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头回〗
诗曰：
忠良将士人人爱，
嫉妒奸臣个个嫉。
金殿不须同酌议，
公私难昧岂能替。
上回书说的是《倒马金枪》第八卷书《郊天赦》里的《封杨赦潘》，二帝雍熙天子也是被潘妃给逼的没路走了，事出无奈，赦免了老贼潘仁美的死罪。寇准趁机诓来了双俸的吏部天官之职，还给杨家讨来了一场的封赏！二帝可就着了寇准的道了，一来是封给了杨家免死金书铁券，二来，是封给杨六郎镇国的金枪！这杆枪可以和金刀相称，你杨六郎拿着这杆枪，扎死奸臣可以不偿命！这就是给后来六将军密松林刺死老贼留出余地来。寇准给出主意，八王承了今年冬至日的郊天大祭赦旨开诏，既然这赦旨今天已然是交到您手里了，那么说您开诏的那一天，这可是全国的大赦，您掂量掂量，到那一天皇上还能够说杀人吗？老贼潘洪既然能免除死罪，那么到了六将军杨延昭这儿呢？八王一听这个主意，太高兴了！好！寇准和杨六郎一起谋划了一下儿，史文斌和盘龙山的二寨主马飞熊给指出了一个地点，就是盘龙山下的红旗山密松林内！这个地方合适，六哥您杀老贼可保无人能够知晓！
六郎怎么出京去太行山前埋伏去，此处暂不细说，单说老贼潘洪，赶着日子出京，连夜赶路，遘奔朔州而去。真就叫寇准猜中了，老贼不敢走山西道，为什么？山西道路途要近，而且平坦的大道更多，沿途之上州城府县五十里一站都能够给连好……可是为什么不能选山西道呢？山西是老国舅贺怀浦的地盘儿啊！杨家人在山西各州各府的武将官员也都有交情，自己要是从山西道走，难说不出岔子！可是河北道不然了，河北道是太行山的地界，沿途都是土匪窝子，山贼野寇都是痛恨大宋朝的人，不是作奸犯科的贼盗逃犯，就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寄居在山林之间，这些人一瞧自己是押解过路的长解囚犯，绝不会为难我的！这就是老贼的心思。可是老掌柜也有算错了帐的时候，刚进八百里太行山，还没走出多远呢，山上信炮就响了，哗啦……一哨人马杀下山来，足足有二百来人，这人马的声势还真是不小，为首是两员将官，上眼观瞧，就见为首的这位山大王：
平顶身高在九尺开外，虎背熊腰，红脸膛，浓眉大眼，鼻准端正，四字海口，颔下是五绺长髯，随风飘摆；头戴青铜打造的荷叶盔，一身儿青铜打造的大叶儿连环甲，内衬绿罗袍，狮蛮带煞腰，三环套月的青铜搭钩，左佩弯弓，右肋别箭，两扇儿绿缎子征裙，三折吊挂鱼踏尾，前后护心镜，九股攒成的袢甲绦，足蹬五彩战靴牢扎青铜镫；胯下是一匹艾叶青骢兽，鞍鞯嚼环鲜明，前后威武铃披挂整齐，鬃尾乱偧，踢跳跑哮；手里头，提着一口岣嵝古月象鼻子青铜刀，看上去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再看旁边儿这位：
跳下马身高也得在九尺上下！身材彪悍，也是个大红脸膛，就跟那蒸熟的蟹盖儿相仿！双眉如朱砂漂染，一对金眼珠儿，翻鼻孔，火盆口，颔下是满部的红胡须，扎里挓挲。头顶熟铜卷檐荷叶盔，身挂大叶儿熟铜甲，大红色的征袍，也是狮蛮带煞腰，三环套月的熟铜搭钩儿，左肋下飞鱼袋内插着宝雕弓，右肋下走兽壶里排满了雕翎箭！左右分开猩猩红的征裙，三叠倒挂鱼踏尾，九股攒成袢甲丝绦，脚底下是红牛皮的战靴，牢扎在熟铜镫内；胯下是一匹赤炭火焰驹，也是踢跳跑哮、鬃尾乱偧的，倍精神儿！手里头横着托着这么一口长把鬼头刀！为什么说是鬼头刀呢？一个是刀头长、刀背厚！刀身也宽，个儿大！刀型跟刽子手使的那口刀差不多。再一个，这刀盘儿雕刻的是一个三叉顶的鬼脑袋，龇牙咧嘴，这刀头是打这小鬼的嘴里吐出来的！可是鬼头刀素来都是短刀，夜行人常用的一种兵刃，随身好带！这位不同，是太爱这种刀了！早年做山贼的时候只是一个步下将，那阵儿就惯使短把儿的鬼头刀，江湖上人送的外号就是“鬼头刀”！那么说跟着弟兄们一块儿升级了，后来自己一步一步做,
