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闽国六主㈡

百年的驿站 2024-09-13 15:00:02

福建有个著名的才子徐寅,唐末中了进士后衣锦还乡,途经汴梁时为了巴结中原地区的实权派人物朱温,献上一篇《过太原赋》,痛骂朱温的仇敌李克用为“一眼胡奴”。后唐灭梁,李存勖在召见进贡的闽国使者时知道徐寅仍然健在,顿时神色惨然地说:“你回去告诉王审知: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徐寅曾经侮辱过先帝,为什么要容留他?”使者回去后,如实禀告了王审知,王审知沉思良久,说:“如此看来,皇上是要我杀掉徐寅啊。因头二十年前的一篇文章而杀人,我不敢奉诏;然而,也不能再使用他了。”当天就吩咐守门官,不准再将徐寅放进王宫,实际上,等于是免了他的职。如此看来,王审知还是比较开明的,倘若换了个一味巴结强势的中原王朝的君主,不砍下徐寅的脑袋函送给李存勖才怪呢。

2、凄惨的王延翰、王延钧兄弟

老爸王审知在世时,其长子王延翰就是节度副使了。老爸一去世,王延翰就顺理成章地成为闽国的第二任君主,而且不久就被后唐庄宗李存勖正式授以威武军节度使一职。王延翰不但身材魁梧,而且“美晰如玉”,还喜好读书,博通经史,按说,他完全具有当一个出色接班人的资质。不幸的是,结果恰恰相反。首先,他只想用渊博的知识来为自己谋取私利,把司马迁的《史记·闽越王无诸传》翻开来,给众将吏观看,并且得出结论说:“我们闽地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王国啊,我不称王,更待何时!”将吏们自然心领神会,纷纷上书劝进。于是王延翰自称大闽国王,建宫殿、立百官,一切仪式、制度都仿效皇帝,与皇帝略有不同的两点,一是让人们称他“殿下”而非“陛下”,二是仍然使用后唐的年号。其次,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他登基才一个多月,就把弟弟王延钧赶出福州,到泉州去担任刺史,以免他对自己的统治产生威胁。

王延翰(?-927年)

再次,自称国王、赶走了弟弟,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能够纵情享受呀,于是他骄奢淫逸,在城西跨西湖广建宫殿,绵延长达十余里,号称“水晶宫”。又从子城的王宫开始架木为桥,修成道上之道的“复道”,王延翰则经常带着后庭姬妾,通过复道直抵水晶宫内,游玩宴乐。王延翰又传令各地,搜索强迫民间美女充实自己的后宫,由于“采择不已”,王延钧上书恳切劝谏,王延翰勃然大怒,和这个弟弟的关系就弄僵了。王审知有个养子,名叫王延禀,担任建州刺史,原本就与王延翰关系不好,当采择令传到建州时,王延禀不但不替他挑选美女,还回信予以驳斥,又与王延翰闹僵了。天成元年(公元926年)十二月,王延禀与王延钧索性联手出兵袭击福州。由西北沿闽江支流建阳溪顺流而下的王延禀先一步到达,于初七日夜间攻入福州城并杀进王宫,王延翰仓皇逃匿,于初八日清晨被搜出擒获。王延禀除了历数其种种罪恶外,又声称王延翰与王妃陈氏共同毒死了王审知,将他们两口子拖到紫宸门外斩首示众。王延翰在位恰好一年。不过,天成元年十二月初八日即公元927年1月14日,对于公元925年12月30日即位的王延翰来说,公历已经横跨了三个年头了。王延翰生年不详,作为王审知的长子来说,至多四十岁上下吧?

初八日白天,由泉州率军北上的王延钧也抵达福州城南。他是王审知的第二个儿子,虽然年龄比王延禀小一些,毕竟是亲儿子,因此,王延禀将他迎进城中,让他担任威武军留后,王延钧就成了闽国的第三任君主。远在洛阳的后唐明宗李嗣源很快就承认了福建的事实,先是封王延钧为正式的威武军节度使,不久又拜为闽王。中原王朝一时顾不上南方小国,问题往往出在诸小国内部。第二年正月,王延钧在郊外设宴,送王延禀返回建州。临别之际,王延禀忽然对他说:“好好地继承先人的遗志,不要烦我做老哥的再次率军东下。”王延钧登时神色大变,表面上虽然恭恭敬敬地接受劝勉,心中却恨得要命。四年之后的长兴三年(公元931年)四月,王延禀听说王延钧生病,以为机会到了,就与儿子王继雄率领水军再次袭击福州。谁知这次却没有这么幸运了,王继雄在福州城下中计被杀,王延禀也被生擒活捉。王延钧调侃道:“果然麻烦你老兄再次东下了。”王延禀愧不能答,旋即被杀。

王延钧特别迷信,早在登基之初就剃度了两万个老百姓当了和尚,因此福建境内的和尚特别多。他还重新丈量土地,然后分为三等,最上等的膏腴之田赏赐给寺庙道观,供和尚道士们享受;次一等的给分福建的原住民;最差的给外来的流寓之民。他模仿唐朝的两税法,一年分夏、秋两次征税,税额却比唐朝更重。而平定王延禀之乱后,王延钧认为天下太平,道士陈守元与巫师徐彦林等更是引诱他修建了一座极尽奢华的“宝皇宫”。所谓“宝皇”,大概就是天帝或玉皇大帝吧?此外又建造了“穷工极丽”的东华宫。此前王延钧向李嗣源请求封自己为尚书令,李嗣源没有理睬,王延钧索性与后唐断绝了关系。这个时候,陈守元就口传“宝皇”之命,说是大王您只要避开王位,就能够做六十年皇帝。王延钧信以为真,把王位让给长子王继鹏几个月,然后自己重新登位,并于长兴四年(公元933年)正月正式称帝,国号“大闽”,改年号为“龙启元年”。他又让陈守元去问问宝皇,在做满六十年皇帝后又会怎么样。陈守元口传宝皇的“天旨”,说是六十后,陛下您就是大罗仙人了!王延钧高兴极了:只等漫长的六十年皇帝做满,就可以脱凡胎、登仙籍了!万没想到三年的皇帝梦还没做完,就被人强行送往了西方“极乐世界”。

(《高处不胜寒——皇帝与他的后妃儿女们》系列之6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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