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怀念,儿时的年味

俊德小样 2024-02-25 18:50:39

(发一篇写于2010年2月2日的旧文,一字不改,表达一份思念)

文/王宇

重庆还是阴霾,哪怕到了年关。

下午的时候,从窗外望去,恣意葱密的树叶间有淡淡的薄雾。城市里没有炊烟,我恍惚想到了老家,仅在这一片刻我已经知道自己身处城市,故乡已远,发狠地想记起更多关于家乡的细节片段也变得艰难,人要忘记总是很快,想要刻骨铭心实是十分难为。

但还是有些景象可以记住的,无论我如何淡忘,在远隔千里之外的地方驻守,那些场面就像一个长进身体的楔子一样伴身而行。而时间的刀,此时也变得迟钝无力。来,总是很容易,去,也是很容易,来去之间却很不容易。在已经过去的许多生活,在过年的时候统统收刮出来,一点一点洗涤、一份一份漂清,发现越旧的事情越鲜艳,明亮而不刺眼地在心里层层铺现。

回忆会显得矫情,多少有点苦大仇深的味道,其实乐趣是最主要的。

10岁前后的那些年,家境堪贫,身处偏僻陋地,过年是我和弟弟最为盼望的事情。往往放了寒假以后,就开始算着日子,每日里站在村口等待外出务工父亲的归来。我们坐在村口,暮色苍茫、萧瑟的田野河塘里有几只安静的鸭子,一直等到对面村庄的炊烟四起,我们才悻悻回家。我们想过年,更期望能从父亲的行囊里拿到好吃好玩的东西,于是第二天依旧站在村口。当然,还有同村的其他孩子,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我们等着父亲,觉得只有从父亲的背包里拿到了东西,这个年才真正开始。

北风很冷,池塘的水被吹起一道道褶子,公路上还是见不到车,偶尔一辆农用拖拉机就会让我和弟弟兴奋不已,提腿向公路冲刺,然后又冲回村口。那时,我们精力旺盛,整天冲来冲去,沿着公路跑,踩着田埂跑,有时候还来个比赛。终于等到父亲回来那天,我们更是奋勇争先,谁也不想落在后面。弟弟比我小一岁,但我却老跑不赢他。

父亲到家的时候,大多已经离过年很近了,于是,写对联成了一件迫切的事情。父亲的毛笔字很不错,而那时我已经喜欢在地板上写上几个字,所以对父亲的字不以为然。弟弟却很少参与到写对联中来,他更喜欢帮助妈妈准备年货,在火塘边烧火,炸暑片、熏腊鱼,而且老是偷吃,嘴角边总是黑黑的,被我看到后,我就会去告状,在告状无用的情况下,我也加入偷吃的行列。绝对不愿吃亏。

写对联似乎很有讲究,因为房屋很大,门很多,写的对联要摆满几个房子,而因为门口所对的邻居不同,所以对联就担负起了一种近似外交宣告任务的东西,不完全是抒志贺春那么简单了。这件事情其实很有意思,也是邻里政治的一种原始体现,关系好的,那么所对门口的对联就充满温情友好,关系不好的,那对联的内容就会有所指。曾记得有一年,我在书本上抄下两句话作为对联,于谦的: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而高翔,不过那时尚不完全知道其中意思,想起来也很有趣。

一开始还是父亲写,后来就是我写。上班后,有说我毛笔字写得不错,估计是那时写对联练出来的,这也是个意外的收获。父亲回来后闲不住,把房前房后整理得干干净净,其他的家务都归了母亲。那时,只要有人务工回来,院子里其他的小孩都会冲到家里来,一些邻居、族老长者也会过来热闹热闹,父亲笑着散糖和劣质香烟,我和弟弟却十分失望,因为没有更多吃的东西,也没有好玩的东西,便拉着其他小孩去放炮竹。只有到了晚上快睡觉时,母亲会变戏法一样从楼上取来一些我们没吃过的糖果,我和弟弟高兴得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各自躲着对方把糖果藏好,生怕被对方发现偷吃了。

一整夜高兴。

大年三十,母亲是最忙的,给我和弟弟烧水洗澡,准备年夜饭。可那时很少穿上新衣服,所以就不想洗澡,往往跳进大桶里,把身上打湿就跳出来。看到这个场面,弟弟马上去告状,母亲过来把我赶到桶里,只有再洗。轮到弟弟洗澡的时候,我又充当告状的角色。不告状,澡是洗不干净的。还有一点是,没有暖气,没有其他增热设施,脱了衣服身上就起了疙瘩,由于太冷,这也是我们不愿洗澡的原因。

大年三十晚上吃过团圆饭后,一家人开始看电视,17英寸的黑白电视,由于长相和彩电相仿,这让我很自豪,老觉得看这个电视要比看其他电视舒服,其实也是很不清晰的。母亲端上糖果瓜子、倒好茶水,父亲生好火,一家人围着火看电视。不过,如果声音不开到相当大,是没法听清楚电视里说些什么。从傍晚开始,鞭炮声音就不断,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午。家乡基本上每家每户都做鞭炮烟花,所以在过年这时候,放鞭炮的多少就成了一场角逐。最恐怖的是,有一个鞭炮场老板,初一早上放了半卡车鞭炮,足足响了两个小时。原以为这样就能多福多贵,却没想到,后来工厂发生爆炸,他被炸死了。

家里没做鞭炮,而买鞭炮又得花钱,所以往往在初一早上放得不多。到了初一早上三四点钟,我和弟弟就耐不住了,打着电筒去邻居家去看他们放鞭炮,如果有点了火就不管的,我们就冲过去把鞭炮踩熄了,拿着就跑。当邻居发现没响声,再出来点火时,鞭炮却不在了。为此,我们感到很有成就。到后来,就有人守着让鞭炮响完以后才进屋睡觉,这让我们没有下手的机会。

想想,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可简朴的乐趣依然存在。

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就像我小时候盼望父亲回家过年一样,在电话里问,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到家等等。作为儿子的角色依然没有变化,但情感依靠却发生了转移,现在,父母正盼着我回家过年。

即便我已对这里如此熟悉,而依恋却还在父母那边,很想回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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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德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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