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9月13日,一架美军飞机从北平起飞后,降落在了张家口。
张家口是抗战胜利后,我晋察冀军区从日寇手中抢来的,后来理所当然的成了晋察冀根据地的首府所在地。
当时,这架美军飞机降落在张家口以后,从飞机上急匆匆走下一道身影,径直去找军区司令员聂荣臻汇报工作,聂荣臻看见他的时候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
来人不是别人,是被借调到北平军调部的原晋察冀军区作战科科长杨尚德,杨尚德此行急匆匆赶来,主要是向聂荣臻汇报一个情报:
“十万火急,这是打入敌人第十一战区的我党地工(地下工作人员)提供的敌人即将进攻张家口的作战部署。”
聂荣臻一听,顿时吃了一惊,连忙接过杨尚德手上的情报看了起来,因为纸条是写在一张字条上夹在香烟里,聂荣臻戴着眼镜看了半天,才确实了这个消息。
不久之后,聂荣臻立刻召集军区领导干部,开了一次军事会议,重点商讨张家口防守的问题。
一对于张家口究竟是守还是撤,各方面都有不同的意见。
聂荣臻先是主持军区开会,后来又把这个问题拿到分局上讨论,虽然各方面的意见比较多,但初步达成的意向仍然是:
“能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撤,尽可能的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
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晋察冀根据地这几次会议开的都很奇怪,似乎不少干部并没有多少信心能守得住张家口。
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在两个月前,大同集宁战役失利导致的。
当时的张家口,实际上面临东西两线受敌的情况,因为自大同集宁战役以后,我军不仅撤围大同,东线上也放弃了承德。
如果死守张家口,可能会打成消耗战。
聂荣臻考虑再三,主张放弃张家口,特别是在几个月前东北四平之战失利的教训犹在眼前。
当然,能守得住还是要守。
根据情报显示,敌人此次进攻集中了五个军又两个师的兵力,其中东线是以李文兵团第16军、第53军沿平绥铁路向怀来进攻。第13军从承德到丰宁(大阁)、沽源配合进攻;西线是以傅作义集团第35军的3个师、新编骑兵第4师、暂编第38师集结于大同集宁一线,准备向东线平推。第94军则作为总预备队在北平待命。
1946年9月20日,聂荣臻正式发布了《关于保卫张家口的部署命令》:
以8个旅置于怀来、延庆地区,为主要防御方向,争取在运动战中歼敌一两个团,再扩大战果。另一个纵队部署于西线柴沟堡地区,配合天镇、阳高地区的晋绥部队,防范傅作义、阎锡山部的进犯。另外,以杨成武、王平部的6个旅在平汉线北段实施进攻,对敌人进行钳制。
很明显,聂荣臻认为,此次敌人进犯张家口,主要力量仍然是在东线,所以对西线布置的兵力较少,主要是牵制,而东线集中八个旅,采取运动防御的姿态,争取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一部分。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聂荣臻遵照中央指示,先行撤离了张家口的机关单位以及大型厂矿企业,并运走了所有重型设备和战略物资。
因为情报的及时准确,张家口的撤离十分顺利,以至于主持撤离的察哈尔省主席张苏都如此形容:
“就连一箱被疏漏下来的钉子,都派人把它扔到了河里,绝不留给敌人……”
二张家口保卫战一开始打的非常顺利。
国民党军正面进攻张家口的部队确实是以东线为主,差不多有六个师,当时在宣化、怀来一带,晋察冀军区布置了八个旅的兵力。
二纵以及地方部队在正面一线阻击外;一纵及二纵第四旅、第三纵队第七旅、第四纵队第十旅和独立第五旅等部队隐蔽集结于怀来、延庆及其以南地区,伺机消灭来犯之敌。
当然,不能否认的是,我军装备是差了些,兵员也少了些。
之所以造成这样的困窘局面,也是因为之前晋察冀军区响应中央号召,进行了大规模的复员整编工作。
当时,守怀来的是郭天民的晋察冀军区第二纵队以及地方部队,二纵本身就受复员整编的影响,裁掉了一多半兵力,只有两个旅,加上之前大同集宁战役受了不小的损失。
