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写字楼送水,遇见昔日邻家女。
学生时代,我拒绝了她,她因爱生恨,疯狂报复。
为了保护爱人,我选择退学,却仍旧被她害得家破人亡。
如今,她已是上市公司的副总,而我满身臭汗、狼狈至极。
她轻蔑地问我,可曾后悔没选她?
我笑道,「我唯独后悔的,是没能杀了你。」
踏出写字楼,一块幕墙玻璃从天而降,再睁眼,我重生了。
1
「瞧你这窝囊样,当初就应该让你和武欢死一块,可惜我年少情深……」
被幕墙玻璃击中时,我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白颖的这句话。
爱人身亡、父母离世、学业中断、半生颠沛流离……
白颖将我的命运一步步推向深渊。
然而,剧烈的疼痛和越来越冷的身体不断提醒着我,死亡将至。
过去种种,我已无力追究。
……
「于浩!醒醒!」
在班主任的大嗓门里,我睁开了眼。
猛然听到他的声音,我有一种如梦似幻的虚幻之感。
「怎么才开学就打瞌睡?是不是又熬夜做题了?现在不用绷那么紧,备考的过程就像长跑……」
班主任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他那套备考经,我却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
开学?
我猛地起身,朝教室外跑去。
「于浩!你去哪?还没放学呢?说你两句还闹脾气了?」
「没闹脾气!我闹肚子!」
无暇顾及他的呼唤,我跑向了学校的后山。
远远地,便听见一处树林中传来阵阵叫骂声。
「你看看自己那副穷酸样,居然还腆着脸给小浩哥写情书,笑死人了。」
那是白颖的声音,尖锐、跋扈、蛮横。
人前,她是品学兼优的白家大小姐,人后,她是学校小团体的头头,以欺负同学为乐。
我朝着树林望去,只见白颖正抓着女生的头发,将她摁在泥潭里。
那个正在受辱的女生正是我早亡的爱人——武欢。
武欢的校服上满是泥水,她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双手无力地撑在地上,想要直起身来。
看到武欢挣扎,白颖放开了她的头发,起身朝着武欢的肚子,狠狠踹了几脚。
「呜哇」武欢痛呼一声,抱头蜷缩起来。
武欢幼时目睹父亲车祸,惊吓过度,从此失语。
我看着她被欺辱却连呼救都做不到的样子,心中一阵抽痛。
「你们看这臭哑巴!被打了都只会哇哇叫。」
白颖和她的狗腿子们大笑起来。
我捏紧了拳头快步跑进树林里,下巴嘎嘣作响,我只觉得自己牙都快咬碎了。
「白颖!你在干什么?」
见我出现,白颖面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笑道:「小浩哥,你怎么在这?」
白颖的那群狗腿子嬉笑着走出了树林,走之前还不忘挤眉弄眼地说道:「我们走啦,给你们留点二人空间。」
仿佛尚在泥潭边大口喘着粗气的武欢不是人一般。
狗腿子们走干净了,白颖便笑盈盈走过来,拉住我手。
那滑腻的触感让我顿时毛骨悚然,如同被蟒蛇缠上一般。
「这是我班上同学,她摔倒了,我正要扶她起来呢。」她自顾自说道。
「是吗?像这样扶吗?」
我一脚将白颖踹倒,扯着她的衣服将她摁进了一旁满是蛛网的灌木丛,她那张白净的脸顿时挂满细碎的蛛丝。
她被打懵了,呆呆地起身望向我,满脸不可置信,
「你……你居然打我?」
「打了又如何?」
我猛地一推,她扑跌到一旁的泥潭里,原本高束的马尾也散乱不堪,湿答答挂满泥水。
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挣扎着要从泥潭里站起来,却脚底打滑,跌回了泥里。
我绕过她,将武欢抱起,走出了树林。
2
武欢在我怀里,抖若筛糠。
我以为她这是被吓的,便宽慰道:「我不会让白颖再欺负你了,别担心。」
武欢痛苦地摇了摇头,抖得更厉害了。我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的手背全被擦破了,另一只手臂低垂着,似乎是无法抬起。
看这样子,只怕是伤到骨头了。
我心里满是懊恼,刚刚只顾着向白颖发泄怒火,竟然没有注意到武欢伤得这么重。
一想到我和白颖纠缠的时候,武欢正在一旁受痛,我就想给自己两嘴巴。
我慌乱地将武欢送到医院进行检查。
不一会,医生从CT室走了出来,问道:「你是病人家属吗?」
「我……我是她的同学。」
有那么一瞬间,我下意识地想要点头。潜意识里,我仍觉得自己是武欢的爱人,尽管我们的感情是那样短暂,并且最终以她的死亡收尾……
