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盲人按摩师爬上了珠峰

翠绿聊社会 2023-11-22 00:17:09

采访、撰文|三金

十点人物志原创

2021年5月24日,张洪成功登顶珠峰,成为亚洲第一、世界第三位登顶珠峰的盲人。从产生爬珠峰的想法到最后实现梦想,他用了6年,最后的攀登花费将近100万人民币。

有记者曾问英国登山家乔治·马洛里,“你为什么要去攀登珠穆朗玛峰?”

他说:“因为山就在那儿。”

后来,当人们谈论何为登山的意义时,这句话被广泛引用。但很少有人知道,乔治死在了第二次尝试攀登珠穆朗玛峰的途中。

数据显示,截至去年,珠穆朗玛峰登顶死亡率超过8%,目前仍有200多具登山者遗体留在珠峰上。对于一个盲人,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这让人不禁好奇:如果“看”不到终点,登山的意义是什么?面对这样一项危险的运动,家人朋友如何理解张洪的选择?登顶珠峰两年后,他们一家的生活有什么变化?

纪录电影《看不见的顶峰》剧照

最近,由范立欣导演的纪录电影《看不见的顶峰》上映。影片拍摄历时三年,跨越两国,记录了张洪前期训练、筹款借钱和最后登顶的全过程。借此机会,我们跟张洪和他的妻子夏琼聊了聊这一段惊险旅程。

以下是张洪的故事,是一个盲人按摩师跳出藩篱、去挑战自身极限的故事,也是我们每一个难以确立自身存在、不被看见的普通人的故事。

登顶

“糟了,人掉进去了!”

向导强子和另外几个夏尔巴人(分布于喜马拉雅周围的高原民族,常被雇佣为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向导)忙把张洪安排在平缓的雪坡上。

大家的背包都放了下来,在张洪身边围成一圈,这有点像孙悟空为了防止唐僧被妖怪抓走时画的圈儿。强子让张洪待着别动,以保证他的安全。

张洪和向导强子。(图源:《看不见的顶峰》剧照)

天快黑了,暴风雪倒是小了点,透过强子的只言片语,张洪知道:出事了。

他们正在攀爬从一号营地到二号营地之间的雪坡,相比从珠峰大本营到一号营地之间的昆布冰瀑,或者从四号营地到峰顶的“希拉里台阶”,这已经是相对安全的路段,但危险仍然如影随形。

珠峰攀登路线图(图源:alpenglowexpeditions.com)

在一整块雪白的地面之上,隐藏着许多条冰裂缝。“一场雪下完,上面盖上了一层,你踩上去,根本不知道下面有多深。”这次掉下去的是他们的攀登队长——一位攀爬珠峰十多次的经验丰富的夏尔巴人。

队长独自向前给大家探路,背着沉重的物资装备,一脚踩空,直直下坠了十几米,才因为背包过大,卡停在裂缝里,好在身上对讲机还在,足够呼救。“如果他没有对讲机,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掉下去了,你明白吗?我们会从他旁边走过,大雪会掩盖一切。”

摄影师的镜头记录下了这一切:当队长从冰裂缝下被拉出来,人已经没有了动静,身体自然蜷曲着。大家一边心肺复苏,一边给他搓热身体、叫他的名字,好一会,人大喘一口气醒来,晃了会儿神,抱住身边的人号啕大哭起来。

张洪坐在不远处,背包重重围着他,看不清神色。

此刻,北京工体附近的一栋写字楼里,张洪坐在我对面,穿着写有“珠穆朗玛峰”的polo衫。在他身后是一面大大的落地窗,玻璃擦得很干净,窗下车水马龙。这是北京相当繁华的一条马路。

张洪告诉我,他当时看不见情况,心里是极度的恐惧和焦躁。这样的恐惧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攀爬过程。而“看不见情况”增加了另一种尴尬。

