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张学良原配于凤至病逝,死后墓碑上仅刻四个大字,却让前来吊唁的张学良当场嚎啕大哭,随后更是跪在于凤至墓前久久不肯离去。而此时,距离他狠心抛弃于凤至已过去整整26年。
26年前,他抛弃糟糠妻的理由相当荒谬。那时他和同居的赵四小姐被老蒋软禁在台湾,两人不知怎地信起了上帝,非要去接受教会的洗礼,但教会规定受洗者必须严格遵守一夫一妻制。想了大半辈子齐人之福的张学良,便给远在美国的于凤制写信逼她离婚。
万万没想到,看完信的于凤至却一口咬定这封信是敌人伪造的。
原因很简单,当初才15岁的张学良为娶到当地首富独女,也就是19岁的于凤志,曾对着张于两家列祖列宗的临牌发过三条毒誓,第一,永不离婚,第二,永不纳妾,第三,永不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正是冲着这三条承诺,聪明漂亮又能干的于凤至才肯嫁进张家,当张学良的贤内助,替她生儿育女、打理家务、照顾公婆,本以为这样可以换来丈夫的尊敬。
谁知婚后的张学良简直像变了个人,头几年他还知道洁身自好。自从他的军阀爸爸和于凤志的首富爸爸死后,他便彻底放飞自我,经常是上午去酒局和名媛贵妇勾勾搭搭,下午去歌厅跟舞女蹭来蹭去,晚上夜宿烟花柳巷,睡到第二天早上,才浑身酒味的回到张府,往床上一瘫,等着于凤至来伺候。
于凤至不是没有吵过闹过,可人家张学良说了,我又没越过三条警戒线,你没资格管我。听到这话,于凤至的心里痛不堪言,她想过离开,可一看到四个年幼的孩子,她又只能自我宽慰。没事,至少我还是张府唯一的女主人。可惜天真的于凤至不懂,对男人越是忍让,对方就越是放纵。
1929年,张学良突然带回一个16岁的妙龄少女,对于凤至说,我要留下她,彼时于凤至为照顾身患肺结核的小儿子,已是三天三夜没合眼,蓬头垢面的她看着丈夫光鲜亮丽的新欢,忍住眼泪一字一句的说,要我承认她可以,但她要答应我三个条件,不能冠张姓,不能住张府,不能有名分。
此刻自以为占上风的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叫赵一荻的清纯少女,会给她的婚姻带来一段怎样灰暗的岁月。那边坠入爱河的张学良天天夜不归宿,这边饱受病痛折磨的小儿子日哭要爸爸,被正妻尊严和母爱天性压得喘不过气的于凤至,只能无奈决定用自己的嫁妆买下张府附近一栋洋房,无偿赠与赵一荻,只求张学良能常回家看看。
他以为这样能让小儿子病情好转,可病魔还是在一年后无情夺走了小儿子年幼的生命。
与此同时,洋房那边传来喜讯,赵一荻成功为张学良生下一子,两人正高高兴兴的准备操办百日宴。悲与喜的强烈对比让于凤至万念俱灰,料理完小儿子的后事,她便带着长女长子毅然远赴英国进修。正是这次远行,彻底推翻了于凤至过去30多年的全部观念。
在英国,她接受了更系统、更先进的教育,亲眼目睹了德国对平民的无差别轰炸,他的长子在轰炸中精神失常,她自己也数次死里逃生。切身体会到战争之残酷的于凤至,第一次从军人角度看待张学良,这才发现有愧于婚姻的张学良,同时也是位顶天立地的好将军,而这位好将军此刻正在密谋一起举国震惊的绑架案。
1936年12月,张学良发动兵谏,以自己被软禁为代价,倒逼老蒋抗日。
收到消息的于凤志立刻展开行动,她将子女们暂时托付给在英的亲戚,自己则只身回到国内,利用于家与宋家的故交,游说宋美龄,不但为张学良争取到更宽松的软禁环境,还为自己争取到陪伴丈夫的权利。
她无怨无悔的陪着张学良从浙江关到安徽,又从江西关到湖南。期间,她从未放弃自救,一直在各方势力之间努力斡旋。可斡旋尚未成功,于凤至却突然走到了生死边缘,一个小小的癌细胞偷偷潜入她的乳房,在几个月内不断分裂、繁殖、扩散,等于凤至发现时已是乳腺癌晚期,医生断定她最多只能活6个月。
宋美龄紧急将她送往美国治疗,临走前,她嘱咐张学良要沉住气,等她回来团聚,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次告别竟然就是永别,抵达美国的于凤至病情忽然急转直下,一年内连做数次大手术都没能阻止肿瘤扩散。
她的左乳被完全切除,只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原本浓密的长发全部掉光,多颗牙齿出现松动迹象,惨白苍老的脸上在无半分将军夫人昔日的神采。
在她与死神搏斗的同时,坏消息还在一个接一个向他砸来。
先是两党内战,国党惨败,再是老蒋退守台湾,张学良被掳去岛上。接着,她听闻张学良的身边已有赵一荻日夜陪伴。有那么一瞬间,于凤至真想一死了之,可女儿张玉英一声妈妈就唤醒了她的求生意志。她在生生死死间咬牙抗癌,10年才终于击退死神。
当她拖着残缺的身体艰难写信询问自己何时能赴台陪伴张学良时,却只收到让她在美国静等的通知。这一等便是整整15年,她没等来丈夫的回心转意,只等来一纸冰冷的离婚协议。当张闾瑛把张学良的亲笔信交到于凤至手里时,于凤至下意识否认,坚称信件是敌人伪造。
随后又故作轻松的笑道,汉卿在和我们开玩笑呢,可笑着笑着,她的嘴角仿佛失去力气般骤然垂下,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滴落在那封跨越重洋的信件上,张闾瑛生怕母亲当场昏厥或撒泼。
然而于凤至的反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于凤这让张闾瑛请来所有亲友,当着亲友的面首次高调承认张学良与赵一荻的感情。为让这份曾给她带来沉重伤害的感情更名正言顺,她还亲自给张学良写下一封回信,信中她忍着心痛写道,你们之间的爱情是纯洁无暇的,堪称风尘知己,我仅在异国他乡对你们的婚礼表示祝贺。
人人都以为于凤志对张学良已经死心,张学良自己也这样觉得。
直到1990年于凤至逝世,已经半个世纪没有见过她的张学良,拄着拐杖赶去她的墓前吊唁,看到墓碑上刻着四个描金大字张于凤至,他这才明白,这个曾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不曾忘记对他的情意。
他对这份人世间最至纯至真的感情,骚的满脸通红,跪在于凤至的墓前嚎啕大哭。他既是在哭隐忍一生的发妻,也是在哭错付真心的自己。
可时移世易,对已经辜负的,除了说声抱歉,还能做什么?从头到尾,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爱情,这样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