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求名医时迁激道长 报兄仇方腊劈玄静

话说方雕追赶二恶道，身中药弩和五毒丹，当即栽倒在地，不省人事。苗大爷把方二爷背回文殊院，众人一见大吃一惊。宋江忙命神医安道全诊治。安道全看过之后，从药葫芦中取出三粒药丸，给方=爷服了，仍不见醒来。安道全道：“方二爷的伤，是中了五毒丹，此丹剧毒，须请高人诊治，否则，危在旦夕!”众老各个面现戚容。董三爷道：“如此说来，难道等死不成?”安道全道：“吾师虽有解五毒丹之药，但远在金陵，他老人家又不肯轻易出门，远水解不了近渴!”董三爷问道：“尊师可是普济慈航高玄朗吗?”安道全点头称是。罗真人道：“陶玄静、左玄通、高玄朗与时迁处死的薛玄清，人称江南“四玄”，都精通医药。四人之中唯高玄朗人品好，在江南悬壶济世，舍药救人。但性情乖僻，实在难请得很。”董三爷道：“老夫在鄱阳湖，和他曾有来往，不妨前去邀请。”宋江道：“如此甚好，请三爷和安道全一同前往!”安道全道：“自我上了梁山，师父已和我断情绝义，因此不便前去。”时迁插言道：“我不信他如此不通情达理，他就是如来佛我也把他请来。”宋江道：“时头领，你可以同去，但见了高人且不可胡言乱语。”计泌妥切，三人当即起身，离五台山直奔江南。 这一日来到了金陵，三人直奔紫金山三清观。安道全上前叩门，从里边出来两个道童，问道：“施主来此何事?”安道全道：“师父在家吗?我是安道全。”道童上前施礼：“原来是大师兄，请稍候，待我禀知师父。”片刻道童面现难色回来：“请师兄见谅，师父不见。”时迁插言道：“少师父，你再回禀尊师，现有鄱阳湖董三爷特来拜访。”小道童复又进去多时，出来道：“师父有请。”董德良在前，安道全、时迁在后，来到二层大殿前，由左厢月亮门内，出来一位道长。但见：双抓髻，云分瑞彩，皂道服，自鹤飞云，三绺长须胸前飘洒，犹如天尊复世，太乙再生，好不威风。口念：“无量天尊，不知哪股仙风把大驾吹来，有失远迎望乞海涵。”董三爷急忙行礼，安道全过来叩见恩师。众人进入鹤轩，三人落座，道童献上茶来。高道长问道：“董三爷，来此寒山草舍不知有何见教?”董三爷将方二爷受伤，将来请道长去五台山救方二爷的事说了一遍。高道长徽笑道；“听说金项昆仑寺设龙虎风云会，遍请天下高人名士，盛况空前，可惜我心同死灰，形同枯木，三十年来未出观一步，此事虽关方二爷性命，也万难从命。”董三爷被窘半晌无语，安道全也急得无话可说，时迁从旁接言道：“师父，人都称你是妙手回天普济慈航道长，我看你老名实不符，我给你改名为妙手塌天普害众生才对。”高道长怒道：“大胆时迁，尔敢诋诲贫道，请你说说怎么塌天，怎么普害众生，如若说不出道理，休怪贫道手下无情。”时迁笑道：“倘若道长被我说服，又当如何?”高玄朗道：“如此，贫道立刻起身前往。”时迁道：“好，一言出口驷马难追。你老制造的烈焰追魂弩和五毒丹，都被你师兄弟陶玄静、左玄通盗走，他等横行江湖，奸淫烧杀，无恶不作，请问他等杀人，借你之力，你妙在那里，慈在何处?”一片话问得高道长哑口无言，面红耳赤。时迁怕事情闹僵，连忙跪倒：“师父，小子言语有失，冒犯道长，当面恕罪。请道长看在江南十老面上，前往救治方二爷才是。”高道长叹道：“唉!好吧!谁让我制了药，又被他等盗去为害天下。”立即传话准备一切，少时动身。道童们应声办理。就在这时，忽有守门道童进来说：“镇南王爷驾到。”众人全然一愣。安道全、董德良，时迁回避不及，方腊率领几名随从已到鹤轩。高道长上前见札，方腊见董三爷等人在座，不由问道：“请问仙长收拾行囊，意欲何往，莫非孤王有亏待之处?”