张洪和妻子原本一起坐在我对面,当我提出想要分别采访夫妻二人,张洪语气颇为僵硬地说:“不行,我们必须一起接受采访。”现场空气凝固了一瞬,他补充:“不能单独采(访)。”

我一边思考双人采访的可行性,一边问他,“是有什么顾虑吗?”他摇摇头,过了一会才说:“没什么,单独采访可以的。”这样的转折有些奇怪,聊了很久我才明白,他刚刚只是开了一个不太成功的玩笑。

我们理解一个人,试图展示友好,从来不只依靠语言,当下的神态、动作、周围的空气都至关重要。而这些,张洪都看不到。

他聊起自己在昆布冰瀑攀登结束后,和强子大吵了一架。

昆布冰瀑是一条长17公里的冰川河流,位于珠峰大本营到一号营地之间,又称“恐怖冰川”。在这里行走,脚下是冰裂缝纵横交错,头顶是一两层楼高的冰壁摇摇晃晃,许多地方只能依靠夏尔巴人架好的梯子通过。梯子角度因地势各异,有平行的、斜上的、斜下的。

冰川上的悬空铝梯。(图源:视觉中国)

大多数攀爬路段,张洪需要听从强子的指令。“他让我跨20公分,我会忍不住想,如果跨30公分会不会更安全?结果30公分就直接踩到了另一条冰裂缝里。大多数人通过这段区域可能是7个小时,而我用了15个小时,多出一倍。强子很生气,我能理解,他觉得我不够信任他。”

后来,强子回忆那种崩溃:很多路段,他们无法并排行走,他也无法给予太多身体的引导,只能用“上、下、左、右、横切、跳跃”,再靠张洪自己用登山杖试探。“他爬得累,我说得也累”。

第一次拉练时,张洪突然发火说不想爬了。他担心自己还没有开始真正的攀登便受伤。强子忍不住问他,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来爬珠峰。

张洪意识到,海拔过高,人的情绪和应激反应会比在平原地区起伏大得多,“所以有人在上面乱发脾气、烧帐篷这种情况都有过”。如果还要继续,他必须把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让渡一部分给向导。

而等到开始攀爬十几米几乎垂直的冰壁时,连强子也无法准确告诉他该跨多远,他能依靠的只有听觉和一次次手脚并用的试探。

《看不见的顶峰》剧照

“冰壁上有一些小坑,那是之前爬山的人留下的,如果我能把脚放进他们踩过的地方,第一安全,第二省力。但事实上,我只有30%的几率能放准。大多数时候,我只能靠脚上的冰爪重新开路,可你踢过去,可能一下把冰面踩塌了或者嵌得不够深、挂不住自己。

只能胳膊、手指、膝盖全都用上,把身体一点点往上拽。当我快爬完的时候,前方的夏尔巴向导拉住我的手,我知道自己又过了一道鬼门关。”

一点点爬到了8700米,距离峰顶仅剩100米,几位向导的氧气开关冻坏了,在巨大的风雪下,强子几人把氧气留给了张洪和另一位夏尔巴向导,保证他们能够安全登顶,其他人先行下撤。此时他们的冲顶攀登已经进行10个小时。

张洪的第一反应是与他们一起下撤。“强子推了我一把,登山季就快要过去,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当时的情况容不得思考纠结,我就跟着往上爬,甚至没想过怎么跟夏尔巴向导沟通,我们只能用简单的‘go、up、down’来对话。”

那一段路,张洪什么也没有想。他形容自己完全处于无助的环境中,跟整个世界都是隔绝的,“你不能退、也不能停,唯一的只有向前走,你只能向前走。”

张洪问夏尔巴向导,自己还需要爬多久。夏尔巴肯定地说,半小时就到了。“我想着半小时,挺一下就过去了。没想到过了半小时,又一个半小时……”最后100米,张洪用了4个小时。

