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死在帝后大婚的前一日。
看着皇上牵着和我容貌一样的嫡姐受万人朝拜。
这一世我冷漠看着成了阉人的他把头放在我的掌心抵蹭。
像狗一样跪在我的脚边将我奉为他的信仰。
1.
上一世的我因为六岁那年一则凤女的卦象,被朝臣们塞进东宫做了太子妃的人选。
凤女降世,祥瑞之兆。
谁做了太子,便能娶我。
当时还是六皇子的严澈对我许诺下一片真心,我亦是如此。
我爹是文臣,我也有着一颗辅佐皇帝成为一代明君的心。
严澈借着我家的扶持为自己清除异党,扶持自己的势力。
大权在握之时,我以为我终于能和他做一对世人称赞的帝后,流芳百世。
等来的却是一杯毒酒。
他要娶我的双胞胎嫡姐白笙为后,还对她许诺下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美好的誓言。
严澈双眼冷漠,字字诛心:“白子璇,朕和你相处的每一瞬都让我无比恶心!”
那杯毒酒被强行灌进我的嘴里,心肝脾肺肾都好像是要被抓烂了一样痛。
嫡姐头上带着凤簪,染得通红的指甲划过我的脸把我推进枯井里。
她轻飘飘对我说:“白子璇,凤女之命该是我的,爹娘拿去算的八字是我的,你不过是爹娘给我准备好的影子。从始至终都是给我铺路的石子罢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从始至终都是利用。
我在枯井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盯着树上挂着为帝后祈福的祈福条绝望地伸出手去。
如果一切可以从头来过,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再次醒来,是在我的百日宴上。
和我是双胞胎的嫡姐正被娘抱在襁褓里酣睡。
我看着那些害过我的人的脸,恨之入骨。
这一世,我便要把他们捏紧在掌心里细细折磨。
看着他们绝望地死去才好。
2.
我和嫡姐是双胞胎,样貌一样,声音相似,连身量也一模一样。
但爹娘总是偏心的,不管做什么,他们总是更偏爱嫡姐多得多。
上一世我从爹娘中得到的唯一的偏爱便是那所谓的凤女之命的卦象了。
我还记得宫里人来府上的那日,爹娘急匆匆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搂着我给我办了好大一场宴席,对全京城的人宣告我的命格不凡,亲手为我戴上老道送来的玉石。
我为自己的命运满心欢喜,下定了决心要为爹娘争气光宗耀祖。
嫡姐说凤女之命乃是她的,我不信。
这一世我守在爹的书房外。
如愿听到凤女之命的卦象,屋内沉寂了一会后。
爹却突然开口说,凤女之命太过凶险,他不愿让嫡姐入宫搅进朝堂的纷争里。
爹娘沉默了一会儿后,又同时开口,而我终于知道他们偏心的原因。
他们要送我代替嫡姐入宫。
因为我比嫡姐晚出生两刻,娘当日差点难产。
所以他们从小到大都不喜我,我是多出来的那个孩子,在他们的计划中,女儿只要有嫡姐一个就够了。
舍不得嫡姐,便舍得我了。
爹和娘都去送客了,书房里没人。
我钻进爹的书房里,看到爹书桌上摆着宫中人送来的卦象结果。
那上面未写名字,在生辰八字一行上赫然写着卯时一刻。
可我是卯时三刻时出生的,卯时一刻出生的人,是白笙。
我攥着衣袖,手指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直至咬出血来才肯罢休。
第二日,爹和娘亲便给我办了好大一场宴席。
宫里的人也来了,几位皇子板着脸来见我这位未来的凤女。
他们当中最大的也不过十岁,看见我哭笑不得。
围着我问我知道做了凤女后要做什么吗?
我装作无知的样子茫然点头,眼角余光撇到仍是六皇子的严澈。
他的生母只是个才人,生下他后便撒手人寰。
皇帝膝下子女众多,对像个小猫一样的严澈没什么记忆,直到他在我母家帮助下一跃崛起后,才得到皇上赏识。
再到做了太子,娶我做太子妃。
我点点头,指着他们说:”做了凤女,便要嫁给你们做妻子了。”
他们又逗着我问我最喜欢哪位哥哥,我在一群人中转了又转,最后抓住了严澈的衣袖。
我指着只比我大两岁的严澈小声说:“我最喜欢和我差不多大的六皇子殿下。”
众人哄堂大笑。
等我被皇后接进宫中按太子妃的要求抚养时,我见到了浑身伤痕的严澈。
3.
