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少爷日夜烧香拜佛，柔弱无骨，实际上他背地里杀人如麻。

可还有那些前仆后继不怕死的女人，追着少爷跑。

少爷表面上对她们礼貌问好，背地里她们犯错照杀不误。

直到那日，她的出现，我在少爷眼睛里看到平日里从未见过的样子。

1

我家少爷陆明宇是整个上海滩都赫赫有名的人，他平日里看上去柔弱无骨，实际上却是个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人。

他背地里为达目的不知杀了多少对他死心塌地的女人。

我一直以为少爷是不可能沉迷于这些小情小爱的。

直到夏小姐的出现。

女子师范学校夏老师的公开课一直是很出名的，每次旁听的学生，老师数不胜数。

不仅是因为她课讲得好，更主要的是，夏老师啊，还生得一副温婉娴静，知书达理的模样。

就那么乖乖巧巧地往那黑板上一站，一手执粉笔，一手拿书的模样就让人移不开眼。

那天少爷找学校的校长处理些小事，刚巧碰上夏老师的公开课，加上校长极力推荐，便去听了。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夏小姐，其实也不怪少爷动心，那样的女孩子，和以前找少爷的女人都不一样。

干干净净的，眼睛亮得好像那映着月光的水面，水汪汪的，瞧你片刻，你便忍不住地感觉要跌进她的眼睛里了。

夏老师的课也上得好，连我这样大字不识的白丁都听得如痴如醉。

课上完她便开始给在场的人发慈善晚会的请帖。

慈善晚会说白了就是一场师范学校的捞钱大会，就是整个上海滩的人白给学校钱，臭显摆的。

这校长也是精明，特意喊夏老师上节公开课然后发请帖，这样去的人越多，他就能捞更多的钱了。

真贪。

「校长好。」

我正暗自腹诽，一道柔弱却坚定的声音却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原来是夏小姐过来了。

「小夏啊，这位是陆府陆少爷。」

「陆少爷好，我是这儿的老师，叫夏予卿，你叫我小夏就好。这是慈善晚会的请帖，还希望您到时候赏脸来玩。」

她伸出一截雪白的手臂，把请帖递到少爷面前。

我小心翼翼地去观察少爷的神情，似乎从一开始进这间教室开始，少爷就一直是这副不喜不怒的表情了。

我连忙伸手去接请帖。

「给我就好了，夏小姐......」

可我话还没说完，少爷便伸手接下了那份请帖。

「好啊。」

我惊讶地看着少爷把请帖收入大衣口袋，甚至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那校长估计也是感觉少爷对夏小姐有些不寻常的意思，等夏老师一走便开始极力的鼓吹她。

「小夏啊，可是我们学校最美的姑娘，人又好，又温柔，关键啊，无亲无故......」

少爷微微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无亲无故么......不过，就算她无亲无故的，你欠的钱还是得由你来还啊，其他的吗，我陆某可不吃这一套。」

少爷脸上挂起一抹狡黠却又漠不关心的笑，抚了抚袖口。

「放心，晚会我一定会来的，你那天赚得应该也不少，咱们俩之间的债务到时候可得两清才好啊。」

少爷又变回了那个我熟悉的样子。

当时的我依然觉得夏小姐之于少爷而言不过是个毫不相干，随时可弃的女人。

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错得有多彻底。

2

我本以为少爷答应校长去晚会只是为了警告他，让他抓紧还钱，没想到他真的去了。

「张安，你觉得我这一身怎么样？」

少爷突然问我。

我挠挠头，

「少爷人长得俊，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少爷之前可是从来不在意这些的啊，还真是奇了怪了。

宴会上来了不少上海滩身世显赫，家财万贯的社会上流人物。

慈善晚会说白了就是一些有钱人给女子师范学校捐钱的。那些有钱人将自己家里面用不上的珍贵的东西放到慈善晚会上来拍卖，卖掉的钱则归校长所有。

无趣得很。

我跟在少爷身后，无声地吐槽。随便找了个位置躲了起来。反正宴会上也没我什么事，躲会儿懒也没什么。

可巧的是，一抹艳红色的身影突然闯入了我的视线。

是夏予卿。

只是她今天和平常格外不同，不是长相，是气质。气质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高贵，优雅，傲气。

她褪下了平日里不重样的深蓝色裙子，换上了一件红色的小洋裙，裙子上用碎钻交相点缀，高贵又明艳，脚上是当下最流行的高跟鞋。

美极了，从她进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停顿许久。

我也忍不住盯着她愣神好久，这般打扮的夏小姐似乎......像极了某个人。

拍卖会还没开始，魅人的姑娘随意地找了处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右手有条不紊地摇晃着一杯红酒。

夏小姐坐的位置离我很近，近到我能看清楚她衣服上的每一粒碎钻，这碎钻晶莹剔透，光彩夺目，一看便知是上等货色，夏小姐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怎么会有这般价值不菲的衣服呢。

