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大家闺秀后来是养路工的妻子,母亲的坚忍与勤劳是我的榜样

铁马游疆 2020-11-24 20:01:21

前两天母亲生日,八十二岁,回顾她的一生,坚忍、勤劳是她一生的标签。也正是她的这个标签,成为了我们兄妹的榜样,也是她给我们一生的财富。

母亲虽然出生在一个大家,然而却在幼年时失学

在母亲出生之前,外公家是当地有名的地主,只是在外公成家后不久,外公的叔伯辈里的人就已将家几近败光。被分家出去的外公凭着身强力壮,又挣下了十几亩地的家业。母亲出生之后,虽不能算是富家的千金,然而也可以算上是大家闺秀。

这个身份让母亲在八岁那年,与中医世家的儿子——父亲定下了娃娃亲。

也正是外公挣下的这份家业,让外公一家在土改时期被划成了地主成分,土地也被分给了贫下中农,从此母亲一家的生活也一落千丈,而本在学校里接受教育的母亲,也不得不归家务农,母亲失时学不过十岁左右。

农村的孩子上学总是很晚,即使是上了学,学习的时间也并不太长,大多数都是以务农为主。因此幼年失学,让母亲识字并不多,可是到底是出生大家里,应有的礼数她会一样未缺。

母亲很聪明。

记得很小的时候,哥哥因为数学题不会问父亲,每次父亲把题目读完,母亲的答案便会脱口而出。然后等到父亲给哥哥讲完算完,答案果然跟母亲的相同。

母亲说年轻的时候总是很好强,同村的姐妹谁有了好的绣花样,她也不去要,只要跟着她同行一路,回来之后就能将花样画得八九不离十。

我小的时候跟母亲学打毛衣,很多针法母亲从来没有打过,她却能在把样品找来翻看过后便打出了正确的针法。

有时我常想,如果幼年的母亲并没有失学,如果母亲并不是生活在乡村里,以她的家世与才智,或许不会有以后生活的磨难吧?

那时的父亲情况要比母亲的情况稍好一点。

爷爷是中医世家,以治跌打外伤为主。只是爷爷酷爱土地,每次得了问诊的钱之后,便会用来买地,因此到了土改时期,想当然地被划为地主的成分,其实爷爷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地主。

尽管爷爷的土地被分了,但有着医药手艺的他还是能让家里的孩子们继续上学。

直到后来父亲考到了陕西的机械厂,因为地主这个家庭成分,村里的领导便拒绝出具上学的证明,最终使得父亲在青年时代中断了学业。

父亲在想尽一切办法都不得之后,在家大睡了三天。最终他做出一个决定:离家出走。在到达三门峡后恰逢有人要招去新疆的养路工,于是父亲报了名。

而母亲便一直在家里务农,直到到了该嫁人的年龄。

即便母亲在奶奶那里受尽的委屈,可是她却很少跟奶奶吵嘴

在那个年代,身份很重要,贫下中农是最吃香的,而有着地主成分的母亲在一嫁入父亲家里,便被奶奶另眼看待。

父亲一共有六个亲兄弟,父亲排行老三,母亲跟大伯母一样因为身份问题不受待见,这一点在随后几个婶母进门之后尤为明显。

干活的时候,总是她们这两个人分的最多,可是到了吃饭时,总是给她们已吃剩下的,甚至奶奶会带着那几个出身贫下中农的婶母在母亲和大伯母出门之后偷偷吃细粮。

后来大伯母因不堪忍受折磨最终被气病身亡。

而母亲却一直隐忍。即使当时已在新疆工作的父亲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寄钱,可是奶奶却从未给过母亲一分钱。

母亲从未跟爷爷奶奶有过争吵,即使是气不过,也只是据理力争。其实,受到不公待遇的母亲完全可以像其她几个妯娌一样跟奶奶撒泼打滚,可她却从没有,因为她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这样做。她只会在全家会议上将她的道理讲完便走,至于奶奶是否接受并改正,她也从未去追究,因为她一直坚信公道自在人心。

也因为如此,母亲在父亲一家里极受尊敬,直到无论她什么时候回老家,父亲家的叔伯兄弟们总会来请母亲去家里吃饭。

母亲自从嫁给父亲之后,就一直在老家生活,直到生下两个哥哥之后,仍然没有想着来新疆跟父亲团聚。

直到二哥那次生了很重的病。按道理说爷爷是医生,通常的病都会看,可是那一次不知怎么,奶奶死活不让爷爷给二哥看病,为了阻止爷爷,她甚至用上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法。