严澈被折磨得不轻。
衣袖没能盖住的手臂上青紫交加,还有香灰烫到的痕迹。
我蹦蹦跳跳地去找他,抓他的手臂。
留着染红的指甲直接戳进他的皮肉里,戳得他一声闷哼,还要稳住神情。
我看着他故作冷静的脸心底发笑。
又愧疚地对他说:“对不起澈哥哥,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说喜欢你,你就不会被针对了。”
严澈把我扒开了,和我隔了一段距离对我拱手道谢。
上一世十五岁的严澈为了夺权靠近我,哄骗我。
这一世才八岁的严澈为了自保与我拉开距离。
我不会让他逃跑。
他逃跑了,我就不能慢慢折磨他了。
我住到宫里后便天天找机会和严澈见面。
他温书时我跟在他身后,我求他教我写字。
他坐在阴森森的小院里时,我带着侍女们和我亲手做的百花茶闯进他的宫里。
每当我靠近严澈一次,他就会被宫中嫔妃们和他的哥哥们折磨一次。
当他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时候。
我便是他一生黑暗中不可多得的一束光亮,温暖他近乎扭曲的心灵。
当严澈又一次给人背黑锅,从书房里挨了板子回来时。
我带着他坐在我住的小屋里,给他手上挣扎出来的口子擦药。
严澈原本冷漠夹杂着小心翼翼的眼神变了,他看着我眼里有一种近乎狂热的执念,好似要把我融到骨子里。
我轻声对他说:“今日皇后娘娘教我如何为人母,要我以后做了一国之母后便要将其他嫔妃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严澈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替他包扎好,抬头问他:“澈哥哥,你以后也会像皇后那样对我们的孩子一视同仁吗?”
严澈深情地点头回答我:“我会的,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我对严澈说下了虚假的谎言,那些甜言蜜语被我全数奉还。
严澈对我许下诺言,珍重承诺登基后让我生下的孩子做太子。
我装作满怀期待的模样应下了。
我给过他机会,给过他回头的机会。
我提前了我们相遇的时间,试图让这一世什么都还没做的他弥补自己的过错。
但他没有珍惜。
十三岁那年娘和嫡姐入宫看望我时。
他在假山后也是这样温柔地对着嫡姐说着同样的话。
语气比对我还要温柔些。
他不会认不出我和嫡姐的区别,我常戴在头上的簪子是他亲手刻了送给我的。
严澈骨子里就是个贱人。
我把那簪子折断扔在水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半个月后,严澈便被宫中人举报揭发他并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
我赶去救他的时候。
他已经是半死不活,小太监捧着一个血淋淋的坛子慌张地走了出来。
4.
皇后召我入殿内。
本应该被处死的严澈被皇后用了法子换了出来,在我的要求下,他被处以宫刑。
在昏暗的暗房里,他躺在地上生死未卜。
他刚被人净了身,身下的裤子染了血,脸上也被划了刀子,血肉翻飞。
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皇后端着茶杯吹了一口气,神色晦暗不明:“本宫真是有些看不懂你。你既然喜欢严澈这孩子,怎么不为他细心谋划呢?”