了山寨里的大统领了，这就不能还是背着一口短刀跑江湖了，这就得改马上的将官了——怎么办？我这绰号还要不要？赶上这位这老师就是旁边这位，旁边这位的外号是“大刀将”专门抡大砍刀的，擅长的是长刀的刀法，这位给出了这个主意，你就别改了，就拿你这短把刀给你改成长把儿刀，你还叫鬼头刀不就得了！哎，所以这位就专门给自己打造了一把长把鬼头刀！
那么这二位山大王下得山来，拉出来二百多喽啰兵，个个都是浑身一色儿的深红色的号坎儿衣，外边套着铁甲，手里头也都是大砍刀举着。嘿哟，领头的解差钱龙、赵虎也都二乎了，这是山贼么？山贼应当是什么打扮儿呢？破衣拉洒的不说，哪儿还能找着盔甲穿戴哇？这是什么山寨啊？壮着胆子、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正巧儿对过使鬼头刀的这位先上来了：“呀……呔！对面儿，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哈哈哈……我们是太行山山南占山为王的！别的不用多说啦，你们这队伍后边儿拉的是什么好东西？说给我们听听？老老实实地给我们弟兄留下来，算你们识时务，呀崩口内出半个不字！哼哼，你们可要小心了！”啊？头前儿钱龙、赵虎这哥俩一打愣儿，我们这是遇见劫道儿的啦？看这意思人家是做大买卖的，别看下山来的喽啰人数不多，可是这喽啰兵的盔铠甲胄也都挺齐整的，为首这俩首领也都是好样儿的！这可不是一般的山寨啊！哥俩还打算靠着老贼的名头儿吓唬人哪！钱龙上前一指这俩山大王：“呔！对面儿的！你们是哪家儿的山贼野寇，你们这胆子也忒大啦！也不瞪大了眼睛好好瞧瞧，我们这可不是做买卖的，也不是运送钱粮牲口的车队，我们这是押送囚犯的！这还不是一般的囚犯，这是京城里发出来的国家的要犯！啊？你们没看出来吗？这都是京城里派出来禁军！啊？你还敢劫吗？还不擦亮了眼睛赶紧给我滚回去！”拿大话吓唬人，实指望来这么几句，能够把这几个劫道儿的给吓回山去也就得了！可是哪成想这为首的两位头领倒乐了，打头这位五绺长髯一托：“怎么讲？你们不是做买做卖的？你们是官军？你们还是押送钦犯的？哈哈哈哈……那可正好！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别的还不劫哪！这回我们哥俩儿下山来劫的就是囚犯！我们就是冲着国家的要犯来的，你说老实话，你们押送的囚犯到底是谁？”赵虎一看口风不对啊，“嘿！贼寇，你少跟我这儿犯狂！打死你也不敢劫我押送的这位，这位，乃是当今皇上的老丈人，当今掌朝的太师，恕个罪说一声怹老人家的名讳，就是边关大帅潘洪潘仁美！你还敢劫么？哼哼！借给你胆子你也不敢！赶紧把人给我拉回去！让我们过去！再不让路，小心爷爷们走一道公文儿，剿你的山，灭你的寨！”“啊？哇呀呀呀呀……怎么讲？你们囚车里面，果然是老贼潘仁美么？”“那还有第二个么？正是他老人家！” 再看这位山大王，把自己手里这口大刀一晃，哈哈大笑：“哈哈……我还告诉你，小子！我们哥俩今天下山来，还真不是为了劫越钱财的！我们还就是为了抓潘仁美来的！听我们的，把囚车给我们留下来！如若不然！你们瞧瞧！我们手里这口刀可决不让你们过去！”
