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季淮闯荡了六年。

虽然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但我自觉不比任何人差，天之骄女，有努力有耐心。

只要相处的久了，他总能看见我。

但我不懂得的道理是，求而不得的才是最好的。

于我，于季淮皆是。

看到他将白月光搂在怀里，我终于决定放开我的执着。

但季淮却不愿意了，看着我的一双眼烧的通红。

「别走。」

我摇摇头，将他扣在我肩上的双手拨了下来。

「季淮，人总要向前看的。」

1

我和季淮定好了今晚要出席一个晚会。

临近六点，我和司机却迟迟等不到季淮。

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我皱着眉给季淮拨电话。

但是电话迟迟没有接通。

今晚的慈善晚会是沈家承办的。

因着沈家老太的原因，这次的晚会汇聚了平时难得一见的宾客，也是我和季淮回国后第一次正式与众人会面的机会。

他没接。

按耐下心中那股隐隐不安的感觉，我又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足足半分钟。

所幸的是，终于接通了。

「季淮，你现在在哪？晚宴就要开始了……」

我话还没说完，却隐隐听到电话那头的一声压抑的哭声。

「……」

「是小夏吗？季淮他刚刚走的太急，把手机落这里了，你有什么事吗？」

带着浓重鼻音的女声响起。可能是刚刚哭过的原因，声音不如从前那般温婉。

已经很久没听过她的声音，而她的样子也被我刻意遗忘，所以乍一听见，我还有种恍若隔梦的感觉。

见我许久不出声，江以暖又重复了一遍。

「小夏，你找季淮有什么事吗？」

江以暖大我不过两岁，但从认识以后一直叫我小夏。

心底有轻微的酸涩在翻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反感。

我只能放柔了声音，「是一些工作上的事……」

有电话打进来，阻断了我有点纷乱的思绪。

「不好意思啊以暖姐，有个电话，回头再找你聊……」

我接通新打进来的电话，季淮的声音响起。

「阿夏，我有点事耽搁了，你那边有没有我的衣服？」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疲惫，有些喑哑的问我。

「嗯，那你先过来，我在会所对面的酒店等你。」

季淮没多说什么，把电话挂了。

我和他朝夕相伴了六年，别的不说，对他情绪的变化还是把握的不错的。

所以我能轻易地察觉他刚刚的心情。

算不得好。

等见到他时，我更加确定了刚才的想法。

他快步走过来，手臂上搭着没有穿上的外套。

肩膀上有一小块的湿润，因是白色衬衣的缘故，尤为明显。

还没等他说话，我便指了指沙发上的袋子，示意给他准备的衣服就放在那。

他点点头，将外套搁在沙发上，就提着袋子进了房间。

我摸了摸外套，发现已经湿了一半。

脑子里莫名出现之前看过的韩剧。

帅气的男主拥着娇小的女主，一只手将外套撑在二人的头顶，在朦胧的雨夜中奔跑。

「想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

季淮已经换好了西装走出来。

「没什么，想起来喜欢的电视剧。」

他笑笑，心情像变得很好似的。

「都多大了，还跟以前一样天天追剧。」

我又想起了剧里的话。

「你看，不爱就是不爱，他只能看见你笑了，却不能看见你笑容里苦涩和心酸。」

是颇有道理的。

季淮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皱了皱眉，看着我裸露的肩膀，不经意的开口：「你这裙子太单薄了。」

今天的气温是有点低。

我站起身，轻推了一把他的胳膊。

「车上放着小披肩呢，走吧。」

他倒有些执着，「取了再进会场。」

我点点头，只是随意应下了。

换作以往，我一定暗自雀跃于他的关心。

但想到刚刚江以暖的声音，反倒是有些如鲠在喉了。

我自嘲一笑。

不过是对朋友最基本的礼貌罢了。

2

我和季淮从小相识。

毕竟四九城的圈子就那么大，几家人的小孩都相互认识。单是我，要论青梅竹马的话，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了。

