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了,我觉得我枉活二十八年,她们多丰富,有男朋友,有爱情,有事业。我什么都没有,他说你是一张可爱的白纸,一张未经任何色彩渲染的纯真的纸。我给你染上五彩颜色吧……”
我突然想离开北京,这座城市给了我道貌岸然,给了我严肃呆板。我想去远方!朋友说你疯啦,人人都向往北京,你干嘛要离开?我朋友挺多,形形色色,他们经常给我输入不同的信息,连蹦迪时也会给人带来不同版本的舞姿。
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我不是这样。我连长城都还没有去过。我使劲地跳着舞着,迪厅 DJ助兴地换上一支酷毙的舞曲,我像找到了一个发泄点,挥霍着我的精神物质。酒精、香水、汗臭、欲望在空气中撞来撞去,越跳越轻,越跳越爽。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搂住我的腰。我不知道是谁,我也无须知道。我微笑地回过头,看到一张生动,很有男性轮廓的脸向我坏坏地微笑示意。
他尽量地迎合我的舞姿,我的动作。他俯下脸来贴着我的头发,我听到了他的呼吸,狂野而急促。
他问我是不是经常蹦迪?我没有回答,继续地跳着。他仍然像条鱼,在周围游来游去。
一曲过后,我们都累了,坐下来喝着咖啡。
“这咖啡很苦涩。”我突然说。
他说有家咖啡屋的咖啡很香很甜,你要去吗?
我说我有心情有雅致可以去品尝,不过不带任何意图与杂质。他嘴角一歪地笑了。
我们坐在一家破咖啡屋里,这座城市总是躁热不安,街上总有那么多失魂落魄的人。我们喝着咖啡,我说我要一杯酒。他说女人应该优雅,酒潜藏危险。我说我喝厌了牛奶雪碧现在需要酒,甚至大麻。
他迁就我地给我一杯酒,我边喝边说,我要男朋友我要一种叫爱情的酒我要放纵的滋味。他说你太嫩,只有小女孩才要男朋友才要玫瑰花,女人要的应该是一种感觉。
我哭了,我觉得我枉活了二十八年,她们多丰富,有男朋友,有爱情有事业。我什么都没有。他说你是一张可爱的白纸。我愤怒地喊道:“白纸更容易污染,我不要是白纸!”
“那我要给你染上五颜六色。”他不正经地说。
“我不要你那杂牌色,我要辉煌灿烂。”
这个叫成枫的混蛋不客气地回敬道:“我也不愿意你那么快地接受我,因为我还想我是否爱你,也不愿意这么快地爱你。”
我想我受到了污染,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电脑里都会有些乱七八槽的文字出现。我删掉又出现。我想到了千年虫,不过这比千年虫更让我绝望更危险。朋友说你的灾难终于降临了,我急了说你不给我安慰还火上加油。成枫突然跑来告诉我他也得了这种病。我说我救你行么?他孩子气,大大咧咧且邪气地笑了。我们都找到了解药。
我每天给他打电话,要么V他。我粘着他缠住他。可他并不合作,让我虚实不分,真假难辨。他成了我的鼠标,让我迷失在他的阴谋里,又像黑客,闯入我的虚拟世界。
他断断续续,吊人胃口地告诉我一些破烂的故事。他是广东人,老爸是暴发户,有几个小蜜把他妈气坏了。他年少气盛把他老爸骂了一顿,财大气粗的大款不买账说了一声滚,他就这样滚到了北京。母亲仍然在广东享受“正室”的待遇,他却在北京练成一口沾满粤语京腔的普通话,混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一脸崇拜地望着他,想象他当时的英雄气概。末了对他说,做英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吻着我,说我让他有了方向有了斗志,有了感觉。我沉迷在他的吻中,我感觉我的生命开始有了一些东西。我渴望他约我,更希望他像我的影子。要么,我是他的影子也成。
我们爱在一家破店里喝酒,我已经爱上了喝酒,我说我们之间有些距离。他说对,有距离,我说距离在哪,他说在心中。于是我们东南西北,谈笑风生。他突然说,我们去长城看看,我说行,我还未领略其雄伟。他惊讶地说,你是北京人吗?我说这应该不是我是北京人的证据,他很赞同,然后说你虽不是美丽绝伦却气压群芳。我陶醉在恰如其分的评价中。
朋友约我去蹦迪,我才发现因为他我冷落朋友很久了。我步入迪厅,像渴了很久的人看见一股清泉。我蹦蹦跳跳,像只快乐鸟。
忽然一个背影刺激了我的大脑中枢,那是嬉皮式打扮的成枫。我想玩玩他,像他第一次戏弄我一样。我慢慢地靠近他,不料,一位穿着低胸高腰服的女人拥了上去,他们老相识地一笑,然后就跳起了贴身舞。那女人有一张妖艳的脸,性感的宝贝身材散发着不可抗拒的魅力。
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去打扰他们,否则我成了病态。可我又想看看他们的表演。他们跳累了,相拥着朝出口走去,看样子是准备逃走。
我走过去,大喊一声:“成枫,你站住!他转过头来,脸上没有愧疚与紧张,很镇定地望着突然出现的我,她身边那臭婊子有些惊恐。
我说成枫你什么意思,太过份了吧你。他一声不吭地站着,似乎我成了无理取闹者。
“臭婊子,你竟然勾引别人的男朋友。”我随手拿起一个杯子朝她击去。
成枫飞身过来,朝我打了一个巴掌:“你太过份了。你干什么呀?”