高道长只好说出实隋。方腊不由大怒，骂道：“好个恶道，气死我也!”众人不知何意，吓得不敢动问。方腊问董三爷道：“此情可真?”董三爷又将方二爷受伤情况复述一遍。方腊大叫道：“我不报兄仇誓不为人。”遂说道：“道长少候，孤同你们一起去五台山。”说罢告辞。高道长令安道全和时迁先行起身，他和董三爷等候方腊同行。 再说方腊回到银安殿，召集诸位王爷和文臣武将说：“孤王恩兄方雕被恶道用毒药暗器所伤，在五台山文殊院生死未定，吾去塞北五台山探兄，杀仇人以报兄仇。”众文武齐声劝阻道：“大王，那五台山乃虎踞龙盘之地，万万去不得。大王离开金陵，犹如龙离大海虎落平原。再说田虎、宋江皆是大王对头，如此行事十分危险。”方腊笑道：“想当初孤王起事，全仰仗方二爷，他待我恩重如山，眼下方二爷受伤，生死未卜，孤贪生怕死不前去探望，岂不被天下英雄耻笑。孤意已决，卿等勿再复言。”众臣不敢再谏。方腊和三大王方横换了衣靠，扮成镖客模样，二子方天福、方天禄扮作随从，留下太子方天定代管朝政，出了南王府，来到三清观，同高道长、董三爷一起动身直奔五台山而来。 这一日来到山西雁门关五台山文殊院。这时早有小道童向里禀报，宋江和众人迎出神堂，众人与方腊一一见礼，让至神堂叙礼之后，方腊与高道长来到方二爷养伤处。 只见方二爷面色青紫，气息奄奄。高道长看罢向众人道：“好险!幸亏贫道早到，再迟二日，性命休矣!”说罢由药囊中取出个白瓷瓶来，倒出丹药，用水化开，一半敷于伤口，一半灌下，然后退出。唯独方腊留下，守候床前。 黄昏时分，方二爷喉头咕咕作响，方腊上前。方二爷微微睁开眼睛，见方腊在旁，低声问道：“大王因何至此?”方腊备说详情，方二爷二目垂泪，深为感动。 次日清晨，道童进来禀报：“山下来了一男二女要见方二爷。”众人迎入。原来是方二爷义子黑麒麟闹海擒龙方国瑞和义女史继贞、何翠莲姐妹来到。方国瑞听说方腊已去五台山，便到山东去找史继贞、何翠莲，故而一同到此。三人去见方二爷。老人家病情已大有好转。数日之后，方腊和三王方横、二子方天福、方天禄秘密计议，要去昆仑寺找两个恶道为兄长报仇。 次日天未明，方腊、方横等四人，潜身出了文殊院，下了五台山，直奔昆仑寺而来。行约十数里，天已大亮。只见赤发鬼刘唐站在路旁，手捧书信，见四人来到，上前叫道：“启禀方大王得知，宋兵主命某家在此恭候多时。”说着递过书信。方腊拆书观看，只见上面写道：“敬启者，得悉大王入昆仑寺，为方二爷复仇，宋某不胜感谢。为保大王安全计，已率领兄弟先来昆仓寺，恭候火驾，特此留书敬禀。此致，宋江顿首”。方腊看毕，惊恐万分，暗想：宋江果然雄才大略，非等闲之辈。其实，自方腊来到文殊院，宋江早有戒备，昼夜派人监视。他等秘密计议报仇之事，早被时迁探听明白，报与宋江。宋江道：“有我梁山泊众头领在此，怎能让方腊去闯昆仑寺，独占鳌头，压倒我梁山的威名！”然后修书二封，唤过刘唐，一书令其在半路上交与力腊，再返回文殊院将另封书信交与众老。 安排妥切，宋江率武松、李逵、时迁乘着夜色出了文殊院，下了五台山，直奔金顶昆仑寺。天色微明，时迁等四人来到山门前，几个凶僧过来喝道：“呔!来人休得乱走，此乃金顶昆仑寺，你等到此何干?”宋江拱手道：“某乃梁山泊主宋公明是也，因与镇南王方腊约定，来宝刹求见住持，请代为通禀。”几个门头僧听说是宋江来到，一个个后退几步，上下打量一下宋江、武松四人，门头僧说道：“诸位可知本庙中的规矩?进庙者得见山门就行礼，见和尚就下拜，方可进入。否则能胜得了我等，才能进庙。”这话恼怒了武松，他大喝道：“和尚，休要胡言乱语。”