珠穆朗玛峰,世界最年轻高大的喜马拉雅山脉的主峰,19世纪初以来,便是所有登山家与科学家心中的向往。张洪站在那里,感觉周围一片混沌,气压很低,狂风在头顶呼啸,听着令人毛骨悚然。因为和夏尔巴人语言不通,他心里更添一分恐惧。

这是他为之准备多年的梦想之地,但张洪仅仅停留了几分钟就准备下撤。

“我非常清醒,我要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就像到了地狱一样。”

《看不见的顶峰》剧照

盲人与珠峰

2015年,张洪还在拉萨一家医院做理疗师,每天给病人针灸、按摩。失明20年,他的生活正以一种稳定、缓慢的方式前行着。

工作中的张洪(图源:《看不见的顶峰》剧照)

也是那一年,朋友给他介绍了西藏登山队的洛则,对方先后攀登过全世界14座海拔在8000米以上的高峰,当然也包括珠峰。

洛则跟张洪分享了自己的雪山探险经历,张洪问他:“有没有盲人上去过?”洛则告诉他,美国有一个叫艾瑞克·维汉梅尔的盲人成功登顶过珠峰。

“我是不是也可以做到呢?”艾瑞克的故事在张洪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后来他又认识了另一位登山家泽龙,对方曾经两次登顶珠峰。第二次,泽龙在峰顶向女友求婚成功,珠穆朗玛对他有特殊的意义。

在泽龙的带领下,张洪爬上了西藏的洛堆峰,高6010米。在这个过程中,他购买了专业的登山设备,也了解了适合自己的训练方法——负重爬楼梯。

2019年,张洪见到了夏伯渝,电影《攀登者》的原型人物之一。第一次攀登珠峰时,夏伯渝因为帮助队友导致自己被冻伤,双小腿被截肢,43年后,他依靠假肢成功登顶珠峰,当时他已经70岁了。

张洪回忆,夏伯渝给他介绍了向导强子,还告诉他:你去做一些事情,就盯住一个点,不要想太多,一点一点地去做,其他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张洪和强子磨合了一段时间,成功登顶7546米的慕士塔格峰,“登上这一座雪山之后,我才觉得自己摸到珠峰的边”。

尽管如此,当张洪说出登顶珠峰的目标时,更多人说他是在“瞎折腾”、“理解不了”、“根本没必要”。看上去7546米与8844米差距不大,但专业的登山者都知道,“这几乎是两个世界,技术难度完全不同”。

众人的反应,像是他又开了一个不太成功的玩笑。

暂且不提盲人登山的难度,一个普通人想要登上珠峰,花费大概在5.5万美元到8.5万美元(约合人民币40万-60万元)之间,不包括额外的服务费用和一些杂费。而作为盲人,张洪需要更多的向导和装备,最后的花费将近100万。这远不是一个普通工薪家庭可以拿出来的。

2020年,导演范立欣透过朋友知道了张洪,“一位想要攀登珠峰的盲人按摩师”,他对这个人物产生了好奇,“赌徒般地要拍摄这个极有可能失败的故事”。

两人沟通好几次才正式介入拍摄,但一直到登山前一周,靠着上海一家基金会支持、平台众筹、个人赞助和医院兜底,钱才筹齐。

《看不见的顶峰》剧照

电影中有一个片段,张洪想要跟朋友借钱,先是一口一口灌酒,等到他终于开了口,朋友的手机铃声不住地响,有人在催着他离开。钱没借到,张洪反而抱着马桶吐了一场。

身边的人越是反对,筹钱之路越是艰难,张洪越要证明他可以做到。我很理解这种叙事的诱人之处:励志、坚强、充满力量、给人希望。但也忍不住怀疑: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张洪同样不确定。他担忧地告诉导演,“这事不一定能成。”

导演说:“你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想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都没有关系,我们只是记录。”

充满不确定的日子里,张洪只能日复一日地训练自己。他每天在公寓楼里戴着阻氧面罩、穿着登山靴、负重20-30公斤,一遍遍地从1楼爬到12楼,每天3-5个小时。后期,每隔两周,他就要爬楼梯连续24小时。