值得一提的是，季淮打小就是扎眼的存在。

不为别的，就长的好看。

所以他一直是不少姑娘藏在心底的人物。

更别论，他的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

若是这个圈子也分个三六九等，那他就是为数不多几个注定要坐高位的人。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季淮的。

慢慢的了解他的一切。

知道他喜静，喜欢白色的猫，偶尔孩子气。

也知道他爱而不得，远赴他乡。

而我也跟着他，一起走在异国的街道。

家里人打小知道我倔，比如这个圈子里的姑娘们人人都要学个十八般武艺，而我说不学就不学。

他们退而求次，说不求我学个精通，只要懂个皮毛就好。

而我依旧兴致缺缺，只是对什么兴趣了，才会去学。

所幸天赋还不错，喜欢的东西学学也能拿的出手。

更幸运的是，我的姐姐为我挡了一切。

所以我要跟着季淮走的时候，他们只是象征性的拦了一拦。

盛安说，有事记得找她。

可她在国内就忙的头昏脑转了，我哪能拉的下这个脸。

而季淮也和家里闹了矛盾，家里对他也没什么实质性援助。

所以最开始的日子我们是真的难。

天天换着场子跑，几天不合眼或者喝个酩酊大醉是常有的事。

所以我一直觉得我早晚能在季淮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哪怕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另一个人，但是没关系。

我自认自己不比任何人差，家世相貌能力皆不输于那个人，差的，不过是她先一步走进了他的心里。

当季淮他失意落魄的时候，是我常伴其左右，当他在美国日夜奔波的时候，是我不离不弃。我一直坚信我能换得他的真心。

六年来，我们相互扶持，共同成长。

我天真的以为，我在他的心里已有一席之地。

直到他说要回国。

其实国内的形势更适合公司发展，但这些年，季淮一直不肯回去。

我知晓他是怕触景生情，怕回国见到早已作他人妻的江以暖。

我谅解他。

因为我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

毕竟在他一直默默注视着江以暖的时候，我也一直在默默看着他。

但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回去的。

不应该在江以暖感情破裂的时候。

前一秒，我还在为季淮决定回国的事情而开心，这意味着他应该是放下了。

后一秒，沈姝安就发来消息。

江以暖疑似和秦硕吵架了。

那一刻，我才知晓何为可笑二字。

压着因水杯热气而有些湿润的眼眶，我关了屏幕，破天荒的没理会季淮发过来的消息。

挺没意思的。

3

晚会进展的很顺利。

当然这只是我以为。

「小夏，阿淮，好久不见。」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我和季淮转过身。

「秦硕哥，好久不见。」我张口。

「哥。」季淮也看向秦硕，打了个招呼。

季秦二家关系紧密，是以兄弟相称的存在。

所以哪怕是其他人，以季淮当年的性子都会去争一争。

只可惜江以暖喜欢的人偏偏是秦硕，他的大哥。

秦硕点点头。

秦硕的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身姿姣好，那张脸更是嫩的如同能掐出水。

想起几年前秦硕为江以暖收敛风流的传闻，而如今，只有新人笑，徒留佳人暗自神伤。

这几年的历练，早已练就我内心感慨万分而面上不动声色的能力。

只是季淮放在我腰上的手却紧了紧，「嫂子呢？」

「你嫂子这两天想着事，懒得搭理我。」

「我给你和嫂子备了礼物，许久未见了，改天我和阿夏去江苑拜访你们。」

一次也罢，两次提起就是刻意了。

季淮有意为江以暖撑场子，特意落了秦硕身后女孩的面子。

倒是失了外人对他的君子如玉的风范。

我想我大抵是看清了，看到季淮这副模样，竟有点想笑。

果然啊，人总是对自己求得不得的东西念念不忘的。

都是劣根性。

我喝了一口红酒，掩盖嘴角的那一抹嘲讽的弧度。

所幸季淮还保持着最基本的冷静，还没有为江以暖彻底冲昏了头脑，二人的话题很快就转到了生意上。

收到公关发给我的消息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照片拍的并不清晰，只模糊的展示了男人的侧脸，一手撑伞，一手虚虚护着身旁穿着旗袍的女人的肩膀。