「病人尺骨骨裂,得打个石膏处理下,你最好联系下她的家属。」医生交代道。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武欢早年丧父,母亲在外打工,她的班主任外出学习,也没在本市,而且,那位老师向来偏袒白颖,对武欢没什么好脸。
思索片刻后,我先跑去为武欢缴了医药费,然后直接联系了班主任和教导主任。
班主任气喘吁吁赶来时,医生正在给武欢包石膏。
看到出事的不是我,班主任松了一口气。
「你小子不是闹肚子吗,怎么跑医院来了?话还说得不清不楚给我急得要命。」
我连忙起身,让班主任坐下喘口气。
「我在卫生间听到树林里有人呼救,跑过去就看到有一群外校的混混在打这位同学。」
这时候,年级组长也赶到了,他慌乱地说道:「外校的居然跑学校里打人?我早说过学校那后门得修起来!不行,我得去联系保卫科!」
说完,他便骂骂咧咧地走到了病房外,打电话要求保卫科检修监控、加强巡逻。
班主任带着些许客套,向医生询问了武欢的伤情,然后宽慰了武欢几句。
随后,他笑嘻嘻地揉了揉我的头。「好小子,你这还见义勇为呢?我得给你争取个奖状。」
我一脸严肃道:「都是您教得好。」
我与班主任向来关系好,当年我选择退学,他比我父母还伤心。
重来一世,我决心不再让爱我的人失望。
3
我将武欢送回了家。
一到家,她便用手机打字问我:「在医院里,你没有说出白颖,是顾念旧情吗?」
她眉眼低垂,脸上带着几分怯意。这个提问仿佛耗尽了她的勇气。
我一把牵住她的手,认真解释道:「后山没监控,如果将实情说出,白颖必然抵赖,要让她现原形,得徐徐图之。」
武欢慌乱地将手从我的掌心抽出,红着脸点了点头,打字道;「谢谢你送我回来,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我笑道:「你手不方便,我给你做完饭再走。」
武欢本想拒绝,但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答应了。
我系上围裙做了个三菜一汤,擦了擦手,便准备走,武欢却拦住我,「你辛苦了半天,一起吃吧。」
我点点头,寻来碗筷,与她一起吃起来。
窗外天已黑,泛黄的灯光下,饭菜的热气升腾着。借着这潮湿温热的水雾,我偷偷地看向武欢,只觉整颗心都变得滚烫起来。
或许是因为我在旁边,她显得有些局促,连面前的菜都不敢夹。
我拿起公筷给她夹菜,然后给她打了一碗汤。
她打着手语,道了一声谢,随后怕我看不懂,拿起手机准备打字。
我摆了摆手,直接用手语回了一句不客气。
她的眼睛顿时亮了,有些激动地比划着问我是不是会手语。
当得到肯定的回答时,她刚刚的局促一扫而空,拉着我聊了许多。
眼见着夜渐深了,我起身告别,武欢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将我送到了楼梯口。
临走前,我转身看向她,认真问道:「你愿不愿意来清北班,我们一起努力考同一个大学。」
武欢愣住了,片刻后,她打着手语给我答复,却又觉得手语说不清楚,便慌乱地拿出手机打字。
「我愿意的,可是,我的年级排名并不高,老师应该不会同意。」
我莞尔道:「我来想办法,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努力帮你实现。你等我的好消息。」
武欢犹豫片刻,在手机上写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为什么帮我?」
我凝视着她,心中翻涌着千言万语。
因为,你是我未能守护好的爱人。
你是我年少时未能抓住的风,是我一生的遗憾,是我午夜梦回时泪湿枕巾的缘由。
我吞下了这半生的悔恨与爱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因为,你值得这一切。」
说完后,我没有等她回答,便忍着眼泪挥手道别,转身迎着月色离开了。
4
说服年级组长和班主任让武欢调换班级并不容易。
「虽然学校不唯成绩论,但这个班毕竟是为了冲击清北设的,武欢的成绩即便进来了,也跟不上。」
「我们没有这样的先例,这个口子开不得。」
年级组长和班主任都面露难色。
「老师,请给武欢一个月的时间,她的成绩一定能够赶上来。」我坚持道。
年级组长依旧不松口,「如果她一个月内达不到清北班的水平呢?其他老师和同学会怎么想?」
「我可以为她作保!」我真诚地说,「一星期后的省物理竞赛,我保证拿到全省第一,以此作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