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弘治年间,在杭州城有一个富家子弟,名叫张荩,长相英俊,潇洒风流。由于家境殷实,人又长得极好,因此很多富家小姐都想嫁于他为妻。他父母也是精心挑选了一个德艺双馨的美貌女子为妻。
可惜好景不长,婚后没几年,他的父母双双去世。至此之后,张荩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里吃喝嫖赌,偌大一个家业,也逐渐败落了下来。他的妻子屡次劝谏他,让他好好打理生意,但他都不听,也就由他去了。
一天,张荩约了几个朋友一同去西湖游玩。路过十官子巷时,抬头发现有个女孩子正揭开窗帘向下泼梳妆残水。这女孩长得艳丽动人,张荩看得浑身都酥麻了,便故意咳嗽一声。那女孩循声望去,见一美貌少年站在楼下,四目相对,一见钟情。
张荩回家后,一心牵挂着那楼窗口的女孩。第二天,便又来到了那女孩子的楼下,还是故意咳嗽了一声,但这次楼上没有任何动静。回去又不甘心,就在附近打听,有人告告诉:“这家姓潘,主人名叫潘用,夫妻俩只有一个女儿叫寿儿。那老头子倚仗亲戚的权势,常敲诈哄骗人家的东西,是个赖皮刁钻的主儿。”
张荩听了,暗暗记在心里,慢慢朝那楼下踱去。恰好那女孩正揭帘往外眺望,一见张荩,又以目传情。
从此以后,张荩便以咳嗽为暗号,常来相见。八月十五那天,皓月当空,楼下传来轻轻的咳嗽声。女孩子会意地卷起帘子,张荩向她抛去一条打着同心结的红绫中;女孩子掷向张荩一只小巧玲珑的合色鞋。这时,忽听得女孩的母亲在叫她,俩人只得分开。
回到家里,张荩拿出这只鞋子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专门为别人说媒拉纤,做皮条生意的陆婆。张荩把陆婆请到一家酒馆里,把与寿儿相好,却又难以相会之事细说一遍,求陆婆从中帮忙。酒足饭饱后张荩摸出两锭元宝放在桌上,并说等事情成功后,还有十两银子的谢礼,陆婆说:“银子事小,只是这潘老头十分厉害,他家又无杂人,况且门户又极严,这事情倒有些难办呢!”张荩忙说:“想是妈妈嫌礼太少,才故意推托的,我再加十两银子、两匹缎子怎么样?”
陆婆见有这么多雪白的银子,心里实在舍不得,就答应试试看。
临走时,张荩把鞋子交给陆婆,好拿去做个话头。
那潘寿儿自从见了张荩,整日神思恍惚,茶饭少吃,心中惦念着这位如意郎君,每晚睡觉都把张荩的汗中抱在怀里。
这天,潘用出门去了,寿儿在楼上,看着手中那条红绫发呆。忽听楼下有人说话,忙藏好汗巾,只见卖花粉的陆婆由潘婆陪着上楼来,陆婆拿出些上等的花粉让潘婆和寿儿看,又把潘婆和寿儿奉承夸奖了一番。潘婆美滋滋的下楼倒茶去了。陆婆趁机拿出那只鞋子给寿儿看,并说明来意,将张荩夸奖一番。寿儿又拿出另一只合色鞋交给陆婆,正好成双,陆婆便把这双合色鞋拿去作为信物。
陆婆离开潘家,径直去找张荩,正巧张荩出门去了,陆婆只得回家。谁知不小心将红绸包掉在地上,恰巧被儿子陆五汉看见,以为是包银子,抢先拾起,打开看时却是双半新半旧的合色女鞋。陆婆想要回那双鞋,陆五汉从陆婆焦急的神情中已看出这是件要紧的东西,就说:“你把真情告诉我,我才给你。”陆婆只好把这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陆五汉。
陆五汉听后装出害怕的样子说:“我的妈呀,那潘大爷是出了名的恶霸,日后万一事情败露,不但你难活命,还会连累我呢!你告诉张荩,就说她家门户严紧,暂时无法相会,以后有机会再去通知他。”陆婆见鞋子被儿子拿去,又不敢要,原来这陆五汉以杀猪卖酒为生常酗酒撒泼,陆婆怕他三分。手中无凭证,也不敢去见张荩。
到了晚上,陆五汉精心打扮一番,拿了那双合色鞋来到潘家楼下轻轻咳嗽了一声,上面窗户悄悄打开。不一会,一张匹布从窗口垂下来陆五汉忙抓住布攀上去。进了房间,一把抱住寿儿。激情过后,陆汉拿出那双合色鞋给寿儿看,两人互诉衷肠,直到四更时分才离去。
从此以后,只要天不下雨,又没有月亮,陆五汉都到寿儿家去这样来往了半年多,潘寿儿的爹妈像有所察觉,就和女儿互换了房间。谁知这晚陆五汉又来到潘家,轻轻咳嗽了一声,没有动静。陆五汉等得不耐烦了,急急地回家扛了一张梯子来,二话没说就从窗口爬到房间里。陆五汉正要上床,却看见床上有两个人躺着,正轻声地打着鼾。陆五汉勃然大怒,取出身上带的尖刀,将正熟睡的潘用夫妇杀死,扛着梯子回家了。
第二天早晨,寿儿一直不见父母下楼,在门外叫了半天,无人答应开门一看,爹妈躺在血泊中早已死去多时了。邻居们听见哭声蜂拥而来领寿儿前去报官。经审问,寿儿说出了与奸夫张来往,并把张找陆婆牵线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太守命立即捉拿张荩与陆婆。张荩不肯招供,便问寿儿道:"“你既和我相处了半年之久,那么对我的形体声音总是很熟悉的了,你倒仔细看看我。”
寿儿迟疑地说:“听声音倒觉不一样,身材似乎也比你高大些。因一直在黑暗中相处,也看不太仔细,只记得你左腰间有一个铜钱般疮疤。”太守命狱卒们查看张荩的腰间,发现并无疮疤。太守又喝问陆婆“你把那双合色鞋送给谁人去顶替,从实招来。”陆婆哪里还敢抵赖便把事情经过细细叙说一遍。
太守又命人将陆五汉抓来,陆五汉还想抵赖,寿儿一旁喊道:“就是他,我听出来了。老爷,你只要看他左腰间有无疮疤,就知真假了!”太守命手下查看,凶手果然是陆五汉,喝令手下责打六十大板,判处死刑。寿儿因奸情害了父母性命,也判为死刑。张、陆婆分别人狱监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