母亲也终于无法再忍,她一手抱着奄奄一息的二哥,一手领着不满三岁的大哥,哭着离开了奶奶家。直到奶奶去世,她都很少回去过。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母亲决定无论多苦也要来新疆跟着父亲。

坚忍而勤劳的母亲一直是我们的榜样

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有一句话来形容养路工:远看像要饭的,近看像收破烂的,走到跟前一看是养路段的。

那个时候由于生产条件的限制,养路工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却一直处于被人鄙视的地位。

父亲最初的工资不过几块,后来涨到了十几,到母亲来到父亲身边时才不过二十多块钱一个月。可是父亲每个月至少要给奶奶寄5块钱,之后随着工资的涨高,寄的钱也会涨高。

在母亲没有来新疆之前,奶奶已用父亲寄来的钱给五叔和六叔娶了媳妇。

但是母亲很少跟父亲抱怨过什么,她来之后为家庭所做的一切,是全总段的人有目共睹的。在多少年之后,当年跟父亲在一起工作的叔叔们,在跟我们提起母亲的付出都竖起了大拇指。

冬季的新疆寒冷无比,因为舍不得用煤烧热水,每次洗衣服母亲总是去河边洗,每次洗完双手冻得通红。由于洗衣皂很少,母亲为了洗尽衣服总是用手使劲地揉搓。

记忆里的母亲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为了挣钱养家,父母曾有过一个冬天都让哥哥们在家里自力更生的经历。在哥哥的记忆里,那个冬天,家里除了洋芋就是洋芋,由于并不太会做饭,他们一天的三顿就是吃洋芋,一个冬天大约吃了有一车的洋芋。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们买菜时几乎不买洋芋,因为吃腻了。

那个时候的父亲就在S101省道上干活,每个工人都会分一段路,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在路上巡视,遇到不平的填平,遇到沉陷处则要上报,而遇到泥石流或山体塌方的时候,就要一个人将这些泥石流和塌方挖通、处理。

那个年代,这样的灾害很多,有时父亲一个人干不了,母亲也会去帮忙。那时母亲已将姨妈从老家接了来,她跟姨妈两个便在那个静静的大山里就那么一铁锨一铁锨地将落在公路上的土石清掉,直到前两年,我带着她重走S101省道,她仍然能清楚地记得在哪里曾经挖过塌方。

冬天,当公路上已不能再干活,总段会组织家属和工人一起去筛沙子,这些沙子有大有小,各自成堆,用于修路时的配比。我见过那样的场景,每个人跟前都有一堆大小不一的沙子,还有几张孔径不同的筛子,先将不合格的筛出来,之后按着孔径的大小再一遍遍将每种规格的沙子筛出来。这样的活即使是现在我写来都觉得累,可是那个时候却是父母们养活家庭必须要做的工作。

母亲却从来也没有叫过累,即使偶尔她跟父亲有过争吵,但吵过之后她仍然会拎起铁锨走出家门。

春天,当春风吹绿了山坡,山里的贝母也长了出来,于是母亲便会跟姨妈一起相约着进入到深山之中去挖贝母。这些挖出来的贝母无一例外都会卖给中药店,卖来的钱也用来补贴家用。

有的时候,我总是想,正是母亲这种坚忍、勤劳的性格,让我们兄妹几个在长大以后的生活里,一直也很自立。

而母亲从未给我们刻意地教过什么,她只是用她的行动告诉我们,只要自己有手有脚,什么人都不用依靠。直到现在,母亲已是八十二岁了,可是她仍然坚持独立生活,用她的话说,只要她能动一天,便不会给我们添麻烦。

我们总是说,父母是孩子最重要的老师,有什么样的父母必有什么样的孩子,因为有母亲这样的榜样,我们这几个孩子都很自立,但凡能自己做的事,几乎不求别人,而在家庭生活中,也能跟各自的伴侣互敬互爱。

母亲的一生其实很平凡,她像大多数的女性一样,能吃苦、耐劳,无论生活给了她们什么,她们都能安之若素地接受,并且尽最大的努力将生活过好。

而这也是中国大多数女性走过或正在走着的路。

愿所有像母亲一样的女性,在余生里能平安、幸福、快乐!

(本文的配图多是生长在山里的野花,其实我们每一个普通人都像这样的野花,虽然渺小,却在盛开的季节依然开着明艳,因为这是一份独属于自己的美丽。前面几张图片,是带母亲走S101时拍的,她不喜拍照,便以她去过的地方来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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