抡拳就打，几个照面全被武松打倒在地，宋江等进了头道山门。来至二道山门，李逵不容分说，三拳两脚，打得三个僧人抱头而逃。来到了三道山门，见门前站一高大和尚。时迁道；“这回看我的!”窜过去，抡拳就砸。这和尚名叫横通，别号铁头罗汉，他见时迁身形矮小，双拳奔头顶打来，并不躲闪，运足气力用头来接，想把时迁腕子弄折。哪成想，时迁双拳刚到头顶，突然换了个二龙吐须的招数，说时迟，那时快，“叭嚓”一声双拳打在眼睛上，铁头罗汉眼冒金星，痛得哇畦怪叫，时迁哈哈大笑。宋江等来到大殿前，这时，晨钟和尚冷廉明、飘然和尚仇廉瑞迎出。见了宋江执手相让，来至东院客房，小和尚献茶，众人落座。仇廉瑞道：“时头领前来本寺，不知有何见散?”时迁道：“前者在八卦连环岛九里登云寨，贵宝刹三教主八卦镇昆仑金眉罗祝陆登云不幸坠崖身亡，想尔等定不能善罢甘休。我想此事早晚也得清理，因此亲自上门，与宝刹列位高僧了此夙怨。我特前来送死，怎样处置，悉听尊便，但是可有一个条件，临死之前可得让我们屹顿上等酒饭。”仇廉瑞听了时迁这番话，哈哈大笑道：“时头领真够朋友，快人快语。酒饭款待理所当然。”说完传活备宴，少时齐备，宋江等入座，时迁两眼紧盯住酒杯，仇廉瑞笑道：“时头领不必多疑，请干!”说着先干了一杯。时迁等这才开怀畅饮。正在这时，小和尚进来禀报：“镇南王方腊驾到。”宋江忙站身道：“我与方大王有约在此相会。”说罢与武松等迎出，宋江上前拱手道：“梁山泊主宋公明在此恭候大王。”方腊还礼。飘然和尚台掌问讯。遂即一同入了客堂，寒暄之后，方腊单刀直入地问道：“请向二位教主，贵宝刹摆下龙虎风云会，英雄豪杰齐集于此，孤王怎不见江南陶、左二位仙长?”这两个和尚并不知“二玄”伤害方二爷之事，忙说道：“在此，已来多日。”方腊道：“可否请来相见?”仇廉瑞立即派小沙弥去请，不多时，二玄进了禅堂，口念“无量佛”，一见方腊，大吃一惊，刚欲抽身逃走，方腊大声喝道：“二位仙长留步，孤王一向待尔不薄，何必回避!”二玄无奈只好落座，方腊厉色问道：“二位仙长，孤王有一事不明，当面求教。”陶玄静道：“大王有话请讲。”方腊道：“尔等因何用暗器伤了洞庭湖主碧眼赛达摩方雕?”左玄通道：“那方雕帮助梁山，与我等作对，故而伤之。”方腊道：“二位可知他是孤王的兄长?”陶左二道人道：“依大王之意又当如何?”方腊哈哈大笑：“没什么说的，请将二位人头献上，孤王也好向方二爷交代。”二道一听要人头，跳起来叫道：“方腊!这是昆仑寺。不是你的江南，任你称王称霸，我等岂能惧怕于你!”方腊一拍桌案，伸手掣出九凤朝阳宝刀，跳出禅堂，二恶道也跳出来举剑就刺。方腊走开九凤朝阳刀，几个照面就先削断了陶玄静的宝剑，乘势一刀，人头落地，死尸栽倒在地。左玄通见师兄丧命，估量自己也不是对手，一抖手打出烈焰追魂弩。那弩营中喷出一股黄烟，方腊闻着一股异香，“咕咚”扔了宝刀，裁倒在地。左玄通刚举宝剑去剁，时迁大喊一声：“好杂毛，看宝刀取你。”恶道以为是诈语，哪料飞刀已到，不偏不斜正扎在左玄通的手腕上，方横等上前救起方腊。冷威、仇昶见此情景，忙鸣钟报警，霎时间三道山门紧闭，人声四起，喊声连天。那武松、李逵各亮军刃在前，宋江时迁在后。那边方横背着方腊，方天福、方天禄左右保护，往外就闯。怎奈贼人众多，难以突围。李逵抢开板斧，左砍右杀。武松舞动戒刀来战群贼。仇昶又调来火箭、火喷子，火箭硫磺弹齐发，片刻烟火弥漫，飞箭如雨，危在旦夕。正是： 智者千虑终有失， 血气之勇事难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