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7月10日出版的《沪光》杂志如此介绍江青:“在未来上海之前,她曾在各地干过话剧运动。除了演剧之外,并且还参加政治活动,加入过好几种不同派别的政治团体;但是因为她从来不忠于所参加的政治团体,她也无一例外地被所有曾经参加过的政治团体开除了。”
在当时,江青还是名扬上海滩的蓝萍小姐。传言中,她性格泼辣,自视甚高,恋爱生活丰富,风流韵事颇多。正当众人对她的来历、家世猜测纷纷之时,还真有小报挖到了江青的过去。
自然,这些颇有分量的信息之后也渐渐被核实。
江青的父亲李德文,是一个小作坊主,60岁才生下江青,可谓晚年得女,其母姓栾,山东临沂人,是李德文的偏房,比丈夫小20多岁。
江青还有一姐李云露,一兄长李翰卿。但两人皆非栾氏所出。
后来虽然李德文生意艰难,脾气暴躁,对栾氏非打即骂,江青因是女孩,也不受父亲重视,但栾氏从未迁怒孩子,对这个自己的独生女儿十分之娇宠,为其取名“李云鹤”
江青出生之时,李家已经家道中落。在江青10来岁的一天,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李德文,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竟抄起一根大棒,朝对他恶言恶语的栾氏迎面砸了过去。江青眼疾手快,赶忙上去护住母亲,大棒落下来,正打在她的的嘴唇上,几乎把门牙打掉,刹时满口鲜血直流。
母亲见此情景,犹如万箭钻心,领着女儿偷偷地逃出了家门。后来江青鼓突突的嘴和不整齐的牙齿,以至终生都爱嘟着嘴的毛病,既有父母的遗传,也和这一棍子不无关系。这一棍子,直接将栾氏的血性打了出来,她忍无可忍,一气出走。
起先,由于没有文化,就到处帮佣,受尽屈辱,江青被寄养在亲戚家。
对此,江青本人也有记忆说:“有一次,母亲把我放在亲戚家。母亲出去了,我靠在炕上等母亲。炕上没有东西吃。我一动也不动。屋里点了一盏小油灯。后来,我就这么靠在炕上睡着了。”
“母亲回来之后,看到我这副模样,立马抱着我哭了,哭得很凄凉……儿时,很多事记不清了,唯有两件事情记得很深。一是穷苦,二是走夜路找母亲,一次印象最深的是我到处找母亲,怎么找也找不见,直到我穿过青纱帐,狗咬了我的腿…………”
美国女记者维特克在访问江青后写的《江青同志》一书,对此也有记叙:“江青的家境实在太穷,买不起制服,有甚么便穿甚么,但大多数是男孩子不要了的旧衣服,别的孩子觉得她的模样滑稽可笑。江青脚上的破烂鞋子,其中一只露出了大脚趾,同学们刻薄地称她为大哥,至于她那突出的脚趾,则被谑称为‘鸭蛋’。”
栾氏的命运和江青童年的遭遇就是其最深切、最形象的启蒙课本。
江青热衷于个性解放,个人奋斗。然而,江青在人生旅程中,往往把这些合乎时代潮流的意识,发展到一种极端形态。
她不仅否定封建伦理道德而且否定一切社会的伦理道德规范,她的个性解放走向我行我素的唯我主义。在反封建的同时,她又自觉和不自觉地继承了许多封建文化中反人性的糟粕,专横跋扈,冷酷无情。
她与父亲经常发生冲突,却又遗传了父亲的粗暴和专制家长制作风。她力图摆脱封建家庭妇女任人宰割的命运,却又继承了她们的心胸狭隘,不识大体,睚眦必报。
江青读书甚少,只念过5年小学,小学学历。
后来她的文化知识基本上是自学而来。如随赵太侔至青岛大学,担任图书馆职员,半工半读,得以饱览群书,且亦能写作。
1926年,12岁的江青小学毕业,随母亲投奔在天津的姐姐。
李云露的丈夫是奉系部队一名军官,家境尚可,收留了栾氏、江青母女。
1929年春,江青又随姐姐家南迁济南,进入山东省实验剧院学习话剧表演。山东省实验剧院直属山东省教育厅,教授京、昆、话剧,每逢周末及周日晚上,就由学生登台演出,对外售票,减少开支。
江青的运气算得上好,她自述进入山东省实验剧院的经历:“我只有15岁。学校免收学费和膳费,而且每月两元津贴。因为剧院只招收初中和高中毕业生甚至还有大学生,而我没上过中学,严格说来,我是没有入学资格的。我被录取,只是因为剧院的女学员实在太少了。”
江青同学王庭树则表示:“剧院招生,虽是分为两地(济南与北平)考试,重点都在北平。江青不是北平考取的,而是在济南考取的。这一点,我是记得很清楚的。”
“剧院的师长是吴瑞燕女士,曾在重庆时(抗战期间,剧院迁到后方)向我内子说过江青入学考试的旧事。据说,江青虽然一口土腔,可是外貌还可以,对演戏虽然不是材料,可是她那光溜溜的、长长的拖在身后的大辫子,却吸引住了吴老师,于是说:女生既不易得,就要了她吧!还可以演个乡下姑娘甚么的。”
1931年,在青岛山东大学当职员期间,结识俞启威。