严澈的身世是我编造的,他的确是千真万确的皇子。
可我上一世在后宫朝政里沉浮那么久,太知道怎么把假的说成真的了。
众口难辩,纵然他是真的皇子也只能被打上杂种的名声。
听说他求着皇上拿出自己所有的东西,声嘶力竭的在殿里自证自己的清白。
没有人信他,都对他避之不及。
没有人是他的靠山,也没有人会救他。
把他打进地狱,再装作好人模样去救赎他。
严澈才会无法自拔地爱上我,爱我爱得发狂,爱到心甘情愿被我折磨至死。
我埋头看着严澈趴在地上浑身痉挛的模样,一呼一吸之间都像是濒死的蝴蝶在垂死挣扎。
战栗的爽意冲击我的大脑。
将指甲狠狠掐进手心里才能抑制自己不笑出声。
我对上皇后的脸:“皇后娘娘,凤女只能嫁给未来的新帝,自古帝王多情,与其让他日后负心于我,不如让他这辈子只能依靠我一个人。”
皇后把茶杯搁下了,掠过地上的严澈向我走来。
她抬手掐起我的脸细细端详我,突然笑了一声:“你和你姐姐,当真是只有脸是一样的。你姐姐在外头做温婉善良的京城第一才女,你倒比她狠毒的多。地上的阉人以后就是你的了。”
“但你要记住,从此以后你我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逃。你口中所说的那些事情本宫已经验证过,确实都是按你所说的发生了。”
一张薄薄的信纸被塞进我的手心:“本宫信你可以预言未来,帮了你这个忙,就要好好为本宫做事。给本宫写出朝堂上能为本宫所用的人,三日后放到佛堂处。”
说完后,皇后抬脚迈出了暗房。
我松了一口气。
上一世中帮助严澈夺权时,她便是最大的阻力。
她想自己掌权做女帝。
重来时,她的野心便成了我最大的助力,我们有着一样的目标。
等到严澈被我用盐水浇醒,面目狰狞的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我哭花了的一张脸。
我的手上还有为他抄写的佛经。
我扑到他的怀里小声啜泣,添油加醋地把救他的事情加以润色说给他听。
下身一阵阵的剧痛都在提醒他已经不是个男人的事实。
他神色癫狂,呕血不止,把那些宫嫔和皇子的名字翻来覆去的在嘴里品味。
最终,他攥着我的手咬牙切齿地对我说:“我会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
我轻拍他的脊梁安慰他。
嗯,我也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
一个也不会落下。
自那天后,六皇子严澈暴病身亡,丧事草草办理了事。
我的身边多了一个毁了容叫小澈子的小太监。
5.
我依旧是抢手的太子妃人选。
那些皇子们跑到我面前献殷勤,流水的珍宝送到我这里。
都被严澈扔到库房里积灰。
他做了太监后气质越发不一样,不再肆意俊朗,再也不能挽弓拉箭。
那张好皮囊好身份都离他远去。
严澈整个人都是阴恻恻的,加上脸上多出来的那些疤痕,他彻底成了另一个人。
哪怕是他的亲生父亲站在他身前也认不出他了。
宫里的人都鄙夷他,看不起他。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子。
有公主来东宫看我,约我赏花品茶。
她们侧着身子问我:“你宫里那个丑太监怎么进的宫,比冷宫里的太监还不如,放跟前碍眼,你还不如早早把他打发了出去。”
这话让严澈听到了,这些公主们的宫里都被扔了死猫的尸体,吓得那几个公主们病了好几日。
我手里捧着暖炉,感受着严澈放在我手腕上越来越紧的手。
等了一会后才惊呼出声。
严澈立刻像是大梦初醒一般醒了过来,看着我手腕上青紫交加的伤痕。
又对上我恐惧怀疑的眼神,他脸上瞬间惊恐交加。
他发了疯一样匍匐在我的脚边为自己辩解。
他紧紧抓住我的手:“子璇,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我怕你会听她们的话!我怕你也不要我!我只有你了!”
严澈像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孩童一样慌张,那是我从前从没在他脸上看过的神情。
从前的他总是高高在上的,哪怕是骗我为他付出真心的时候也总是自信满满,胜券在握的样子。
哪像现在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自从做了太监后,他总是露出这副神情,让我看着顺眼多了。
我温柔地把他的头揽过来,贴在怀里哄他:“我不会离开你的,全天下的人都离开你,我也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说得情真意切,严澈终于放下心,放软了身子。
我又耐心开口纠正他的错误:“严澈,你如今该自称自己为奴才才是。你已经不是皇子了,说错了话被人发现了,是会杀头的。”
他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
他张着嘴对上我温柔的眼神,在我循循善诱的引导下终于开口:“奴才知道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顶。
任凭他的头在我手心里蹭。
好乖的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