却要被身边所有人指责，包括我妈。
5
我妈重重地戳着我的脑袋道「你个死丫头，就是不知足。你管那么多干嘛？你不知道，村里有多少都夸你肚皮争气，后悔当初没把你娶回家。」
说这话时，我妈的表情不是与有荣焉，而是稍稍带着点可惜的。
因为自从我结婚，就没办法每月给她寄钱花了。
她现在一把年纪，还在想方设法给她的孙子补贴奶粉钱。
14岁时，我被父亲要求辍学，忍着委屈答应了。
「火火呀，你早点出去工作供你哥上学，等以后你哥上大学了，咱们一家都沾光。」
听妈妈的话，我在离家不远的城里打工，每月寄钱回家。
20岁，我妈叫我过年回家，说给我买了新衣裳。
我喜出望外，回到家里试穿新衣裳，见了相亲对象，婚事就敲定下来了。
彩礼6万。
给我订婚没多久，哥哥就娶了嫂子，全款在县城买了婚房。
5
新婚不久，我就怀孕了。
日子过得并不开心，我不喜欢我的丈夫。
他总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对我不冷不热。
我觉得，结婚的日子，还不及我打工时候的万分之一快活。
我想离婚了。
当我将气话说出口时，爸爸一个巴掌把我扇坐在地上。
指着我的鼻子道「不孝子，你敢离婚？看老子不打死你！离婚，你让你爸妈的老脸往哪儿放？」
在我们村里，离婚是件可耻的事儿。
谁家儿女要是离婚，就会沦为笑柄。
也因此，哪家即便闹出人命来，婚也是绝对不能离的。
我也不知，他们对婚姻近乎虔诚的信仰，到底从何而来。
但那时，不孝的帽子悬在头上的我，不敢再提离婚了。
6
被孩子嘲笑像老巫婆后，我下定决心要花点心思在打扮上。
不舍得穿贵的，买衣服都是去地下商城。
各种新潮廉价的衣服，让我看花了眼。
「美女，做个美甲吧，特价19.9，挑一款？」
画着浓妆的女人冲我招手，我向身后看了看，确定是在对我说话。
我窘迫地搓了搓手，心动了。
为着这声「美女」。
女老板握住我略有些僵硬的手打量，啧啧道「可惜，可惜，你这手骨节匀称漂亮，实在可惜，给你做个深颜色短甲吧。」
似乎看出我的紧张，她一直在和我找话聊。
发现我不善言谈，她便自顾自地讲她遇到过的客户们。
「别看我这作坊小，我这儿可什么价位的都有。我技术好，总有回头客愿意来给我送钱。」她得意道。
「这做美甲最是消耗时间，一来二去，谁家的家长里短我就都知道了，见识过的的人海了去了……」
老板讲述的那些人和事，对我来讲都是新鲜的，不可思议的。
同时，我的思想也发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转变。
7
接孩子放学的路上，孩子时不时地偷眼看我的美甲。
我刚做完美甲，心情很好。
以为儿子也认为好看，于是大大方方伸出手去。
「看，妈妈新做的美甲，好看不好看呀？」
没成想，孩子却翻了个白眼。
「你手整成这样，还咋干活儿呀？可轻点嘚瑟吧，长得磕碜，怎么打扮都是画蛇添足。」
听自己孩子说出这些话，内心还是阵阵刺痛，但奇怪得是，我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晚上一家四口坐上饭桌，小儿子指着我的美甲邀功似的说「爸爸，你看妈妈做了美甲。」
丈夫在儿子的提醒下，这才注意到我的变化。
他皱了下眉头，张口便问道「生活费还剩下多少了？」
大半个月前，他给了我500块钱生活费，供一家四口一个月的吃喝。
这时，大儿子开始补刀「我妈可懒了，有好几天都不干活，也不给我俩做饭，现在还出去做美甲，就知道浪费钱。」
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胸口灼烧的火焰。
我重重放下筷子道「你们现在吃的喝的用的，大半都是靠我做微商卖点小玩意赚的钱。」
我看向丈夫「每次让你帮忙带点菜回家，你不是忙就是要抽根烟。500块钱都不一定够你一个月的买烟钱，你凭什么认为靠这点钱就能顿顿吃上肉？」
丈夫还没说话，儿子先急红了眼，替他爸打抱不平道「你啥都没有，房子是我爸的，平时我们花的都是爸挣的钱。你挣那点儿钱够干啥的呀？凭什么这么说我爸？」
小儿子也跟着说道「美甲也没有没有梅梅阿姨的好看。」
看着他们我一肚子火气，登时掀翻了桌子，饭菜撒了一地。
「不想吃那就别吃了，你们不配吃我做的饭！」
我下定决心，这婚必须离。
8
当晚跟丈夫提出离婚时，他犹豫了。
一向傲气得像只公鸡似的他，竟然放软态度劝我不要生气，还愿意每个月多拿500生活费给我。
是啊，他的小情人好找，可倒搭钱的保姆可不好找。
怎么舍得跟我离婚呢？
没过两天，我那婆婆闻讯就赶了过来，在小区楼下拽住我。
她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大声喊道「听说你要和我儿子离婚？」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我的大腿哭诉「可不能离婚啊，我两个可怜的孙儿就要变成没妈的孩子了。」
见人多了，她越演越来劲儿「大伙儿评评理啊，两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才六岁，这离了妈可怎么活啊。」
这个时间点，年轻人不多。
都是些爱凑热闹的大爷大妈，跑来对我指指点点。
「你这当妈的也太心狠了吧？孩子这么小你就要离婚？」
「你丈夫那么温和有礼，你这女人咋这么不知足。」
「我看你最近穿着打扮好像变了，还弄了个花指甲，这么急着离婚，不会是出轨了吧？」……
不出几天，我爸妈也闻风赶来。
来不及说上第一句话，一个巴掌打过来。
这次，我趴在地上久久起不来，脸上湿湿的，一摸才知道流血了。
「别拦着我，我要打死这个逆女。」
爸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场闹剧在我的沉默中，和演员们声嘶力竭后，堪堪落幕。
而那个不声不响的男人，始终居于幕后，成为最大的赢家。
9
日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只是表面上。
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只是吃了苦头，长了些心眼罢了。
这天，我特地打扮了下，画了个高傲的妆容，端起架势去和那个叫梅梅的见面。
我笑里藏刀道「看着年轻漂亮，怎么偏偏要做下贱事？恬不知耻地勾引有妇之夫，难道是二手货更香吗？」
梅梅也不甘示弱「姐姐，人都说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我有追求爱的权利。我这一看，就知道姐姐没体验过被爱的滋味儿。」
我轻描淡写地笑笑「被爱又能怎么样？我和他才是法律认可的，享有共同财产的夫妻。我们家巨额的拆迁款，你一个子儿也别想分到。」
说完，不理她呆滞的眼神，抬腿就走。
这一出戏，我对着镜子练了不下百遍，但愿这个小梅梅能上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