啊？钱龙、赵虎可傻眼了，怎么？人家是专门来劫太师的？得嘞，甭管怎么着，我们哥俩这能耐上去也是白给，再说了，为了保潘仁美上去跟土匪拼命，实在是犯不着！回到本部队伍当中，来到老贼乘坐的这辆马车前，“回禀太师，前边是本地占山落草的山贼来打劫，人家说了，不为了抢钱抢粮食的，就是为了抢囚车的！”潘仁美一听，眼珠一转，“他们是怎么说的？”“人家说了，留下囚车还则罢了！要是不把囚车给他们留下来，决不罢休，人家就要抡大刀上啦！”“哦？哈哈，好办，钱头儿、赵头儿，你们就把囚车给山大王留下来，留可是留，他们不是说就是为了劫我来的么？你们就把装着那个形容相貌最像老夫我的那辆囚车给山大王留下来，其他几辆咱们还得赶着走！明白吗？”“哦，哦，真给他们留下来？好嘞！就这么办了！”
这哥俩转身儿又来到队伍头前儿，钱龙上前搭话：“我说，两位英雄好汉！我跟您商量商量怎么样？”“嗯？怎么着？不管怎么办，你得把潘仁美的囚车给我们留下来！”“没错，您就放心啵！准保给您留下来！可是您看这么办行不行？我们这也是差事，上支下派，没办法！您说我们怎么着也得把这一场差事给办完喽！您看我们这钦犯总共有这么十几位哪！我们把这潘仁美的囚车留给您，您呢，还得放我们过去，我们还得把其他那十几位给押到地方儿！您看……”“哦？这么说，你们愿意将老贼潘仁美的囚车留了下来？”“那是没错啊，谁敢得罪您二位英雄啊？”领头这俩红脸儿的山大王还真没想到，一听这个，那敢情好哇？要是这样的话，六哥和史大哥就不用在红旗山密松林里费劲儿啦！“好哇，那么你赶紧先把潘仁美的囚车给我们押过来，叫我们哥俩瞧瞧！”“嘿哟，英雄，好汉爷，您也瞧瞧，这山道可不宽绰，我们这前边是老爷们的车辆，得叫我们这车都先给赶过去，后边这囚车才能拉过来哪！您看，是不是叫您山上这些位好汉们把这山道给我们先让让？”“嗯，好吧！我们这就给你们让开道，别人都能过，单这潘仁美不许过去！”“得嘞，您就放心啵！”
钱龙、赵虎哥俩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二位是专门来劫老太师的，估摸不是太师的人，这是太师爷的对头！那么开头我们找人蹲在囚车里假扮太师爷的这招还算是蒙对了！这回可合适了！低着头不敢多说话，赶紧赶着潘洪乘坐的马车和潘府女眷的车辆先过山道，两旁边喽啰兵也都瞧着，都等着眼睛看着哪！可就是想不到，这一趟押解国家的重犯老贼潘仁美到朔州是充军发配，这潘仁美竟敢不穿罪衣罪裙？咕噜噜噜……潘仁美坐的这辆车先过去了，后边是潘龙、潘虎还有黄氏夫人……秦肇庆、米信义、郝少卿、刘均齐……这些位干儿子也骑着马低着头混过去了。一直到最后，是十几辆囚车，钱龙、赵虎指着打头这辆，“二位好汉爷，您可看好喽，这打头的这辆囚车里头，关押的可就是当今的掌朝太师，这个，潘洪潘仁美……”哥俩也是咬牙撒谎啊，生怕这位要饭的张嘴说话，这要是一张嘴，人家山大王就能听出来这不是太师。有手下的军卒将这辆囚车给推到山大王的近前，两位大王近前仔细观看，哟，这位年岁不小了，满头花白的头发，胡须都老长，身上穿着罪衣罪裙……可是这位太师爷，怎么这么瘦哪？哪能不瘦吗？都是开元寺山门前的乞丐！可是这位顶替潘洪的老乞丐叫这一路上的颠簸给颠散了架啦！整个人都晕乎了，似睡非醒之间，迷迷糊糊的，就瞧见俩人离自己很近地看自己……刚才在路上，钱龙、赵虎就教给过这几位，“走这一趟，你们几位不是打算还要多挣钱吗？告诉你们，只要是这一路你们按照我们哥俩教的做的严丝合缝、风雨不透！管保你们还能多挣十两白银！怎么样？”“那敢情好啊！您二位费力给说说，我们怎么做？”