「夏小姐今日的打扮和平常颇有些不同啊。」

少爷居然举着杯红酒走到了夏小姐面前，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很好。

我惊讶得不敢说话，我打小便在少爷身边当差，我能用我的身家性命担保，能让少爷主动搭讪的女人，这一定是第一个。

「陆少见笑了，予卿虽家贫，可几件上得了台面的衣裳还是有的。」

夏小姐微勾朱唇，妩媚一笑，举杯，与陆少的酒杯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

少爷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我从未在少爷眼里看到过那样的神色。

惊叹，讶然，赞赏等等一系列的情感在那双如一潭死水般的眼眸的掠过。

他没说话，只是狡黠一笑，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是陆某失礼了。」

我看着少爷转身离去，才敢继续看向夏小姐。

敢这么和少爷讲话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最奇的是少爷居然没生气，若是换作往日，她不会活着看到少爷离去。

3

拍卖开始了。

夏予卿起身走上拍卖台，她是今天的拍卖师。

少爷坐在拍卖席的前排，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台上的夏小姐。

我作为随从是不能坐入拍卖席的，只能远远地观望着。

拍卖品无非就是那几样，珠宝，典藏真迹，皆出自上层社会的手里。

少爷捐的好像是一对坠子，耳坠子。用的是上好的料子，用玉髓打造成青提的样式。

也不知出自少爷以前的哪位追求者之手。

只是拍卖到这件商品的时候，夏小姐的神色却变得不同寻常起来，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几乎一瞬间便意识到，这对耳坠和夏小姐有段故事。我看向少爷的方向，便知他也意识到了。

「这是一对由玉髓打造的青提坠子，来自上海陆家，起拍价1000块！」

夏小姐的声音仿佛一壶诱人的美酒，引诱着大家拍下这对坠子。

「2000块。」

少爷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知道是陆家要的东西，自然也没人敢与我家少爷较劲儿。

我自然知道，少爷看上的东西是一定要拿到手的，无论什么。

场下却响起了一道让人意外的声音。

「3000块！」

我惊讶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顾家次子，顾子清。

顾家一向很少参与各大家族的纠纷，怎么这顾子清倒还给自己家上赶着揽事呢。

夏小姐也看向顾子清的方向，眼里除了惊讶外，还有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只是少爷的情绪就不怎么好了，在上海，敢明着和他叫板的，这是第一个。

「4000块。」

他冷笑着开口。

我看顾子清冒出个头来，还想要继续往下喊，可却又不知为何，乖乖地坐下了。

不出所料地，少爷拍下了那对坠子。

拍卖会继续往下进行着，我却忍不住暗自思索，夏小姐和这坠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她那一瞬间的情感那般复杂，若是说毫无关系，我一定是不信的。

4

「少爷......夏小姐......」

我跟在少爷身侧，想到夏小姐的种种可疑之处还是忍不住想开口提醒少爷。

「无妨，我自有分寸。」

少爷深吸了口气。

在我的印象中，少爷一直是那个杀伐果断，一贯以利益为先的少爷，可最近的样子却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夏小姐之于少爷而言，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我正思索着，远处的小巷子里却突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且刺耳。

我刚反应过来的时候，少爷却早已飞奔了出去，我连忙跟上去。

这条路说长不长，说远不远的，少爷又跑得飞快，我拼了命才跟上他的脚步。

女子的呼救声还在继续，只是变得小了很多。

我跟着少爷反身拐进小巷子里，还没待我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一道人影便擦过我的身侧，被狠狠地摔在了墙上。

少爷收回脚，恶狠狠的眼神仿佛能将人生吞活吃一样，好像从地狱爬出人间的修罗。

少爷的影子边还倒映着一位娇小的女子的影子，只是少爷身形高大，恰恰把她护在了身后。

一抹艳红的衣角露在外面，听刚刚的声音，似乎是......夏老师。

「大晚上的，夏老师注意安全啊，可不是每次都能碰到像我这样的好人。」

少爷冷冷地开口。

跌坐在地上的人终于扶着墙站了起来，借着光，露出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果然是夏老师。

「这条路我不知走了多少次，怎么偏就认识陆少之后遇上歹人呢？」

她虽吓得站都站不稳了，听到少爷的话却还是反唇相讥。

「你这人怎么这样，亏你还为人师者，我家少爷好心救你......」

「张安。」

「少爷......」

我摸了摸鼻子，看了少爷一眼，只好止住话头。

夏小姐却讥笑出声，一副被她说中了的表情，用一只手扯住自己的衣衫，往巷子口走去。

她从少爷的身侧掠过去，我转头看向她，很单薄的背影，瘦瘦小小地走在风里，像一只可怜的猫。

少爷眼里露出浓浓的心疼和不忍，大步走过去拦住了夏小姐。

「等等。」

他利落地脱下身上的大衣。

「穿这个吧。」

他好像怕夏小姐拒绝似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夏小姐的衣服。

那件衣服已经被扯烂了不少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后背。

夏予卿本来要拒绝的，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随手招了辆黄包车。

「不管你信不信，今晚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夏小姐没作任何回答，便扬长而去，也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少爷的声音很快便消散在风里。

「张安。」

「哎，少爷。」

「这个人，给我把他的手剁了，剁碎，喂给咱们府上的狗吃。」

少爷慢条斯理地吩咐我，像是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般俯视着地上的人，不过一瞬间他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好像只有在夏小姐面前，他才能稍微像个正常人。

可是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今晚的事情一直都在一个人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