他形容这样的方法效率高、成本低、不需要陪伴也不会耽误别人的时间,但也非常痛苦,“每跨一个台阶,脑子里都是矛盾纠结的,这样爬到底有没有用?那种心情比真正登山还要可怕。”

每次爬到顶楼,张洪走进电梯,手指摩挲着楼层按键:家在5楼,是回家还是按下1楼继续?“想回去了,却又舍不得,想我是不是还能再爬一趟。”

亲密关系

在张洪的故事里有很多人,有人与他共同完成这个故事,有人给予他帮助和鼓励,也有人嘲讽质疑他。他的登山之路越走越宽,但也许只有妻子夏琼,是唯一理解他的人。

回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在夏琼眼中,宛如偶像剧的开头:她因为跟父母吵架,出门散心时遇到了独自来成都上学的张洪,两人在地摊上看中了同一本书。

“本来出门是不想听父母的催婚,把自己早早锁在一个地方,没想到出门撞到他,反倒把自己‘锁’住了。”

做了两个月“普通朋友”,张洪的眼睛开始生病,快入冬的时候,眼睛越来越红。夏琼心里害怕,带着张洪去了医院。诊断是青光眼外加葡萄球菌感染,需要马上住院。年轻人没有多少钱,张洪家里也不管,夏琼只好带他在医院周围租房住,每天去医院拿药。

“一盒眼膏48块钱,只能用三四天,后来他眼睛疼起来,还要开止疼药,我带出来的钱很快就花完了。”

夏琼出身军人家庭,父母可以接受女儿照顾这个无依无靠的年轻人,“做个善良的姑娘”,但只让夏琼自己想办法。

完全失明的前一晚,张洪还在家中看报纸,第二天,整个世界都黑了。这时候,他刚刚21岁,夏琼才认识他不到4个月。

从小看着水浒长大的姑娘,侠肝义胆,“我肯定不能扔下他不管啊。”不顾父母反对,夏琼负担起了张洪的日常生活。他们租过50块钱一个月的房子,“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我试图追问,这种无私的爱是如何产生的。

夏琼笑得爽朗,身体摇晃了一下,说起那句流行的话,“始于颜值,终于品质罢了”,过了会又认真地说,“他失明之后曾经有过几度自杀的行为,可能我的一个转身,这个我喜欢的生命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想,他应该有人来照顾。”

出发前,张洪带夏琼去看了她最喜欢的大海(图源:《看不见的顶峰》剧照)

张洪父亲和叔叔也是盲人,他早早就知道了盲人的生活是如何不易。因此,张洪更加无法接受失明之后的生活,阳光开朗的性格开始变得敏感易怒。夏琼记得,她有次忘了拿东西返回家,就见到张洪把电话线绑在床头试图勒死自己,而后是几次绝食、摔碗、尝试跳楼,“想起来都是阴影”。

夏琼努力理解着张洪的变化。她想,“总得先生存下来”。

她拉着张洪在大街上支起摊子——盲人按摩,又嘴甜地找附近餐厅老板借了张椅子放着。张洪之前学理疗,夏琼学护理,学起来没太多意思的专业让两人慢慢让日子过下去。

1999年,两人领证结婚,夏琼父亲陪他们去社区开证明。“我和张洪走在前面,我爸爸在后面沉默不语,一个退役老兵,我从没见过他那么难过的样子。我是把他的心伤透了。”尽管如此,担心的父亲还是默认了这段关系。

张洪反复说,去爬珠峰是为了妻子和孩子。哪怕在妻子眼中,他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张洪仍然固执地想要证明妻子的选择没有错。

而孩子,也曾因为父亲失明被同学笑话,变得沉默寡言。张洪试图阻断一种厄运的“遗传”:父亲失明导致自己童年自卑怯懦,这样的故事不会再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上演。