“沿路之上可有不少的关卡渡口，那儿的把守官员得查验通关的文书，哎，就许要过来问问你们都是谁？那么你们得记住自己是叫什么名字？嗯？明白么，你们原来的名字可不许叫了，都得按照我们给你们排练好的说！来来来，咱们挨个排练……”“告诉你啊，你，你叫潘洪潘仁美，你知道吗？”“那怎么不知道？太知道啦，大大的奸臣哪……”“去！不许说这个！你就记住你叫什么就得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啊……”“好好好，俺记住了，俺不叫张三了，俺叫潘洪潘仁美！”“对喽，我问问你，你犯的是什么事啊？”“俺是个大罪人，俺犯的是欺君误国之罪！”“嗯，你要发到哪儿去哇？”“俺这是奔山西的朔州去！俺是充军发配去！俺这一去就回不来啦！”“得了得了，说这几句就够啦！你好好背背……”哎，这都叫这俩小子培训好了。等到这阵儿俩山大王凑到近前来看自己，这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蹲在这囚车里也很难受，一睁眼，哦？有两人盯着我看，这是不是要查验我啊？得了，你们别问了，我自己说吧！“我说，老爷，我这车坐的是太累啦！您能不能行行好给我换换？你甭问啦，我告诉您得了，我就是潘洪潘仁美，原本是大宋朝的奸臣，还是个大奸臣，当朝的太师爷……啊，还有什么来着，哦，我这是充军发配去！俺是要到朔州……”这二位山大王也是糊涂虫，这还听不出来呢，嗯，这潘仁美说的都对的上！史大哥来我们山上也是这么说的！“好！你不是嫌这囚车不舒服吗？好办，你来看！”打头这位举起自己手中的象鼻子古月刀，唰！这么一抡，转了一圈儿，咔嚓！一刀就剁在囚车的门扇上，跨啦！囚车就散了架了！假潘洪糊里糊涂被摔在了地上，“来呀！将老贼潘洪给我捆起来，押上高山！”“遵命！”一帮子喽啰兵过来就把假潘洪张三给捆起来了，往肩膀上一扛，四个喽啰兵扛着潘仁美就上了山了。
钱龙、赵虎一瞧，太悬啦！赶紧连连道谢，得了，二位英雄，多谢您的不杀之恩！那我们可就先走了！两位山大王一挥手，“走吧走吧！别啰嗦了！”钱龙、赵虎和老贼潘仁美怎么连夜赶路逃命，咱们先不细说，单说这二位山大王，扛着大刀，乐乐呵呵地带领着这二百多喽啰兵回山。等到回到山寨，哥俩摘盔卸甲，换了身儿便装，再来到聚义厅，分左右落座，“来呀，快快去把大哥请来！”小喽啰去的工夫不大，一位大王从后边走过来了，嗬！这位好相貌，身高也是在九尺开外，身材魁梧，一团的英雄气概！唯独与众不同的是这头发，看这人也就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可是这脑袋上已然是满头白发！脸上也是两道白眉毛！就见这位走到聚义厅上，和二位兄弟道辛苦。二位兄弟赶紧叫人把假潘洪给押上了聚义厅，大哥一看也信以为真了，就跟两位兄弟商量：“兄弟啊，史贤弟走的时候可是说啦，要是咱们先抓住了老奸贼潘仁美，告诉咱们说别等着杨六哥，叫咱们赶紧先杀喽再说！是不是这么说的？”“哥哥，可不是这么说的吗！叫咱们赶紧先给弄死，然后再快马押送死尸到盘龙山去见他去！”“那就得听史家贤弟的啊！来呀！将老贼潘仁美押到聚义厅前，砍头，挖心！不得有误！”“嗻！”还是那四个喽啰，动作最快！立马把假潘洪给绑在聚义厅前，扒开了胸膛的衣裳，刽子手叼着牛耳尖刀，一口凉水，“噗……”“大王！我冤枉！俺冤枉！你可别杀俺哪！俺可死得冤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