郭天民的压力相当大,他带着二纵离开张家口时,只是略微简单的补充了弹药,就紧急开赴怀来,到怀来以后,更是片刻也不敢停歇,立即组织人手挖地道、修工事。
1946年9月29日,国民党军16军、53军先头部队就摸到了怀来,并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向1怀来发动了猛攻。
国民党军的美式装备确实很厉害,甚至一次进攻中,就向二纵某处阵地发射炮弹达7000多枚,相比之下,郭天民手中基本上没有像样的火力还击。
可即便如此,郭天民仍然顽强的守住了阵地。
得益于郭天民与政委刘道生过去曾暗中抵制军区下达的复员整编的命令,悄悄留下了一大批富有军事经验的老兵在部队,而且还预留了不少的武器装备。
也得益于此,当时敌人被迫转攻为守,一纵杨得志听说敌人撤退的消息后,从10月3日起,连续两次主动出击,袭击敌109师,敌伤亡3000余人,一败再败,二纵还趁势恢复了之前的阵地。
与此同时,敌116师也遭到了我军进攻,伤亡重大。
蒋介石迫于无奈,于10月8日又投入了预备队两个师作战,敌人眼见正面突破不成功,计划从侧翼进攻,绕过怀来,结果这一举动又为我军所察觉。
一场激战下来,敌人投入的预备队43师、121师伤亡惨重,不得不狼狈后撤。
战斗持续了十三天,郭天民牢牢地顶在怀来,为保卫张家口立下了赫赫大功。
张家口保卫战的东线战场,晋察冀军区总攻歼敌一万余人,打退了敌6个师的进攻。
与此同时,杨成武与王平指挥的6个旅也在平汉路以北出动,战斗持续了十三天,郭天民牢牢地顶在怀来,为保卫张家口立下了赫赫大功。
毫无疑问,如果仗打到这里就停下,张家口保卫战无疑是场彻头彻尾的大胜仗。
可遗憾的是,此战一开始就有一个关键的变数没预料到。
三还是傅作义。
之前打大同集宁战役时,就没有想到傅作义会如此迅速的增援。
傅作义本来与蒋介石是离心离德,然而为了让傅作义出兵,大同集宁战役时,蒋介石就把大同从原属第二战区划归他的第十二战区下辖。
此次张家口保卫战,蒋介石如法炮制,又把张家口也划归傅作义的第十二战区,这极大的刺激了他出兵的可能性。
可惜晋察冀军区又没能吸取这个教训。
就在我军在东线战场与李文兵团拼命的时候,傅作义就出动了,他知道我军在西线同样布置了重兵,一贯喜欢避虚击实的傅作义特意绕开我军布防,选择绕到张家口北面进攻。
1946年10月8日,傅作义突然出现在张北地区,我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张北就此失陷。
对于傅作义此次军事行动,晋察冀军区事先完全不知情,就连情报系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来,时任晋察冀军区二局(专门负责情报)局长彭富九直至许多年以后还耿耿于怀。
49年北平解放后,彭富九就找到原傅作义办公室主任了解情况,才明白一切。
当时,傅作义的军事行动属于绝对机密,甚至于他的部队都没有使用国民党军国防部统一编配的密码,而是采用了一套新的密码,大大提高了行动的保密性。
张家口保卫战中,我军在东线西线均布置了重兵,唯独对北面设防不足,让傅作义钻了空子。
聂荣臻无论是在后来给中央的电文还是晚年的回忆录中,均提到了自己此次战略上的缺失。
“张北方向的兵力部署是个失招,仅仅在万全地区部署了一个团的兵力进行警戒,另有第7军分区两个骑兵团,用以防备西面敌人骑兵之扰乱。”
张北一丢,无论东线再取得如何大的胜果也无济于事,张家口失陷已经成了必然之局。
郭天民只好率领二纵匆忙撤退到察南。
1946年10月22日,晋察冀中央局在涞源召开了扩大会议,总结张家口战事失利的经验教训。
不过,郭天民是个暴脾气,据说在会上气得直接拍了桌子,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因为许多人都对过去晋察冀军区复员整编力度大有意见,所以大家从感情上都倾向于他。
会后,郭天民卸任二纵司令员,政委刘道生也没留下,后来杨得志接了郭天民出任二纵司令员,李志民从三纵调到二纵出任政委。
经杨得志、李志民的整顿治理,二纵重新焕发了生机,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郭天民后来没留在晋察冀,而被调到了晋冀鲁豫军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