我的宝贝爱人竟然这样!我说成枫你有种,我们一刀两断。
他急匆匆地追上我,说你别冲动,别孩子气嘛!
那哀怨的眼神似曾相识,应该是在日本偶像剧中见过。
我说你算什么东西?这样污蔑我的感情。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跟着我。
到家了,他拖住我用疲惫得让我心痛的声音好半天才说了句:“别离开我,我会心碎的。”
我不是小女孩了,我不应该动摇的,但他却让我该死地感动。男人风流但不下流就行啦,我一边为他寻找借口,一边在他的怀中睡过去。
我没有追问成枫什么,那不是我的风格,我明明知道他坏,甚至我知道他不会为我洁身如玉,但我就是不可理喻地爱他。
我们坐在北京最著名的王府井大街上的一家小吃店里。他说你喜欢南方吗?我说南方是一位多情风流狡猾的情人,北方是淳朴有责任感有安全感的丈夫。他说我就是南方来的情人北方的丈夫。我说不管怎么样,你与身俱来的劣根无法脱掉。
他一声不发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我觉得这显得无聊乏味,便起身说我们回去吧。
我喜欢呆在他房间里,有些乱,却乱得顺理成章,一张他的艺术照成了整个屋子的焦点。照片上的人坐在夕阳下的铁道边,目光迷惘,似乎在问我从哪里来,我到哪儿去?电脑盘、音乐碟横陈在桌上,拼凑出一幅挺有艺术味的图案。
在他的抽屉里,也能找到好些女孩的照片,形形色色,纯洁的妩媚的成熟的,我在想我的照片没有放进是表示他把我放在心中。
他开始上网,电脑是他的第二女人。我给他收拾房间做汤。他很会做美味佳肴,但他现在正跟张朝阳王志东约会,我无法介入。
我在想往汤里放些毒药,我们干脆这样死去吧,可我想是不是值得,我这张白纸的图案还未涂上供后人观赏的颜色,怎么能跟这个混蛋英年早逝呢?跟他在一起,我的许多古典、浪漫、梦想都被击碎。我被他分成两部分,在他之前,认识我的男人很多想和我好,但他们都有女朋友,一接触到这个讯息我的心就会冷冰冰的,我无法接受,自然无法快乐。到他之后,自己开始了对自己的挑战,对过去的理念开始了厌恶,可我不能抛弃,性格对我是那样生之俱来,没有办法。
他从虚拟的世界回过神来,喝着我熬出来的汤、神采飞扬。
成枫总善于做一些让人震撼的事情,最出色的就是现在这件,他一声不吭地滚回了广东!我今天早晨洗脸的时候听到他的电话,他说你好!我回家了,我爸向我投降啦。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言不由衷地说,恭喜你啦!他说我毕竟是他的儿子,一些遗传的因素掺入了我的基因,我无法改变。你也是无法改变的!
我说你什么时候再回北京!我一边说一边流泪。他说你是不是很想我啦,如果这样,我倒还有个来北京的理由。
我说你不应该一幅作品未完成就逃走,不管怎样半途而废的人是我最讨厌的人,要么,你就还我一个纯白如初。
他说你不是要丰富么?我给了你许多颜色,给了你免疫的功能,你为什么不说?
我大骂他混帐,王八蛋,去地狱吧。
我望着镜中青春四溢的脸,似乎被他残留下许多吻痕,幻化成一张色彩图案丰富的纸。我不怕污染,我需要修改勾画。我对着镜中的那张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