到后来,他发现这也是为了自己:既然注定看不到世界,那就让世界看见自己。

或许,美好的爱情、懂事的孩子、缓慢而安定的生活从未完全治愈他失明那刻的痛苦。个人的存在主义焦虑无法通过亲密关系解决,生活在人群中,甚至会加重这种焦虑。

夏琼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她曾经为了理解张洪的处境,把家中所有带光的东西都熄灭,戴上眼罩,让自己沉浸在黑暗中,“你明明知道四面的墙离你很远,但你就挤在墙缝里,动弹不得”。她没有阻止张洪,“困在人群中是不行的,你得打开自己的心门,让自己真正融入其中”。

我问夏琼,她有没有纠结过自己付出得太多,几乎把对方当成了全部。

夏琼没有回答,却提起电影路演时的经历。当时,有个女孩抱着她哭,说自己的爷爷也是盲人,她能够理解夏琼照顾一位视障者需要耗费多少心力。夏琼听了很感动,但她觉得,爱与被爱是可以划等号的,“他这么努力,从墙缝走出来,打开自己,接受了你的爱,我们不能因此觉得对方就不够爱了。”

回家

最近,张洪很忙碌。除了参加电影路演,同时还在上国际公益学院的专业课程,“每天都要读书学习”。

在妻子夏琼单独接受采访时,他就坐在一边,安静地听自己的课。两年间,他配合之前帮助他的基金会做了一些公益活动和相关项目策划,“想利用自己微薄的影响力帮助更多人”。

采访中,张洪和夏琼都提到他从珠峰回来之后的变化。

夏琼眼中,张洪变得更加温和、容易沟通,不再急躁焦虑,也愿意和家人闲聊了。

张洪从“地狱”下来,又因为疫情在国外滞留了一年。那一年,他接受了来自国内外众多媒体的报道,聚光灯如约而至,关于他的纪录电影在火热筹备中,他毫无疑问站在了舞台的中央。但这个时候,他却没有了当初“要让全世界看到我”的执念,只是慢慢消化着珠峰带给他的影响。

《看不见的顶峰》剧照

他还记得,最后冲顶前,他一个人呆在4号营地的帐篷里,风很大,夹着雪,好像要把帐篷吹走,“人都坐不住”,他的鞋子衣服都没脱,担心随时要出发。

突然,他听到帐篷外,一个尼泊尔的摄影师在和强子聊天,说他们已经上来两天了,但都不敢往上走。他心里咯噔一下,“已经走到这里了,还是上不去吗?”后来,摄影师一行人看天气迟迟没有好转,只能先下撤。

过了一会,强子走进来,说:“张洪,天气太差了,我们要做好在这里多呆一天的准备,如果天气继续这样,可能就没法向上了。”

张洪第一次如此明确感受到大自然的无情,“哪怕一步之遥,如果珠峰不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你也没辙。我们总是很轻易说自己要改变一切,但在大自然面前,你甚至没有改变现状的可能。”

一场降雪后,位于尼泊尔昆布冰川上的珠穆朗玛峰大本营。(图源:视觉中国)

励志的故事总是动人,它意味人定胜天,但张洪在登顶之前就发现了它的脆弱。

“珠峰给了每个人最公平的对待,没有男女、没有穷富,我的标签是盲人,但那又怎么样?”在攀登之前,张洪鲜少感受这种公平,而当他站在峰顶,他也终于可以不再执着于这种“公平”。

我问他,这是不是因为他最后还是成功登顶了。

张洪没有被反驳的不悦。他告诉我,这趟旅程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的心态,“就算没有登顶,我也可以从容地接受生命中任何事情的发生”。

在珠峰大本营,他认识了来自全世界的登山者,每个人发自内心给予他鼓励与支持、信任与爱,“那是人活在世界上能得到最好的东西”。

他也牢牢记住了营地经理Andy的那句话,“登顶不是目标,回家才是。”

或许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按下5楼电梯的按键,好好回家休息了。

感谢纪录电影《看不见的顶峰》对本文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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