男人将伞大部分都倾斜在女人那边，因着下雨，天色昏暗的早，而路灯将二人的影子拉的有些长。

亲密的宛如一对夫妻。

从季淮要回国的时候我就该清楚的。

多年的暗恋终于是走到了终点。

只是我的感情不像小说写的那般得以窥见天光，而是无疾而终。

看着照片里亲密的两个人，我终于决定放弃我的执着。

良久，才打字回复对面的人。

「去问季淮怎么处理。」

既然决定放手，那他的事，我还是不管好了。

4

第二天，季淮罕见的来了我的办公室。

他有些犹疑，「阿夏，昨晚的事……」

「嗯？」半晌没听见他的下文，我有些疑惑。

季淮避开了我的眼神，抿抿唇，语气里带了两分愧疚。

「阿夏，以暖姐她昨天去参加一个画展，但是她的车半路出了问题，所以我送她回了江沅。」

你看，其实季淮知道我从前在意的是什么。

我勾唇笑了笑，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语气不带半点嘲讽。

「你和以暖姐关系那么好，以暖姐有事，你这个当弟弟的不是义不容辞么？」

只是她一个有夫之妇，也少不得家中的兄弟姐妹，圈内的闺蜜好友，偏偏要找上你。

我内心不无嘲讽。

季淮终于抬起了头，走到旁边摸了摸我的头。

「我定了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今天别加班了。」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的手段都使到我身上来了。

我点点头，顺便把他的手给拨开了。

「知道了，只要你别临时给我指派点什么任务，下班我溜的比谁都快。」

他笑笑，倒也不在意我的调侃。

「今天阿夏说了算。」

看着他转身出去的背影，我竟意外的平静。

哪怕尽量压缩着工作，到底还是加班了。

等我和季淮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比预订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季淮将牛排细细分好，才推到我面前。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公司刚转回国内没多久，这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忙的昏天黑地。

我没推拒，坦然接受季淮的示好。

不论别的，单为公司做的功劳苦劳我也受的起。

这么多年，他早已隐隐约约感觉到我对他的意思。

到底是没捅破那张窗户纸，所以关系保持在了现在这种最让他舒适的程度。

接到江以暖电话的时候，饭还没吃几口。

我看着听着电话脸色愈发阴沉的季淮，拿起旁边的果汁喝了一口。

对面的季淮突然掀起眼帘看了我一眼。

多年的默契让我立刻知晓了他的意思。

季淮准备去找江以暖是既定的事情了。而昨晚他们才被拍了照片。

所以眼下，我必须和他一起去。

考虑到公司的股份，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季淮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也是早就料定了我不会拒绝。

「我现在和阿夏在一起，你先别急，我们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季淮看向我的目光满怀歉意。

我拎起放在一旁的外套，站起身，淡淡的道。

「走吧。」

季淮看着脸色平静到没有波澜的我，有些着急的拽住我的手腕。

「阿夏。」

我叹了一口气。

「走吧，」

我再次强调。

「以暖姐该等着急了。」

赶到江苑的时候，江以暖站在院子里等着我们。

确切的说，是在等着季淮。

「阿淮！」

江以暖的嗓音比昨晚我听到的还要沙哑，看着快步走近的江淮，没忍住扑进他的怀里。

江以暖应该站在冷风里吹了半天了，瑟缩的肩膀有着令人不能轻易察觉的颤抖。

如此的，惹人心疼。

我看着季淮僵硬的背影，尽量控制着内心不要冒出太多恶毒的词汇。

不过几秒，我看着季淮僵硬着手落到江以暖的肩上，而后……扶着江以暖离开他的怀里。

做罢，季淮微微侧头，给了我一个莫名的眼神。

不是，如此好时机你不把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