1933年,经俞启威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后俞启威被捕,江青逃往上海。1934年10月被捕,一个多月后被保释。
1935年,左翼的上海业余剧人协会演出易卜生的《娜拉》,江青饰女主角娜拉,艺名蓝萍。
“蓝萍”一炮打响,成为上海滩的一颗舞台上的新星。接着受电通公司聘请,江青又成了电影明星。
不过这位蓝萍小姐的拿手好戏,既不在舞台,也不在大荧幕,而是在不断制造轰动效应的社会新闻。
1936年4月26日,在杭州六和塔前举行了六位影剧界人士的婚礼。其中关注度最高的一对就是唐纳和江青。
彼时,报纸刊物竞相追踪报道。
喜庆的爆竹声尚未消逝,两个月后,“唐、蓝婚变”。
江青不辞而别,离上海转济南,赴北平,去找俞启威。
蓝苹在信中写道:“我已经厌倦了上海的都市生活和电影生活,对上海之繁嚣浮华尤为痛绝……我实际上不过是一个泼辣的女性,不能做贤妻良母,请你从此把我忘掉……”
唐纳急匆匆地赶去济南,按信上的地址找到了李云露的家。
作为母亲,栾氏始终惦念女儿的一切。江青当上演员并在上海走红时,她曾深感欣慰。但当栾氏和李云露听来人自我介绍是唐纳,立刻就呆住了。
母女俩走到内间商量了一阵,想不出应该如何接待唐纳才恰当,就由李云露出来打发唐纳说:“妹妹去了天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们都不认识你,现在社会上骗子很多,我们家里又没有个男人,实在不方便留你……”
但是唐纳的耳朵尖,她们在内间商量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地听见几次说到“小俞”。他知道江青以前的爱人叫俞启威,心里就已明白了大半,精神一下子就崩溃了。
于是,唐纳上街买了一包火柴和一瓶高浓度酒精,然后坐下来给江青写绝笔信,他在信中回述了他们恋爱的整个过程,行间字里充满了对蓝萍的挚爱,绝笔信数千言字字是血。
唐纳写完绝笔信,把火柴药全部溶化在酒精里,然后猛地狠下了心,仰起头喝进肚里去,但唐纳的哭喊声,惊动了旅馆里的仆役,仆役用肩膀奋力撞开房门入内,看见满桌的火柴棍和客人在地上的痛苦神态,立刻吓了一大跳,赶紧把他背起送往附近的医院。
唐纳服毒自杀未遂一事,可谓是闹得满城风雨。
当女儿在黄敬与唐纳之间摇摆不定,唐纳在济南自杀并被报界披露后,她忧心如焚,扶门而泣,见到从天津回来的女儿时,一再劝她:“好好和唐纳过日子,别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儿……”
数日之后,江青与唐纳双双返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唐纳第一次自杀十个月后,第二次又跳海自杀。自杀的原因与前次一样,因江青变心。
唐纳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回树浦继续完成《陈圆圆》的创作。
剧本杀青那天,他请几个朋友喝酒,然后一起在吴淞口的沙滩上纳凉。突然,唐纳高声喊着:“阿草(江青),你对不起我!”快步向大海跑去,扑进海水里。
大家赶紧把他抢救上岸,七手八脚地将他翻身倒立,强迫他吐出肚子里的海水,送他到附近的一个农户家里休息。但他仍然哭个不停,要寻死。
对唐纳为她的第二次自杀,江青不但不痛悔自己的错误,反而认为他是有意给自己制造难堪。
恶气难忍,江青连夜写了一篇《我的自白》,详述唐纳怎么追求她,怎么利用她在事业上不顺利的时候趁虚而人,她又是怎么在没有爱情的情况下和他同居,以后感情又是怎么破裂的。
全文好几千字,全是吹捧自己贬低唐纳,并把婚变的全部责任推到唐纳的身上然后亲自送到《大公报》社,第二天就在报上发表了出来。
但即使在得风气之先的上海,对这样反复无常乖戾放荡的行径,也难以容忍。江青受到社会舆论的谴责,在当时的文艺界难以立足。此时,卢沟桥事变爆发江青悄然离去,奔赴延安。
江青路过济南并告诉母亲,她已与唐纳分手,现决定去延安,李栾氏便又开始为她牵肠挂肚,直到从延安传来了女儿的又一次喜讯,她才转忧为喜,期盼团圆。
济南解放后,栾氏自然得到了有关部门的关照和保护,生活安定愉快。
遗憾的是,就在全国即将解放的前夕,即1948年初,栾氏病逝,未能和女儿再见最后一面。后来,当江青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由警卫陪同到达济南,栾氏已经下葬入土了。
在哥哥姐姐的陪同下,江青绕着母亲的坟墓久久徘徊。她百感交集,心情沉痛,最后对着坟墓深深地了三个躬,然后默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